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地已毀,如何比試?」付龍淵、孟飛幾乎異口同聲。
「都是高手,孰勝孰負用看的就知道了。」
「誰第一個?」付龍淵沉聲道。
「我師弟須劫。」
「第二呢?」問話的是孟飛。
「須慈。」
「往後再是那邊的兩位忍者?」
「不錯。」
「哈哈哈,沒說的,第一場我來,我來!」易天寒平拍拍胸,袖子一卷,滿臉俱是興奮之色,大聲道,「玉虛老兒,就這麼比沒意見吧——秦兄、張兄,逍遙昏迷不醒,現在你們主事,還不快叫人把這裡收拾乾淨。
一連串話說出來,如連珠炮響,根本不給柳玉虛反對的時間。
「易大俠,我等皆已中毒,你是現在最強的戰力,理當……」
「哈哈哈,無妨,老夫以性命擔保,用不著等天黑,這老和尚就得領著彌勒教一干灰溜溜的走。」易天寒依舊大笑,一副胸有成竹、勝負在握的篤定神態。
獨孤宇、柳玉虛、曉塵對視一眼,皆心中迷惑,不知他拿來的把握。
「妹夫,你勸……」南宮不敗才開口,孟雷回頭笑道,「大舅子放心便是,最多半個時辰,咱倆就可以喝酒去了,二十幾年未見,」孟雷之妻南宮秀琳是南宮不敗的同胞妹子(參見千古風流談笑間前傳),兩人系郎舅之親,所以他「欺負」南宮鳳姿是在逗自家侄女,逼南宮鳳姿喚他舅舅(準確來講應該是姑父,但這樣一喊身份就曝露了)也是合情合理。
南宮不敗聞言愕然,再看付龍淵、孟飛也是一派淡定神色,心中愈發不解。
唯諸葛文傑輕搖羽扇,悠然道:「今以君之下駟彼上駟,取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
他說的是《史記·孫子吳起列傳》中的故事,齊國大將田忌與齊王賽馬,打賭千金,孫臏教了田忌一個必勝之法,以下等馬與齊王的上等馬賽,以上等馬與齊王的中等馬賽,以中等馬與齊王的下等馬賽,結果二勝一負,贏了千金。
獨孤宇、柳玉虛、曉塵等這才醒悟,認定易天寒、付龍淵、孟飛是採用孫臏的策略,直接拿下前面三場,贏得總計五局三勝的比試,只是八大高手的排名中易天寒第五,付龍淵第六,孟飛第七,為何是他第一個出戰?
天極教有的是幹練人手,只盞茶功夫廣場中央的碎木磚塊還有血跡已被清理的乾乾淨淨,被任逍遙最後一擊餘勁所致打爛的地面重新補填了鐵沙石灰,瞧來平滑如鏡,比先前堅硬得多。
易天寒對陣須劫,一場驚天動地,沒有任何花巧的實力對決。
易天寒一雙肉掌左右聯動、上下翻飛和須劫那對碩大的銅鈸戰在一處,招招式式勁道十足,勁風鼓殤,激盪起的風聲尖銳如嚎,狂飆四散濺射,以兩人為中心向外激濺,功力稍差者即便隔著十幾丈遠也給刮得人臉辣辣生痛。
陡然間,須劫欺近身前,銅鈸當胸直搗,剎那間真氣迸流,揮動之際如雷霆動盪,其聲轟然,盡封易天寒四方退路,疾風沖得他衣帶飛揚。
滿場驚呼聲中,易天寒不退反進門,全力迎擊,掌法架勢樸實無華,動作卻揮灑自如,毫無渣滓,每一個關節轉折,彷彿理所當然似地,渾然天成的掌勢、深沉無垠的力道嫣然融為一體,無懈可擊。
掌鈸相交,竟無半點聲息,兩股威力互相消融,煙消雲散,須劫胖大的身軀忽然一震,趔趄著跌退數步,臉色劇變,雙目瞪得血紅。
「都是高手,孰勝孰負不用再說了罷。」
易天寒哈哈大笑。
「我沒輸!!!」須劫須劫狂吼一聲,銅鈸自左至右猛地砸下,欲將易天寒砸扁,易天寒一改暴躁脾性,冷靜應對,緩緩推出一掌,赫然是「月異星邪」,以簡制繁,一舉震潰銅鈸來勢,功力之精純雄厚,已勝過熊磊當年。
須劫面無血色,連連催動奔雷鈸法,猛招驟施。
