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去往永福宮,過來恭賀的妃嬪都已散去,凝貴人獨自坐在庭院花蔓纏繞的鞦韆上,豆兒剛剛差人過去打探,這會兒低聲告訴我凝貴人已經升為凝婉儀。
我不禁冷笑,不過是懷有身孕,竟然連跳了這麼多級,想必又是婉貴妃的主意。
我道婉儀妹妹可夠悠閒的,這樣的身子骨也敢玩鞦韆?不怕傷了身?
凝婉儀見我來了,依舊雲淡風清的起身,行禮。彷彿一塊冰冷的石頭,無論怎樣都無法熱乎起來,真不曉得德婉為什麼會選中她?
我熱絡的拉住她的手道如今我們姐妹都已懷孕,閒來無事可要多多溝通心得呢,如果在家鄉,好姐妹都懷孕了,還要定娃娃親呢,只可惜我們肚子裡的孩子是至親的人,只好讓他們做最好的兄弟姐妹了。
凝婉儀淡淡的看著我,依舊沉默,我不禁有些尷尬。
她不著痕跡的抽回手,說姐姐忽然對妹妹這樣禮遇,是有什麼目的吧!方纔那些人來不過是為了沾我這個婉儀的光得見皇上罷了,姐姐正獲聖寵,位分比我高,又明知道我是婉貴妃地爪牙,何故這樣待我?
我微笑著說妹妹的防範之心太強了。姐姐不過是喜歡妹妹的傲骨,雖在婉貴妃手下卻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妹妹這樣高風亮節,婉貴妃如何會放過妹妹?如今妹妹又先她有了身孕。妹妹應該知道這後宮有身孕可以是一步登天,也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凝婉儀忽然笑了果真是應了我出生時的箴言,這是我的命,本來婉貴妃也是知道我的箴言,以為我必將大福大貴,才會籠絡我以便將來仰仗我,沒想到我的富貴恐怕只是到此而已。姐姐的話我聽進去了,也知道姐姐分析的對,只是我不想爭什麼,只要讓我把孩子生下來,再把他平平安安養大就足夠了。
我不禁為之動容,說姐姐沒有任何額外的意思,無論平時大家是什麼樣的人,懷孕後想要拚命守護孩兒的心情是一樣的,我以後也不會再叨擾妹妹,只願妹妹能夠保護好自己,小心一切人。
說罷,我退出永福宮,依稀聽到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心下不免有些悲涼,這樣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子,要如何面對將要襲來暴風驟雨?
回到德秀宮,德婉竟然在正殿等我。我緩緩的走進去,坐到寶座上冷冷的看著德婉。她得意的笑這後宮可不止你的肚皮爭氣。
我笑妹妹來只是為了告訴我這些?
德婉忽而笑了當然不會這麼簡單,這裡是我特別吩咐御藥房給姐姐煮的安胎藥。
旁邊的小丫頭立刻把一碗黑色的藥湯子端到我面前,濃濃的怪味夾雜著一些酸味讓我幾乎作嘔。豆兒忙說藥涼了才會有這樣大的酸味,不如等奴婢把這藥熱一熱再給娘娘喝。
我點頭還是你周到,我都忘了湯藥不能涼著喝呢,真對不起妹妹,想來是妹妹等的太久了才會讓湯藥涼掉。
德婉狡猾的笑姐姐果然聰明,竟然這樣不著痕跡的推掉這藥,沒錯,這藥確實大有玄機,你不喝也沒有關係,懷胎十月我有的是機會,即便我不能得逞,也會讓其他人來,其他人不能得逞,我還會讓皇上來,姐姐現在還是養精蓄銳,等待我的報復吧!我雖不知道你們給我下的是什麼藥,卻也可以在拖著你一起死。
我淡笑著說妹妹竟然這樣慌張?我不過是在嚇唬你罷了,蘭若怎麼會做害人的事情?
