外界的人一般說起電影學院,總是比較關注美女如雲的表演系和牛人倍出的導演系。
但其實在電影學院內部,大家都知道論人數、論專業數目,美術系才是真正的第一大系。
電影學院美術系創立於1959年,四十多年來,美術系不僅為中國電影界培養了眾多優秀的電影美術設計師,他們是歷屆中國電影「金雞獎」美術獎的主要得主,更有獲得「戛納國際電影節」美術大獎的傑出人物;而且他們當中有許多人成為了著名的電影、電視劇導演,其導演的作品在國內、國際的電影節中頻頻獲獎;同時在他們之中還湧現出許多著名的影視廣告導演、視覺特效指導和畫家,成績斐然,令人矚目。
當年那一張張年輕而稚嫩的面孔背著畫板排著隊進入美術系,在他們中間,一串串膾炙人口的名字後來震驚了話語影壇:賀群、馮曉寧、霍健起、韓綱、霍霆霄、尹立……
論專業之多,美術系也同樣首屈一指,一共有四個學科九個專業,其中最有特色的莫過於新媒體藝術專業和影視虛擬空間專業,這兩個專業是為了適應現代網絡生活日漸發達的現狀設立的。通俗的說,前者就是教人怎麼設計網站和網絡電視,後者就是教人怎麼做網絡遊戲和設計3D動畫這一類。
這兩個專業的設置,在全國所有大學中是首創,只有前衛的電影學院,才會把其他高校視做洪水猛獸的網游當作值得尊重、應該開發的產業項目,並且看好它的遠景。在全國高校到處在講戒除「網癮」的今天,電影學院敢去申請這種專業,還審批通過了,不得不說上「牛B」二字。
此外,老牌的影視美術設計專業、影視特技專業、影視廣告專業、現代繪畫專業、人物造型設計專業、化妝專業、鏡頭畫面設計專業——這些班級加起來,再加上個二級學院動畫學院,電影學院人堆裡砸塊磚,砸中十個少說有四個是美術系的。
能在這樣的一個龐大的隊伍中脫穎而出,點中今年的專業考試狀元,楊嫻兒就是再有水分,那也該有兩把真刷子吧!
再說,從孫茹的例子易青多少就能知道電影學院這種牛B自傲的作風,管你是誰,老子就不是不鳥。孫茹的爺爺那麼牛,一個電話能把張叔萍招來,那有怎樣,導演系狀元還是給了自己。
易青坐在多功能小劇場臨時搭的會場邊上,想到這些,不禁有些緊張,大話放出去了,要是丟了臉……
正想著心事,孫茹引路,學院領導簇擁著張叔萍進來了。
全場肅穆起來,長達三分鐘不停歇的掌聲,易青真懷疑這些老生們是不是專門訓練過,怎麼可能堅持拍手拍那麼久。
張叔萍顯然對電影學院的學生這種致敬的方式非常受用,笑咪咪的跟幾位領導和教授在那裡謙讓位置。
沒等張叔萍坐穩位置,美術系和攝影系的學生群中一片歡呼,門口走進來幾個長頭髮的男生,看年紀全是研究生,打扮的前衛又古怪,恨不得把「藝術家」三個字刻在腦門兒上。
「楊嫻兒,加油!」
人群裡冷不丁爆住一聲喊,隨即訕笑一片。導演系一個易青班上的同學給了他一個大哄,笑道:「你丫超級女聲的粉絲吧!」
底下哄堂爆笑。導演系、文學系、表演系向來是一個鼻孔出氣;美術系和攝影系都是背畫板的,他們是一撥;剩下管理系和錄音系純屬看熱鬧的。
