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風流談笑間 第二十四卷 第五章 功虧一簣
    王若欽劇震一下,雙目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凜然道:「徐大人,你……」

    徐仁好整以暇的笑道:「王大人還不知道吧,朝中統兵將領多半出身天極教,像本官這等擔任指揮使的少說也有七八位。」

    龍菲芸欣然笑道:「徐叔叔每年都要抽時間回天極教述職,和我見面的次數補算少,否則我的易容術再精,也休想扮得如此惟妙惟肖。」

    王若欽愣立當場,無言以對。

    任逍遙趁熱打鐵道:「徐大人,錢逸收受的賄賂皆盡在此,請過目。」說著親自打開其中一個木箱。

    白銀,亮閃閃的白銀,五十兩一錠整整齊齊的擺放在箱中,少說也有兩萬兩。

    王若欽面色再變,沉聲道:「冠軍侯,這些贓物真是錢逸的。」

    任逍遙肅容道:「沒錯,王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和他當面對質。」

    王若欽狡目一轉,陰側側笑道:好啊,那就將人帶過來吧。」

    左右立刻把錢逸推到跟前,任逍遙狠狠瞪著他,質問道:「錢逸,當著這十幾箱金銀珠寶,你還有什麼話說。」

    錢逸連滾帶爬的拉住王若欽長袍,哀求道:「乾爹,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

    王若欽冷然道:「雖然你是我義子,但國法重於泰山,若你貪贓枉法的罪名屬實,就該案朝廷律例審判,誰也救不了你,若系旁人污告陷害,自有義父為你作主,誰也殺不了你。」說到後半句他有意拉長聲音,其中暗示誰都聽得出來。

    錢逸忙呼天搶地的哭告道:「冤枉啊,徐大人,下官是被人冤枉的。」

    任逍遙冷笑道:「冤枉?金銀珠寶是從你府上緝獲的,方纔你也承認那是自己貪污所得,人贓並獲、鐵證如山,難道還想抵賴!」

    錢逸追回莫及,顫聲道:「我……我……乾爹……」

    見此情形,任誰都知道局勢無法挽回,王若欽自顧不暇,哪有心思管錢逸,低斥道:「好啊,算我看錯了你,貪贓枉法,以權謀私,你好大的膽子。」

    錢逸見他欲棄卒保車,不禁慌了手腳,口沒遮攔的叫道:「乾爹,你不能不管我啊,我搜刮的金銀財寶大半給了您……」

    王若欽雙目殺機乍閃即收,顯是強忍下怒火,大聲斥責道:「住口,好你個錢逸,死到臨頭還想把我拽上……哼,算我瞎眼,竟然收你這種人做義子,拖下去!給我拖下去!」

    徐仁急阻道:「且慢!王大人,諒錢逸個小小知府未必有膽貪污幾十萬兩,依本官看,定有人在幕後指示,咱們不妨聽他把話說完。」

    王若欽雙眼一翻,冷然道:「我是欽差,我說怎麼辦案就怎麼辦。」

    龍菲芸插言道:「巧了,本公主也想知道個前因後果,王大人該不會反對吧。」

    王若欽的臉登時漲成豬肝色,訕訕道:「公主金口即開,下官自然不敢有違。」

    任逍遙寒聲逼問道:「錢逸,老老實實的給我交待清楚,要是敢有半句隱瞞,本侯決饒不了你!」

    錢逸忙不迭的點頭道:「其實這十三箱金銀珠寶……」

    王若欽猛地打斷道:「哦,我想起來啦,這十三箱金銀珠寶是太子托我寄放在犬兒處的。」他重新稱呼錢逸為犬兒顯是怕他把自己供出來,不得已出言力保。

    任逍遙冷冷道:「東西是太子的?我大人你這玩笑未免開的太大了吧。」

    王若欽故作正色道:「侯爺有所不知,半年前湖廣發生水災,朝廷因花費大量銀錢加固邊防,無力顧及災民,太子遂命我將他歷年積蓄運來江南,打算用以賑濟百姓。豈料財物運抵時,寇大人已調來蜀中、嶺南的稅款應急,太子恐日後變生不測,索性讓我把這些金銀珠寶存放在錢逸處,遇到天災人禍時也好應急。」

    龍菲芸置疑道:「太子真如此慷慨,平白送出幾十萬兩?」

    王若欽捋鬚大笑,長聲道:「哈哈哈,太子遲早要繼承大統,賑濟自己的子民有什麼好顧忌的。」他表面上是回答龍菲芸的疑問,實則暗中提醒對方:事情牽扯到太子,即便全力徹察,也難得出個所以然來,真要逼得急了,他日太子登基,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任逍遙豈能輕易被他嚇著,含笑將賬本遞給徐仁,洒然道:「徐大人,請你唸唸帳本上記載的條目。」