沒關係,反正我是害你害定了。說完又轉身看向豆兒好個靈巧的丫頭,以後走路辦事可要多加小心啊。說罷帶著丫頭離去,頭上珠串互相撞擊,叮噹作響。
我看著她的背影,眼神逐漸變得仇恨。
傍晚,寧遠過來,我先是行禮恭喜皇上。
寧遠一愣何喜之有?
凝婉儀懷有皇儲,難道晴兒不該恭喜皇上?
似乎有點醋位?寧遠扶起我,促狹的笑。
我調皮的看著他說是有一點點啦!皇上是個色皇上。
怪朕?
我點頭。
真的怪朕?
我用力的點頭。
寧遠笑小鬼丫頭,對了,朕特意帶來了補藥給你。
我一怔,寧遠繼續說還是婉貴妃想的周全,說你之前中過寒食散,難保不會像宸貴妃那樣身體不合導致滑胎,現在多補養些才好。
豆兒立刻上前湯藥就要熱乎乎的喝才好,奴婢去把藥熱一下。
端著藥的太監怒斥大膽,皇上親自送來的藥怎麼會涼掉!
寧遠說罷了,都是護主的好丫頭,晴兒,朕匆匆的來,就怕藥涼了,現在的溫度正好,朕看著你喝!
我笑說皇上,中午婉貴妃才過來逼著晴兒喝補藥,如今皇上又來,這麼多補藥不怕晴兒被補的流鼻血?就像聖平那樣。
寧遠一笑那個小丫頭,好吧,只要記得喝便好。
我不禁鬆了口氣,誰知皇上卻說把這個藥先送去給凝婉儀吧!持藥太監離去。
我忙沖豆兒使眼色,她急匆匆的出去。
我說皇上近來國事不忙?
寧遠疲憊的枕在我的腿上,賴皮的要我摸他的臉。我輟他的額頭,說臭癩皮狗!
竟敢這樣說朕!說著便要起身搔我的癢。外面忽然來報,婉貴妃忽然腹痛。
寧遠忙穿衣離去,我要跟著,寧遠安撫我說你好生休息,這樣奔波你會累的,我這才點點頭。
不多時,豆兒回來說放心,凝婉儀沒有喝藥。
我這才鬆口氣。豆兒繼續說凝婉儀讓奴婢帶話,以後就經常走動吧!
我笑去把梳妝匣裡的琥珀碧玉簪子送給凝婉儀吧,讓她好生注意身體。全兒!
全兒從外面進來,我問要你準備的壽禮可都準備好了?明天就是婉貴妃的千秋,我們可不能出一點差錯。
全兒點頭都準備好了。
我這才滿意的點頭。
次日,一大早,所有的妃嬪就開始往德陽宮送禮物,我也把包裹了好幾層的禮物送過去,宴會從下午開始,寧遠為了慶祝這個婉瑩歸來的第一個生日顯然是把國事都丟在腦後,還特意請來寧廣王爺與他的新寵藍翎(遼妃)。
我與藍翎隔著眾多人相互對視,心照不宣的微笑,從她容光煥發和日漸美麗的容顏可以知道,她與寧廣非常幸福,沒有感慨和嫉妒是不可能的,可在我內心翻湧的,更多是對他們的羨慕。
婉貴妃盛裝打扮,坐在皇上與皇后的旁邊,大紅的衣衫,連皇后都退讓,只穿著粉色的綢緞。寧遠非常高興,眼神卻不時飛向寧廣,並在寧廣與婉貴妃之間流連,想來她還是有些擔心,怕兩人餘情未了。
可寧廣只對著藍翎,婉貴妃更不知道這其中的淵源,只盛氣凌人的笑、與他人周旋。
我沉默的喝酒。寧遠說今個是婉瑩的千秋,愛妃們只管盡興。
婉貴妃也道姐妹們不要拘禁,都玩得開心才是。
皇后也不說話,只看著我,我微微的笑,讓她摸不清頭腦。
大堂中央歌舞昇平,環珮叮噹。大家喝著酒,品嚐珍饈,欣賞歌舞。忽然外面一陣喧鬧,幾名帶刀侍衛拖進來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說稟報皇上各位娘娘,這人在大堂之外鬼鬼祟祟,不知有何圖謀。
婉貴妃「噢」了一聲,問你這奴才,竟敢擾亂本宮的壽辰宴會?
