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夜空裡,流漲著的只是些灰白色的雲。雲層缺處,原本還能看得出半角的天,和一點兩點的星,不過半顆月亮突然爬了上來,月華大放……饒有生趣,欲藏還露,將見仍無。
不知是出於怎樣的考慮,帝國攝政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堅持要在夜間離開帕爾瑪利亞——才住兩天他便厭倦了這座城市,選在晚間上路,多半是為了避開喜歡喧嘩和大驚小怪的南方群眾。
沒人能夠準確測度泰坦攝政王的心思,多半時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說過的話都像天外流星一般無厘頭,可仔細思索,人們會發現攝政王在說話之前必然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也不會在無意義的事上浪費口舌。
對於南方的未來,攝政王只交代了一句話,他告訴向他請示旨意的薩繆爾,蘭登佈雷侯爵:「要錢去財政部……其他的你們看著辦吧!」
看著辦是怎麼辦?體會不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心意的人自然不明白!想要刨根挖底的傢伙追在他身頭,可帝國攝政王「彭」的一聲關上馬車門……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至於南方人要如何過活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離開帕爾瑪利亞,下一站就是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的所在地布拉利格!早前一段時間,有傳聞說帝國攝政王和南方軍總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將的關係鬧得很僵,許多人都為尤金將軍鳴不平、許多人都在抱怨近衛軍最高統帥的專橫跋扈,不過事情據說開始向好地一面發展。可具體是怎麼發展的就沒人知道了。
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看來,不管尤金拒絕離職目的如何,這個老傢伙一定是要離開領導崗位地。儘管尤金將軍在南方集團軍群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但這種地位已經威脅到攝政王地控制力,他不會放任南方軍繼續首都和地方的關係。他需要一個全新的而且是易於控制的南方軍隊系統。有了這支時刻準備著的軍隊,南方人就再不會鬧出更大地亂子。
應該說,攝政王殿下的南方之行到目前為止仍要算極為成功,他已經完成了預定的所有計劃和部署,現在只剩下一個空守著布拉利格要塞的老頑固。
尤金將軍的頑固在於他的收放不自如。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本來是打算原諒這位老將軍,讓他極為體面的下台:待南方諸事了結,尤金上將可以去首都享享清福,也可以到皇家軍事學院繼續他的軍旅生涯,但老將軍的答覆極為堅定——南方軍還有一系列問題需要解決,這個時候更換主帥是不合適宜的。
攝政王決定親自跑一趟,祛除了來自南方貴族地威脅,他就剩下南方近衛軍這一塊心病了。
撩起窗幕,看初升的紅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向認為天上出太陽根本就沒什麼看頭,他會這樣做只能說明他正在極度無聊之中。
車在奔馳。黎明的風在歡笑,將要早熟地春季谷種沉沉地壓在整片大地上,隨著車前的景物逐漸開闊。低矮的天空逐漸深遠,見到掩映在一片雪山霧靄之中的森格齊亞湖,帕爾瑪利亞高原就被拋在身後。
森格齊亞湖是泰坦帝國唯一地一個高原鹹水湖,也是帝國境內面積最大的湖泊。沿著博德加省西北部的高原山脈,鹽湖順著海拔由高向低分層步進,由幾座巨大的瀑布群連接起來,最後匯入奔往水仙郡、在斯洛文裡亞出海的埃敏河。
清晨時分,攝政王一行在湖邊用過早餐,湖區附近的駐軍長官在夜裡得到知會,天還沒亮就帶著兵馬趕了過來,儘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想自己的旅行節外生枝,可湖邊還是聚集了一萬多全副武裝的軍人。
按照預先設計好的計劃,這段遊湖之旅要由水仙騎士團的船隊護送帝國攝政王,到時水仙郡的高級控軍首腦和安魯家族方方面面的負責人也會隨船同行,他們會在湖區最大的島上向家長匯報戰爭時期和最近一個階段的領地事務。
說到安魯家族的領地……最早我們說安魯家族的封地包括帝國東疆的兩個省份,這兩個省份一直是安魯的生存之根本,以水仙郡為中心,呈扇面狀向周邊地區輻射:在一段極為關鍵的歷史時期,安魯降伏了不安份的鄰居內塔加波,安魯家族與內塔加波家族的雙向聯合是這個軍閥世家的第一次騰飛(把這一點理解成無意識的擴張更為適合)
