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變乍起,任逍遙措手不及,勉強使出攝空幻影的身法,堪堪避開。
眼見手裡劍擦著他額角飛過,眾人皆自鬆了口氣,誰曾想就在任逍遙止步立定的剎那,手裡劍倏地一分為四,刮著凜冽的勁風,直襲任逍遙四肢關節。
任逍遙大驚失色,體內的先天無上罡氣瞬間迸發,左手五指箕張,以少林絕學龍抓手斜向抄出,右手使出渾圓無極,一圈一帶,立時將其中兩柄盪開,左足點地,右腿盤膝橫掃,將第三柄擊落,接著運起飛仙化羽,強自將身形拔高丈許,總算在間不容髮之際,躲過最後一柄手裡劍的襲擊。
水芙蓉惱怒斥道:「阪田銀時,你好……」「卑鄙」兩字尚未出口,窗外的阪田銀時早走得無影無蹤,只有他充滿傲氣的聲言遙遙傳來:「我道是什麼絕頂高手,原來不過爾爾。鄙派宗主仲井和哉親率徒眾在城東七里坡迎候,若然自認不敵,就乖乖交出真宮寺美奈,免得本大爺動手傷人。」
龍菲芸忿忿道:「好囂張的傢伙,暗施偷襲不說,竟然敢如此狂妄。」
任逍遙回到廳內,伸手拭抹額角汗水,猶有餘悸的道:「此人確有囂張的資本,方纔若非鄧先生及時提醒,我早著了道兒。好傢伙,隨手輕輕一揮,逼得我連出絕招方保無恙,雖說攻其不備,技法手段卻擺在那,厲害,著實厲害。」
真宮寺美奈柔聲道:「他用得是仕通青木流獨門秘技——影風車手裡劍,就算爹爹撞見亦要頭痛,何況是對此聞所未聞的你。」
鄧磊動容道:「好、好一個影風車手裡劍!離手後仍能做出兩次變化,力量、角度更掌握的分毫不差。我看他的暗器功夫縱不及唐雲鶴,也不會在唐門四大護法之下,以此推之那仲井和哉豈非……」
真宮寺美奈香肩微挨任逍遙,幽幽道:「仲井和哉膽小怕事、碌碌無為,仕通青木流第一高手該是阪田銀時。」
任逍遙抑制不住現出訝色,愕然道:「不會吧,若仲井和哉的性格如你所說,以阪田銀時如此狂傲的脾氣秉性,豈肯甘心聽他調遣。」
真宮寺美奈解釋道:「仲井和哉乃庸才,他爹仲井壽卻是不折不扣的大英雄,當年以一手『如雨露千針』威震關西,是赫赫有名的大阪五忍之一,為人慷慨豪邁、義薄雲天。昔日為救大阪富商阪田守志一家,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大戰二十七場,最終捨卻一臂,在扶桑武林傳為佳話。」
任逍遙追問道:「這麼說來阪田銀時是阪田守志的……」
真宮寺美奈接口道:「父親!仲井壽救下阪田家大小幾十口,阪田守志感恩戴德,逼著七個兒子發下毒誓,終生為仕通青木流效力。仲井壽死後,長子仲井和哉繼承宗主之位,他天性軟弱、碌碌無為,沒幾年派中高手走得走、死得死,當初威震關西的仕通青木流落得個頹廢破敗、幾近消亡,好在阪田銀時和他幾兄弟恪守信諾,不惜捐出全部家產,這才堅持到現在。」
林毓秀嬌聲道:「如此說來,只要拿下阪田七兄弟,就能擊退仕通青木流?」
真宮寺美奈無可無不可的笑道:「這個嘛……應該是吧。」
龍菲芸插言道:「阪田銀時算是一流高手,不知……」
真宮寺美冰雪聰明,哪能不知道龍菲芸想問什麼,雙手一攤苦笑道:「唉,我可不比姐姐您,對中原各地的武林軼事、江湖掌故瞭然於胸。各忍術流派的情況若聽爹爹平時說起過,自是記得些,至於其他嘛……」
桌腳的黑崎正良忽然接口道:「阪田七兄弟各有所長,或精於算計,或擅長理財,或交遊廣闊,唯有阪田銀時和他兩個弟弟阪田光志、阪田雅航專注武道。好在他倆只是中忍級別,實力並不足懼,真正需要提防的倒是美奈姐姐口中的庸才仲井和哉——其實他的武功得仲井壽真傳,決不在阪田銀時之下,只因膽小怕事、性格懦弱這才被人看扁,真要交起手來需得多加提防。」林毓秀嬌憨地道:「好歹是個大男人,怎地這般膽小,傳出去真叫人笑話。」
