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滿意的站起了身,拍了拍雙手,看著石板上已粘糊糊噁心的草藥,吳倩有種小小的「成就感」。
「我有點不想上藥了……」只是看著那粘稠的東西,許哲決覺得傷口發癢的厲害。
「不行,我可磨了快半小時了,必須上,我來幫你。」說著,已連石板一起端到了許哲的身邊,一手抓起了一「坨」。
許哲從不相信吳倩擁有女人的細心,但這次自己完全估計錯了。
她很細心,食指輕點深綠的汁液,一點點在傷口邊塗抹。動作很慢,好像生怕弄疼對方。而每當有汁液流進傷口時,許哲的身體都會本能的一顫。
只是這細微的反映,也能讓吳倩停下塗抹的動作,輕輕吹拭灼熱的傷。
這一刻,兩人的距離根本不足十公分,也許正是如此,許哲第一次認真注視著吳倩那雙棕色的眼。即便是藉著篝火的光,許哲也看見了一雙如泉水般清澈美麗的眸子。
她似乎並不知道他在凝視,只是認真觀察著傷口,將剩下的藥小心的塗勻。
說真的,吳倩不過是在浪費時間而已。因為汁液的藥性還不如她手中那「坨」渣來的有效,如此小心跟作畫一樣的塗抹根本沒有什麼作用。
可不像平常的自己,許哲沒有習慣的諷刺或提醒,靜靜看著吳倩做著無用的作。
「累死人了,你抽搐個不停。」終於幹完,長長的歎了口氣,吳倩有點像剛考完6級英語考試一樣的疲勞,「真的很疼嗎?」
「還好。」許哲並不想說,吳倩等同往傷口灌水的治療,拿到解放戰爭裡就是折磨人的酷刑。
「我就說我這麼小心的扶藥,怎麼也不會輸專業的護士了吧?」吳倩笑了,因為許哲的「謊言」。又是從自己的襯衣下沿撕扯下了一圈碎布條,為許哲包紮起了傷口。此時再看吳倩,連肚臍都已經露在了外面。
因為冷而痙攣的樣子,看上去和跳肚皮舞差不多了。
「你躺著休息一下吧,我去再找點柴火。」微笑的為許哲記上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吳倩轉身就像離開。
遺憾的是她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一隻溫暖的手臂拉住了自己,並沒有使多大的力量,可自己卻像空中風箏受到了線的牽引。
再自然不過的後靠,坐在了地面上,也靠進了一個溫暖的懷裡。
掀起的風衣接納了吳倩,將自己緊緊與那溫暖的人包裹在了一起。
「你……你幹什麼?」只用微微的抬頭,吳倩便能看見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可她並沒有這樣做。臉頰火辣辣的燙,燙得自己有些害怕看見那熟悉的人。
「別亂動,就這樣……」許哲的話在吳倩的耳邊迴盪,這忐忑不安的女人只覺得心跳的快要爆炸。
吳倩愛著許哲嗎?連吳倩自己都在追問著自己。
冷漠,孤傲,不易相處,從不考慮他人的感受,自己決定的事情誰都無法左右。
還有便是,心已被過去的人佔據。
生命只剩下十一月而已……
這樣的他會接受自己嗎?接受自己去愛他嗎?
