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蒼下 第二十八集 第三章
    望著宮殿頂層飄揚著的猛虎水仙旗,軍人們都變得有些難以適從,似乎他們都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遭遇這種變故,可仔細琢磨,軍人們不難發現……事情就該是這樣的!既然莫瑞塞特皇室已經不具備統治泰坦的能力,那麼奧斯涅親王拋開黃金獅子換上猛虎水仙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軍人們為自己的大驚小怪感到羞愧,可這種羞愧又在倒伏於地的黃金獅子面前變作一種令人難堪的遺憾。

    「他們還沒準備好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小心翼翼地朝軍情分析處長問了一聲,他的聲音很低,只有盧卡斯一個人才能聽到。

    「我不清楚!」年輕的大學畢業生有些尷尬地望了望寂靜無聲軍人陣營,「您……您得做點什麼!」

    奧斯卡點了點頭,為漢密爾頓宮改旗易幟本來就是對帝國近衛軍的一項考驗。作為帝國元帥,他並不確定在場的軍人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態參與這次行動。他們可能只是為了向皇室請願,也可能是為了徹底推翻這個王權,但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對已經更改了面容的國旗產生反感?

    帝國親王登上宮殿台階,他望向寧靜的蔚藍色的海灣。

    「你們是在悼念腐朽屈辱的過去?還是在憧憬光明燦爛的未來?」

    軍人們紛紛揚起頭,是的沒錯!像一團抹布一樣掉落在地的黃金獅子象徵著孱弱、無能、屈辱和腐敗。而張牙舞爪的猛虎則是造物主為泰坦選擇地戰士、衛士、勇士;純潔亮麗的水仙則是光明神賦予泰坦的美德、品質、精神!帝國近衛軍並不是莫瑞塞特皇室地軍人!他們是泰坦的軍人、是民族地軍人。

    「安魯哈啦!」奧斯涅突然振起手臂發出一聲吶喊,他的聲音衝入宮殿的牆壁,再彈回王者之路。並在整個天地之間蕩起蒼涼的回音。

    奧斯卡在祈禱,但願面前的軍人該知道怎麼選。

    「安魯哈啦……」回應帝國親王地歡呼聲終於響了起來,但那只是跟隨安魯家長一同進入首都的水仙騎士。而在場的多數近衛軍官兵還在猶自發呆,他們左顧又盼。似乎是在尋找一個能夠清楚表達心中所想的帶頭人,可是很明顯——他們並不習慣這種指向性很強的呼聲,不過奧斯卡已經明白,確立安魯對泰坦帝國的統治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在一陣稀疏的附和過後,來自南方集團軍群的帝國軍人終於打定主意。他們加入歡呼著的水仙騎士,聲浪立刻壯大起來,寧靜地海灣也隨之掀起波瀾,但波瀾只是帶動了海流,並未凝聚成暴風雨時的氣勢。

    「這已經足夠了……」奧斯卡心滿意足地歎息了一聲,他不能要求在場所有的人都屈服於猛虎水仙,有些人在猶豫、有些人還無法接受皇旗地變遷,這都可以理解。

    就在帝國親王轉身走向漢密爾頓宮那扇黃金大門的最後一瞬間,一點一滴凝聚起來的力量突然全面爆發,越來越多的軍人放棄了矜持。越來越多地士兵擺脫了無助和遺憾。「安魯哈啦」的呼聲鋪天蓋地,聲浪構成的強大氣流甚至帶動了穹蒼中的濃雲。

    聰明伶俐的軍情分析處長盧卡斯迪亞巴克爾上校一見機不可失便立即唱起近衛軍軍歌,他的聲音在萬千人的歡呼聲中顯得那樣刺耳。不過軍人們倒沒有像剛剛那樣忸怩,安魯哈啦的呼聲很快就被「近衛軍前進」所取代。尷尬、彷徨、疑惑、以及所有對未知的恐懼都在嘹亮的大合唱中消失了,軍人們直到這時才明白此時此刻的景況擁有的意義,他們的所作所為並不是為了造就一位帝王。也不是為了埋葬一位帝王,他們只是在向一個偉大的目標發動一場名字叫做勝利的進軍!