到了今天,確切點說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獲任家族領袖的時候,誰都知道安魯有能力取代莫瑞塞特成為泰坦帝國的第三代皇朝,更何況此時的安魯已經掠奪了五倍於自身封地的領土,包括斯洛文裡亞、包括黑海、包括安納托利亞大平原,即使莫瑞塞特王朝並沒有最終退出,安魯人已經在經營一個並不比泰坦的面積小多少的大帝國。
至少是在五十年前,安魯人的視野可不像今天這般開闊——家族軍事統治局定制官員398席,下設局長辦公室、各級司處51個,行政當局的這種模式在治理兩個省份的時候自然綽綽有餘,可隨著軍事行動的日益規模化、巨大化,隨著領內土地和人口的日益激增,隨著國內關係和國際關係(特別是民族關係)的日益複雜,安魯對自身封地和佔領區的統治已經捉襟見肘。
若是總結一下出現這種狀況的根本原因——安魯對擴張的熱中直接導致了水仙騎士團在用兵時體現出的盲目和瘋狂,對於從來沒有治理過一個地域廣大的多民族國家的安魯家族來說,至少是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成長起來地這段時間,管理經驗上的欠缺和人力資源上的匱乏直接導致了安魯於內政軍政等各個方面連連碰壁……若是說句不好聽地。在大家長面前展開的所謂「水仙騎士團勢力範圍形勢圖」上有大量地地區處於無政府的三不管狀態——軍統當局對此根本沒有辦法,家族的幾顆洋蔥頭在那明擺著,那麼一大片地方。管是管不過來的。
召集一次家族內部的最高等級會議迫在眉睫!對於安魯來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出獄以來地這十幾年間的變化太過巨大。也太過倉促。可以說安魯是在準備得並不充分的情況下突然轉型,這個歷史悠久勢力強橫的軍閥世家確實擁有了取代莫瑞塞特王朝的能力,但他並沒有具備治理一個地跨東西大陸的大帝國的能力,這種狀況若是繼續發展下去的話是十分危險的。
按照事前的部署,安魯家族地長老以及騎士團和軍統當局的高級官員要隨船抵達森格齊亞湖區……船隊確實到了。不過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興奮至極的是,抵達湖區地不是普通的運輸航船,而是在黑海沿岸和斯洛文裡亞外海歷練了三年之久的安魯海軍第一分遣艦隊!當這支規模不大但象徵意義十足的遠洋艦隊施放迎接家長檢閱地號炮時,泰坦攝政王紅了眼睛,瞭解最高統帥的人都知道這個年輕人竟然哭了。
在水仙騎士團海軍部,特亨多夫安魯席維斯海軍中將是唯一一位有過海上作戰經驗的指揮官。他的艦隊擁有十艘主力炮艦,二十八艘四桅快船,這樣的實力放到英格人或是西葡斯人眼裡自然不值一提,但到過黑海和愛琴海的異國海軍將校極為尊敬安魯人的艦隊司令,原因是在和安魯海軍進行對抗演習的時候。他們一次都沒贏過特亨多夫,而特亨多夫安魯席維斯還是英格海軍和西葡斯海軍的學生。見過他指揮海戰的人都曾說,這位將軍集合了兩國海軍的攻守之長。是當世最全面的海軍指揮官!只不過……他指揮的艦隊若是放到英格或是西葡斯的話還不夠一支常規巡航艦隊的編制。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接見席維斯海軍中將的時候竟然從檢閱台上走下來了,這不合他的身份。
特亨多夫將軍向大家長立正敬禮,並說:「謹代表騎士團海軍部全體同僚和安魯海軍戰士,請最高統帥收回降階相迎的恩德!」
大家長擺了擺手。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大力擁抱這名輩分較低的家族子弟,若是按族譜排的話,三十出頭的特亨多夫要叫家長為「奧斯卡叔叔」
很明顯,「奧斯卡叔叔」的確擺出一種長輩對待晚輩的態度,這雖然有點離譜,但可以使兩個人的關係迅速親密起來。
大家長問到海軍中將的家庭,特別問到他的父母和他的妻子,結果自然讓這位大家長非常滿意:特亨多夫安魯席維斯的母親是奧斯卡的父親的姑姑的外孫女,他的妻子是薩沙主母的母親的親侄子的堂姐——兩人的親戚關係還是很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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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海軍指揮和遠洋作戰,這是席維斯海軍中將的長項!他對大家長談到很多問題,特別是安魯海軍的十年發展大計和安魯未來的海上政策,以及國際海上風雲變化的緊張局勢。
應該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乍一見到特亨多夫就被對方的氣度和言談舉止征服了,儘管家族的海上政策要經過更加細緻的討論和部署,但大家長還是傾向由特亨多夫這位作戰指揮官來把握大方向的問題,這就預示著安魯海軍發展的前提必然是進攻。
親屬會面,場面必然是親切熱烈的!奧斯卡見到了老當益壯逾老逾精的「元老爺爺」們,見到了摩拳擦掌生龍活虎的小伙子們,見到了作風嚴謹深沉狠辣的父輩,見到了少不更事咋呼不停的晚輩……總的來說,安魯家族一片團結穩定欣欣向榮!就像春季的田野裡的莊稼——長勢喜人!