太複雜的問題找不到答案,卻讓腦袋變得好累好累。
就這樣,靠在許哲溫暖的懷裡,吳倩安靜的睡去。不用擔心會受到任何的傷害,因為世界上沒有地方會比他的懷抱更安全的了。
靠在粗糙的大樹上,凝視著面前跳動的篝火。這一夜,許哲注定無法睡去。大概是害怕當自己再次醒來時,她也會伴隨著夢一起消失……
時間無聲無息的旋轉,月與星星便是準確的指針。
當太陽由遙遠的地平線上冉冉升起時,黎明則又一次降臨在了這塊骯髒的土地上。空氣也開始變得溫暖……
微微移動了一下手臂,吳倩摸到的不是柔軟的胸膛,而是已涼的地面。
驚厥的猛然坐起,好像丟失了什麼寶物一樣,揉擦著雙眼,四處尋找,可就是不見那熟悉的身影。
「許哲……許哲!」一躍而起,不斷的看向四周,突然覺得就是屹立不動的樹都是同樣的可怕。吳倩恍惚的旋轉尋找著,眼眶又是被焦急的淚填滿。
「許哲!!!!!」放聲的呼喊著他的名字,可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吳倩好恨,好恨自己的大意。明明就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現在卻因為自己的貪睡而再一次的失去。
「別叫了,安靜點好嗎?」說話之時,一個身影就從那棵依靠了一夜的樹上垂直落下。手中緊握著譴責的劍,看許哲的樣子精神的很。
「你個混蛋!幹什麼去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越是回憶起剛才的驚慌失措,吳倩越是無法控制的顫抖著。也許與被妖怪抓走相比,許哲無聲的離去是更可怕的事情?
「笨蛋,怎麼可能丟下你不管,我只是上去看看方位。由這裡像南走上兩公里就有一個小鎮。真可惜我昨天沒看,否則也不會睡在森林裡了。」許哲將語氣放的格外溫和,只是想安慰身邊的人,「走吧,今天要趕到大板才行,鐵錘和耗子還在那裡等著我們。」
再自然不過的牽起了吳倩的手,並不在是像從前那樣默默的跟隨,兩人並肩向著小鎮走去。
到底走了多久,吳倩真的已不記得。也不知道何時身邊的樹木被水泥構造的房屋取代,腳下鬆軟的泥土變成了漆黑的柏油路。
這一路,吳倩都在看著身邊的人。
他真的有些改變,和自己從前認識的許哲有些不同了?也許只是「溫度」的變化吧?
清晨的關係讓小鎮的街道格外的冷清,偶爾擦身而過的只有送牛奶報紙的工人,還有清掃大街的「歐巴桑」。
不過怪異的吳倩與許哲還是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目光。
看他們的樣子像一對情侶,可骯髒的外表與許哲赤裸上身的模樣讓人想不出到底做了些什麼?
本來吳倩也不想如此引人注目,所以才將風衣給了許哲。可他卻用衣服包裹起了長劍,依舊赤裸前行。
在他的世界裡,大概不會在意任何人注視的目光吧?
突然,走的很好的許哲停下了步子,看向了身邊婚紗影樓一座漂亮的櫥窗。櫥窗中,模特穿著的是一件漂亮的雪白婚紗,沒有生命的木偶模特似乎也因為衣服擁有了生命一樣,顯得是那麼的高貴。
「好漂亮的衣服。」吳倩是由衷的讚美,無肩的婚紗由全絲製作,蕾絲的裙擺就像一件藝術品。特別是裙子上間隙縫製著一顆顆純天然的珍珠,更是如同星星般的明亮。不過當吳倩低頭看見價格牌時又吞嚥起了口水,「一百三十萬日圓?!換成人民幣都嚇死人了,真有人捨得穿這個結婚嗎?」
影樓的大門由內的推開,一個矮小的中年禿頭男人走了出來。
「滾滾滾,丑乞丐,離我的店遠點!別用髒手碰我的櫥窗,不要你擦啊?!等下我出來再看見你們在,我就打電話報警了。」說完,禿頭又回到了店裡,看來他將這滿身泥污的兩人看成了乞丐?