易天寒十指虛抓,旋即緊握,猛然朝前猛揮,一股迥異於以往的怪異掌勁隨之打出,攻至須劫身前忽然變成左右兩股,分襲雙肩要穴。
這是花事君將扶桑忍術和逆天神掌融匯一體創造出的新招式,名喚「夔龍勁」,須劫防不勝防只得後退以避。
易天寒乘勝追擊,疾步搶上,銜尾而至,不給對手喘息的機會。
驀見須劫大喝一聲,身形飛躍,銅鈸豎立手中疾速轉動,自上而下斜削易天寒頂門,勢如狂風鋪天蓋地,威不可當,迫得易天寒頭髮張散。
易天寒身形頓止,凝立原地,右掌擎天一拍,廣場地面為之震撼響應,新鋪的沙石全數鬼裂,威力比起先前相去何止倍蓰。
這一掌通天徹地,銅鈸的攻勢固然強猛,竟也被他生生壓了回去。
須劫清駭然失色,待要撤身避讓已是不及,逆天神掌的莫大威力瞬間襲身。
「轟!」須劫龐大的身軀被震上半空,卻只衣衫撕裂,既未吐血亦未色變,反一個觔斗往後倒翻,穩穩當當的落在地上,口吐濁氣。
廿載修業,易天寒功力精進若斯,一掌擊退須劫,已足震懾全場,但須劫在他猛招下挫退失利之餘,竟未大損,功力顯也不俗。
須劫望著易天寒,雙眼狠瞪,喘息道:「好、好厲害。」
「哈哈哈,痛快、痛快。」易天寒放聲大笑,他最好鬥,硬碰硬的鬥,偏偏世上和他武功相若得就那麼些人,敢和他硬拚對撼的幾乎沒有,難得遇上須劫,雙掌對鈸次次硬架,毫無花巧,拼得只有兩個字——內勁!
須劫神情獰惡,眸中異光閃爍,緩緩地道:「師兄,為了本教大義,我去了。」言下之意竟是要以命相搏。
「怎麼著,原來你還留了一手。好,好的很吶,哈哈哈。」易天寒仰天狂笑。須劫越強,他打得才越過癮。
須劫肩頭顫動,喉頭荷荷幾聲,身上破損的僧袍突然鼓脹,身周似存勁風,臉上笑意漸狂,徐徐顯出霸悍之色,手臂肌膚由灰白轉為焦黃,似閃動金光,「本教自須彌薺子功下尚有一門神功,今日我就讓你見識見識它的厲害。」
「大——乘——輪——法!」須劫虎吼一聲,雙臂疾振,威猛無儔的真氣順勢循繞週身,金芒耀閃,仿似活佛降世,已然催起「大乘輪法」中的護體秘訣。
大乘一詞出自佛經,在佛教典籍中是「度人又度己」的意思,以「萬法唯識」為理論,其奧義「生死11K,猶如昨夢,菩提煩惱,等似空花」十六字演化為武功就是與敵同歸、捨身取義的意思。
大乘輪法分「五陰、三毒、六根、六塵、十八界」,融合內功、拳掌、兵器、輕功等等,包羅萬有,是彌勒教中僅次於須彌薺子功的絕學,須劫自當慘敗孟飛之手,痛定思痛,苦心鑽研二十餘載,終得其中精奧,只是他皮糙肉厚,外功卓絕,光憑一手奔雷鈸法已罕逢敵手,從未當真施展應敵。
須劫厲聲狂嘯,率先出招,雙鈸相互一交,發出刺耳鳴響,再齊推向前,威勢強橫,猶如千萬旌旗之動搖,正是大乘輪法的起手勢「高山仰止」,這一招真力深厚,暗勁洶湧,易天寒卻全無懼色,使動逆天神掌迎面相抗。
掌鈸互擊,兩人各自一震,旋即分開,須劫小退半步,易天寒卻一退再退,騰、騰、騰、騰,連退四步之多。
柳玉虛、曉塵、南宮不敗齊齊色變,驚道:「易兄!」
須劫又是一嘯,隆隆悶雷聲中,黃影急晃,殺機凜冽,一眨眼便搶至易天寒身前,雙鈸飛速旋動,影重重疊疊,綿密無匹,勢如千佛臨世、萬馬踐踏,招招都是重手,正乃大乘輪法的第二招「景行行止」。
易天寒全力招架,節節敗退,雖不曾中掌,卻也無法還擊。
須劫連發十七招,招招犀利,猛喝道:「老鬼,這一鈸為你送終!」雙鈸一拍,聲如磐石撞擊,沉鬱凝重,右鈸驟然切出,左鈸於後追疊,雙鈸之力先後激盪,真氣激濺,威力遽增倍蓰,全然分不出哪一掌威力強些,這一招「華嚴圓覺」取名於華嚴、圓覺兩部佛經,將大乘輪法運使到極致,撼天動地、威不可當!
