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卓立,意態自若,就那麼隨意站著,竟凝斂了如山如河的雄偉威嚴。容貌清奇俊逸,滿頭黑髮如同漆染,濃密的眉毛下,一雙眼睛明亮深邃,固執堅定,閃爍某種令人害怕的深逮而嚴肅的光芒,銳利得像能洞穿任何對手的虛實。配合他那均勻優美的身型和淵亭嶽峙的體態,確有不可一世頂尖高手的醉人風範。
孟雷扶起倒地昏迷的任逍遙,小心翼翼的把他交給孟飛——易天寒、付龍淵比武當日,孟飛已隱約猜到他的身份,第二天夜裡兄弟倆便在觀潮崖頂相認,約定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共同扶助任逍遙。
「千算萬算不如人算,我窮畢生心力創出的這計『天外流星』本定可殺你,卻萬萬沒有想到……」孟雷仰天長歎,側目望向修羅教一邊,眸神凜冽森寒,內中殺機絲毫未見,「目空天下的鬼冥神君竟同吐蕃彌勒教相互勾結——出來吧,須空上人……不,現在是教主了,應該叫須空大法師。」
「哈哈哈,不愧是千手俊生,一猜即中。只是不知孟施主你是如何看出來。」長嘯聲中,場地西南已多了個疏淡蒼茫的人影,恰好和孟飛、鬼冥神君站稱一個三角,定睛看時果然是個身披金黃色袈裟的大喇嘛,的鼻子高而微勾,臉上滿佈深如溝壑的皺紋,雙目透著飽經世故的滄桑,瞳仁之中自有一股犀利氣象,全然不似孟飛二十年見過的那副寶相莊嚴的神態,武功必大有精進。
「哼,我和你師父鳩摩空沒少打交道,『毗那夜迦』的手法豈能看不出來。」孟雷冷眼瞪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狠聲道。
他之所以隱瞞身份,在任逍遙身邊呆了三年而不自曝,為得就是等待機會,趁鬼冥神君不備驟然發難,以苦心創出的「天外流星」一擊必殺,既為武林除去大害,更給死去家人、親眷還有大哥大嫂報仇。
鬼冥神君敗給任逍遙,已是強弩之末,奮而出手更加未留一分餘力,憑空送給他千載難逢的報仇良機。為確保萬無一失,他毫無保留的將全身功力一併用上,滿擬大仇得報,卻不料半道殺出個程咬金……
鬼冥神君只被打落髮冠,死的是他二十六個手下,報仇大計毀於一旦,廿載辛勞頹廢武功!
「聽孟莊主意思好像很不服氣,怪我救壞了鬼冥教主。」
「你***殺本教二十六人,老子和你沒完。」孟飛還沒開口呢,風雷使虎吼一聲,朝須空大法師撲了過來,旱煙桿呼嘯擊出,往他胸口猛搗,風聲襲耳,威勢十足,其勢之猛烈,有如山崩。
須空大法師站著不動,就那麼任由他一桿掃中背脊。
「啪!」袈裟應聲而裂,卻只開了條不到尺許長的口子,內裡的皮膚競毫無損傷,僅僅多了一條淺淡的白印。
怎麼可能!修羅四使之首奮力一擊卻全無效用!?