在碧水藍天之間,因由家族地位的穩步提升,每個安魯人的臉上都帶著驕傲自豪的神情!他們張口就是大家長地偉績,閉口不離水仙騎士的豐功。除了這些,家族裡的好事之徒還在高聲議論……新地皇族!我們是新的皇族!沒有人制止他們。
因為這是明擺著地。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回到了他的大家庭,身為一家之長,他生出如魚得水的感覺。即使是最頑固的家族元老也不會朝他擺臉色。即使是口齒不清的小孩子也會笑鬧著跟他打招呼,孩子們叫著「奧斯卡爺爺」、「奧斯卡爺爺」奧斯卡竟然也是「爺爺」了!他就擺出一副爺爺地面孔。
趕來參加會議的安魯家族領導人多半帶著家眷,這在莫瑞塞特王朝執政的四個世紀中多半是不允許的……別說家眷,就連一個水仙騎士輕易也不能進入帝國本土!
今時不同往日,事過境遷,按照首都貴族的話講。安魯發達了!一發而不可收拾!這些帶著家眷「出境」的安魯人多少都有些向莫瑞塞特皇室示威的態度,不過這也可以理解,除了掌控家族命運的幾個嫡系傳人,很少有安魯子弟到過「泰坦」幾個世紀以來,他們都和水仙郡結伴一生。
大家長一聲令下,安魯人有了一次「組團旅遊」的機會,他們開心地收拾行囊,興高采烈地呼朋喚友,一路像趕集一樣招搖過市!他們看這山。說這山比水仙郡的高大;他們看這水,說這水比水仙郡地清澈,他們的心已經離開了世代生息繁衍的水仙郡。原因只是水仙郡再也裝不下他們地慾望和情感。
沒有急於上船,就在湖邊,帝國攝政王把他的親屬家眷以及頭一次光臨「祖國」的騎士團將校都留了下來,近衛軍的建設兵團為他們修造了一個巨大地營盤。第九軍區的士兵為他們提供保護,如果不是自己的幾位妻子都不在身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定會請畫師繪製一幅全家亦——,「初臨傳統意義上的「帝國」安魯人真正意識到家族的新身份,即使走在水路上,進入國境之後,猛虎水仙旗所過之處無不受到當地群眾的熱烈歡迎,這種歡迎並不同於水仙人民對待凱旋子弟兵的感情,而是虔誠地擁戴將神聖泰坦立於世界之顛的偉大統治者!安魯的大家長就是這個劃時代的統治者,而安魯站在家長背後。
費戈元帥不在船上,他走陸路,當天下午才抵達湖區。同樣,小奧斯卡以衝動的熱情迎接了他的兩個親哥哥(酸奶超人和費戈一道來的)值得一提的是,庫科迪結婚了!他娶了一個遠方親戚家的聾啞姑娘,據說把奧斯卡的芙瑞拉媽媽樂得半死,但不幸的是這位安魯公爵夫人在兒子婚後不久便感染傷寒去世了!
費戈對小弟弟說,芙瑞拉媽媽是幸運的!自從父親走了以後,三位媽媽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況大不如前,她們以驚心動魄的速度衰老著!