易青還看見角落裡幾張凳子只坐了幾個人,大家很自覺的沒有挨過去。黃小明、劉一菲和剛剛考上研究生的趙微坐在那裡,還有幾個叫不出名字的老一輩演員,個個都臉熟。
後來易青就適應了,幾乎所有電影學院的沙龍,總會有一兩個正巧在校的名人不請自來,很自然的就坐在學生們中間。
電影學院的學生從來不拿任何明星當腕兒,當年斯皮爾伯格、妮可amp;#8226;基德曼、呂克倍松這些地球上最牛的電影人都曾經來過電影學院,就非常驚訝這個學校這些學生的素質——或者叫傲慢。不但沒有一個過來要簽名的,甚至見到了只看一眼,隨即低頭走路,除了極個別新生還沒被這種氣氛鍛煉出來之外,其他學生個個像電影公司老闆似的不拿他們當回事。
所以只有在這裡,這些明星才能感受一下久違了的當普通人的感覺,不用擔心被騷擾。而且電影學院門檻嚴,媒體狗仔隊不容易混進來,一進來就會被學生自發的轟出去。
孫茹離開小劇場的舞台,指揮贊助單位的人把吃的喝的用一條西式自助餐的長桌子抬了進來,無非是些薯片橙汁之類。
孫茹知道易青是肉食動物,順手摸了一根粵式甜肉腸過來,塞到他嘴裡,低聲道:「幕布後面是美術系的那群研究生佈置的,不知道搞什麼鬼。」
易青嚼著腸,點點頭,指了指舞台上做背景的幕布,含糊不清的說道:「喏,揭曉了。」
楊嫻兒在幾個研究生護衛隊的簇擁下,上去拽著幕布繩子一扯,呼啦一聲,露出幕布後面他們幾個忙活了一下午的背景。
「嘩……」
全場不分方陣的,七個系的學生一起響起了整齊而熱烈的掌聲。
在藝術面前,所有年輕人的心都是熱的。
牆上用景塊和廢舊材料搭出的,是張叔萍先生在王家衛的電影《東邪西毒》中的經典佈景——就是張國容扮演的西毒居住的那個沙漠無名茅屋,沙漠後面還是沙漠,山後面是另一座山,隱約有幾個殺手來往,幾群馬賊出沒,彷彿超然於世,模模糊糊出現了幾個附近村落和村民的鏡頭,也有驢子、鵝之類的家禽或家畜在背景裡。
在平板的一面牆裡,居然通過濃重的油漆,運用油畫的超現實觀念,做出了非常豐富的層次感——一面牆就把張叔萍在電影中表達的美術精髓傳神的再現出來了。與其說是以這種形式向張叔萍致敬,倒不如說是美術系學生在領會張叔萍原作精神基礎上的再創作。
連易青也不禁在心裡由衷的喝一聲采!這手玩得太帥了,虧她怎麼想來!
張叔萍瞇著眼睛看了半天,彷彿是想找出什麼紕漏來,看了半晌,向著站在舞台上的楊嫻兒問道:「這個是你設計的?」
楊嫻兒向著這位前輩大師鞠了一躬,道:「是我設計的。莽撞了,唐突的先生的傑作。」
張叔萍搖著頭放聲大笑,對王洪海教授道:「你們電影學院,了不起啊!」
一言之褒,余有榮焉,底下美術系的學生更是高興的大聲起哄。
孫茹盯著那幅背景看了又看,終於歎了一口氣,輕聲道:「不用油彩用油漆,居然已經到了這種隨心所欲,凡是物皆可運為藝術的心理境界,太強悍了吧!易青同志,我看你有難了。」
易青淡淡得笑道:「那又怎麼樣呢?」
孫茹驚奇的看著易青從容的模樣,這種感覺十分的熟悉,當初在導演系三試的考場上,易青那又是驕傲又是桀驁不遜的抗辯第一次震撼了她少女的心。那時候易青給她的感覺跟此刻竟是如此的相似。
這種時刻,他最有光彩!
