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槍的孩子叫依奴,是神父爺爺收養的孤兒。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依奴便跟隨著神父爺爺開始傳教,甚至擁有資格幫助新生兒完成受洗儀式。面前這剩下的十四歲孩子裡,有三個便是自己幫他們洗去了塵世了罪孽,化為了神的信徒。
但現在,依奴並是不在宣揚上帝的文化,而是拿著顫抖的槍殺掉平時一起玩耍的夥伴。
剛剛殺死的孩子叫基朗,是從小依奴最要好的朋友,像親哥哥一般照顧著比自己小上一歲的依奴。不管是打架還是偷臨家大媽曬的肉乾,他們總是粘在一起。
可現在,依奴不得不對自己最好的朋友舉起了槍。因為那中年的士兵說,如果自己不殺死一個夥伴,便要殺死在場的每一個孩子,而且是用最殘忍的方式……
流著淚,說著抱歉,依奴殺了基朗,除了這最好的朋友,依奴不知道還有誰能明白自己的痛苦?
「你做的很好,來,繼續啊。那邊的小姑娘正看著你呢,你不覺得也應該送他一顆明晃晃的子彈嗎?」中年士兵半蹲在了依奴的身邊,如同一隻誘惑的魔鬼。一邊圍觀的數十名士兵詭異的笑著,那笑容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去形容。
「可你說……」猛的轉過了頭來,握槍的依奴茫然了,更是有些不知所措,生活在這淳樸的世界,小依奴從不知道世界上還有謊言的存在,「你說只殺一個的。」
「我說過嗎?也許有,也許沒有,不過這次是真的,快去,去殺了那女孩。」中年士兵的語氣帶著恐嚇。
「我……我到底做了些什麼?!!!!!!!!!!」幼嫩的咆哮聲迴盪在這悲哀的村莊裡,依奴無法控制的倒退著,直到撞了自己夥伴的屍體才停止。他並不想殺人的,他並不想殺自己最好的朋友。
「喂,聽見我的話了嗎?剛才我們合作不是很好嗎,你想破壞協議?」拍著雙手,中年士兵站了起來,那些圍觀的傢伙拉動了槍栓,將子彈填進了槍膛,笑聲消失了,顫抖的孩子們嚇得抱在了一起。
呼吸越來越急促,依奴只覺得空氣已經拋棄了自己,就和世界一樣。彷彿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嚨,讓自己無法呼吸。
最後,在最後一絲的理智與良知喪失前,握著顫抖的槍,依奴將還發燙槍口頂在了自己的下顎。
「惡魔會懲罰你們的!」扣動了扳機,子彈從頭頂帶出了一道血柱,可憐的孩子倒下了,結束了自己悲哀的生命。
他上不了天堂了,並不光因為自己的殺戮,也因為自殺的愚蠢行為,可他知道能脫離這人間的地獄了……
撿起依奴手中的槍,中年士兵微笑的看向了剛才的小女孩,「你,過來,接著干他沒幹完的事情。希望你能做的比……」
或未說完,中年士兵突然停頓了下來,低頭看去,胸口髒西西的軍裝正在慢慢的變色。鮮紅的血在迅速的擴散,連口中都流出了糖漿一般的誇張血液,這樣的結局估計誰都無法想到。
中年士兵肌肉抽搐的微微轉過了頭去,看見的是張陌生的臉,只是那平靜的面孔讓自己恐懼。
「你……你是誰?」竭盡全力,中年士兵輕聲的問著,用得還是土話,不過方向似乎聽明白了。
「叫我『惡魔』吧……」緊握著軍刀的手旋轉,發力的從這士兵的後背抽了出來。和平常所用的刀刃不同,方向用的是木鋸。滿是鋒利鋸齒的細小刀鋒,能讓死者死前承受最大的痛苦。
「去死!」士兵們一時間亂成了一團,瘋狂的不知道是哪裡跑出來的小子,輕鬆一刀便殺了中年士兵。大家甚至是看著同伴的腸子被那小小的刀拉了出來。
死亡的恐懼讓這些本就沒受過專業訓練的傢伙嚇傻了,只知道瘋狂的向著那恐懼的源頭射擊。
呼嘯的子彈卻毫不費力的穿透而過,如同穿透幻影一般。
當槍聲結束之時,愚蠢士兵們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已滿是同伴射擊出來的彈孔,血水如注般的向外湧著。還沒有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殺人者已被殺死,無力的倒在了冰冷的大地之上,而那個殺死中年男人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
廣場恢復了往常的寧靜,除了刺鼻的血腥外,更飄散著一股詭異的蘭花香。
牛棚門前,方向單手蓋上了一隻細小的玻璃瓶,收進了隨身的行囊中。
「你還真是什麼都有啊,連巫毒中的致幻粉也帶著。不過這種東西不是很貴嗎?用在殺這些垃圾身上是不是太浪費了?」被方向的激動吵醒,愛麗斯無奈的看著所發生的一切,看著方向是如何用幻覺殺了這群笨蛋。
「沒有東西比小孩的命更貴重……」陰沉的臉,向著屍橫遍野的廣場緩步走去。一向笑不離面的方向,語氣沉重的可怕。
「他怎麼,吃錯了藥嗎?」靠在門邊,愛麗斯諷刺的問著,總覺得這邪惡的異教徒神色不對。