不能怪他,誰叫確實很像……
「就是他了。」拉著吳倩,許哲大步的走向了影樓,髒頭推開了玻璃幕門,也不管上面留下的清晰手印。
「八嘎!誰讓你們進來的,給我滾出去!」已站到櫃檯前的中年禿頭咆哮的罵道,大概是剛開張的關係,偌大的店面裡除了禿頭再看不見其他出氣的。
許哲不為所動,逕直走向了櫃檯。吳倩本試圖拉住許哲,可力量根本不比上這男人來的可怕。
「不滾是吧?!我報警了!」看著許哲冰冷的目光,禿頭也開始害怕了,激動的拿起了櫃檯上的電話,顫抖的快速撥著報警號碼。
顯然他的動作並沒有已站在櫃檯前的許哲快,右手上包裹的風衣落在了地面之上,泛著血腥紅光的劍被高高舉起。
禿頭的目光是跟隨著劍一起移動,一時間腦袋空白。
沒有任何的猶豫,鋒利劍刃筆直落下,禿頭甚至聽見了呼呼刮過的風聲。
「轟!」筆直一劍斬開了電話以及高達一米三的大理石櫃檯。
當許哲將劍從櫃檯中抽回時,整個櫃檯徹底崩潰,辟里啪啦一陣亂響後,只剩下禿頭呆呆的站在那裡。手裡還拿著沒主機的話筒,另一手保持著按號碼的動作。
「誰是八嘎?再說一次……」許哲平靜的問著禿頭,回答自己的卻是對方的顫抖與褲襠中傳來的刺激性氣味。
捂著鼻子,許哲開始了在店中的「購物」。
「就知道會變成這樣……」無奈的歎息,吳倩替這禿頭店長感到惋惜,誰叫他今天命犯天煞?
過去了大約半個鐘頭,冷清的街道也漸漸熱鬧了起來。到處可見趕著上學的孩子與上班的大人。
都說日本是座忙碌的城市,激烈的競爭讓行人步伐往往快的跟競走一般,除了目的地外的一切都不足以吸引他們的目光。
所以這座只推上了一半卷扎門的婚紗影樓,根本就沒有什麼值得他們關心的東西。
不過四位挽著手有說有笑的年輕女人卻發現了不對,畢竟她們是在這裡工作的化妝師。
本來開店是她們的工作,可店長擔心她們偷竊,非要獨自住在店中,自己每天開門,比看門狗還勤快。
但今天,已過了開門的點,店卻連開張的準備都沒做好,奇怪的四人進到了店中。
只看見熟悉的店長坐在牆角的地板上,雙手反綁,嘴上粘著膠布。
「老闆!」一窩蜂的全圍了上去,拍馬屁的本能讓她們掙著給禿頭鬆綁。根本沒注意一個人影在玻璃門上掛起了打烊的牌子。一位化妝師見掙不過同事,先一步的拉住了封口的膠布,一把撤下。
連人中處特意留的小鬍子都一起扯了下來,疼的禿頭嘴角都在抽搐。
「老闆,您這是怎麼了?」員工們擔心的詢問著。
「打……打……打……」結巴了半天,禿頭還是沒把後面的字說出來,大概是那讓他恐懼的身影,此刻就屹立在四名員工的身後。
「你是想說『打劫』對嗎?」許哲幫他把話說了出來,引的員工本能的回頭張望。
只見原本邋遢的許哲,現在已是換了一副模樣。一身筆挺精細的黑色西服,彷彿量身定作的一般合體,光燦燦的皮鞋甚至能當鏡子用。
稍微不舒服的就是衣領上的黑色蝴蝶結了,許哲整理了半天還是憋的自己難受,隨手一下扯了下來,丟在了一邊。微敞的襯衣領口更些出一種屬於男人的野性與不羈,幾位女員工都看著有些臉紅心跳起來。
不過當注意到許哲手中那把比砍刀還可怕的劍時,所有人又是屏住了呼吸。
「啊!!!!」突然,從更衣室的方向傳出了一聲慘叫,折騰的吳倩不小心拉拉鏈時夾住了肉,眼淚都在眼眶中轉了起來。
「好了,你們四個,看來有『工作』了,去幫忙吧……至於你。」許哲說著從身後拿出了一整串的膠帶。
「又……又綁????」發麻的嘴角無法控制的抽搐,禿頭有點想死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