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成了嗎?」孫茹迎面跑去,和楊嫻兒雙臂相接,拉著她緊張的問道。
「你說呢?」楊嫻兒笑著整了整身上的禮服,這是她今天晚上特地為混進華雲豐的婚宴臨時趕製的,好像不是特別合身。
寶叔跟在兩個年輕人身後,笑呵呵的走上來,拍了拍孫茹的肩,笑道:「放心吧,辦得妥妥當當。」
「那當然,我們是誰?」楊仲豪爽的哈哈大笑道:「還是易素這廝聰明,拿了你小時候你媽媽送給你的一件禮物給我。我讓人送進去給你媽媽,騙得她以為你來了,趕緊跑出大廳來……她大概做夢也沒想到,只是這麼一會兒功夫,咱們就偷梁換柱,掉了包啦!」
易青也呵呵大笑,搭著楊仲的肩膀問道:「那瓶毒酒呢?」
「酒?倒得乾乾淨淨,這個時候……怕是已經進了大西洋啦!」楊嫻兒拍著手掌應道。
「阿彌陀佛!上帝保佑!」孫茹只到這刻,懸著的一顆心才算落了地,忍不住在胸前畫了十字,又雙掌合十的念道。
易青剛想打趣兩句,眼睛無意中向街對面一瞥,卻像看見了厲鬼一樣嚇了一大跳,神情一滯,臉色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楊嫻兒、孫茹見易青突然臉上變色,也情不自禁的收住了笑容。不約而同的向街對面看去……
「是馬麗麗……」孫茹顫抖著說道:「她……她怎麼那個樣子?太……太邪門了吧?」
饒是楊嫻兒一向自命膽氣豪壯,此時身處在異國他鄉燈光昏暗的幽晦街頭,突然看見眼前這詭異地一幕,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失聲道:「這個人……她怎麼這個樣子?這到底是人是鬼?」
……
街的那一頭。
一個佝僂著女人,穿著一身艷麗妖異的蛇皮裝,長長地頭髮披散在背後,從腋下垂了下來,和幾乎及地的雙手一樣長;雙手無力的垂著,幾乎要拖在地上似的耷拉著隨著她行走的步伐輕輕的晃曳著;原本性感的皮衣,此時穿在她身上,彷彿是披了一身灰敗的眼鏡蛇皮,裸露在外面的肌膚,全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慘白;走路地時候。腳跟拖著地,在寂靜無人的街上呷呷的響著,拖出一地地荒涼寒冷來……
彷彿是聽見了這邊的響動。那個佝僂著彎著腰的女人突然機械僵硬的轉了個九十度,向著易青他們這邊抬起了頭,慘然一笑。
遠遠的只有街燈投射過來地一點點光。
昏暗的燈光下,易青清晰的看見了一張熟悉地臉——馬麗麗的臉上撲了起碼有一啤酒瓶底那麼厚的粉,使得整張臉透出一種殭屍般極不健康的蒼白來;深黑色的眼影下。她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兩個深深的窟窿;塗歪了口紅的嘴唇,像是剛飲了血吃了生肉,橫七豎八的幾道口紅紋。透著妖異和血腥……
馬麗麗看見易青和孫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歪著腦袋想了想,衝著易青咧嘴一笑——血紅地嘴唇一邊嘴角高高的吊起,臉上的肌肉輕輕的抽動了一下……
看到這一幕的孫茹立刻嚇得尖叫了一聲,下意識的抓住了楊嫻兒的手。
楊嫻兒連忙拉住孫茹,她自己也是心裡發毛,卻還是安慰道:「別怕別怕。她是人,不是鬼!是人是人。一定是人……」
馬麗麗笑過了之後,又低下了頭,嘴裡喃喃的念叨著什麼,轉過身,向著街對面的一幢大樓走去。
對面這幢大樓正是宇通的一處物業。華雲豐新婚之夜,馬麗麗行跡詭異的來到宇通轄下的物業幹什麼?
孫茹害怕歸害怕,心中不禁疑慮大起,看了看身邊,左有楊仲、右有寶叔,終於壯著膽子道:「嫻兒,我們跟過去看看。」
易青拉住孫茹,搖了搖頭,道:「算了。美國這邊,已經沒有我們的事了。馬麗麗……其實她也只是個可憐可悲的人吧!」
想到當初那個艷麗張揚、狡詐陰狠、精明強幹的馬麗麗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畢竟曾經是賓主一場,易青也不禁暗自唏噓——人生無常,一至於斯!
……
「我是馬麗麗,我有名字的……我是馬麗麗,我有名字……我是馬麗麗,我有名字的……」
反反覆覆,反反覆覆的這樣念著,馬麗麗拖著不知道還屬於不屬於她自己的身體,蹣跚著走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的關上……
在門縫合上的那一瞬間,馬麗麗淚流滿面。
突然,她用盡了畢生的力量,對著這個荒誕而殘忍的世界奮力喊道——
「我有名字的,我叫馬——麗——麗!」
這是她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
……
大樓下,易青和孫茹、楊嫻兒、楊仲、寶叔談笑著鑽進了車子,正準備離去。
忽然,孫茹從副座上探出頭去看了看,指著天上道:「看,那個人,好像是馬麗堡!」
在紐約曼哈頓區林立的高樓中,這幢大樓算是矮的了,但是也有二十幾層高——一個人站在頂上,在地面上看來,不過是一個模糊的小黑點而已,在這樣的夜晚,更是看不清楚。
易青和楊嫻兒也探出頭去,努力的想要分辨站在天台邊沿的那個身影是不是馬麗麗。
他們很快就看清了——看得非常清楚。
慘然的月光下,那個小小的黑點突然輕輕的躍動了一下……然後在蒼涼的夜色裡悲壯的落下,漸漸的變大、變大,變大……最後充塞了易青的整個視野……
「砰!」
一聲悶響,像是對生命的一個沉重的疑問,又像是一句慘烈的控訴。
……著名托拉斯財團宇通國際內變的消息,很快轟動了整個紐約市,整個美國。
前任總裁夫人與新任總裁在新婚之夜離奇失蹤;總裁高級助理某馬姓華裔女子當夜墜樓身亡。
在馬麗麗的驗屍報告單上,法醫官清楚明白的寫下她終於得到了她畢生想要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