    「你聽到了嗎?」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指了指迴盪著軍歌的殿頂,「他們會像野蠻人那樣衝進來,撕碎你的皇袍、奪走你的皇冠、再把你扭送斷頭台!」

    「呵呵!」阿萊尼斯從唯一的朋友身上移開視線,她的姆媽已經變作一具僵硬的屍體,拜她的臣屬所賜。「卡梅倫,謝謝你讓我明白一件事!」

    「什麼事?」

    帝國女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華服,然後便用嘲諷的眼光打量著在場的人。

    「作為一國之主,我敗得啞口無言!因為我把本該與自己最親近的人推出門,把一群無能又自以為是的豬玀請進神聖的宮殿!軍人要進來就讓他們進來好了……不過被送上斷頭台人絕對不是我!是你們!你們真的該死!原諒我好嗎?我剛剛才發現!要不然我會親手為你們行刑!」

    卡梅倫終於冷下似笑非笑的面孔,她朝走廊盡頭一努嘴。「您說什麼都沒用了陛下!現在您只是我們的擋箭牌!如果您真的允許帝國軍人把您最忠誠的臣屬送上斷頭台……」

    宮廷長官的夫人揚了揚沾滿鮮血的刺劍,「阿萊尼斯!請你相信我,在發生那種事之前,我會親手把這件凶器刺進你的心臟!到時你就會知道什麼自己有多麼愚蠢!」

    特勤處長並不習慣有人這樣當面頂撞他的姑姑,他輕扯女皇陛下的手臂,「走吧陛下!再晚就來不及了,我們都是為你好!」

    阿萊尼斯被眾人挾持著,她只能三步並作兩步地跟隨著叛亂者。在她的認識中,宮殿門外大聲喧嘩的帝國軍人們反倒突然可愛起來了。至少她不會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能像拉皮條的惡棍一樣推搡她的身子。

    事情進行到這裡已經很清楚。阿萊尼斯捫心自問,她沒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首都貴族的事,然而事實卻是:即便帝國軍人被迫停止抵抗入侵祖國的敵人。但他們至始至終也沒說過一句要對女皇陛下要殺要刮這樣地話!

    ※※※

    阿萊尼斯再看看面前這些所謂的「最忠誠的臣僕」……真是算了吧!女皇陛下一想起剛剛地遭遇就覺得自己真的無法芶活於世。她不但和丈夫鬧翻了,還把自己托付給一群皮條客!她哪裡還是一國之主?在「最忠誠地臣僕」的看來,她只是一個能在關鍵時刻賣出好價錢的護身符。

    亂七八糟的漢密爾頓宮已經安靜下來。貴族們在也一位末代皇帝訣別之後就從花園裡的小宮門偷偷溜了出去。走廊裡沒有人,也沒有衛兵——據說最後一班宮廷聖騎士要阻擋正待進門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阿萊尼斯每走幾步就會被身後的惡婦推一把。她只能用憤怒的眼光瞪視人面獸心的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婦。

    帝國女皇突然想起都林城的一些傳聞,遠道歸國的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婦不會是英格人的間諜吧?她就煞有介事地轉向特勤處長:

    「費瑞德!你該不會上了這兩個人的當吧?」

    特勤處長搖了搖頭,「陛下!您就不用多心了,我現在倒真在祈禱委西阿塞利亞侯爵是英格間諜,這樣一和,「咱們在英格斯特獲得政治避難的機會也說不定呢!」

    阿萊尼斯無可奈何地調轉頭。她的特勤處長就是皇室飼養地豬玀裡面最愚蠢的那頭。

    「您省點力氣吧!咱們到了!」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拍了拍女伴的肩膀,她望著眼前這間巨大畫室地目光充滿貪婪的神色。

    漢密爾頓宮的天井畫室舉世聞名,這裡集中了莫瑞塞特皇室四百餘年以來收藏的藝術珍品。即便是位高權重地首都貴族也鮮少有人能夠光臨這間放置寶藏的大廳堂。畫室上的天井嵌著無數玻璃窗,天窗的排列並不是平面的,而是與陽光達成各自的固定角度。粗大的拱梁和立柱支撐著天窗的重量,大量的藝術品就鑲在立柱和牆壁的畫框裡面,陽光通過精密設計的天窗灑在一幅幅畫面上,歷代繪畫大師的傑作便綻放出神跡一般的彩光。