「須彌薺子功!」孟飛大驚失色。
獨孤宇、曉塵、柳玉虛等前輩耆宿亦各色變。
須彌薺子功乃土蕃佛門至高無上的護法神功,練到第十三重足以抵禦世上任何內力、兵刃、暗器的攻襲,效果決不比少林寺的「金剛不壞體神功」遜色絲毫。當年的須對此不過初窺門徑,遠遠未到運用自如的地步,已敢帶著弟子來挑點蒼,險些就平了大理武林,後雖敗給段傲,但自始至終沒有動用。
如今他對風雷使的攻勢視若未睹,顯然須彌薺子功已得大成。
須空大法師口宣佛號,淡淡道:「貧僧若不擲人阻擋,你們教主現在已是死屍,貧僧若非看你們教主的面子,此時你也已是死屍。」雙手合十,微一運氣,風雷使陡覺一股大力湧來,勢道之強競無予可抗,霎時面色慘白,趔趄跌退。
又一個絕頂高手!易天寒、付龍淵齊齊一驚,情知決難贏得了他。
「情勢所迫,鬼冥教主休怪老夫。」須空大法師轉向鬼冥神君,蒼老的臉頰無息無憂,卻比露出任何表情緪令人膽寒。
「事急從權,你救我一命卻害死我的手下,這筆帳誰也不欠誰。」鬼冥神君面色鐵青,輸給任逍遙已是奇恥大辱,緊接著又差點喪生孟雷之手,犧牲二十幾條命精銳教眾才撿回條命,惱恨憤怨可想而知。
須空說事急從權,根本就是扯淡——任何人丟過來都只能擋「天外流星」一瞬間,為什麼非讓修羅教教眾送死,鬼冥神君一行除天絕、地滅、陳亦希、修羅四使只剩三十來人,被他一口氣弄死二十六個,損失無可估量,以鬼冥神君睚眥必報的性格,如何肯就此放過。
無奈他對敬奉的摩尼光明之神發過重誓,若比武落敗,自此北返,再不與中原武林盟為敵,一統武林的大業就此成為泡影,現如今除了取任逍遙性命,報和任憔悴的血海深仇,鬼冥神君這輩子已別無所求——之前和任逍遙大戰一場累得他精疲力盡,為避「天外流星」更是連最後一絲真氣都已耗完,要想闖過易天寒、付龍淵、孟飛的阻攔,接近任逍遙難於登天,不得已只好捨棄和須空大法師的新仇,希冀靠他對付三人,以便趁機解決舊狠。
「中原武林和修羅教的比試,大法師為何橫插一腳。」柳玉虛厲聲喝道,他雖中毒依舊保持武林盟主應有的氣度和風範。
「貧僧聽聞中原武林各路高手齊聚於此,特地帶著門人弟子前來領教,方才見孟堡主暗器出手勢驚天地、鬼神駭然,一時技癢,出手阻止還請孟堡主見諒。」須空大法師話音甫落,廣場盡頭又走來一眾喇嘛,須劫、須慈等當年隨他往點蒼山鬧事的赫然彌勒教高手在列,另外還挾著不少服飾古怪的異族人。
「這裡是我彌勒教僧眾還有國主招納的各方豪傑,久仰中原武林,高手如雲,還請諸位不吝賜教。」
「大法師若想一戰,孟某樂意奉陪。」孟雷當仁不讓,跨前半步。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其不智也。」須空大法師口宣佛號,眼神嚴峻深遂,精芒電閃,「再者,孟施主連番施展『天外流星』,此刻境況比鬼冥教主好不到哪去,想和貧僧一戰還是過些時日吧。」
「你……」孟雷固然憤怒,卻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乃是事實——天外流星是以陰寒之氣將酒液化為冰片,待近身時陡然轉暖,旋即引燃,寒熱交疊產生產生巨大的爆炸力,人擋殺人、佛當殺佛,相應對使用者的損耗也是極大,他共施展六次天外流星,腰間兩袋烈酒涓滴無存,內裡業已用罄,本來還想裝腔作勢唬走須空大法師,免得又要比武,豈料被他一眼看穿。
易天寒搶著道:「孟雷不行,我來,老夫手癢癢了,正愁沒得打呢,哈哈哈。」
「天寒,不要衝動。」說話的是獨孤宇,他見風雷使一擊無效,料定武功和其相若的易天寒絕非須空大法師對手。
易天寒性格暴躁,誰也不服,唯獨和他師父薛義隆平輩的獨孤宇,再者須彌薺子功的威力擺在那,想想看確實沒多少贏的把握,只得閉口。
柳玉虛在弟子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拱手道:「大法師想如何比法?」
「修羅教比七場,本教嘛……五場好了。」須空大法師眼簾低垂,似在宣念佛經,露出卻一絲落在兩人眼中充滿邪氣的笑意。
「須劫、須慈,還有兩位呢?」孟飛冷然道。
須空大法師微微一笑,眾喇嘛立即往橫散開,擁出一高一矮兩名黑巾蒙面、腰挎太刀的浪人。
「這倆位是敝國主自扶桑請來的忍者,一位緒方良賴,一位阪口大助,來自扶桑國七大忍術流派中的飛天御劍流、鏡心明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