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無比的力量把他和獨孤宇從榻子上扯得像牽線傀儡般立了起來,接著兩耳貫滿勁氣破空的呼嘯聲,恨天印在他腦門的一掌催發出浩翰無匹的雄渾真力,像遇上缺口的暴虐洪水般,投入他完全麻木的大小經脈去。
「轟」!任逍遙虎軀劇震,腦際如受雷殛,充滿爆炸力的凶凌真力像山洪暴發般奔騰釋放,破堤缺川的充塞他每一道經脈,如脫韁野馬般在他們體內橫衝直撞,震得他氣血翻騰,五臟六腑像給撕裂開來般難受。
先天無上罡氣的修業方法不同於其他內功,改造過的經脈容忍度遠超乎任何練氣之士,故能生受「屍鬼封禁」而安然無恙。
但此時此刻,他體內的真力系統已被對方破壞殆盡,恨天的掌力像氾濫的洪水般頃刻衝破他不能再承受半點壓力的堤防,直侵入體。
一瞬間,他全身經脈若爆炸開來似的,那種難忍受的狂猛暴烈的感覺,實非任何言語筆墨能形容其萬一。
掌力催垮了他的身體,旋又衝入獨孤宇體內,連帶著他的生命一起抽離。
任逍遙感到天崩地裂般一陣劇痛,心叫吾命休矣時驀地一股內勁擊返回來。
「臨死之前,還要我受盡錐骨噬心的痛楚麼。」
任逍遙不堪忍受,真要用勉力提聚起的真力自斷心脈,倏地感覺這股內勁精純無比、渾厚無匹,超越了他之前遇見過的一切真力,瞬間流轉全身。
「轟」!渾身經脈一齊顫動,接著膨脹開去,自忖命在頃刻時,恨天復又一掌拍了過來,兩人身軀同時劇震,元精元氣像洪水找到缺口般立即往外湧出。
「砰」地一聲巨響,滿地煙波浮湧。
任逍遙、獨孤宇重重跌落,倒臥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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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啊……」
「熱、好熱,身在像被火燒一樣……身體……喉嚨……」
「水……水……誰能給我水……」
「水……水……」恍恍惚惚間,任逍遙似若恢復了神智,劇痛和疲勞陣陣襲來,難受得他幾欲暈去。
「逍遙,已經沒事了。」耳邊響起玄清秋那天使般溫柔素淨的聲音。
「痛……啊——」任逍遙欲待全身,卻是通體無力,喉嚨裡發出痛苦的哀嚎。
「涵碧,怎麼會這樣,逍遙他……」
「我來吧。」蒼老慈祥的語聲中,一隻大手按上肩脊,將一股內勁傳了過來。
任逍遙於剎那之間,只覺掌心中傳來這股力道泊泊然、綿綿然,雄渾博大、無止無歇,古往今來怕是只有少林達摩祖師、創出先天無上罡氣的風任秋、太祖皇帝趙匡胤,才有這等修為,至於當世高手,除了自己之外,唯有練成天災劫火的鬼冥神君、忍界宗師、武林太閣岸本齊史和獨孤宇才有此等修為。
任逍遙心中轉過了無數疑端,實想不起再有第二人能臻此境界。
難道是三哥,他的天道神功已趨第七重聖道霸強的境界?
不可能,太祖皇帝天縱英姿,篤前人之烈,成未集之勳,著手開創天道神功,也要窮一生之力方能練成,三哥年紀尚輕,縱得太宗皇帝以內功相渡亦決無可能。
難道幾位高手合力施為,以內功助我療傷?
也不對,內勁沛然至斯,雄強無比,期間毫無斷續,必然是一人所為……
而且是正宗的玄門真力!
獨孤前輩!!!
任逍遙凜然一驚,猛地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果然是獨孤宇那龍眉皓髮、溫和慈善的臉容,當然還有一旁神情緊張、眼角含淚、滿目關切之色的眾嬌妻。
「獨孤前輩,你怎麼……」
這一驚非同小可,獨孤宇明明經脈盡斷,陷入昏迷,尚未全數打通就遭到恨天的襲擊,功虧一簣,何以現在競安然無恙?
還有自己,明明被恨天催垮了先天無上罡氣的運轉,打得五臟六腑全數損毀,怎地沒有死,反還活了下來?