先走的自然要比還在忍受煎熬的幸運得多!不過安魯家的女人多半都是這個命,這沒什麼好說的。
奧斯卡沒能參加芙瑞拉媽媽的葬禮,不過這也沒辦法,當時他在百萬大軍的戰陣中。怕他分心,家裡連喪訊都沒有遞給他。
「西利亞媽媽怎麼沒來?我特意邀請過她!」奧斯卡在說話的時候不禁皺起眉頭,他對生母的印象已經淡漠了,但對西利亞媽媽的溫柔體貼一直念念不忘。
費戈歎息著搖頭,「你不知道嗎?西利亞媽媽一直守著英靈堂,已經很少出現在公開場合。也不知她是從哪個多嘴的傢伙那裡聽說了大哥的事情,雖然她早就想通了事情的大致因由,可一時還是難以接受……」
費戈不再言語,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奧斯卡也覺得拉瑟夫大哥的事情實在難以啟齒,想想也就算了。
晚些時候,安魯人就在湖邊的鹽灘上舉行了一場家庭篝火晚會,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來了!大家長有心數一數,到場的親戚竟有二三百人之多,這還不算那些外姓的安魯人呢!
一時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心靈被血濃於水的家族情節填滿了,他和晚會上的每一位安魯小姐大跳半生不熟的水仙之舞,又和家裡那些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們一塊兒下湖夜遊——就當著他的姑姑侄女姐姐嫂子們的面脫光衣服。
到了晚會最高潮的時候,男人們多半已經喝得醉眼惺忪,他們大叫著把年輕的家長抬到肩上,然後就像歷次凱旋一樣圍著家長高唱戰歌。
這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有男女齊上陣的「騎馬打仗」還有孩子們表演的擊劍節目,等到篝火漸弱,狂歡的氣氛才緩和下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把家人集合到一起,他要當眾宣佈一件極為重要的事!在說明這件事之前,我們得告訴大家,泰坦攝政王確實被灌了很多酒,但他一直醒著!再確切一點說是無比的清醒!他的眼光並不會被狂歡的景象所阻隔。
……等到篝火漸弱,狂歡的氣氛才緩和下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把家人集合到一起,他要當眾宣佈一件極為重要的事!在說明這件事之前,我們得告訴大家,泰坦攝政王確實被灌了很多酒,但他一直醒著!再確切一點說是無比的清醒!他的眼光並不會被狂歡的景象所阻隔。
「靜一靜……我最親愛的家族成員們……大家聽我說!」
沒有任何拖泥帶水,大家長的權威就表現在他的一聲喝令能讓喧嚷吵鬧的晚會現場如聞落針。
人群靜了下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卻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許多交錯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重合,又不斷分化,最後他的記憶停留在陽年的安魯哈啦,父親在歡迎他回歸家庭的酒會上跳上一張桌子……
安魯的大家長跳上一張酒桌,他掃視了一遍在場的親屬,然後便舉起手中的酒杯,「家族成員!我的親人們!第一杯酒,給我們中的孤兒寡婦,他們為家族做出的貢獻和承受的痛苦比那些光榮戰死的犧牲者更加巨大!」
歡騰的人群肅然起敬,人們跟隨家長擎起酒杯。
「第二杯酒!」安魯家長說話間便把手裡的威士忌一飲而盡,「我記得我的父親是一個偉大的人!他在擔任安魯公爵和騎士團統帥的那段時期……大家都該承認,沒有我的父親就沒有現在的安魯,不過當然。現在地安魯離不開各位。」
「799年年末……」大家長的聲音緩緩弱了下來,「我的父親因為一個眾所周知地原因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在彌留之跡……」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情不自禁地哽咽起來。「費戈可以作證!父親在彌留之跡一直叫著我的名字,而我……而我……」
費戈大力攬住小弟弟地肩膀。示意他不要在勉強說下去。
「不管怎麼說!第二杯酒給我的父親!」奧斯卡端正神色,他還抹了一把臉:「敬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第十五代安魯公爵,第十五代水仙統帥!一個偉大的父親、一個偉大的領袖!」
「安魯哈啦!」在場的安魯人紛紛振起手臂,他們將最炙烈地歡呼獻給那位帶領安魯開創新紀元的偉大領袖。
「第三杯酒!」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喘了幾口。他理順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很遺憾……不過更多的是榮幸地告訴大家!再過不久,泰坦帝國東疆安魯轄下的封地以及莫瑞塞特王朝加諸在安魯身上的一切就要永遠成為歷史!」
安魯人不笑了,他們面面相覷!大家長是什麼意思?失去了封地,安魯如何生存下去?失去了使命,安魯生存於世還有什麼意義?