    徐仁順手翻開,大聲念道:「三月初八,徵收田稅,十五稅一增為十二稅一,進帳兩千四百兩;三月十二,城南富戶曹安獻名珠十顆,其子殺人罪改判誤傷;三月十九,科舉應試,傅仁米莊張老闆密贈黃金百兩,為其侄兒更換試卷,遂中舉人……」這幾句話以上乘內力送出,方圓數十丈內聽得清清楚楚。

    任逍遙緩步踱到王若欽身邊,附耳道:「王大人,這回你沒轍了吧。」

    王若欽不以為意的笑道:「別急,還早著呢。」言畢,猛地提高聲線,指著跪在一旁的范鑒,喝斥道:「大膽范鑒,錢知府待你不薄,你竟敢做本假賬陷害他,簡直膽大包天!」

    范鑒萬萬料不到王若欽竟把罪名推給自己,嚇得不知所措,顫聲道:「侯爺,我……我冤枉……」

    錢逸看到一線生機,急不可耐的打斷道:「對對對,范師爺,咱倆好歹也是昔日同窗,你想當知府直說便是,何必用這栽贓嫁禍的下作手段。」

    饒是范鑒狡猾奸詐,此時也不知怎聲應答,只一個勁的磕頭求饒,大呼冤枉。

    王若欽冷笑道:「無恥小人,留你活在世上做甚!」說著從懷中摸出把匕首,猛地朝范鑒捅去。

    任逍遙豈容王若欽殺人滅口,袖袍一拂,震得他趔趄跌退,冷然道:「想來個死無對證,沒那麼容易!」

    王若欽用意被他揭破,尷尬道:「侯爺,下官一時心急,險些釀成大錯……」

    任逍遙理都不理,轉向范鑒,沉聲問道:「范師爺,你不過是貪墨案的從犯,如果能主動揭發,戴罪立功,或許判個三五年就能出來。」

    范鑒像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般,急切道:「侯爺明鑒,小的……小的立刻招供,絕不敢有絲毫隱瞞。」

    錢逸猛地叫到:「范鑒,三眼胡同!」

    話尤未落,范鑒渾身劇震,臉上血色盡褪。

    任逍遙、龍菲芸對視一眼,同時猜到錢逸所說的三眼胡同必是范鑒家的住址,借此威脅范鑒,若他不俯首認罪,獨自承擔責任,便拿他親人開刀。

    徐仁急道:「范師爺,你倒是快說呀,貪墨案……」

    范鑒長吐出一口氣,似要舒洩積蓄胸臆的憤怨,似乎平復下來時,雙目忽然湧出熱淚,啞聲道:「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與錢知府無關。」

    龍菲芸急道:「范師爺,你要對自己的陳述負責。」

    范鑒緊咬下唇,露出悲傷疲憊的神色,搖頭道:「公主不必多言,范鑒心意已絕,賬本的的確確是我偽造的,目的在於陷害錢逸,謀奪知府之位。」

    王若欽大喜道:「好,范鑒說的每句話你們可都聽清楚啦?」

    眾親信齊聲應和。

    任逍遙搶著道:「范師爺,我會派遣天極軍保護你妻兒老小,用不著怕錢逸威脅。」話還沒說完,范鑒「哇」的吐出口鮮血,腦袋一偏,爛泥般癱倒在地。

    王若欽仰天大笑:「哈哈哈,范鑒咬舌自盡,方纔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錢逸遭人污陷,蒙受不白之冤的鐵證!」

    徐仁頓足長歎,怒罵道:「王若欽,你……你好狠吶!」

    王若欽冷然道:「徐大人,錢逸畏罪自殺,與本官何干,你可別血口噴人,步其污蔑朝廷命官的後塵。」

    眼見王若欽當著自己面逼死證人,貪墨案的查辦功虧一簣,任逍遙只覺氣不打一處來,狠狠道:「王大人,你果然心狠手辣,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看來過些日子,本侯倒要去你府上走一遭啦。」

    王若欽雙目精芒大盛,狂妄的笑道:「好啊,下官隨時恭候冠軍侯駕臨。」他和錢逸不同,身邊但有銀兩全部用來結交各處官員,府中既無珍寶,亦無贓銀,任逍遙就算親自登門,也休想查出任何蛛絲馬跡。

    任逍遙冷然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天這檔子事我不查個水落石出,就不叫風流盜俠!」

    王若欽笑道:「好啊,冠軍侯想查就請繼續查把,不過嘛……下官可是要回京中覆命的,錢逸和這十幾箱金銀珠寶……哦,還有衙門中所有涉案人員都得帶走,以便聖上聞訊。」

    「王大人,你可別高興的太早!」門外忽然響起一聲輕嘯,數十人高舉火把,疾步朝知府衙門走來。

    王若欽正意氣風發,厲聲喝道:「何人膽敢在此……」話至中途倏地瞥見當先當先兩人,立時嚇得魂飛魄散,神色劇變失聲叫道:「八……八賢王!寇大人!

    任逍遙、龍菲芸定睛一看,亦自驚得愣立當場,王若欽口中的「八賢王、寇大人」並非別人,正是昨晚在酒樓裡見到的中年文士和白鬚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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