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兩保鏢退出房間,帶上門之前說他們就在隔壁房間,有事讓忻曉落叫一聲。曉落點點頭,扶著風言的母親去床上休息,轉身欲出客廳躺沙發,被她叫住了。
「曉落,就在這個床上睡吧,我們聊一會,好嗎?」風言母親的樣子,顯得很無助,很脆弱。
忻曉落心裡一陣難受,點了點頭,脫掉鞋子與她並排躺在席夢思上。
「曉落,給我講講風言在這邊的生活,可以嗎?我想聽聽,好幾年沒有機會和他坐下來聊聊了,沒想到現在出了這種事情。」風言的母親偏過頭望著忻曉落,眼裡有著盈盈淚光。
忻曉落平躺著,望著天花板,記憶回到了一年前,那個寒冷的夜晚,那位站在鐵門外,微笑著,一臉陽光的大男孩。也就是那個晚上,風言眼裡那絲關切的光,深深感動了曉落。
忻曉落緩緩述說著與風言同居一個屋簷下的點點滴,他的真誠,他的善良,他每一次的惡作劇,還有孩子氣的玩鬧,以及他跟曉落學做的每一道食物。只是隱瞞了二人之間的感情糾葛,不想再讓那些不開心的往事增加風言母親的傷心。
曉落完全沉浸到過去的回憶中去了,才發現那些日子其實是多麼的美好,可悲的是當時竟然不知道珍惜,只是一味的想要護住自己百孔千瘡的心,護住自己那絲可憐的自尊,沒想到反而還傷的更深……
原以為自己是為風言的幸福著想,其實只是自己的自卑心理在作怪,害怕再次被傷害。想到還在生死線上掙扎的風言,忻曉落不禁悲從中來,掩著臉痛哭失聲!
風言的母親也跟著輕聲抽泣起來,曉落強迫自己停止哭聲,輕聲安慰著她。
這個老人,其實,忻曉落也在下意識把她當成自己的親人,自己的母親,畢竟,她們深愛著同一個人,在為同一個人傷痛。
忻曉落幫風言的母親蓋好被子,勸她睡一會,看到她止住淚水閉上雙目,便也疲倦的閉上了眼睛,只是,根本就睡不著,頭也在撕裂般的痛。幾天了,一直沒有好好睡過。常感到很疲倦,很想睡,卻又總是睡不著,有時候剛朦朧入睡,又被惡夢驚醒。
這樣的日子,真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可憐了肚子裡的寶貝,被自己這個不稱職的媽媽殘忍虐待著……
彷徨悽慼中,終於熬過去半個月了,風言仍安詳躺在特護病房的床上,除了心臟仍在跳動,看不出絲毫生人的氣息。
忻曉落和風言的母親日日守在病床前,輕聲呼喚著他的名字,說著一些他熟悉的往事,試圖喚醒他。望著那張清純、蒼白的臉,那了無生氣的身子,曉落不知道該如何確切形容內心的悲慟,始終無法排除心底深處的那絲罪惡感,下意識認為自己是傷害風言的兇手,這種內疚夾雜著擔憂的折磨,逼的她快要發瘋了。
從來不知道後悔的懲罰竟然這麼可怕,這麼的揪的人心碎。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啊!
醫院已經用盡了各種方法,每個醫生都對風言的病束手無策。他就那樣安然地沉睡著,既無好轉也不惡化,臉容很平和,像是在做著一個長長的美夢,遲遲地不願意醒來。
領完最後一筆工資,忻曉落向公司遞交了辭職信。她已經沒有精力再去公司上班了,這幾年優厚的薪水,也讓她有了一定的積蓄,暫時不用為錢財發愁。風言留給她的那五十萬,曉落猶疑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交給他的父母,最後還是決定先代他保管,等他醒了再還給他。
忻曉落害怕讓風言父母知道他們的過去,她實在不知道如何向風言的父母解釋他們之間發生的那些故事,不希望這些難已啟齒的往事,讓兩位老人再添傷心……
又過了幾日,醫院請了一位挺有名望的醫學界權威給風言診治,用了一些新的方法,幾番折騰下來,遺憾的是仍然沒有用,風言依然還是安逸的沉睡著,把所有的無奈與悲痛都拋給了身邊的人。
忻曉落與他的母親在已在他耳邊說了很多很多話,他連睫毛都沒有動一下,甚至連心跳都沒有什麼變化。
那位權威老醫生說,看來只有等奇跡的出現了,只要有耐心,也能喚醒病人的!
忻曉落的內心很是苦澀,味同嚼蠟,常呆呆審視著風言的睡容,似乎要數清他臉上的每一根汗毛。經常一望就是老半天,腦中迴旋著與風言相處的所有片斷,或喜或悲,淚水總在不自禁的瘋淌。
這樣的回憶,其實是很殘酷的!
忻曉落不明白自己為何總是做錯。浩的離去,自己便如天塌了一般自暴自棄,遊戲於各個男人之間。而面對風言的愛,在措手不及中,卻又百般傷害。用一個男人的無情來懲罰另一個男人的癡情,結果撕裂的卻是自己的心,為什麼這麼傻?!
「曉落,你不要太難過,你是有身孕的人,情緒太壞會影響到孩子,風言已經這樣了,我們只好寄希望於老天爺了!」風言的母親忍著傷痛勸慰忻曉落。
「謝謝伯母,寶寶應該沒問題!」忻曉落咬著嘴唇苦笑。
能忍得住傷痛嗎?能停止難過嗎?什麼都不能的!
風言的父親一邊要照看兒子,一邊還要操勞公司,飛來飛去,最終因心力憔悴而病倒,躺進了風言所住的這家醫院。幸好沒有什麼大的毛病,只是操勞過度,掛了幾天點滴便出院了。無奈之中,他們決定將風言帶回家鄉治療。
風言的父母強烈要求忻曉落跟他們一同回家去,說是不放心她一個孕婦隻身在外,再則風言需要她的照顧。
對他們,對風言,忻曉落都有極深的罪惡感,要踏入他們家,會令曉落感到羞愧不安。可是為了風言,曉落只好強迫自己拋開這些情緒,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還是回公寓整理行裝,與他們一起回了風言家鄉的這座城市,而風言也住進了省人民醫院,離家只有兩三公里。
醫院的設施很不錯,比原來那家醫院要強多了,忻曉落的心裡燃起希望的火花,但願風言能很快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