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寒猛催功力,雙掌如狂風疾掃,威勢浩瀚,收發之間迅捷有力,瞬息間拍出十幾招,每一招都有破碑裂石之威,往向付龍淵身各路招呼過去。
付龍淵虎目爍閃,鬚髮飄揚,神態威猛如天上戰神下凡,只憑其迫人的氣勢,足今旁觀者有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勁氣交擊之聲響個不絕,更添此戰風雲險惡的形勢,兩大高手此進彼退,鏖戰不休。
忽聽付龍淵仰天厲吼,龍之逆鱗發出嗤嗤聲響,鋒芒捲起森森寒光,繁雜劍勢封住易天寒上身三路,方位狠辣,內力鋒銳,強大的氣勢像森冷徹骨、如牆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湧襲對手,仿似萬道流星迴旋飛繞,觀之曲折不定,劍光到處,儼然一團白銀煙霞,直如天神降臨,排雲馭氣,肅殺之意橫露無疑。
這招「聖龍斷九天」乃御龍九決的最後殺招,亦是付龍淵畢生修為之所聚!
易天寒身形卻無半分搖晃,神態穩斂沉著,絕無狂怒暴躁之象,卻深不可測,任由龍之逆鱗破空而出,中宮直進,眼看要被刺個正著時,右掌驟然切出,左掌於後追疊,掌影層遞如浪猶若萬里雲空,精純無比的玄功內力四散激濺,直臻「天雷無妄」的無上至境。
「蓬!蓬!蓬!」氣勁交擊之聲不絕如縷。
兩大絕世奇招首度相拼,發出悶雷般爆破使人膾顫心寒的激響。
龍菲芸、邵清偉抵受不住強大的衝擊,只覺渾身刺痛,雙目難睜,不得已遠遠避開,只剩任逍遙、鄧磊尚能。
「轟——」人影乍分,付龍淵應勁往後蹌踉倒退,直至九步終於立定。
易天寒亦向後一陣搖晃,雖沒有挫退半步,唇角卻溢出鮮血。
付龍淵舉起龍之逆鱗,遙指易天寒,天地間的殺氣似立即被盡收劍內,發出勁氣破空的嘶嘶鳴響,長笑道:「易老鬼,逞強呢吧,讓你死要面子,活受罪。」
易天寒左手低垂,另一手揩掉嘴邊血跡,雙目神光電射,狠盯著付龍淵微笑道:「我是怕你輸得太慘,所以才硬接聖龍斷九天……哼哼,要是沒有別的招式,你最好認輸,免得傷及同門情誼。」
付龍淵冷然道:「說這話的應該是我!」
易天寒虎目精芒迸射,緩緩舉起雙手,十指先是箕張,再緩緩攏合,真氣如流水般經過體內脈穴的千川百河,匯成洪流,霎時生出氣凝河岳般的狂揚,雖沒有出招作勢,但龐大凌厲的勁氣竟透掌而去。
就在他積蓄功力之際,付龍淵冷哼一聲,跨前半步,自己的衣衫固是無風自動,更迫得對方袖袍獵獵作響。
所有人目不轉睛的窺定崖頂。
山雨欲來風滿樓。
決戰一觸即發。
「殛——龍——斬——月!」付龍淵仰天長嘯,響徹四方。
他的身形純憑真氣一起一伏的自然流轉,迅速朝易天寒迫近,跟前霎時生出漫空星點,每一點都似乎在向他攻來,每一點又似水恆不動,有如天上的星空,在變化周移中自具恆常不變的味道。
付龍淵的劍術已趨天人交感之境,比之二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語,這計殛龍斬月窮其十載心力所創,威力猶在聖龍斷九天之上。
龍之逆鱗虛空劃出一個完美的半圓弧,猶似新月,當頭斬落。
易天寒勃然色變,虛握著的右拳驟然吐勁,五指倏地張開,於掌心積蓄昇華的深沉內力悍然爆發,直擊付龍淵劍氣最盛處,由靜至動,毫無變化徵兆,真如驚雷一閃,震撼天地。
單劍雙掌隔空互拒,狂捲激盪的驚人氣場橫流滾蕩,有如天降暴雨,山洪崩發,震得崖頂煙塵四起,草泥激濺,以兩人為中心向外散溢,聲勢凌猛至極點。
觀戰諸人連連後退,再看不清場中局勢,唯有耳畔「霍霍霍」鎮懾全場的破空呼嘯猶自縈繞未絕。
鄧磊身形暴退,「騰騰騰」連退數步方使勉強站定。
換成以前的任逍遙,此時恐怕連眼睛都睜不開,但先天無上罡氣何等了得,饒是正面抵受兩大絕世高手的合力衝擊,兀自屹然不懼。
驀地壓力頓消,崖頂靜至啞然無聲,眾人定睛凝視,個個瞧得目瞪口呆。
易天寒、付龍淵凝止對立,四掌相抵,龍之逆鱗深插入地。
二十年前的約戰如今竟演變成師兄弟倆以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交互比拚。
他倆的內勁何等深厚,心頭俱是一點空靈,早已忘人忘我,不受任何外界事物的影響。此時此刻,任誰稍有疏失,不但立刻便要走火入魔,而且自己掌力一鬆,對方掌力立時逼來,那裡還有活路?
