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當太陽還在海平面下折磨地球另一邊的人時,在那湖面的黎明帶著特有的清新。
空氣中滿是寒冷天氣特有的薄霧,呼進肺中,帶著濕潤與透心的涼,彷彿給內臟器官做著大掃除一樣。
也是在這黎明,睡夢中的吳倩顫抖著眼瞼緩緩的甦醒了過來,飽飽睡了一覺後的第一感覺,頭疼的厲害。
看來這是昨夜那討厭妖怪催眠的後遺症……
伸著大大的懶腰,由溫暖的睡袋之中坐起,頭頂的黑色帳篷是許哲重新搭起的,比第一次看上去要筆挺的多,熟能生巧吧?
帶著還不算完全清醒的神經,穿上了厚厚的長裝風衣,吳倩從帳篷中走了出來,意外的發現許哲這懶豬竟然已經坐在了帳篷前,支起了一隻烤箱烘烤著各種美食。
「醒了?」許哲微微側頭看了看茫然的吳倩,又專心的用叉子翻滾起了自己的香腸,「肚子餓了嗎?」
「你這麼一說……」雙手摀住了呱呱叫的肚皮,吳倩不好意思卻是快步的跑了過來。
「吃吧,趁熱。」許哲好心的遞了一直插著香腸的鐵叉交到了吳倩的手中。
「你……你是認真的嗎?」眉頭無法克制的激烈抽搐著,吳倩那手中的叉子上,原本該紅色的香腸已和爐中碳一樣的焦黑,還冒著讓人鬱悶的黑煙。
「這是我第一次烤東西給別人吃,手藝是差了點,不過撥掉外面的部分,裡面的還可以吃啊。」許哲的意思是,自己的認真的。
「混蛋許哲,祝你的也胡透!」吳倩只能在心中如此的詛咒著,拿起了那焦黑的香腸,如撥玉米般的撥下了表皮。
自然的坐在了許哲的身邊,由背影看去,他們真像是一對情侶,享受著清晨的嬉鬧。
「對了,你怎麼起的這麼早?我還以為見了鬼呢。」在將香腸撥離的終於見到紅色部分時,吳倩的心情稍微的好了一點,好奇的問著。
「什麼叫起的早?昨天我根本就沒有睡過,來了三個混蛋,打了一架,然後就一直睡不著了。」說起昨夜的事,許哲輕描淡寫,稍稍帶著幾分討厭。
「是百鬼嗎?」吳倩驚訝的看著許哲,可還是沒忘記將香腸吃完了。
「哎呀,雞翅膀好了。」許哲微笑的剛想叉起,可顯然他還不夠迅速,或者說他還不夠飢餓與堅決。
在自己的叉子靠近之間,一把更加鋒利的叉子完全貫穿過了肥美的雞翅,許哲彷彿都聽見了骨頭被裂開的聲音。
「我的……」吳倩的聲音透著無比的恐怖氣息,兩眼陰森的死死盯住了身邊的搭檔。
「給……給你好了。」許哲膽怯的縮回了叉子,有種逃過一劫的慶幸感。
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的露營者甦醒了過來,可甦醒過來後,露營地再也恢復不了夜中一樣的寧靜了。
「我的烤箱怎麼不見了?」
「誰把我的木炭拿走了?」
「老公,你吃了雞翅香腸的嗎?」
「媽媽,我的蜂蜜不見了。」
「……」
不見東西的人們開始了四處的尋找,可什麼都沒不見的吳倩卻是越吃越不是味道。
「喂,我記得你我們沒帶露營的東西對嗎?」吳倩輕聲的問著許哲,他還在無所謂的吃著。
「是啊,瑪莉可塞不進烤箱這麼大的東西。」許哲證明著吳倩的記憶完全正確。
「那麼說就是……」吳倩已經完全的明白了,果然許哲還是從前的許哲,完全不懂「道德」兩個字怎麼書寫。
漸漸的圍繞著許哲的帳篷,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了過來。不管是丟了東西的還是沒丟東西的,全是在距離五米的位置圍成了圓圈,相互的交頭接耳,聲音低的像蚊子一樣。
「許哲,我們走吧。」拉著許哲的衣角,吳倩環視了一周,忍不住的吞嚥了一口口水。
「不用慌張,這裡離市區很遠,等警察到來時我們有充足的時間逃走,而這些傢伙也大部分看過我在街頭的錄像,他們不是笨蛋,知道對我動作下場會很慘的。」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吳倩已沒有了食慾,而許哲卻是自顧自得的吃著。
直到再也吃不下任何的東西,許哲才站起了身來,拉著吳倩向著停車場走去,穿過人群時所有人條件反射的給讓出了一條道路。或敬畏,或崇拜……
諷刺的是吳倩甚至看見了有人拿出相機拍照留念……
回到了車中,許哲還是老毛病的開始了泛困,不過是今天因為昨晚沒睡,現在更是困的厲害。
「你這傢伙,真不知道你是不懂得恐懼,還是沒有什麼可以讓你恐懼?」淡淡的歎息,吳倩發動了引擎。
「吳倩,我們要開始想辦法了……」輕閉著雙眼,靠在冰冷的車窗之上,許哲如同在說著夢話。
「想什麼辦法?」吳倩似乎聽不明白。
「想辦法讓大板變成只有九尾的空城,撤走那裡所有的人類。」許哲平靜的話語引的身邊搭檔一楞,「我才不接受什麼為了救更多的人而犧牲一個城市人口的說法,如果這樣做了,人和那些虛偽的神又有什麼區別?
