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勤的工作從鐵錘與耗子放下行李後開始,不光只有許哲一人穿上了那可笑的圍裙,連鐵錘也被迫如此的打扮下樓來幫忙。
不知道是不是許哲的「利誘」真的很有效果,耗子享受了「特權」。呆在房間用手機上網,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便是最好的「消遣」……
這一夜,閒情美食城的生意比平常差了許多,大概因為鐵錘強烈要求站在門口接客的緣故吧?
許哲也自然樂得清閒,又是整整6個小時的工作,強度還沒有昨天一半來的要大。
不過收工的時候就換吉田婆婆發彪了,對著鐵錘就是一頓臭罵。其間有些不服的反駁,於是鐵錘的臉上又是多出了三個腳印。欲哭無淚……
終於又回到了休息的小房間,此時已是午夜時分,耗子卻還在繼續的上網遊戲,不知累為何物.
「媽的,我們在下面累的像狗一樣,你這傢伙到舒坦的很。」揉著發疼的臉頰,鐵錘不滿的坐在了一邊,塌塌米的地面讓人很難將地與床區分開來。日本的悲哀
「別吵,我正查黃色網頁!日本果然就是日本,不愧是AV中的霸主,好多東西國內還真找不到,要不日本男人這麼色呢?」耗子發著由衷的感歎,是佩服。
「是嗎?我也看看!」一下忘記了臉頰的疼,鐵錘怪笑的湊了上去。
靜靜的靠坐在了牆角的位置,看著面前熟悉的朋友。雖然他們的到來讓本就狹小的房間更加狹小,可許哲的臉上找不到絲毫的不滿,只是解不開心中的困惑。
「耗子,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許哲好奇的是,明明是秘密的行動,卻如此簡單就被發現了。
「逼問老大就好了啊,雖然費了很多的口舌,不過他還是告訴了我們。估計也不是怕我們煩,主要還是擔心你一個人在異鄉,舉目無親。就是想做些什麼也不知道如何下手,讓我們來幫下你的忙而已……」轉過了身,空留鐵錘還在繼續的搜索著。耗子只有十六七八的模樣,卻透著四十多歲般的老成。
「玩上兩天,回去吧,既然你們是來度假的就不要做些奇怪的事情。我並不需要你們的幫忙,不拖我後腿就行。」許哲的話是那麼的枯澀,苦澀的讓人心傷,冰冷的臉彷彿忘記了所有朋友的情義。
「少臭美了,以為我們真為你來的?吳倩怎麼說都是我們的組員,她被綁架了讓我們連屁都不放一個。你當我們靈調科都是軟飯啊?!」聽著刺耳的話,鐵錘當場就像上去給這沒義氣的傢伙兩拳,可卻被耗子攔了下來。
「許哲,我是15歲調進這鬼部門的,認識你也有三年了。你以為你那副絕情的樣子騙的了誰?擔心我們會死就老老實實說出來,非要弄的自己像惡人……」這是一種默契,任何的掩飾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老實說你們會聽我的嗎?!這已經不是屬於人類的你們能幫上忙的事情了……這一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真的不想承認,承認自己無法保護朋友們的性命。
「是嗎?那這東西你也是不想要的了?」耗子卻不以為然,從身後取出了一份文件夾,丟到了許哲的面前。
「什麼東西?」許哲不明白耗子的意思,翻看了起來。
「創始重工業集團在東京秘密支部的位置,以及那裡詳細的結構資料圖。別以為我一下午都在查黃色網頁啊!」對於耗子,許哲除了佩服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詞。他是唯一一個讓自己相信「智慧的多寡與年齡」的例子……
「臭小子,知道了位置還不早說,今天就去把那裡沖了,抓住負責人,嚴刑拷問,我就不信找不出吳倩的消息來。」鐵錘依舊是迫不及待。
「你冷靜下好不好,你以為是在我們國家,掛著調查員的名號想進哪進哪?這裡可不是我們的地盤,做事要講求技巧。」還是耗子攔下了衝動的鐵錘。
「這次你們不用幫忙,明天我自己會去解決。不早了,休息吧,被子在旁邊的壁櫥裡。」說完,拿起了文件夾,許哲向著大門走去,連句謝謝都沒有。
「喂他踏出大門的那一刻,耗子叫住了這無情的人,「從前的許哲和現在的你變了好多。我認識的那傢伙,永遠都是那麼的自信,一切都在掌握,對所有的生命都同樣的漠視。也許會寂寞,也許會悲傷,也許並不惹人喜歡。可他才像一個真正的人……
而現在的你,我只看見怯弱與自以為是。
永遠不要忘記,你終究是人,不是該承擔一切的神……」
「從前的許哲已經死了……」這是一句悲傷的回應,許哲從外拉上了房門。
狹小的房間中只留下了無奈的耗子,與茫然的鐵錘。
「真想活活把他給打醒。」緊握著拳頭,鐵錘有些忍無可忍。
「如果拳頭能讓他清醒,我會第一個上去揍他。可現在他需要的不是拳頭,而是一個帶他走出迷茫的人。」重新回到了鍵盤前,耗子繼續敲擊起來,可以看成一種等待。
心的疲憊不知道該如何視懷,身體的疲憊卻有著最原始最有效的方法。
全木頭制的浴缸就像大號的鍋,下方還有加熱的柴火,保證水不會冷卻,可保證不了人不會熟。
赤裸的泡在木盆內,白色的毛巾搭在了滿是水珠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水的浮力,全身都是那麼的無力,彷彿連拳頭也無法握緊。
呼吸變的好慢,如同已經沉睡,許哲只想要片刻的寧靜而已。
可惜現實總不會給人想要的東西……
無法上鎖的浴室門被拉開,吱吱嘎嘎很是刺耳。
