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重裝開山鉞駕駛艙艙蓋打開,春百合用力將許文港從機神中拖了出來。
坐在草地上,許文港看到春百合面色蒼白,頭髮零亂,呼吸急促,那還有半點傾國傾城的美人樣子。渾身上下被汗水完全打濕,就如在桑那中心出來一樣。
身體極端疲憊,許文港還是指著春百合哈哈大笑:「你看你,天呀,百合,我還以為你永遠是高貴典雅的聖女模樣呢,沒想到……沒想到你也有狼狽不堪的樣子呀。哈哈哈。」
春百合嘟起了嘴:「主人,你最好安靜修養,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笑話我。」
「要笑話你機會可是很難得的。」許文港微笑道:「先謝你,但是不要有下一次。百合,就算是你,下次再敢操縱我的記憶精神,我也不會原諒的。」
許文港最後能夠發出困獸般的反擊,是因為心底中最深處隱藏的痛苦被強行清晰的浮現在腦海裡。那種對自己的厭惡憤怒,令他在絕望中最後的鬥氣被痛苦所激發,瞬間發揮了比平時還要強的力量。當戰鬥結束,許文港已經察覺不對。這是別人潛入了自己記憶的深淵,將自己埋葬的黑暗挖出來的。能夠做到這樣事情的人,只有在駕駛機神時,和自己精神進行直接連接交流的春百合。
雖然春百合是為讓他在戰鬥中下去,能夠繼續生存下去。但是對於許文港來說,操縱他的記憶和精神,是絕對難以忍受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已經深深愛上春百合,這次春百合的做法,足以讓他將春百合嬌美的小腦袋,砍掉洩憤。
春百合明確感覺到許文港不是開玩笑,如果自己下次再敢像這次這樣操縱許文港的靈魂,他真的不會原諒自己,大概會親手將自己埋葬。這段記憶,對主人而言,就如龍的逆鱗一般。在親近的人,也不能觸動。
或者,是主人並不希望和自己進行靈魂的溝通。主人希望靈魂被埋葬在黑暗中,永遠不要醒來。面對自己,他也不需要付出靈魂的交流。也許,連主人都不知道這一點。也許,主人會願意讓歐若拉進入自己的靈魂深處。想到這裡,深刻入骨的寂寞纏繞在春百合的心頭。
許文港看到春百合低頭不語:小聲問道:「你怎麼了?百合,生氣了?喂,我還沒有生氣呢,是你玩了我的靈魂,不是我欺負你呀。百合,百合!」
「對不起,主人,我下次不會了。」春百合抬起頭,一張平靜如水的面孔,看不出喜怒哀樂。她的微笑,就如一張完美的藝術品一樣。
許文港稍微有些不安,似乎春百合身上發生了什麼,這個感覺像是剛開始認識她一樣的感覺。美麗的無法形容,卻沒有任何的感情在這具完美的身體裡面。就像是……就像是一具玩具娃娃一樣。
「許兄,我們打贏了,這次全*你了。」飛野也打開雷神,從自己的駕駛艙中爬了出來。他的陰羅剎也辛苦的從機神中爬出來,一跤跌倒,在地上喘著粗氣。
難的見到陰羅剎有這樣的狀況,看到美麗如仙子的她們出現這樣狼狽情景,許文港覺得非常好玩。這樣看來,這些陰羅剎,也給人一種真正的活物的感受。
被這樣一打岔,許文港將對春百合奇怪的感覺拋到腦後。他勉強坐起來,「是呀,真不容易,但是我們贏了。贏的真慘烈。」放眼望去,整座城市在熊熊燃燒,空氣中血肉被火焰燒灼的味道,就像是烤糊了的牛肉排,有一種似乎是從地獄傳來的惡臭。
城市中人們的哭泣聲,叫喊聲,呼喚親人聲隱隱可聞。許文港問道:「為什麼,戰爭不過就是為了土地或者奴隸或者能源。為什麼你們兩國的戰爭卻是要將對方國民全部殺掉?你們兩國到底有什麼樣的仇恨?」
飛野想了想說道:「傳說有很多,但是詳情是什麼我也不知道。但是有歷史記載的歲月開始,我們兩國就在無休止的戰爭,而且對方的國民是被認為連奴隸都沒有資格成為的。消滅對方的所有人,是我們自小就受到的教育。每一任君王都不敢鬆懈。因為不準備消滅對方,就會被對方消滅。在加上長期的戰爭,每一家都有不少親人死在對方手中,仇恨自然就越來越深。許先生,過去我國非正常死去了的七位君王,有五位就是死在和東林國作戰的戰場上。」
許文港長歎一聲,看著地獄般的慘象。黑道的爭鬥雖然殘忍,但是大家都是為了錢而拚命而已。再大的仇恨,也會隨著利益的變遷而讓不同的幫派在仇人和朋友間變幻。國家也是,日本和中國,美國和伊拉克,英國和阿根廷。國家間從來沒有永遠不可解決的仇恨,只有永遠的自我利益而已。可是這裡,國家間的仇恨居然到了毀滅一切的地步。也許,自己真的不應該用人類的道德,人類的社會規律來看待這個世界的規則。
僅僅休息了片刻,飛野就投入指揮救火,安排傷員去醫院治療,忙的是一塌糊塗。許文港坐在雖然在燃燒卻還沒有倒塌的市政大樓上看著眼前的一片淒慘景象。對春百合說道:「不管什麼理由,戰爭的結果最淒慘的總是這些普通人。」
「現在的淒慘,會轉化為仇恨,仇恨又會變成復仇,最終讓敵人的城市也變成如此淒慘的地獄。」春百合道:「不過這也就是世界運轉的理由,如果不能憎恨,不能喜悅,那麼也就不能算是人類吧?」
許文港打開一瓶酒,向著大地澆下。「第一杯,為了死去的英勇戰士的靈魂,敬你們,希望你們安息。第二杯,為了被我所殺的戰士靈魂的安息,如果你們不甘心,我死了再來和我繼續打吧。第三杯,為了無辜死去的靈魂,下一世,希望你們能夠得到幸福。在此,我敬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