「還不明白嗎?」偌大的舞場只有帝國攝政王一個人興高采烈地笑了起來,「從前的安魯!那個為了泰坦皇室不斷流血、不斷犧牲的安魯已經不存在了!我為你們贏得了一個新的安魯!在未來地某個時刻,你們中有人會是親王,有人會是公主!你們可以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你們可以做你們想做的任何事!你們到底明不明白有權利做任何事地真正意義?」
「安魯哈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萬歲!」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出這樣的口號。
安魯人終於意識到大家長在傳達怎樣的事情,也終於意識到這件事的意義絕不止如此而已!安魯已經發生質地變化。來源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豐功偉績,或者說成是他的野心和權利慾。
在眾多的安魯親族中,只有有限的幾個人對歡騰的場景視而不見。
他們是聰明人!他們會想到安魯在告別歷史之後的現實處境。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說得好聽,可水仙郡是水仙騎士團的發祥地,離開了安魯哈啦,安魯的武裝要怎麼辦?大量的族人要怎麼辦?也許大家長對這些問題都有安排。可他的安排會不會盡如人意?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始終都很清醒,他也知道自己在改組安魯的時候會遇到強大的阻力,但時下的安魯並不適合統治一個大帝國,而最關鍵的一點——也不適合泰坦的現實主宰者。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們是說如果,如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加冕稱帝,他不會希望家族元老會仍然對他指指點點,也不會希望軍隊中的要職被他的親戚們完全把持——這對一個帝國來說是危險的!但在安魯獨自面對歷史使命的時候,或者是說他們被困在巴掌大小的水仙郡時,這個龐大的武裝集團要靠整個家庭的力量來維持生存,但一個帝國並不需要家庭的過分干預,在有家庭干預帝國的時候,君主的權利就會大打折扣,並且伴隨著各種各樣的危機。
若是由現實依據思考這個問題……我們得先明確解除安魯使命這個主意是誰出的。
應該說,薩繆爾蘭登佈雷侯爵並不瞭解安魯人的傳統和水仙騎士那部厚重的戰鬥史,在攝政王殿下向他垂詢有關宗族的問題時,他只是本能地給出答案。儘管這個答案一度曾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百思不得其解,但以現實說話的依據最終說服了這位獨裁者,這個現實令他意識到絕不能讓龐大的宗親團染指他的帝國。
熟悉歷史的人都知道,任人為親並不是什麼好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可以把大量的無主士地分封給他的家族成員,讓他們都成為「統治者」但要明確,真正的統治者只有一個!這個真正的統治者不能任由血緣相近的人整日在他身邊轉悠。
教歷803年4月4日,陰,湖區在上午的時候下過一場暴雨。那雨來勢之快,可以使悠然在天空盤旋地孤鷹來不及躲避而被擊落;雨腳之猛,竟把碧水覆蓋的寧靜的湖泊一瞬間打得煙塵滾滾。忽而一陣狂風。烏雲密佈地天空裂開一線,陽光從天宇的縫隙中一湧而入。穹蒼大放光」明……一切如在夢中。
奧斯卡透過一扇舷窗觀察了從降雨到雨住地全過程。在他看來,這個世界是狹小的,也是廣袤的;是貧乏的,也是充實的;是蒼白地,也是絢麗的……他上到甲板。拭去大衣上的雨珠,撲面而來的是燦爛的陽光,就像親人的脈脈溫情,就像家人拳拳的心,他感到慰藉,但他注定要辜負美景良辰。
安魯海軍第一分遣艦隊的目的地是距離湖岸數公里之外的湖心島,這座方圓僅有八平方公里地島嶼是森格齊亞湖區最大的一座島,當地人習慣叫它「夏芙美儂」意指古羅曼的夏之女神。
距離夏天還有些時日,島上地風光並不盡如人意。安魯的親族子女多半都留在幾公里之外的湖岸上。只有說了算的男人們登上湖心島,他們要在戒備森嚴地西尼拉城堡召開一次關乎家族未來命運的決定性會議——這件事想想就讓人興奮,可一些聰明人卻在這種時候生出了不祥的徵兆。
巴丹·安魯·內塔加波。作為家族元老會議的主席,老巴丹跟隨過兩代安魯公爵,若是算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那他就輔佐了三代家長。
不過要是說得明確一點,小奧斯卡已經擺脫了安魯公爵這個身份。至於這個少小離家、孤身闖蕩天下的年輕人到底算什麼……老巴丹也不是十分清楚,他不瞭解這個孩子,所以他怕他。
雖然只是「有點兒」怕他,但巴丹承認,在面對那個小伙子的時候,老爺子會產生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發散著冰冷刺骨的寒流,接近他的人不是被凍傷就是被帝國主宰者的眼神刺穿心臟。奧斯卡似乎想要看透每個人的心,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這一點,所以他只得進一步完善帝國的特勤系統,直到他認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巴丹在晚會過後找到了好幾位心思機敏的家族元老,他和這些精明老辣的政客一直談到夜深,可不管怎麼辯論,老狐狸們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如果大家長要把水仙郡變成帝國的兩個省……名義上的帝國仍是安魯的帝國,可實際上這種狀況只會造就一個人,就是即將加冕的統治者。
如果捋去安魯的頭銜和封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自然要對親友子侄進行分封,儘管安魯必須採用分封制才能管理偌大的封地和佔領區,但這些家族子侄是水仙騎士團的中堅力量,他們必然要抽調一部分軍隊守衛自己的領地,這樣一來……水仙騎士團由集中變為分散,家庭成員由凝聚變為寡孤,可這對帝國攝政王來說會有好處嗎?放著剽悍的騎士不用,放著現成的軍事將領不管?他到底想幹什麼?