「不要招惹現在的小向,現在是他最危險的時候……」一邊同樣被吵醒的還有卡比。本最喜歡趴在主人肩頭的它,現在也是留在了門邊和天使呆在一起。看著那熟悉的主人背影,卡比的目光帶著悲傷,「他有病,是死亡恐懼症,這是從小就有的心理疾病,原於對死亡太過的恐懼導致。平時的小向很溫柔,可當見到屍體之時,便會變得極具攻擊性。」
「別開玩笑了,剛才我們過來時見到那麼多屍體,他還不是睡的好好的嗎?」愛麗斯可不相信世界上有這種怪病。
「他並不在意大人的屍體,對死亡的恐懼只停留在孤苦無依的童年,所以不能見到小孩死去。不管認識或不認識,當看著小孩死去或小孩的屍體時……這時候的小向是最危險的,沒人知道他會做些什麼。」所以卡比才沒有靠近此刻的方向。
呼吸著複雜的空氣,身體無法控制的顫抖著。方向在壓抑著,壓抑著自己分屍的慾望,努力告訴自己這樣做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默默的半蹲在了幸運活下來的十四位孩子前,幫一位嚇傻了的女孩理順了黑色的長髮。
「不用害怕了,什麼都過去了,我知道你聽不懂我的話,可真的沒有事情了。」只會意大利語與英語的方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異族的孩子,可他們似乎聽懂了自己的話突然全部停止了哭泣,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
不,是看著在自己身後不過十米開外的那座血池,一個赤裸的人影從中站了起來。鮮紅的模樣才更像從地獄中剛剛爬出來的魔鬼,扭動著脖子,發出著骨骼撞擊的聲響,卡嚓卡嚓……
「真是討厭,不過是洗個澡而已,竟然都有人來打擾。是你殺了我的手下嗎?」一米八的身軀,談不上魁梧卻是臃腫的很,一張正方形的臉如同積壓出來的結果,卸頂的發形更像到了中年期的老男人。全身上下唯有一條短褲遮掩著重要部位,以不至於讓人噁心的嘔吐。
孩子們完全被這血人嚇慌了,一窩蜂調頭全衝進了已空的教堂。
「那傢伙沒有人的氣息……」愛麗斯的目光凝重起來,緊緊盯著由血池中緩緩走上來的禿頂。
「我在問你話呢,是你殺了我的手下嗎?他們雖然平時笨了點,不過卻很聽話。總能幫我找到『洗澡』的水,你殺了他們怎麼賠給我?」禿頂繼續自說自話著,一步一步,向著方向走去,身後留下了一竄血的腳印。
「是你叫他們殺了這裡的人……連小孩也不放過……」低垂著頭,方向顫抖的問著。
「是啊,不然我哪來的水洗澡用?原來你會說英語,那就方便多了。和這些土人交流快累死我了,就這樣決定了,你殺了他們,現在由你負責伺候我了。」得意的笑著,抖動著一身的肥膘,在他的口中,殺人不過是放水一樣輕鬆的事情。不過放的卻是人類的血水……
「以後你都不用為洗澡水煩惱了……因為死人是不用洗澡的……」瑞士軍刀在手中旋轉,用的是木鋸刀口。整齊的沿著右肩傾斜向下斬過,直從禿頂腰部帶出,血從巨大的傷口洶湧的噴著,方向頃刻也同樣化為了血人。
方向的手勁奇大,連骨頭都是連同的斬碎,彷彿一台人肉切割機一樣。
「哎呀呀,都流出來了!浪費死了!」無力的的退開了兩步,禿頂努力的將流出的血趕回身體,可卻只是徒勞,血越湧越快。
身體前傾,方向發力,輕躍懸空離地,回轉直踢,動作又快又狠,雷霆萬鈞之勢盡現霸氣。堅實一腳正中禿頂赤裸胸口之上,近距離的話恨不得還能聽見骨骼碎裂之聲。
看上去像極了圓球的男人硬生生飛離了地面,翻滾了數米才停了下來。狼狽的哪像什麼老大,連撐檯面的配角都算不上。
「還能動吧,別裝死了。你想帶著那『救生圈』的皮囊一直到被打死嗎?」看著那泥土地上一動不動的傢伙,方向冰冷的喊著,已有些不耐煩起來。
「知道嗎?你讓我真的生氣了,明明知道我剛剛洗玩澡還弄髒我的身體……只要用你的血再洗一次了。」支撐著臃腫的身體,禿頂重新站立而起。動作自然迅速,看不出絲毫的傷態,即便胸前的大傷口還在不停的躺著血。
突然,那巨大傷口竟一點一點的開始崩裂,並不是被誰攻擊,而是由內向外的沿展。十隻詭異的綠色手指伸出,一把抓住了傷口兩側,向外放力。如同撕裂紙片一般輕鬆,一隻綠色人形妖怪站立在了空氣之中。麻雀般的尖嘴,烏龜般的硬殼,青蛙般的四肢,怎是一個難看能夠形容。佈滿全身的粘稠體液就像剛剛生下的怪物一般……
要說和剛才的人形還有一絲的聯繫,那便是頭頂都是光亮的圓盤。
「真是沒辦法了,大天狗大人有吩咐過,在圖多勞周邊找東西吃可以,但絕不能讓別人見到真面目。」無奈的搖著腦袋,綠色的怪物猛然直盯著面前的青年,「作為一份死前安慰,告訴你好了,我叫河童,日本九州地,修煉兩千年的大妖。準備死吧……」
氣息在這一刻改變,原本只是人類的種族仇殺,一下子卻成為了妖怪的戰爭。
觀看的天使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不是擔心方向的安危,只是此刻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是那麼的讓自己討厭……
那是惡魔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