易青神秘兮兮的沖孫茹做了個鬼臉,從座位上拿起一個背包,向台上走去。
台上正在問:「今天沙龍的男主角呢,怎麼不見上來?」
美術系的學生在台下一片哄。
易青在一片哄笑聲中登了台,向張叔萍和幾位教授鞠躬行禮。
然後從主持人手裡拿過無線麥克風,就是像個小步話機似的那個東西,給自己帶好別在腰上,調好話筒。然後慢裡斯條的從包裡拿出三樣東西,一一擺在張叔萍面前。
台下的人登時平息靜氣,好奇的伸長了脖子。只見台上張叔萍的面前,擺著一口鍾、一個鳥籠、一件旗袍。
「這是幹什麼?」一些遲鈍的學生在底下議論紛紛。
張叔萍看了這三樣東西,微笑著點了點頭。
易青道:「想不到張先生真的親自蒞臨,來指導我們這麼兩個微不足道的末學晚輩的一場比試,實在是惶恐之至。因此我謹代表我們2006級導演班,向您獻上這三件薄禮,聊表我們的敬意。」
張叔萍笑得紅光滿面,親自站起來跟易青雙手相握,半天沒鬆開。
「謝謝,真是太有心思了,謝謝謝謝。」
到這個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的就不是電影學院的學生了,就算不知道的,旁邊的人也早告訴了——張叔萍除了對電影美術的環境設計、主色調的選擇等方面蜚聲國際之外,還有一項特殊的本事,就是會根據導演的需要和攝影師的實際拍攝方案來選取相配合的道具。
道具部門本來也屬於電影美術部門的一部分,但是一般被人視為體力勞動的部門,常常由一群工人組成。而張叔萍極富創造性的把這個部門也帶入了藝術創作,使得道具的選取成為匠心獨運的神來之筆,甚至成為整個影片的點睛之作。
比如在金色背景中,張叔萍會弄一個白色的物體在正面中景鏡頭中,作為前景晃來晃去,有意的造成視覺疲勞,增加王家偉電影特有的慵懶的小資主調。
又比如拍夜景藍調時,他會用一盞紅燈籠調節畫面;拍陰暗茅屋內景時,他乾脆拿塊瓜瓤鮮紅的西瓜來調節、平衡畫面色調……種種奇思妙想不一而足,他把電影銀幕當做了畫布,縱意實現自己的創作理念。
其中最值得稱道的莫過於他在三部轟動戛納的王家偉影片中選取的三樣道具:阿飛正傳》裡的鐘,《東邪西毒》裡的鳥籠,《花樣年華》裡的旗袍。
尤其是《東邪西毒》中極具他個人風格特色的道具——鳥籠。在畫面造型中起了重要作用。
旋轉的迷離光影,投射在人物臉上身上的小格陰影,配合風格、節奏奇異的音樂,傳神寫出影片的格調。配合上杜可鋒的攝影,那種迷離的搖曳的感覺,以黃、藍、白、紅為主的暖調、高調,爆發出一種流動的美感。
易青以這三樣道具作為向張叔萍致敬的禮物,比起楊嫻兒他們的背景畫,心思又高了一籌,又貼合他導演系學生的身份,而且不費吹灰之力,徹底把風頭搶了過來。
台上台下雷鳴般的掌聲中,易青極有風度的向全場彎腰致意。
待全場安靜下來後,易青對張叔萍道:「北京琉璃廠的古鐘、八大處的鳥籠,都是別的城市不可能買到的精品;至於這件旗袍,是北影廠的道具部門專為三十年代的一些舊上海片定制的,跟《花樣年華》中章曼玉小姐穿得那些旗袍完全是一個風格。」
張叔萍拿過古鐘和鳥籠,看了又看,尤其是八大處的鳥籠,有名的八柵一百單八柱,密而不雜,井井有致,那是前清王子貝勒們遛鳥用的珍品。現在在北京不過是幾十塊錢的玩意兒,但對於來自文化沙漠的香港人來說,那種歷經幾百年錘煉出來的手藝,依然是絕對的震撼眼球。
孫茹在底下笑得花枝招展,剛才的擔心一掃而空。難怪這小子最近一下課就跑沒影了,原來去採買這些東西去了,居然不帶上我,哼!
正式的比試還未開始,兩人就小小的較量了一把。張叔萍微笑的把東西交給助理,然後對著話筒道:「那我們就開始今天的主戲吧。今天這場比試由鄙人和貴校美術系主任王教授,以及中央美術學院的劉教授擔任評判人。」
王、劉兩位教授又是好一陣謙讓。
張叔萍繼續道:「比賽分三場進行,先得兩分者為勝。第一場,雙方各自出示專為今天比賽選取的美術或攝影作品;第二場,就作品陳述各自對電影美術的理念認識;第三場,比得是對影片美術風格的評述以及對美術方案的理解。」
宣佈完畢,看看雙方均無異議,比賽開始!