易天寒身子微側,一掌虛抓,瞬即拍出,雙掌也是一前一後,一快一慢,已用上了「水天一色」的絕招,須劫雙鈸勁力甫至胸前,已然盡數消弭,這一招威勢懾人的「華嚴圓覺」,竟給他應手而破。
須劫面色驟變,向後退開一步,滿臉的不可置信,睜目咬牙,手臂微微發抖。他原擬這一招使足十成功力,一舉攻破易天寒守勢,只要第二鈸打到,既刻便能取對手性命,豈知易天寒竟輕描淡寫地破了,實在是難以置信。
易天寒哈哈大笑,厲喝道:「你打夠了該我回敬回敬吧。」右掌轟然擊出,猶如晴天霹靂,偏又作出精奧無倫的動作,一收一拍間,已然擊中須劫左胸,
須劫完全不及回御,胸口已吃重招,身子向後飛出,噴出大口鮮血。
須劫身遭重創,暴怒欲狂,運起大乘輪法中的「法華11K」一招待要反擊,易天寒已飛身攻來,長聲清嘯,連連出掌,收發之間快的不可思議,彷彿無影無蹤,肉眼難辯,卻又掌掌凝重,力道雄猛,每一掌都蘊含他幾十載性命交休的深厚內勁,更顯得浩瀚玄妙,變化無窮。
易天寒一招既出,連綿不絕,恍若霄漢繁星運行,既不能抗,亦不能止,須劫吃不住猛攻,連連後退,心中狂怒,更顯狂悍姿態,突然身形急轉,雙鈸交迭擊出,殘破的袈裟猶如旋風亂舞,招式雖亂,卻是亂中有序,易天寒每攻一掌都被阻住,招招如此,無有缺憾,黃影護盡全身,正是大乘輪法的護身絕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在佛經中是指佛教的無上正等正覺,亦即只有佛才能夠有的能力,無上,指其至高無上,無人可凌其上;「正」者,不偏不邪之義;十法界同為一體,謂之「等」;不同於凡夫外道的見解,稱「正覺」。
無上正等正覺就是圓極佛果,自在菩提,用在武功中則是立足於操控施展者本身的護體真氣。
須劫看似無力反擊,竭力守禦,實則他早將大乘輪法運遍經脈,用以護身,以鈸格擋,似乎是不得不然,其實在他雄沉渾厚的護體真氣之下,即使再中易天寒幾掌,也不會身負內傷,反而可以趁機痛擊易天寒。
這等深謀遠慮的準備,才是「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精妙所在。
易天寒連連猛攻,須劫不驚反喜,暗道:「驕兵必敗,且讓你得意片刻。」又擋了十餘掌,須劫鈸法放緩,身前露出破綻,未等守住易天寒拍向左肩的一掌,給他一掌命中,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真氣運轉,頓時化解了八成威力。
趁此機會,須劫眼中殺氣隱現,大乘輪法的真力灌注雙鈸,當頭拍出。
易天寒早便看出須劫有甚詭計,掌力觸及他身,覺肩上內勁渾厚,趕緊加催真力,使出逆天神掌的最後絕招「天雷無妄」,一舉震潰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護身真力,後勁層層發出,直震須劫體內。
須劫慘叫一聲,如斷線風箏般被打飛出去,他他萬萬沒想到易天寒功力如斯強猛,竟能摧破他的護身真力,弄巧成拙。
須劫運勁掙扎,正要站起,易天寒急衝俯身,右掌雷霆似地一閃,狠狠地劈中他丹田氣海。
這一掌仍是「天雷無妄」,結結實實地打散了須劫全身功力,大乘輪法的雄渾氣息,煙消雲散,再也無從凝聚,雙目一瞪,頹然坐倒,一口鮮血噴出,
僅此一掌,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