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注視著屏幕上清晰的畫面,衛星的高性能連許哲的每一絲髮梢都呈現的清清楚楚。所以那把已被白色電流包裹的劍也是同樣的真實……
天地土之靈,竟能引發雷的力量,這是讓在場眾人茫然的概念。除了九尾若有所思的淡淡微笑,大家都在努力尋找自己記憶中可解釋這現象的知識。
不知道是不是可悲的習慣,本來最不可解釋的神鬼,符咒,靈氣,對於妖怪來說都是必須去瞭解透徹的東西。因為不瞭解技法的原理,與之戰鬥是最危險的一件事情。
「想不明白嗎?為什麼土之氣能啟動雷擊這樣的天候之力?」九尾像唯一知道秘密的孩子,故意玩弄著眾人的好奇心,「其實最先發明使用這招式的為子涯,可他卻不是借助五行禁咒這種玩具般的東西,只是強行驅動天地之靈啟動了『地雷』。
當時的我們都困惑了好久,換成你們現在應該更容易理解。天與地本就為回路,億萬年來,無數天雷落地,都被大地所吸收。隨著次數的增加,歲月的流逝,大地已不再是平靜的大地,本身附帶起來微弱電流反應。不過這不足以成為力量……
可當有人,有人凝聚土之靈為己用之時,附著的散雷也是隨之凝聚,化為不輸天雷的存在。
五行之靈,相生相剋。所以無法區分誰更強大,誰更弱小。可也只有這象徵大地的靈,給我最強的感覺。而且那跳動的電流不覺得像煙火一樣美麗嗎?「
大家可沒有九尾這般豐富的聯想,只注意到了那能瞬間發動大規模攻擊的力量。
回到草原之上,即便屏幕顯示的畫面再真實,也沒有現場這般的震撼人心。
空氣中漂浮著草屑的味道,半片草海已經在動物的狂衝中踏成了碎片。不過也正是如此,動物們無力倒下時,是睡在舒適的斷草之上,如同上了床鋪的人類。
可巴易也沒有這份輕鬆的聯想了,正對著冰冷的許哲,能感覺到的只有死亡的氣息,還有就是對九尾大人的一份愧疚。
回想起九尾大人那溫柔的笑容,那對自己相信的目光,巴易的心就如同被誰給撕裂開來一般。
從那花園中的一次相會,從九尾親切的說,「將你的力量借給我。」開始,巴易已決定這條命只為九尾大人而生存。
可現在,大人交代自己辦得第一件事,卻是用自己的慘敗而收場。身為草原戰士的自尊,已經隨著獸群一起倒下了。
除了死亡,巴易真的想不出任何可面對一切的方法。
「我輸了,按照草原的規則,殺了我!」閉上了一雙深邃的眼,雙腳失去了支撐的力量,這兩米高的魁梧大漢,跪在了地面之上。
高高昂起的頭將咽喉暴露給了對手,只求對方能一劍結束自己的生命。
巴易知道,許哲一定辦得到,在自己覺察到痛苦之前,毫不費力的切斷自己的咽喉。而自己的血會灑滿這片大地,成為摧毀草海該付出的代價,化為它再次成長的養分……
「來了,我所等待的時刻……」九尾突然坐直了身子,端著茶杯的手懸在了半空,未再移動分毫。所有的人也開始了等待……
一次深深的呼吸,許哲隨手一動,地面上的劍被輕鬆拔起,青白電流跳躍的更加歡暢。邁著平靜的步伐向著那仰首等待行刑的巴易走去,許哲那雙不帶感情的眼,一點都看不出對對手的同情或者是軟弱。
他如果是儈子手,一定是全天下最麻木的殺人者。但當走到了巴易面前時,許哲並不是舉起手中的劍,而是抬頭看向了天空。
「原來如此,這就你真正想問的東西嗎?」許哲奇怪的自語著,如同能看透九尾的心一般,「你想知道我會如何做嗎?想知道我會如何選擇嗎?」
閻王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不對,逕直的落到了許哲的身邊。
「怎麼了?不想劍上粘血嗎?我來好了。」閻王可不會對人有絲毫的感覺,殺與不殺只看心情而已。說著,豎起了輪迴的食指準備抽出巴易的靈魂。
「勸你最好別這樣做,這是九尾給我的問題,如果你破壞了她安排的『試卷』,我不保證她會做出什麼來。」許哲冰冷的發言讓閻王伸出的手指又縮了回來。
「你說來說去,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些什麼?」抬頭看著面前正仰望天空的許哲,閻王茫然了。
「她想知道,知道我會如何選擇,是否會和子涯選擇同一條的路……最強的路……」聲音變的好輕,環境如同瞬間的改變,世界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一個平面之上,只站立著九尾與許哲。無聲的面對面,為的是選擇出一個大家滿意的答案,「九尾和子涯的觀點是一致的……不,按照你的說法,應該說子涯的觀點是受到九尾的影響。想成為更強大的人,想解除軒轅的封印,只有拋棄人類的自覺,忘記所有的情感……成為超越三界億萬生靈的『終極之神』……
現在,九尾在問了,問我能不能放下自己的價值觀,殺一個人類,殺一個甚至不知道靈為何物的人類……
不是妖怪,不是神仙,不是基因突變的怪物,而是和我一樣真正的人類……「