楊嫻兒首先出示自己選的作品,是一幅超現實主義作品《恐怖的車房》。作品攝於日落後的傍晚,天空傳出陰森之氣。路燈下一輛私家車停了下來,車門和後倉蓋已經打開,駕車人正要下車。車旁的一片亮光,顯然不是來自路燈,而背景中照在牆上的藍光,同天上陰暗的雲色相呼應,讓人聯想到超現實主義畫家馬格利特筆下日光和夜色的共存與衝突。車旁的綠樹上,閃爍的樹葉反射著強烈的日光,這與車尾的紅燈和房屋窗口的燈光,形成了超然的光與影的矛盾。藝術家如此處理光影、渲染恐怖氣氛,抽像的用光使人幻想車房裡發散出來的奇異的光亮,單單靠色彩就令人毛骨悚然,表現了很高的藝術感染力。
易青也出示自己的作品,是一幅克魯德遜的作品《晨光系列》(TwilightSeries,2001)中的一張。也是易青個人非常喜歡的美術作品。該作品是在美國麻省當代美術館內設計、拍攝的,該館為作者提供了舞台演出所需的全部設備,尤其是燈光和佈景,據說動用了三十多名模特工作人員。
作品利用從窗口射入的晨光,表現室內景象。藝術家巧妙的將莎士比亞《奧菲麗亞》裡王子復仇記的故事移植過來,讓女主人公身穿睡衣,仰臥在被水淹沒的客廳地板上——將莎士比亞的古代故事,移植到當代生活中,將女主人公的失足落水,改為刻意自溺;然而水卻只有淺淺一層,不足以淹人至斃。藝術家以這種荒唐的自殺鬧劇,來諷刺現實的社會政治,也體現了後現代藝術對古典藝術的繼承與顛覆的關係。
孫茹和台下的學生們一片寂然無聲。兩幅作品都可謂極見高明匠心,但是如何貼合今天的主題,誰優誰劣,還要看三位德高望重的專家教授如何評說。
楊嫻兒非常意外的看了易青一眼,想不到這個相貌平凡內心高傲的男生竟然與自己有相同的審美趣味,竟然和自己選擇了同一個藝術家的攝影作品,《恐怖的車房》和《奧菲麗亞》都是紐約藝術家格裡高利amp;#8226;克魯德遜(GregoryCrewdson)的作品。
《恐怖的車房》拍攝於1998年,《奧菲麗亞》拍攝於2001年。
從年份上也可以看出這是位當代藝術家,和那些流芳千古已有定論的大師們不同,屬於絕對的新鮮事物,如非前衛時尚的藝術青年,不太可能有這種眼光這種喜好。
易青發現楊嫻兒在看他,也微微的向她點了點頭,回想起自己一直認為楊嫻兒只是倚仗家族權勢的傲慢小姐,似乎也有些莽撞了。
張叔萍和兩位教授很快的商量討論了一下。
然後,張叔萍道:「我們非常意外的兩位年輕的藝術愛好者都選擇了紐約藝術家格裡高利amp;#8226;克魯德遜的藝術作品。藝術作品的優劣本來就是一種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主觀認定,我們很難說哪位大師的哪幅作品就優於另一位大師的作品,更何況是同一位藝術家在不同時期的作品了。我們認為應該比較的不是作品本身的優劣,這在實力如此接近的兩個年輕人身上已經沒有什麼意義,應該比較的是兩位在對自己選出的藝術作品的理解的高度,和就這幅作品闡發開來的對整個電影美術在電影藝術中的作用地位的理解。所以我們一直認為雙方直接進入下一個比試,兩位誰對這幅作品的藝術認知比較高明,誰就一舉獲得兩局比試的勝利。」
孫茹在下面點了點頭,這是無法評判,等於算了和局啊!想著,她向易青揮了揮拳頭,示意他加油。
底下幾聲禮貌性的掌聲過後,第二項比試開始。王教授示意兩人誰先來都可以。
易青笑道:「還是女士優先好了。」
楊嫻兒想了一想,舉起那幅作品,道:「當代美術的一大特點,是媒材、語言、式樣的多樣化。傳統的美術概念,僅包括繪畫、雕塑和建築,當代美術的概念,增加了裝置、行為、視像等觀念的式樣,其中攝影與電影,則是近年的熱門式樣。所以我認為,將美術從屬電影的提法本身就是錯誤的。藝術怎麼能有從屬高下之分呢?今天是電影美術為命題的比試,而我和易青同學卻同時出示了一幅攝影作品,這恰恰說明了一點。無論是攝影還是電影,都應當視乎為美術的表現手段之一,藝術家們通過膠卷和銀幕來表現美術、表現美,就好像畫家們通過畫布來展現自己的藝術理念一樣。」
張叔萍和兩位教授瞇著眼睛,微笑著點了點頭。活學活用,把美術的技法上升到純理念的境地,提出這種「大美術」的觀念,把美術指導從屬於導演的被動創作改變為與導演平等的創作,這個觀點無疑是他們三位這樣搞了一輩子美術的人最喜歡聽到的。
張叔萍他自己為什麼給人做美術指導從來不去片場,而是在家出設計方案、出圖紙?他不是耍大牌,而是心裡有這種意念在——美術家和導演應該是平等的,就像美術和電影是平等的藝術一樣,憑什麼我要去現場接受他人的指揮?