珍修儀說好大的膽子,今個可是婉貴妃姐姐的壽辰,你竟敢如此大膽,拖下去重打00大板。
婉貴妃只低頭喝酒,不予置評。皇上皇后在這個時候也是不能說話的了,畢竟今個的主角都沒有說話,他們也只能旁觀著。
那侍衛見德婉不說話,忙大喊德婉,救我。
我忽然說你是奇哥哥!
侍衛忙說正是我,如婉。
寧遠這才出聲問你是誰?
我故作猶豫的說此人——此人是與我們兩姐妹一起長大的奇哥哥
寧遠笑既然是故人,怎麼不請過來?
我道奇哥哥何時入宮晴兒並不知道我看了德婉一眼,又迅速的垂下眼瞼,不再說話。
德婉有些慌亂我,我並不認識他!
我猛地抬頭難以置信的看了德婉一眼,又迅速的垂下頭,這個動作盡收寧遠眼底。
皇后道既然婉貴妃說不認識,就拖下去挨板子吧,切莫影響了壽星的心情。
奇哥哥忙說德婉,德婉。
我終於忍不住也說妹妹,你竟這樣狠心。
寧遠沉聲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晴兒你說!
我忙搖頭晴兒,不知道怎麼說?
皇后鼓勵但說無妨。不然這個侍衛可就要受苦了,皇上疼愛婉貴妃,定不會責罰她。
婉貴妃慌忙搖頭你們在說什麼?我不認識這個人。
我這才一跺足妹妹,你真的要奇哥哥承受那00大板嗎?
婉貴妃身邊的一個丫頭忽然跪下,竟然是德婉從家中帶來的丫頭慧秋,她聲淚俱下的說奴婢知道實情,奴婢實在看不下去婉貴妃的絕情,如今就拚死說出來吧,英奇侍衛與兩位小姐從小一起長大,尤其是與德婉小姐,他們二人早就已經私定了終身,無奈德婉小姐卻被選入宮中,兩人才被迫分離,入宮以來,德婉小姐一直想方設法讓英奇侍衛入宮德婉小姐一直都是德婉小姐,從來不是別人。
德婉踉蹌了一下你們,你們
英奇侍衛忽然搖頭不,不,我不認識德婉,慧秋,你在說什麼?我與德婉清清白白,沒有半點私情!
慧秋痛哭英奇侍衛,你現在還要保護德婉小姐?她這樣絕情,可以眼睜睜看著你去受苦
夠了!德婉忽然一腳踹開慧秋你們口口聲聲誣蔑我,找一個我從來不認識的人過來指責我與他有私情,你們有何證據?
慧秋忽然衝向前,從英奇侍衛的懷中掏出一個布包,說這就是小姐送給英奇侍衛的信物,英奇侍衛一直帶在胸口,連睡覺都不離身。
旁邊的侍衛打開那個布包,裡面放的是一隻金釵,我「啊」了一聲。寧遠立刻問你可認識這金釵。
我慌忙搖頭不認識,從來沒見過,不認識
寧遠已然猜出實情,慧秋說德婉小姐,大家一直都不願意傷害你,無論被你辜負到什麼程度,在這個節骨眼上也都拚命保全你,而你竟然忍心下藥毒害如婉小姐,如果不是我偷偷把藥扔掉,恐怕如婉小姐的孩子早就沒了。皇上,這個金釵是小姐最喜歡的,不信,皇上可以隨意問秦府的人,奴婢自知說出真話也不能活命了,還求皇上不要再被欺騙下去。說罷,飛身撞到大堂的龍柱之上,頓時頭破血流,沒有了呼吸。
德婉顫抖的站在原地,寧遠皺著眉頭,德婉看向我,眼神中冒著惡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