「為什麼非要你殺?殺與不殺應該沒有什麼不同的區別啊?」閻王根本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差異。
「不,區別在於,我放還是沒有放下。能不能成為最強,能不能走上最強的路……喂,你就是想知道這些吧?知道我能不能放下吧?」莫名其妙的對天問著,許哲知道,九尾一定聽得見。
「說的沒錯,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電視的另一頭,九尾彷彿真的在與許哲對話一般,微笑的肯定著。
一道風吹過了這悲傷的大地,什麼都沒有帶走,除了生靈自身的溫暖。寒意如病毒般侵蝕進人類的骨髓,許哲突然舉劍於面前,閻王稍稍向後退了兩步,只是不想鮮血濺到自己美麗的長裙之上。
聽見了劍鋒揮動之聲,巴易本能的全身肌肉緊繃,不是恐懼,不過是本能的生理反應而已。
「沒意思,真是無聊的戰鬥……」並不是揮劍切開對方的咽喉,許哲竟揮袖抹去了劍刃兩面書寫的符咒,天地之靈伴隨著他的動作散去,「最討厭『考試』了,竟然還是由九尾那混蛋『監考』,更沒興趣做『題目』了。」
拖行著已經又恢復了血腥之色的譴責之劍,許哲向著自己的背包走去,如同忘記了那還跪立等待死亡的人。
「等等!你幹什麼?同情我嗎?為什麼不殺了我?!」巴易不容許自己再受到絲毫的侮辱,側頭看向了離開的許哲。
「想死自己找個地方去上吊吧,反正我不會殺你,並不是同情……」撿起了地面上的劍鞘,許哲收劍回鞘,「就像九尾希望我能殺了你一樣,有一個人和九尾一起注視著我……她不會希望看見我毫無意義的殺戮的……雖然她的善良有時傷害了更多的人與自己,連我都認為是多餘的東西,但我欠她的太多,不能再傷害她的心了。」
背負起了自己的背包,許哲向著那與天使約定的位置走去。即便還是不明白其中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閻王自然的跟隨在了他的身邊。
低垂著頭,許哲好像並沒有什麼改變?也許不完全是,對著天空,許哲豎起了右手的中指。
「是嗎?這就是你對我的回答……」九尾在顫抖,臉上的笑容卻是幸福的很,眼眶都是微微的濕潤起來。
可身邊的大天狗與八歧卻是第一時間站了起來,退到了三步開外,只因為九尾釋放出的靈氣如同大手般讓身邊的他們窒息。
整個房間,整棟樓房,整個城市都在因為她的顫抖而顫抖。
一場沒有徵兆的地震,吵醒了所有本已睡去的人。
「九尾!冷靜點,你想殺了所有人嗎?」那一邊的鎖扣青年突然衝到了九尾的背後,雙手緊緊抓住了九尾的肩膀,用最低沉的聲音提醒著。但自己的臉色也頓時難看起來,九尾傾瀉的靈壓可不是一般生靈可承受的。
震動終於在青年抓住九尾肩膀的一分鐘後結束了,所有的人都在大口的喘息著,包括大天狗與八歧這魔神級的大妖。
「呵呵呵呵,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是這麼有誠意的在問,可還是……還是給我這樣的答案?」低垂著頭,坐在沙發上的九尾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突然心中一震,好像發現了什麼,「原來是這樣嗎?你知道會是這樣的嗎?」九尾茫然的看著螢幕上許哲的背影,「你知道的,知道我在看的同時,那個你愛的女人也在看著。你的善良,你的仁慈只是想讓她看見,讓她知道你並沒有變,你還是從前的許哲……
一定是這樣,我臉上的笑容是那女人的笑容,我心中的欣慰全是那女人的欣慰。你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許哲,你到底知道自己幼稚的行為除了博紅顏一笑外,還連同拋棄了自己的生命嗎?不,只要能紅顏一笑對你來說就足夠了……「
「大人,許哲已做出了選擇,不知道您……」大天狗趁熱打鐵,單膝跪地的問著。
八歧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關係,殺了他也沒關係了……無法強大起來的許哲只是在浪費子涯的生命而已。不能讓他看見自己選擇相信許哲是見多麼愚蠢的事情……我要糾正他的錯誤,讓他能繼續的轉世陪我活在這世界之上。許哲可以死了……」九尾低沉的話語,等於宣判了許哲的死刑。
不過也正是這一句話,承認了許哲就是許哲,而不是從前那個被自己牽著鼻子走的子涯。
九尾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討厭許哲,或者真的認為他會抹殺了子涯的人格?
兩人之間,數千年的一種羈絆,終於被許哲不揮動的劍斬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