    「《都林斯平原上的河》……」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在一幅色彩陰鬱筆法平凡的畫作面前停了下來。「作這幅畫的人您一定沒聽說過,因為和那些藝術大師比起來,他簡直一文不值!」

    阿萊尼斯冷冷地笑了笑。「是莫瑞塞特皇朝的第一位皇帝……」

    「是嗎?」卡梅倫狀似極感興趣地笑了起來,「那你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這裡佈置一幅自己的畫嗎?」

    阿萊尼斯冷哼了一聲,她狠狠地瞪了瞪低眉順目的特勤處長。這個世界上除了莫瑞塞特皇帝。就只有第一忠狗知道畫裡的秘密。

    跟隨皇帝一行人的特勤密探在這幅平凡的油畫上鼓搗起來,人們屏息凝氣地注視著畫面的每一個細節,彷彿畫裡藏著光明神。

    不多一會兒,一名密探朝特勤處長示意了一下。費瑞德立即點頭,密探就按動了機關。隨著一陣金屬摩擦聲,畫框整個上移,粗大的立柱露出了一個黑沉沉的空洞。

    卡梅倫興高采烈地拍了拍手,她望向已經注定要被嫁往威典的泰坦女皇,也許她要譏諷阿萊尼斯的遲鈍、也許她要嘲笑阿萊尼斯的無能,可誰管她想要說什麼?當卡梅倫掉轉頭的時候,她突然呆住了,本該站在她身邊的阿萊尼斯竟然無影無蹤!

    「人呢?」所有人都朝著女皇陛下憑空消失的地方發出驚呼!

    阿萊尼斯被一雙堅硬的手掌死命摀住嘴巴,她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副藏著逃生通道的油畫吸引過去的時候,一雙健壯的手臂突然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把她提上天窗下的拱梁。

    帝國女皇在一夜之間已經受到足夠多的驚嚇,她不喊不叫不哭不鬧,只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面前這個形容枯槁面相猥瑣的小老頭兒。

    小老頭兒有著不同於任何一個西方人的黑色瞳孔和墨色的頭髮,這把誘人的黑髮已經白了半邊,但與老人臉上濃密的皺紋和古戰場一般地溝壑比起來。他的白髮倒比面容年輕得多。

    老人用唇形告訴西大陸最為尊貴的女人:「別動……一切都交給我……」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一動不敢動,在他打開宮殿大門地一瞬間,超過幾十支弓弩一齊指向他。

    泰坦親王環顧四周。宮廷聖騎士、穿著各色華服的小伙子……那些身經百戰、從小便接受戰鬥訓練地聖騎士也就罷了,可那些頭暈腦脹的青年貴族……有的在發抖、有的在詛咒、有的在哭!在哭?在哭還用箭矢指著門?這不是在添亂嗎?萬一手指頭抽筋怎麼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必然死不瞑目。

    泰坦親王深吸了一口氣。他朝封堵大門地人群緩緩攤開手,盡量保持臉上的笑容。就在緊張到極點的青年貴族真的出現手指抽筋的狀況之前,奧斯卡微微一笑:

    「抱歉……打擾了!」

    宮門猛然關閉,巨大的聲響令手指抽筋的小伙子們下意識地放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像雞手鴨腳的農夫一般溜下宮殿台階。他一邊跑一邊哦啦哦啦地叫!

    「哦啦……納索夫!哦啦……開炮!」

    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的師長大人立即舉起號令旗,藏在萬軍叢中的炮手隊伍連忙點燃引線。伴隨一聲驚天動地地呼嘯,燃燒著的炮彈在空中劃過一條彩色的光弧。緊接著,在軍人們地頭頂、漢密爾頓宮大理石台階的盡頭,厚重的鑲金大門隨著爆炸的光火在一瞬間四分五裂,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地手寫意似的揮了一揮,萬千軍人便追隨著他重新登上權利的巔峰。

    只是……這一次他不再孤獨了。先是一隊刀斧手舉著厚重的盾牌踩過支離破碎的黃金大門,再然後是荷槍實彈的泰坦尼亞子弟兵蜂擁而入,帝國親王和他身邊的高階軍官跟在前鋒的後頭。他們一路有說有笑,渾不在意漢密爾頓宮內此起彼伏的槍聲。