台下一片贊同和欽佩的聲音,連孫茹也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
楊嫻兒一看達到了初步理想的效果,聲音也不禁大了些,接著道:「按照美學的一種藝術分類方法,凡訴諸於視覺的藝術,是屬於造型藝術,許多電影理論先驅者幾乎都是把電影的藝術屬性和美術(特別是繪畫)放在一起的。」
「……世界電影史上第一位電影理論家、定居於巴黎的意大利詩人卡努杜,在1911年發表的《第七藝術宣言》中,認為電影是『動態造型藝術』。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教授佛裡伯格在1918年寫的《電影製作法》中,認為『電影就是繪畫式動作的單純的再現』;而且,『電影作家的主要課題不僅要產生作用於眼睛的效果,而且,要產生通過眼睛的效果』;因此,他在1923年發表的《銀幕上的繪畫美》說:「我是把電影當作畫來欣賞的。除了作為畫以外,不可能作為任何其他東西來欣賞。」
「……先驅者們中,有人提出消除電影從屬於戲劇的錯誤。是要「丁托列托精神」,而不要「莫裡哀精神」,甚至有的的理論家提出用光線的安排和對非物質世界的表現,以表現人的精神狀態與下意識現象。」
「……如果連人的精神都可以通過美術、色彩、光線來表現。那麼,電影世界裡還有什麼東西,是美術所不能表現的呢?所以我認為,美術工作者的工作應該成為整個電影創作的根本。中國的第五代導演之所以在國際上享有崇高的聲譽,就因為他們將電影從單純的敘事桎梏中解脫出來,形成了電影是造型藝術的基本理念,他們的創作才給中國電影帶了生機。」
「因此我認為,」楊嫻兒斬釘截鐵的下了結論:「銀幕上的任何一個鏡頭畫面,只要存在構圖、光線和色澤,都是美術!無論人和物,都是美術的大前提下的綜合體!人,是藝術的動物!我們應當以這種高度去看待電影中的美術創作!」
楊嫻兒一口氣說完了這長篇大論,然後向三位評判和台下各鞠了一躬。
「好——」
「好哇!」
美術系和攝影系的學生彩聲如雷,把電影美術拔高到這個高度,他們這些學專業的怎麼會沒有揚眉吐氣的感覺?
其他系的學生也是情不自禁的拚命鼓掌,太精彩了,真難以相信是一個大一剛入學的學生說出的話!
孫茹看了看台上三位評判看著楊嫻兒頻頻點頭,眉飛色舞的樣子,心裡涼了半截,心想易青這個大笨蛋,人家就是學美術的,跟人家去拼什麼本專業,不是找丟臉嗎?看你怎麼收場。
易青也在鼓掌。
楊嫻兒有真工夫他是預料到的,但是沒想到厲害到了這個地步,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子啊!
楊嫻兒站在離易青不到五米的地方,腰桿筆直,昂首挺胸,軍人一樣的站姿更襯托出她傲人的身材,散發著一種知性的美麗,令人心折。
易青微笑的摸了摸鼻子,慢慢的說道:「真是太精彩了。不過我有一件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