黑崎正良隨口道:「好像是他小時候受過刺激,所以……」
話剛出口,南宮鳳姿忽然「噗哧」失笑,宛如鮮花勝放般燦爛,看得眾人皆自愕然,滿臉得詫異向她望去。南宮鳳姿定了定神,以罕有出現在她臉上、令人恨得牙癢癢的挪揄神態笑嘻嘻的道:「你們還不知道吧,逍遙哥哥小時候隔三叉岔五的就給孟姑娘痛揍,日子一長便產生了心理陰影,武林大會上的情形你們都還記得吧,逍遙啊見到她師姐就像老鼠見到貓,那低三下四、唯唯諾諾的樣子能把你們樂得肚子痛。」這話一出,南宮鳳儀、水芙蓉、林毓秀都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蘇涵碧、龍菲芸、真宮寺美奈則纏著她們問這問那,諾大的廳堂內霎時充滿嬌喘輕笑、鶯聲燕語,因阪田銀時那計『影風車手裡劍』險些傷及任逍遙而造成的緊張氣氛不經意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強敵環伺、危機四伏,任逍遙自然牢記以逸代勞的宗旨。
酒足飯飽後,眾人找了間客棧稍加休憩,待養足精神方才出發。
來到七里坡,但見漫山古木、野草委萎,蒼松、翠柏、冷杉、白楊等蔥蔥鬱郁,天然景致美不勝收,陣陣秋風吹來,百鳥和鳴,清新之氣沁人心脾。
想到即將來臨的大戰,任逍遙不禁搖頭苦歎,如此難得一見的美景不能盡情欣賞,反要出手破壞,未免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覺。
倒底真宮寺美奈口中的「大英雄」仲井壽調教出的弟子,仕通青木流所有徒眾約三十七八人盡數集中在一處小丘上,周圍並未設置任何機關,兩側的樹林內也沒有任何埋伏。任逍遙目光敏銳,隔著幾十丈遠便將丘頂局勢盡收眼底,居中坐著的當時仕通青木流宗主仲井和哉,他年紀在四十許間,身材修長,相貌不俗,無論寬肩健壯厚胛,胸部凸起的線條俱撐挺了他緊身貼體的黑色勁服,若非真宮寺美奈咬定仲井壽膽小怕事、碌碌無為,任逍遙真不敢相信眼前虎背熊腰、雄偉如山的壯漢會是個連女人都不屑一顧的懦夫。
站在仲井和哉左側的正是阪田銀時,比起幾個時辰前在料理店外看到的那身便裝,身穿漆黑武士服,背著素藍色披風的他愈顯孤傲,腰間的寇刀早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左右雙手各握著的一把油紙傘。眼見秋高氣爽、風清雲淡,稍微有些見識的人都能猜到他必用油紙傘作為兵刃,且其中定暗藏玄機。身後左右護持著仲井和哉的兩位和仲井和哉的容貌有幾分相似,該是他那專注武道的弟弟。
任逍遙大步走上前去,仰天大了個哈哈,拱手道:「俗事繁雜,耽擱行程,勞諸位在此久候,逍遙好生過意不去,先給仲井宗主陪個不是。」說罷,「鄭重其事」的朝仲井和哉打拱作揖,欲待觀查他的反應。
仲井和哉急忙站起,受寵若驚的還禮道:「哪裡、哪裡,任教主依約而至,是我仕通青木流的榮幸。」這話說的不卑不亢,只是語調舒緩、尾音朧長,斷無一派宗主該有的豪邁風範,加上他聲音尖細,和虎背雄腰的體態大不相稱,南宮鳳姿、水芙蓉、林毓秀早樂得笑出聲來。
阪田銀時面色一沉,低斥道:「大膽,宗主面前,豈容放肆。」
林毓秀怔了一怔,旋即現出沒好氣的神色,剛要反唇相譏,卻見仲井和哉拉住阪田銀時,澀然道:「無妨,幾個小姑娘,愛笑就讓她們笑吧。」接著轉向任逍遙,肅容問道:「任教主此來是否已經想好,打算將真宮寺姑娘交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