    邁過碎石、跨過血泊,深如幽谷的皇宮終於不再平靜了。刀斧手和槍手很快就佔領了宮殿大廳。他們按部就班地掃蕩每一條走廊和每一個角落。近衛軍和擲彈兵的行動並沒有多麼迅速,他們走一步停一步,因為四處都有大聲叫喊著衝上來拚命的聖騎士。至於那些青年貴族……他們必是在漢密爾頓宮遭遇唯一一發炮彈的時候就一哄而散了。

    奧斯卡和參與行動的高級軍官在宮殿大堂做了短暫停留,直到一名士兵跑到他的面前對著他的耳朵小聲嘀咕一陣。

    帝國親王只是點了點頭。他帶上衛士和軍官追隨這名士兵轉入一條走廊,然後就在一個寬敞的會客室裡見到了剛剛那番耳語的確切內容。

    幾名刀斧手將癱倒在地的兩名大人扶了起來,正當壯年的宮廷侍衛長巴西利·肯尼尼上校還好一些,那位被捆了個結實,還被一雙臭襪子塞住嘴巴的內閣總理大臣就有點腦淤血的徵兆。

    奧斯卡打了老人兩個嘴巴,「季妥瓦爺爺!季妥瓦爺爺!」

    拉捨爾季妥瓦老公爵緩緩睜開眼,他朝多特蒙德的小兒子虛弱地笑了笑。在特勤處的疑案調查卷宗裡面,大概有十幾頁的篇幅用來描述多年前季妥瓦公爵小姐的失蹤案。結果這位公爵小姐自然是沒找到,可老人心裡清楚,他的心肝兒寶貝必然是被那個穿著一身水仙軍官制服的小雜種賣到波西斯去了!

    當然!這僅僅是老人一相情願的想法。調查結束不久,時任安魯公爵的多特蒙德元帥就來信告訴他——季妥瓦公爵小姐在水仙郡過得很好,她先是參軍、後又結婚、再就生了一個男孩兒。孩子自然姓安魯,孩子的父親自然是一位能征善戰的安魯將軍!猜猜這位父親是誰?既然特勤處以疑難案件宣告調查結束,那麼世上就沒人知道離家出走的季妥瓦公爵小姐到底嫁給誰了。

    「季妥瓦爺爺!您怎麼樣了?」奧斯卡扶住老人。

    老人擺了擺手,「沒什麼……只是實在難以啟齒!」

    「您想說什麼?」奧斯卡笑呵呵地望著這位並不比任何一頭老狐狸遜色多少的內閣總理大臣。

    宮廷侍衛長在嘴巴剛剛獲得解放之後立即插口進來,「殿下!快!女皇陛下要被宮廷長官和特勤處長劫持出走了!我們反對,結果就落得這個下場。「「不用擔心!」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自信滿滿地擺了擺手,「從漢密爾頓宮潛往外城只有一條路,有一頭被困了半個的魔獸在把守!」

    「倒是你……」帝國親王拍了拍宮廷侍衛長身上的灰塵,「我可聽說你的騎士損失慘重……」

    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緊緊抿住嘴,他留神聽著宮殿內的喊殺聲,不過沒有多久他就像洩氣一般長歎出聲,「好吧您贏了!我會叫他們立刻停止抵抗!」

    「還等什麼?」

    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大聲叱喝在場的特勤密探:「去做點什麼呀!快去找啊!她不會憑空消失!」

    帝國女皇自然不會憑空消失,她安安穩穩地坐在拱樑上,用打量小丑似地眼光盯著那些在畫室裡團團亂轉的特勤密探。阿萊尼斯緊緊攥住自己的裙擺,用最虔誠的禱語祈求光明神。下面的冒失鬼只要稍稍抬起頭就可以看到女皇的裙角,不過阿萊尼斯已經聽到宮殿中迴盪著刺耳的槍聲!