「噓……小點聲兒……他來了!」有人這樣提醒老頭子。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坐船來的,第一分遣艦隊的旗艦是特亨多夫安魯席維斯海軍中將坐鎮的「大阿格利爾斯號」這艘加固了主桅、改進了側舷炮台的遠洋巨艦是當今世界上噸位最大的帆船之一,不過據說是席維斯中將在和一位英格海軍軍官打撲克的時候贏回來的!
這件事說出來自然沒人信——安魯是從英格人手裡買到了這艘主力艦。除了代表世界最高水平的航海儀器和航海設備,耳聞此事的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還給安魯海軍的旗艦送來了三十六門新式加農炮,這使這艘戰船的火力完全超過同等級的英格戰船,不過這只是單就這一艘船而言,若是看開一點的話……我們得說安魯海軍在整體上並不具備與英格人「比一比」的實力。
特亨多夫只要一說起這件事就露出一副絕望的神情,他可不是誇張,而是以一位優秀海軍指揮官的眼光預見到了海上爭霸的大時代。
「如果我們地海上力量在半個世紀之內無法趕超英格人,或者是說我們的海上力量無法駛入大洋通往異大陸的大洋,我們地子孫就會困在陸地上被動挨打。再想翻身就難了!」
「有那麼嚴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呵呵笑著,他是一位陸上霸主,他曾在百萬大軍的戰陣中所向披靡。對海上爭霸自然同樣滿懷信,心:
「英格人發展海洋事業已經有兩百年地歷史,我們只要進一步擴充軍備。同時完善海岸工事和岸基設施,我想趕超英格不會是什麼難事。我們可以用……」
「家長!這就有點一相情願啦!」席維斯海軍中將毫不客氣地打斷最高統帥的話,「我們與英格的起點就不同,在我們發展軍備擴充海軍的同時,英格人已經在大洋上所向無敵!我們打造主力兩個艦隊。英格人就有十個!我們訓練了一萬名水兵,英格人只要把他們的碼頭上的人武裝起來就比這個數字高出三倍!」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坐以待斃?」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有些不高興。
「不殿下!」特亨多夫地笑容突然變成陰惻惻的模樣,「英格人已經走在前頭,英格海軍佔據的優勢地位我們連拍馬也趕不上,所以……與之爭鋒爭霸,不如跟在英格人喉頭,坐享其成!」
「虧你說得出口!」安魯的大家長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難道他看錯人了?