「啊——」任逍遙正待發問,倏地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唯幸有獨孤宇輸送真氣環護內臟,沒有牽動傷勢。
「逍遙,別亂動。」蘇涵碧趕緊湊了過來,在他「石關」「陰都」「通谷」「幽門」「步廊」「神封」「靈墟」等腎經諸穴施以金針,痛楚方才稍見。
「涵碧,這……這到底……倒底是……」
「我來解釋吧。」說話的獨孤宇。
「前輩……」
「那日我雖昏迷,猶幸神智尚在,柳玉虛……不,恨天的那番言語一字不拉的聽得清清楚楚。他用寒氣將先天無上罡氣一絲不落的逼入我體內,一舉催垮了你的五臟六腑,經脈竅絡,卻也給了我恢復功力的天賜良機——別人駕馭不了先天無上罡氣,讀過先天無上罡氣秘籍的我卻可以運使。」
「前輩自行打通了所有經脈!?」任逍遙聞言一驚。
「不,在他折磨你的那段時間內,我只來得及貫通『檀中』要穴,收束回自己九十餘載的玄門真氣,是他那一掌擊來,真氣藉由你身傳入我體,被我順勢加以誘導這才一舉續接了所有被損毀的經脈……」獨孤宇仰天長歎,唏噓不已,「若非合三大高手數百年的精深內力,又豈能在一瞬之間把我從地府裡給拉回來。」
「如此說來,恨天奮力一擊非但沒有傷到前輩,反還……」
「反還誤打誤撞的救了你!」
「後來呢……後來是獨孤前輩你殺退了恨天麼?」任逍遙急急追問。
獨孤宇搖頭,苦笑道:「經脈一復,真氣遊走再無阻隔,老夫便再練個九十年也不可能同時約束住先天無上罡氣和天魔心經的功力啊。」
「我……我想起來了。」任逍遙猛然醒覺,失聲道,「當時一股無予可抗反激回來衝入我體內,然後……」
「對,天意使然,天意使然!」獨孤宇連聲歎息,感慨萬分的道,「原本三股內勁灌入你體,便是內功猶在,經脈未損也要給炸的粉身碎骨,偏偏恨天要你速死,接下來又補了一掌,恰好把洶湧澎湃的內勁引洩開去,演變成巨大的爆炸。」
「枉他恨天機關算盡,結果卻弄巧反成拙。」
「爆炸?那……那恨天死了沒有。」
「沒有,我們三個都被炸昏了,內功全失的你受傷最重。」獨孤宇面露凝重之色,沉吟道,「我和恨天差不多同時醒來,本來就是拼著一死也不能讓他逃走,但那時的你七竅流血,命在頃刻,老頭子我捨卻一命不要緊,你卻萬萬不能就此夭折,所以我沒有阻攔,反坐下為你療傷,眼睜睜看著他跑了出去。」
龍菲芸現出歉然之色,哽聲道:「當時留守門外是柳盟……恨天和易前輩,恨天把易前輩誑走,打著助你行功的名義從張叔叔、秦叔叔和我這騙去了鑰匙,方才得以開啟三道密門輕易闖到最後一層……」
「菲芸,不怪你的,誰能想到他會是恨天呢。」瞧著愛妻紅腫的秀眸,任逍遙知他必定哭過,而且哭得很厲害,忙溫言勸慰。
龍菲芸舉袖擦了擦眼角,狠狠的道:「恨天出來時,侍衛們見他渾身是血,急忙過去詢問,恨天卻說絕殺中人潛入寶庫,正和你們廝殺,他是出來求援的。這解釋本漏洞百出,但在外守禦的易前輩關心情切,立即領人衝了出去,被他趁機溜了——你這一昏,就是十天,姐妹們可擔心死了哩。」
「十天?」任逍遙一驚,暗忖這次受傷昏迷的實在夠久。
「外頭怎麼樣,絕殺的餘黨肅清了麼?」
「只走了恨天,其他的一概沒少,看來五大殺手還是以各種身份悄悄潛伏在總壇裡。不過經此一事,他們都知趣的蟄伏起來,再不敢輕舉妄動,各路群雄恐慌的心理逐漸平復,生活回到了原來的狀況。」
「怎麼,恨天身份已洩,絕殺的陰謀徹底揭穿,他們還留在總壇?」任逍遙聞言一怔,微覺詫異。
「當然,有件天大的事情等著辦呢。」龍菲芸嘴角飄出一絲無比動人的笑意。
「啊,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