    一個小時之前,再多也就是半個小時之前,帝國的女皇陛下還在懼怕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到來,可現在她的眼睛卻填滿淚水,嘴裡口口聲聲地念叨著,「奧斯卡……奧斯卡……快來救我……」

    「算啦!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特勤處長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大力扯著宮廷長官的手臂。

    「算啦?」卡梅倫夫人不屑地望了過來,「沒有女皇隨行,我們會被奧斯涅親王和他控制的政府判定為賣國賊,你想被軍情局列入追緝黑名單嗎?多想想奧斯涅親王對付異己的手段吧!」

    費瑞德四下打量,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先行溜走,畢竟他是莫瑞塞特皇室的特勤處長,通過一些秘密渠道,他有可能成功外逃。可就在費瑞德已經把半個身子挪進暗道的時候,畫室裡突然響起一聲慘叫。

    一名特勤密探捂著自己的脖頸跌跌撞撞地從一根立柱後面衝了出來,他大口地咳血,空出的一隻手臂不停地揮舞。就好像是要阻擋虛空中地惡魔。

    所有的密探都撥出刀劍,他們一同向遭遇致命一擊的夥伴迎了上去,可總會有聰明人懂得利用這種非常時刻。一個身材高大地密探悄悄移向畫室大門,就在他的手快要擰動門栓地時候。一個漆黑的身影突然由半空中垂了下來,伴隨一聲頸骨斷折的脆響,這名密探就看到身後的事物,可他的胸膛還是朝著前頭。

    人體跌倒在地地聲音吸引了特勤行動人員的注意,「在那!」一個目光敏銳的密探首先捕捉到牆壁上一閃而過的人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凌厲的劍風呼嘯起來,天光畫室裡突然響起激烈的金鐵交鳴聲!

    帝國女皇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已經不再害怕了,她只能用難以置信地神情打量著眼前混亂至極的場景,那個比自己的父親還有衰老消瘦的小老頭兒竟然能像山貓一樣在牆壁和拱樑上飛躍行走!他的每一個起落都不可思議、他地每一個動作都像音樂之城的大師在嫻熟地撥弄琴弓。

    琴弓就是刺客之王13手裡的精鋼短刃,這是一把既像短刀就像短劍,地殺人利器,不管老人身處何地,慘叫和飛濺的鮮血總會自在地噴灑而出。有那麼一刻,阿萊尼斯親眼看到六把刺劍同時鑽入老人的身影,她駭然絕望地發出一聲驚叫,可就在她死死掩住嘴巴的時候。老人卻從已被挑成碎片地黑衣後面躍了起來,他那枯瘦的身軀突然踏上牆壁,在畫幅之間一陣急奔……阿萊尼斯的視角根本捕捉不到殺手的動作。她只能看到寒光連閃,然後六把刺劍的主人就像等待收割的小麥一樣被農夫的鐮刀齊齊斬落。

    13從牆壁上衝至畫室中心,一直靜觀其變的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婦終於動作起來,夫妻二人的配合極為純熟。刺劍圍繞人體的輪廓不斷鑽進鑽出,可殺手的短刃卻像吐信的毒蛇!被激怒的冷血動物帶著清冷的寒光,以肉眼難辨的速度上下翻飛左右騰挪。

    幾乎是在三把凶器互相交擊的一瞬間,宮廷長官的刺劍就被一股令人吐血的力道帶得離手,他悶哼一聲,在下一秒鐘就退出戰圈。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似乎並不在乎丈夫的死活,她奮不顧身地衝了上去,並向神勇的殺手刺出避無可避的一劍。

    阿萊尼斯再一次掩住嘴巴,可令她難以置信的事情又一次出現在眼前。殺手13突然撥地而起,他的雙腳竟然直接落在對方的刺劍上!卡梅倫夫人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她無計可施地打量著刺客,而刺客只是借由壓彎刺劍的微笑力道輕輕一彈,整個身體便再一次蕩入空中。

    帝國女皇想為自己親眼目睹的神技拍手歡呼,可她看到身處空中的老人竟向自己投來一把明晃晃的飛刀!阿萊尼斯想躲無法躲、想避無處避,她只得大瞪著眼,直到飛刀穿過她的髮梢,然後便聽到身後的拱樑上傳出一聲慘叫。

    倒霉的密探自信滿滿地接近了女皇陛下,可他只能不甘心地手捂胸口跌下梁拱。

    阿萊尼斯剛剛鬆了一口氣,可她稍一轉頭就已看到又一名密探出現在拱樑上,帝國女皇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她想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奈何狹窄的拱梁就像一座狹窄危險的獨木橋!獨木橋距離地面的落差足有三米,失足「落水」的結果只能是身陷洪流。