「你要安魯海軍做英格人的跟屁蟲?你是這個意思對不對?」
「並不全是!」特亨多夫安魯席維斯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我是說……安魯海軍必然要經歷一段過渡時期,我們要向英格人學習。學習他們的造船技術、學習他們的海戰技術、學習他們的遠洋技術、學習他們巧取豪奪的技術,等到我們畢業了……」
「哦啦……」奧斯卡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談吧。
再說這也不是他想要的。
下船換馬,負責守衛島嶼地水仙騎士已經準備好了,他們在碼頭背後的礁石群中排成密集的陣勢,遠遠一看旌旗招展色彩繽紛。再加上不絕於耳地「安魯哈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被搞得有些陰鬱的心情又不禁振奮起來——若是不提海上的事情,他就是名副其實的大陸霸主,因為泰坦穹蒼下有這樣一群神選地戰士追隨著他。
時間過得真快,只是一眨眼,803年竟然過去了三個月,帝國攝政王一邊拍馬一邊數日子,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離開妻子和孩子們已經小半年了,面對一塵不染的碧水藍天,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開始強烈地思念他的親人——在他眼裡,趕到此地與他會晤的人只能算是半個親人,過了最初的那股興頭,家族宗親給他的感覺除了吵鬧之外再無其他,這令他頭疼欲裂。
攝政王一行在碼頭上的岸基堡壘裡用過午餐,利用餐後的閒暇時光,奧斯卡給都林的妻子兒女們寫了幾封信,他在一封給阿萊尼斯的信中說:「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但我敢肯定,光明神不會因為我的借口而原諒我……」
就在要擱筆的時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突然瞥了一眼窗外……近在咫尺,有一位搖著扇子的年輕女孩子,雖是驚鴻一瞥,但她那淡淡的妝,更接近於本色和自然,好像春天早晨一般的清新的風,給人留下一種純淨的感覺。
地方上的一些大人領會了攝政王殿下的眼神,有人出面說「只要殿下開口,一切都不是問題!」
奧斯卡看了看女孩兒的背影,他只是說「別做殺風景的事!」
既然大英雄王沒有那個意思,自討沒趣的人便換了一個方式,他們向獨裁者繪聲繪色地講述西尼拉城堡的故事……那是一個充斥著陰謀、兇殺和流血的故事,主人公就是城堡的主人,一個殺兄奪嫂、欺君犯上的偽君子。
「據說案子鬧得很犬……」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百無聊賴地搭著話,如果這件事他要是沒聽說過,他連眼皮也不會動一下。
「是啊是啊!」隨行的一位官員連聲附和,「為了自己的富貴榮華,為了能夠獨霸家產。那位年紀輕輕地伯爵少爺與嫂子合謀殺害毒殺父兄,後來又害死胸侄,將嫂子滅口。自己娶了一位首都貴族家的小姐,憑著裙帶關係入主首都的一個實權部門……」
「哦啦……你們從這件事裡得到什麼啟示?」奧斯卡冷颼颼地笑著。
在場地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說話。
「諒你們也說不出口!」奧斯卡還在笑著,「我替你們說出來吧!要成大事,記緊要心狠手辣不擇手段……」
「那個人最終受到神明的判罰,他被燒死在火刑柱上了!」
大家長凝視著打斷他地老人,片刻之後。聚集在他臉上的陰霾突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親切和藹,「巴丹爺爺!島上風大,您為什麼不在城堡裡等著我呢?」
「我放心不下……」安魯元老會議主席熱情地擁抱了曾經的公爵嫡傳第四子——他從沒有想過這個有些輕度神經質的孩子能夠取得今天這樣地成就。
「我以你為榮奧斯卡!你是一位偉大的統帥,比你的父親強多了!」
奧斯卡呵呵笑著,這話其實不怎麼動聽。
大家長和元老議會是安魯家族最重要的決策者,按照安魯家族數個世紀以來形成的傳統,元老議會的權利要大過家長(安魯公爵)和水仙騎士統帥的個人權利,曾經一度,元老會議甚至可以決定家長的廢立。
而直到現在,若是遵照傳統的話,家長仍要依從元老會的決議。不過沒人在奧斯卡這位新家長身上試驗過。
「我想在會議之前跟你好好談一談……」
「我看出來了!」奧斯卡點了點頭,「而且確實有這個必要!」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奧斯卡又點了點頭,「當然!如果事先你不探清我地口風,過會兒的會議日程就少不了向我挑釁這一項!」
「不能這麼說我的孩子!」
奧斯卡開始搖頭。「不巴丹爺爺!我不是你地孩子,我查過族譜,我父親這一支的嫡傳血統離您的家庭遠著呢!」
「這是什麼意思?」
奧斯卡還是搖頭,「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想提醒您,咱們一老一少並沒有看上去地那麼親近!」
