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混蛋,太陽曬屁股了!你哪有點國家公務員的樣子?」帶著不爽的怒視,雙手插在腰繫,批判著許哲的懶惰。
陽光之下,那個身影變得好清晰,清晰到讓心都在抽搐。
「吳倩!」猛的坐起,一切都消失不見,心中的畫面被現實所取代。
陌生的天花板,發黃的塌塌米,不過十平米的窄小房間。這些無法與熟悉的環境聯繫起來,也沒有那人的影子。
「又是一場夢……」無力的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透過窗口侵入陽光,只照射出一個孤獨的背影而已。
上午十點,許哲離開了這「閒情美食城」。
這件換上了一件白色T恤,軍綠的米袋褲,隨便穿了雙木屐鞋,背著屬於自己的木匣。
雙手插在褲袋之中,走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上,心裡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激動或好奇。這時卻發生了一個怪異的現象,在許哲四週五米之內,路人都會不自覺的繞行。偶爾有些從他身邊走過的人,全是一瞬間便滿頭大汗,呼吸急促,一些身體素質差的更是嘔吐了起來。
即便是生活在被鋼筋混凝土包裹的都市,人類還是存在些許生物的本能。
對於許哲正張揚釋放的靈氣,如同突然走進了深海一般。稍微靈感高些的人,甚至能看見這平凡人類四周圍繞的血紅之氣,彷彿一團朦朧的紅雲在跟隨著他一起移動。
而這樣的異常釋放,對於鯊魚般靈敏的妖怪來說,許哲相當於大海中一隻受傷的海豹一樣誘人。
這便是「釣魚」,只不過將自己變成了魚餌,吸引自己要的獵物。別以為這是件簡單的事情,釋放出的靈必須嚴格的掌控。
不能太高,因為會嚇跑一些膽小的妖怪,也不能太低,否則就不夠吸引真正的大魚。
可惜的是,今天許哲的運氣並不好,即便釋放出誘人的氣味,卻遇不上飢餓的魚兒。更意外的是,如大海般雄偉的都市中,自己竟難以感受到妖怪的氣息。彷彿一夜之間這些傢伙都死光了一樣……
無奈的淡淡歎息,看看頭頂上的太陽,已過去了兩個小時。到了該吃飯的時間,人都餓的開始到處「覓食」,自己等待的妖怪依舊一隻未出現。
不知道第幾次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前,頭頂上亮起了紅燈,自己也只有等待。
鋼鐵組成的車流在面前寬廣的大路上奔馳而過,彷彿是在跟兩側的行人炫耀著自己的強壯與昂貴。
「唧……」只在呼吸之間,那背負在身後木匣中的劍鳴叫了起來。聲音不大卻讓身邊等待的路人耳朵發麻,不自覺的退開更遠。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都注意到了。」此時,許哲的目光已發現那個異常的人。
就在對面的人行橫道前,站著一個陌生的身影,即便沒有靈感的人也會很自然的注意到她。
20左右的青春年華,1米70的個子,一頭垂順的金色披肩長髮。無肩無秀設計的白色緊身上衣,讓人懷疑如何能包裹住如此勻稱的身段?搭配著只遮擋了半條雪白大腿的黑色牛仔裙,簡直就是要男人性命的誘惑。灰黑的的長靴,讓人有種想被它踩在腳下的衝動。
雖然服飾有些暴露,奇怪的是無法讓人將她與淫蕩聯繫到一起。甚至連一絲貶義的詞語,也絕不允許出現在她的身上。
因為她是如此的聖潔,全身透著高貴不容侵犯的氣質。一雙湛藍的眸子,感覺就不是該存在人間的寶石。
如果說許哲四週五米之內的空位是用壓力逼迫出來的,那麼在她的身邊完全是用聖潔的氣勢讓人愧疚,自覺不配站在她的身邊。
在許哲注意上她的同時,女孩的目光也一直盯著許哲。四目相接,不需要任何的交談,已有一種默契。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頭頂的上的紅燈變成了綠色。
女人轉過身去,並沒有過自己一直等待的馬路。
而隨著人流,許哲走到了對面,跟著女人的背影走去。
因為剛才她的眼睛已經說了,「跟我來……」
穿過了多少條街道,轉過了多少的街角,許哲已經不記得了。