要就袖手旁觀不聞不問,要就便一個都不能少,全要活下來。」
「許哲,這才是你真正答應來日本的原因對嗎?因為你知道,即便你否決,老大他們還是會按照他們的思路去做。至於什麼交給神的名單,你根本就不會被那種東西威脅,因為你一定會去把那些所謂的使徒打的扁扁的,把名單給搶過來。」吳倩笑了,因為對許哲的瞭解,也因為他的善良,「讓我們去做吧,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
許哲沒有回話,似乎真的已經睡去?
吐著滾滾的黑煙,破舊的瑪莉終於又開始了上路,不知道前面還有什麼等著?
而在日本的另一端,一片都不知道名字的茂密森林中,清晨已經真正的降臨。
刺眼的陽光穿透過了茂密的樹枝,散落在了這邊古老的土地之上,動物們結束了夜晚的沉睡,又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活,巨毒的蛇匍匐在地洞中等待著獵殺任何經過洞口的生靈。勤勞的松鼠穿梭往來於樹枝間,尋找著新鮮的松子。
可也只有今天,這古老的森林似乎和往常又有著截然的不同。因為她的出現……
在地面上拖行著沉重的漆黑棺材,緩慢的向前走著,一臉鐵青的瑪雅如同要給誰送葬的惡魔,正尋找著自己的獵物。
讓人難以想像的是,在前十幾分鐘裡,方向還與她是同伴的關係,現在卻成為了殺父的仇敵一般。
真是不知道是世界變化快,還是生活就是這麼的無奈……
「出來吧,你知道的,不管怎樣你都逃不出我的攻擊半徑,而且我的奔跑速度可以達到一百公里每小時,持續三十天。「瑪雅輕聲的述說,是在告訴著方向,今天的他必死無疑。
「我不想和你打!」森林之上,一個咆哮的聲音迴盪著,「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我只不過說了一個『微微安』的名字而已!」
「閉嘴!」瑪雅的咆哮遠比方向來的更加聲嘶力竭,「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身為P型機械少女,大腦是作為『CPU處理器』一樣的存在,『處理器』並不是用來裝東西,因為它不是硬盤。當CPU被人類的思維與情緒所感染,就像中毒的電腦,大腦會於編輯程序發生衝突。前兩代機械少女全出現了這樣的症狀,結果發生機械暴走,數百名研究人員與武裝士兵都沒活活殺死。
為了確保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所有安裝進機械軀體中的大腦必須嚴格篩選,清洗到所有人類的記憶。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無法忘記……忘記自己的名字……」
「那又怎樣?為什麼不能知道自己的名字?!所有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名字!」方向繼續的咆哮著,只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所以我說過,我是『產品』,『產品』只需要編號就好,名字會讓『產品』壞掉,讓『產品』忘記自己的身份,甚至會讓『產品』墮落……」說話之時,瑪雅在顫抖著,是最赤裸的極度恐懼,根本和自己口中什麼所謂的「產品」不同,因為「產品」不懂得恐懼,「有問題的『產品』會被回收,如果被人知道了這一切,我又會被送回那個可怕的地方,那個『家』……」
「為了滅口,所以你才非要殺我不可對嗎?」方向的聲音平靜了下來,好像明白了什麼,「可我才不會為你保守秘密,我會大聲的對每一個人說,你叫微微安,你是一個人類的女孩,有著漂亮的臉蛋,還有誘人的身材,而且你是我的朋友!」
「抱歉,如果是這樣,你就更必須死了!因為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回到那個可怕的地方,即便作為產品的死去,我也不願意成為人的活著……這些你是沒辦法明白的。」話語之間,瑪雅已打開了那陰森的棺材,佩帶起了漆黑的戰術頭盔,還有那門連接著身體的核能轉換電磁炮,
冰冷的漆黑頭盔下,低垂著頭,瑪雅如此的說著,「永別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