「在這個家庭裡!你又跟誰親近過?」老人忍不住了,他氣憤地瞪著口不擇言的大家長。
「哦啦……您終於說出來啦!」奧斯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在家族傳統面前,我始終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安魯子弟。」
「不!是你遠離了家庭!不是我們不接納你!」
「都一樣!」泰坦帝國的現實主宰者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不想一開始就和家族權利中樞搞成僵局,但事情並不是他希望的那樣。
巴丹·安魯·內塔加波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塊兒走進城堡,一路上並沒有碰到多少人,他們被引入一間不大的會客室,老人始終保持沉默,年輕人則埋頭於餐點酒食——似乎誰都不想說話,直到費戈·安魯·底波第帶著慣有的爽朗笑聲冒冒失失地闖進門:
「這是怎麼了?你們幹嘛都苦著臉?」
老人似乎是得到倚仗,他指了指大家長的脊背,「你問他!你問你的好弟弟!」
費戈坐到家長身邊,他和弟弟一樣面向家族的元老會議主席,巴丹是聰明人,他馬上就感到了氣氛的變化!費戈的做派已經說明問題他必然是和自己的弟弟站在一條線上。
「你們……你們倆個都還年輕……」老人的額頭泌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他都不知自己是在說什麼。
「這和年紀大小可關係!」奧斯卡開始發作,他有點討厭這個凡事都喜歡指手畫腳的老傢伙,現在他可完全忘記當初在繼任家長的時候由元老會議主席給予他的幫助和。
「你別這樣……」費戈有些為難地瞪了一眼小弟弟,他的小弟弟已經養成頤指氣使的壞毛病,只要稍不如意就擺出一副要人命的怪樣子。
奧斯卡不說話了,他朝水仙騎士的元帥不耐煩地攤開手,就像是說這件事便交給你!
費戈點了點頭,他轉向滿臉怒容的家佬:
「巴丹爺爺!要不然我也得在會議之前先跟您談談……」
「還有什麼好談的?」巴丹已經看透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鬼主意,「什麼分封,什麼取消封地,什麼解放安魯……他就是想變著法的解散元老會議,他就是想把家裡的小伙子們從水仙騎士的行列裡趕出去!讓他們一事無成,讓他們……」
「住嘴老東西!」
奧斯卡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這次輪到他教訓費戈了!
「你在說什麼?」大家長上下打量著水仙騎士團的指揮官,「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巴丹爺爺?」
巴丹忍無可忍地擺了擺手,「拜託你們倆個!別再演戲了好嗎?」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哦啦一聲笑了起來,「巴丹爺爺是聰明人!聰明人就該懂得知難而退的道理!隨著領土的打斷擴大和騎士團的不斷增兵,水仙郡的軍政內政已經開始出現混亂的跡象,舊有的行政體系和控軍系統過時了!將水仙郡的政務交還帝國是明智之舉,安魯可以從煩瑣的地方事務中解脫出來,集中力量經營軍事。」
「這個道理我懂,但只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巴丹並不傻,儘管安魯確實面對社會生活紊亂、軍隊管理渙散等等問題,但並沒有嚴重到難以為繼的地步。
「理由也好,目的也罷,一切都要為大前提服務!我這樣說您同意嗎?」
老巴丹冷笑起來,是狐狸就會露出尾巴,「小奧斯卡!那麼你能告訴我嗎?什麼是安魯為之服務的大前提?」
奧斯卡緊抿著嘴,他很想說是自己能夠加冕稱帝,但話是不能講得這麼直白的:
「您可以把這個前提理解為安魯的一次昇華!有了這次昇華,家族中的每一個名成員都能得到他們從未想像過的……」
「真是算了吧……」巴丹站了起來,「咱們有話直說!在向帝國交還家族的封地、解除家族對莫瑞塞特皇室的義務之後,你們倆個還想幹什麼?」
奧斯卡和費戈對視一眼,事情顯然是早就計劃好了的:
「在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沒有退位之前,我沒有權利越過皇帝分封土地,不過那個時候國內局勢和西方王國聯盟那些討厭鬼必然已經安份下來,對波西斯的新一輪東征就要提上日程!」
奧斯卡又看了看已經開始摩拳擦掌的二哥,「到時候……家族中的每個男人都要披掛上陣,他們能從波西斯人手裡奪得多少土地,我就分給他們多少土地!」
「借刀殺人!好算計!」巴丹發出一聲冷哼,他在踱到門邊的時候又轉回頭,「家庭不是為了某個人的利益而存在的,你是家長,如果你不能為全家人謀福利,那麼你就不是這個家庭的主人了!」
「這由不得你!」奧斯卡同樣冷漠地回敬對方。
等到元老會議主席走開了,兩個兄弟就把彼此的拳頭碰在一起:
「我助你締造一代王朝!」
「我助你達成夢想!」
事情就這樣定了,沒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