只是當兩人坐進同一部電梯時,一股淡淡的蘭花香讓自己記憶了下來。這是她的體香,香味中沒有任何讓人噁心的人工香精,天然的如同在嗅真實的花朵一般。
可意外的是,香味中透著的不光是高貴,還帶著一份非常人的悲傷。
就連許哲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從味道中體會到感情?只是心中一直有這樣的感覺而已……
跟隨著陌生的女人,來到的是一片空曠的樓頂平台。
離地三百多米的結果是,寒冷的風吹的人心都是涼的,呼呼的風聲沒有一刻的停息。
優點是,空氣稍微好了一些,避免了地面上各種廢氣污染,是對肺臟的「仁慈」。
「好了小姐,帶我逛了這麼久應該夠了吧?繼續跟下去,也只有跳樓了。」許哲先停下了步伐,身體裡的耐心終於用光。
「為什麼你要來這裡?這裡不該是你來的地方……」一直默默走到了平台的邊緣,女孩才轉過了身來,臉上寫滿了疑惑,風帶動起那一頭的金絲,格外撩人。
「呵,你在諷刺我嗎?我可是跟著你來的。」雙手始終插在褲袋之中,許哲的臉上只有漠然。
「你明白我的意思,許哲,你的使命在百鬼離開Z國時就已經結束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女孩的語氣帶著悲傷,彷彿是在為許哲遺憾?
「到頭來你們還是沒有一個人當我是人……對於你們而言我只是工具……」高昂的額頭緩緩的垂下,冰冷的話足夠表明許哲此刻的心情,「別會錯了意,雖然你的身上沒有妖氣,並不說明我就不會殺你。在我的價值觀中,沒有不能消滅的生靈……」
當重新抬起頭時,瞳孔中連最後一絲的冷漠都不存在,剩下的只有赤裸的殺意。
「愚蠢的人類只會被感情蒙蔽雙眼,無法看清事情的本質……你的介入只會使本來就混亂的局面更加混亂,九尾為了殺你,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你想看著世人因為你的莽撞而死去嗎?」凝重的語氣只是想讓許哲明白,事情已經嚴重到不是他能負責的東西。
「九尾?我從沒將它定義為我來這裡的目的。只是八歧那混蛋帶走了一個我的朋友,我是來要人的。至於那什麼長著九尾巴的狐狸,誰愛管它誰管,與我無關。」一句平淡的聲明,丟棄的是人類的未來。許哲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傳說中的救世主,這個世界龐大的根本不用自己來擔心。因為總有些自以為是的傢伙喜歡承擔責任,例如自己面前的這位……
「真想不到擁有子涯靈魂的人,竟是如此惡劣的個性?不論如何,我的忠告已經送到,聽與不聽由你選擇。現在想要你命的人決不只有九尾而已,想殺你的人比你想像的還要多。」說完,沒給許哲任何反駁的機會。女孩的身體彷彿失去了全部支撐的力量,後仰的隨風脫離開了平台,瞬間消失在了許哲的眼前。
「都是群自說自話的傢伙,所以最討厭妖怪和那些『神』了……」毫不關心女孩等同自殺的行為,轉過身,還屬於人類的自己只能坐電梯下去。
許哲從始至終都未問過女孩的身份,並不是不好奇,只是已從話語於那氣息中體會到了一個大概。
她不算人,因人無法擁有那般龐大的靈,就連自己拼盡全力估計也達不到她的級別。
當然她也不算神,因神是被禁止來到人間的世界,更別說像她那般如此肆無忌憚的樣子。
最後她也不是妖怪,因她太過的正氣凜然,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好人。
剩下的,也只有一種合適的定位了,那便是和自己一樣的跳出三界之生靈。
難得見到一個「同類」,許哲的心情可沒想像的愉快。反倒從見面之後真的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不好的預感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
不知不覺間,自己來到了一所學校,刺耳的下課鈴聲如喜訊一樣,頓時讓人腦袋清醒,一切不愉快的東西都能被軀散,神奇無比。
另一種神奇無比的東西那就是「緣」……
雖然明知道,這些都是神操縱的東西,可這也太巧了點吧?