    「別過來!我命令你……別過來!」帝國女皇虛張聲勢地斥責那名密探,可她的叫囂只是逼迫對方加快了腳步。

    畫室宮門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阿萊尼斯乍一分神就失去了平衡,她在驚叫中左搖右擺,可最終還是無法擺脫重心的偏失。

    泰坦帝國的女皇陛下發出一聲淒慘至極的呼叫,她張牙舞爪的朝地面掉落。

    「哦啦……親愛的,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阿萊尼斯就在男人懷裡睜開眼睛,她極為不好意思地停止了亂抓亂蹬。

    「你看……我來得剛剛好!」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笑呵呵地望著掉進自己懷裡的妻子,看來這一切都是光明神安排好了的。剛剛他只是走進門,然後就被妻子地叫喊嚇了一跳。再然後……他朝天上掉下來的陰影伸出手,阿萊尼斯就變成一隻乖巧的小花貓。

    「我不是在做夢……」帝國女皇使勁兒瞪著丈夫地面孔,沒錯!這就是那個她在夜晚總會夢到、白日又恨得咬牙切齒的男人。

    「你不是在做夢!我回來了。還抱著你。「奧斯卡像傻小子一樣笑。阿萊尼斯甩了甩頭,她已經想到就是眼前這個男人把自己逼入絕境。也是眼前這個男人害得自己差點被莫名其妙地給嫁掉。帝國女皇在一瞬間就冷下面孔,她從男人地懷裡跳落地面,先是整了整服飾,後又擺出一幅帝國女皇還沒死的架勢。

    「我問你!這是一次探訪還是一次宮廷政變?你帶著大隊人馬闖進皇宮是為了看我的笑話還是為了把我關進監獄等待開庭公審?」

    奧斯卡摸了摸鼻子,「抱歉阿萊尼斯。現在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你打算怎樣處置這些……這些要把我的妻子販賣到國外地十惡不赦的傢伙們?

    皇帝夫婦一同轉向已被大群刀斧手踩在地板上的宮廷長官夫婦,可就在這時,敞開的密道裡面突然冒出一顆人頭。

    特勤處長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哭喪著臉,一名好心的士兵連忙扶住他,莫瑞塞特皇室的特務頭子就向士兵道謝,他還不停地朝對方發牢騷。

    「你們相信嗎?裡面竟然被人堵死了……」

    費瑞德抬起頭,他把抱怨咽進肚子。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踱到他身邊,還朝他呆滯的面孔揮了揮手。

    「幸會!你還好嗎?」

    特勤處長沒有理會笑得像老虎一樣難看的帝國親王,他鑽出密道。

    然後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曾經不可一世的費瑞德子爵四蹄並用,他爬到女皇腳邊,聲淚俱下地哭訴自己的無辜。他說自己受到宮廷長官夫婦地無恥欺騙,還信誓旦旦地詛咒那兩個該死一千幾百次的傢伙。

    「委西阿塞利亞侯爵是個卑鄙狡猾的賣國賊、卡梅倫夫人是個心如蛇蠍地娼婦……」換作從前,阿萊尼斯若是聽到有人用這樣的言辭數落她的朋友,她一定會大發雷霆。可是現在,帝國女皇瞇著眼,帶著一臉的心滿意足,似乎是在享受特勤處長對兩位「忠僕」地詛咒。

    「你們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嗎?」等到費瑞德子爵哭得累了,狀似無所事事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終於轉向被十幾雙大皮靴踩個結實的宮廷長官夫婦。