「怎麼你還在裡面?不是給你規定了洗澡時間嗎?」婆婆的聲音透著不爽,「算了,反正我也不用澡盆,你給我把臉捂好了,否則我當場就殺了。」說著,這根本不知道年紀的老太婆走了進來。淋浴噴頭的沖刷聲迴盪在浴室中……
「臭小子,下午還看你挺高興有朋友來的,怎麼現在一個人在這裡裝泡蘿蔔?鬧彆扭了嗎?」關上了淋浴噴頭,大概是趁著打肥皂的空擋,婆婆好奇的問起。見許哲沒有反應,又歎息了起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總是這樣矛盾,短短人生幾十年,根本就不懂得珍惜。快快樂樂的過不就好了……」
「我沒有那長的命了。」毛巾下的許哲終於說話了,「準確的說,還有11個月左右的命,過完這11個月,壓迫在大腦裡血塊會劇烈擴散,伴隨著七孔流血的症狀。我會在數小時內死去,過程並不會感到痛苦,因為痛感神經到時是最先被破壞的。」
「怎麼,你是在害怕嗎?為你不到一年的命?」聽完許哲如此平靜敘述自己死亡的過程,婆婆也沒有絲毫的被觸動,好像心如磐石般堅固。
「怕死?八年前我就遺忘了那是什麼感覺,可以說在八年中我一直都渴望著死亡。這條命不是我的,是虧欠別人的一件工具。抱著找到『主人』的信念活到了今天。可當見到屬於它的人時,突然發現,我真的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的工具。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演出,我還在根本不知情的情況下演完了全場。一直到落幕後我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演員』……」許哲在笑,嘲笑自己的人生。
「笨蛋小子,就說年輕的傢伙都是死腦筋。聽好了,這世界上我們本就不擁有任何的東西,那些認為自己擁有的,其實也只是虛幻到可笑的存在。除了這條命,它只屬於自己,動不動就把自己的命送人了,這是對自己的背叛。」淋浴的噴頭重新的打開,婆婆似乎終於打完了肥皂。
「你根本就不會明白,我所認識的世界和你們認識的並不相同。所謂的命,其實不過是具新的皮囊換上了別人的靈魂。和垃圾回收的過程沒有區別……」暗暗的諷刺,只因為憎恨這個世界。
「轟!」沒有任何的徵兆,一隻手掌按在了許哲的臉上,力量急大,硬生生將他按進了水中。
本溫暖身體的水,此刻卻嗆進了肺中,缺氧讓許哲激烈的掙扎。可不管如何發力,都無法讓頭浮出水面,水繼續的湧進身體內。
根本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大腦都開始缺氧,目光暈眩。
要自己性命的手終於離開,許哲第一時間的坐了起來,爬在盆沿上,激烈的咳嗽著,樣子是那麼的狼狽。
「如果是別人的命,為什麼要反抗?死了不是也沒有什麼嗎?」站在一邊,婆婆已穿上了潔白的浴袍,臉上感覺不到分毫差點殺人的愧疚,只有對許哲的鄙視,「明明擁有人類求生的本能,卻總是擺出一副看穿一切的神的模樣?既然是人,當然需要同伴……
既然是人,就無法一人承擔起一切……
既然是人,所以推卸不了屬於自己的責任……
既然是人,誰能看著自己同伴獨自去死……
永遠只想表現自己的想法,不去接受周圍人伸出的手,到頭來只會失去比得到的更多……
好好反省吧,身為人的你……」
離開了狹小的浴室,空留下還在盆中喘息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只是那雙無力的拳頭在一點點的握緊。
重新回到屬於自己的房間中,鐵錘已是呼呼的睡去,龐大的軀體一下就佔了房間三分之一的面積。
漆黑的環境下,耗子還在對著發光的電腦熒屏。已不是在瀏覽什麼無聊的黃色網頁,而是立體的3D空間結構圖。這是百鬼東京支部所在的大樓圖形,顯然耗子並沒有將許哲的話放在心上。
意外的是許哲也沒有說什麼,默默鑽進了自己的薄毯中。
「對不起……」微弱到可被忽略的道歉,許哲不是覺得丟臉,只是不想吵醒身邊熟睡的朋友。
「沒有關係,誰叫我們是朋友。」面對著屏幕,耗子笑了。不知道是因為找到了什麼好東西,還是許哲的坦然?
「不過還是要說,這是極其危險的行動。跟隨著我就好了,我會拼盡全力的保護你們,不讓你們死去。」這可以當成許哲的又一個承諾。
「雖然被你看成『易碎品』很不爽,但還是先謝謝你了,而我們也會成為你的後盾,支撐著你前進。」
什麼叫朋友?定義太過的模糊……
可許哲明白,這一刻心是溫暖的……
窗外,相隔上千米的一座矮舊房屋樓頂上,有些人可體會不到如此細膩的情感。
穿著著一身漆黑的緊身戰鬥服,將魁梧的身軀完美的隱藏在夜的屏障下,唯有標誌性的黝黑光頭,說明著他嗜血傭兵團團長的身份。
高舉著手中的望遠鏡,監視著許哲的房間,團長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要殺的人又增加了兩個,該和老傢伙再談談價錢的問題了,真是門讓人興奮的生意……」隨手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通知下去,具體行動時間定於明晚,全團集體行動。把我們的『家底』都拿出來也沒關係,就算打光了,這一次的買賣我們也穩賺不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