任逍遙早已窺得內功深奧,深知此中險惡,如此拼法再非比武切磋,而是以命相搏,輸得那個固然橫死當場,就算贏怕也活不了幾天。
世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已至午時,易天寒,付龍淵額上汗珠,越流越多,頭頂都彷彿冒出了蒸蒸白氣,隨風四散。
南宮鳳儀匆匆上前,湊到任逍遙身邊,低聲道:「逍遙,你看……你看兩位前輩……這麼下去非得兩敗俱傷,得……得設法把他們拆開。」
任逍遙緩緩點頭,運氣先天無上罡氣,全身袍袖無風自動,挺直腰板,鬚眉矚張,形態變得威猛無濤,正要邁步前行時,龍菲芸一把將他拉住,沉聲道:「萬萬不可,你雖內功大進,卻也擋不住兩位前輩同門、同源、同樣深厚的勁力。」
蘇涵碧補充道:「是啊,你體內的先天無上罡氣尚有隱患,倘被義父和師伯聯力激發,必難收束,後果不堪設想。」
水芙蓉俏臉漲得通紅,頓足道:「除了呆子還有誰能把師父他們拆開?不行啊,真的不行啊,再這麼下去遲早得油盡燈枯,兩敗俱傷。」說著突然痛哭起來。
任逍遙咬咬牙,挺起胸膛,走上前去。
他腳步極為緩慢,每行一步,都在地上留下個深深的足印,顯見是全身早已佈滿真力,要以雙掌解圍。
水芙蓉大是感動,嬌呼道:「呆子,你要小心啊。」
任逍遙證全神貫注在易天寒與付龍淵四隻手掌上,哪留心他說什麼,水芙蓉見他不理自己,心中頗為氣惱,想到先前龍菲芸、蘇涵碧言道此事之凶險,暗暗心忖:「呆子為了我,肯定不顧性命的出手拆解,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怎生是好?」
念及此處,水芙蓉再也顧不得其他,縱身追將過去,待要阻住任逍遙。
但任逍遙雙掌卻搶在她趕到之前,閃電般易天寒、付龍淵交鋒處落下。
水芙蓉急喚道:「啊,你……」情急之下,她不及分辨利害,竟然伸手去扳他肩頭。
任逍遙左腳向前跨出,右腿撐直,成弓步站定,雙掌貫滿真力,運起渾圓無極,掌心向外,拇指向上,掌背緊貼,倏然穿至易天寒、付龍淵兩人相抵四掌之上,全力往上一抬,生生將四掌分開一線,乘機穿入其中,「吧」的一聲,左掌便接住了易天寒雙掌,右掌接住了付龍淵雙掌。
兩大絕世高手的畢生功力,正自源源不絕的湧向對方,此番欲罷不能,全數朝任逍遙迫去。任逍遙的先天無上罡氣尚未大成,自然擋不住他們聯手,但易天寒、付龍淵酣鬥良久,此刻已是強弩之未,任逍遙全力施為,當能支撐的住。
誰曾想就在這此時,水芙蓉的玉掌已拍上任逍遙肩頭!
任逍遙全副心力俱都貫注在前方雙掌之上,肩後空虛已極,身子本已前重後輕,再被水芙蓉情急一扳,立刻向後跌倒。
驚變乍起,任逍遙猝不及防,真力驟洩,先天無上罡氣鑄就的堤防轟然垮塌,易天寒、付龍淵蓄勢已久的掌力立刻乘隙湧至,如河水氾濫,不可遏止,齊向缺口奔湧潰出。
長河潰堤,湧如天瀑,那力道是何等驚人。
易天寒、付龍淵兩人掌勁一個剛猛,一個陰柔。
驟然間,任逍遙只覺一冷一熱兩股掌力,左右襲來,先忍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噤,全身立刻又變得有如火焚,
此時此刻,任逍遙縱是鐵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