那一頭火紅的短髮就像標誌一般,在學生人潮湧動中也異常的特別。
奈美也是跟隨著同學打鬧的走到了許哲的身邊,疑惑的停了下來,立在了他的面前。
「你……我好像在哪見過你?」並不是裝出來的陌生,奈美是確實在回憶。
如此的反應讓許哲也是一驚,可稍微的思考後馬上又恢復了平靜的臉。
「這樣吊凱子的方法太土了吧?死心好了,我對你沒什麼興趣。」轉過了身,許哲漠然的走開,空留下被糗到的奈美,身邊的同學也是好笑的調侃起來。
「記憶消除法嗎?想不到那老太婆會的東西還真是多的可怕……」無奈的笑了笑,今天的「釣魚」以落空收場。
夕陽已籠罩了這片悲哀的大地,街燈也是逐漸的亮起,屬於夜的世界降臨。
遺憾的是居酒屋最忙的時候也同樣開始,等待許哲的又是堆積如山的盤子,還有老太婆的臭臉。
歎息的回到了閒情美食城,又是一個意外。
意外的是門口站著兩個熟悉的人影,正與婆婆對峙著。
似乎有些被遺忘的東西,一瞬間湧進了冰冷的心房。
「臭老太婆!明明都說了暗語了還動手?!」抹去了嘴角一絲殘留的血跡,鐵錘難得認真擺出了戰鬥的姿態。臉頰上還掛著紅紅的鞋底板印,「耗子,不要過來,我可要動真格的了,別誤傷了你。」
「你快點好不好,我已經快餓死了,飛機上的套餐噁心的要命,我都沒吃。」坐在一邊碩大的行李箱上,耗子委屈的揉著肚子。
「滾滾滾,當我這是度假村啊?說不來就幾十年不來,一來就來3個,我可沒閒米養你這種大塊頭。」婆婆一副責罵的樣子,即便面對魁梧如怪物的鐵錘也看不出絲毫的劣勢,反倒鐵錘的頭頂都掛上了冷汗。
「你們跑來這裡幹什麼?」緩緩的上前,許哲有些茫然。
「臭小子,你果然在這裡!」一剎那,還和婆婆敵對的鐵錘掉轉了矛頭。堅實一拳轟向了許哲的腦袋,被這打中,讓人有種將腦漿迸裂的幻想。
「你瘋了?!這裡不是我們那,死了回不來的!」合併雙手擋下了鐵錘憤怒的一拳,許哲硬生生被震開了一米有餘,酸痛的甩著雙臂。
「鐵錘,算啦算啦,好不容易修個年假,你非要惹點暴力事件被遣送回國就好了啊?」耗子微笑的打起圓場。
即便有些吵鬧,可婆婆還是看的出來,許哲很高興見到這陌生的朋友,而陌生的朋友也同樣為相見興奮著。
「喂,臭小子,我可沒同意他們也住這裡,後面有條小巷,叫他們誰那裡好了。」婆婆沒有鬆口的意思,什麼情報員該有的收容原則早被歲月磨光了。
歎息的上前,許哲悄悄在婆婆的耳邊說了些什麼後……
「沒辦法了,他們就和你住在一起吧。這裡的規矩你說給他們聽……」說完,不讓進的老太婆終於讓開了大門。
茫然的鐵錘也忘記了剛才為什麼打架,提起了行李住進了這「美食城」。
「還是你有辦法,你說了點什麼就讓她給鬆口了?」耗子好奇的搭上了許哲的肩膀,輕聲的問起。
「沒什麼,就說你是有錢人家的公子,決定投資她的店,修成五星級的標準。」來到日本後,許哲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會心的笑。
「…………」這是耗子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