    男人說:「我抗議!我有外交赦免權!」

    女人說:「我反對!一切都是為了皇朝!」

    「為了皇朝?」阿萊尼斯猛地踢開擋在腳邊的特勤處長,她衝到曾經的女伴身邊,狀似歇斯底里地糾住了對方的頭。

    「你為的是哪個皇朝?我的皇朝嗎?」帝國女皇不停地把女伴的額頭撞在地板上。「你來說說啊……不斷誘導我向最親近的丈夫發起攻殲、對我的思考不停地說三道四……」

    不管阿萊尼斯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既然帝國的女皇陛下這樣說了,那麼在場的人就得乖乖聽著,只有帶著一臉不耐煩的惡魔桑迪對著主人的耳朵嘀咕了一句:「她怎麼不檢討一下自己的錯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猛然扭過頭,他用眼神制止了多嘴的瘟神,並裝作一副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當看到地板上已經留有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掉落的血跡,阿萊尼斯這才放開可憐的女人,她轉向自己的丈夫,仍用居高臨下的口氣吩咐他:

    「把他們都關押起來吧……問罪的事情由你負責!」

    奧斯卡連忙稱是,他朝在場的士兵使了個眼色,對那些伏法的賣國賊鄙夷至極的近衛軍官兵就七手八腳地把神情萎靡的宮廷長官夫婦、痛哭流涕的特勤處長,還有一干仍在喘氣的特勤密探全都押出了畫室。

    當到人都走得差不多,阿萊尼斯的面孔也像冰河消融一般舒展開來,她望了望好整以暇的丈夫,用只有蚊子才能聽到的聲音小心嘀咕:

    「不會牽涉到我吧?」

    帝國親王便朝帝國女皇側彎手臂。並像承諾一般輕輕點頭:

    「放心吧……他們連說一句話地機會都沒有。」

    女皇陛下確實猶豫了幾秒鐘,可她只要想起剛剛的遭遇就感到心灰意冷。雖然這種種境遇以及泰坦帝國當前的時局並不能完全歸結於一個女人犯了多少錯,但就皇帝本身地意義而言。莫瑞塞特王朝阿萊尼斯一世陛下是失敗的;她地統治威信和對這個大帝國的控制力隨著軍人和貴族的日益離心而土崩瓦解:她現在已無話可說,但她並不願道歉。也不願向任何人扦悔她的過錯。

    按照安魯王朝第一位史記官羅蘭娜葛台亞奧熱羅男爵夫人對這位女皇的瞭解,阿萊尼斯是一個「高貴、聰穎、多愁善感、懂得享受生活,但心性善變耳根又軟地小女人」請注意,這不是歷史評語,只是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抱持的感觀。

    阿萊尼斯沒有讓奧斯卡等太久。她挽住了丈夫的手臂,甚至沒有過問男人會把她引向哪裡。

    「哦對了!」帝國女皇在走出數步之後突然仰起頭:「我得朝那位孤身闖入宮殿的勇士道謝,是他救了我!」

    「哦啦……這不對!」奧斯卡搖了搖頭,「這就是你的夢了!如果你有時間去問問在場的士兵就會明白——沒人看到有位勇士孤身闖入宮殿,士兵們一進門就發現你像栽蘿蔔一樣抓著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的頭往地板上撞。「可那位老先生確實救了我的命!」阿萊尼斯難以置信地瞪著丈夫。

    「他不存在!」奧斯卡還是搖頭。

    「你可真是算了吧……」帝國女皇不耐煩地別開頭,可她又突然轉了回來,還用一隻手指猛戳丈夫的胸脯。「奧斯卡啊奧斯卡!你知道嗎?我最討厭跟這樣的你打交道……無論什麼事情你都要藏著掖著!」

    「好吧好吧!」奧斯卡投降似地攤開手,「他叫13,你若是聽說過阿拉丁神燈那樣的故事……下次遭遇危險的時候就可以大喊一聲13,然後奇跡就出現了!」

    「那……拉捨爾季妥瓦老公爵是怎麼回事?他到底站在哪一邊?」

    「哦啦……這個真地不能說……還不是時候!」

    「那……你是什麼時候與泰坦尼亞家達成協議的?前代皇族要把我趕走嗎?」

    「哦啦……這件事得從長計議。不過沒人能趕你走,我發誓!」

    「那……」

    「你真是個問題寶寶!」奧斯卡有些不耐煩地望了過來。

    阿萊尼斯連忙伸出一顆手指,「最後一個問題!最後一個!」

    親王殿下只得點頭。

    「是誰害了可憐的薩沙?」

    泰坦親王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間硬化、勃發。他在吐出那幾個字時差點咬碎自己地牙齒:

    「是南方貴族中的野心家!」

    阿萊尼斯不甘心地點了點頭,她就知道事情一定是這樣的,要不然她的丈夫也不會對莫瑞塞特王朝承諾什麼。

    「還有一種我並不能完全確定的說法……你要聽嗎?」

    女皇陛下疑惑地望向自己的丈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有些難以啟齒。但他還咬住妻子的耳朵。

    「那些陰謀家不止一次對我的孩子下手……」

    「你說什麼?」阿萊尼斯突然掙開奧斯卡的手臂,她用憤怒至極的眼神打量著丈夫。「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孩子……薩沙的孩子……」

    奧斯卡想點頭,可他的妻子已經搖搖晃晃地軟了下去。男人連忙扶住面色慘白的女人,可阿萊尼斯猛地掉轉頭,然後便開始兇猛地嘔吐。

    等到妻子平靜下來,帝國親王就把女人打橫抱起,一直向內宮走。他沒作聲,再說現下的漢密爾頓宮實在不是親密交談的好場所。皇室宮殿的地板上留著屍體拖曳而過之後的清晰血跡,牆壁上的裝飾和名貴的油畫上都落滿刀痕劍跡和仍在冒煙的彈孔。

    「泰坦尼亞家的士兵就是一群暴徒!」阿萊尼斯憤怒地打量著她的皇宮。

    「抱歉……我們只能祈禱下一次他們會注意的……」奧斯卡苦笑著點頭。

    年輕地夫婦由後宮畫室走到通向花園的巨型玻璃門,阿萊尼斯始終堅持,奧斯卡就把她放下來了。第一次。他們牽著手,在宮殿花園中漫遊。面對雨後初雯的天空,面對早春時節地第一束迎賓花。他們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可這個畫面卻是完美的。

    走到最後。距離漢密爾頓宮地後馬路已經很近了,從環繞花園的外牆後面就可以聽到無數軍馬的踢踏聲。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停下腳步,他把妻子扶正,並用一雙長滿厚繭的手掌撫摩女人的面孔。「沙……沙……」阿萊尼斯留神聽著手掌穿透金髮地聲音,她感到胸肺中澎湃著難以明狀的激情。這種情感是好久都不曾有過的,就像第一次向丈夫展示裸體……一分無助、兩分羞恥、三分自豪,剩下的就全是等待暴風雨降臨的急切。

    「我需要你的一項任命……」奧斯卡沒頭沒腦地摸了摸鼻子,他知道這種無聲的境況最適合纏綿擁吻,可他並不確定妻子是否會抗拒這個吻,為了保險起鑒,他退縮了。

    「你可真掃興……」泰坦帝國的女皇陛下失望地歎息了一聲,她攏了攏自己的頭髮,又展平了被手指絞成一團的裙擺,看來她不想承認自己剛剛緊張得直想哭。

    「抱歉尼斯。這……並不單純只是咱們兩個人地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指了指已經大敞開的花園宮門,那裡停放著一輛鐫刻著安魯圖騰的華麗馬車。

    「你真地要趕我走?」阿萊尼斯無所適從地望著自己的丈夫,她皺著眉頭、緊攥拳頭。她要把身上的勁力全都使在眼皮上才能止住奪眶而出的渾濁淚珠。

    「哦不……」奧斯卡終於探出手臂,他把妻子緊緊攬在懷裡,樣子就像一頭巨大地冰熊裹住了自己的寵物。「忘了我的誓言嗎?除非是你自己的決定,要不然誰也無法逼你去做那些違背意願的事!那些企圖用陰謀或是用暴力逼迫你的人只有一個下場——和那兩個英格間諜一塊兒下地獄。」

    「宮廷長官夫婦?」阿萊尼斯從丈夫懷裡仰起頭。「他們真的是英格斯特王國派來的間諜嗎?」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無所謂地搖了搖頭。「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我說他們是……他們就是!」

    「那我聽你的!」阿萊尼斯下意識地鑽進丈夫的懷抱,她覺得這種感覺其實也還蠻好。

    「不勉強嗎?」帝國親王有些驚訝地打量著妻子,他滿以為自己的說辭會遭遇阻力,他滿以為阿萊尼斯會守著末代帝王最後的矜持,可現在看來,他的妻子在一瞬間就轉變了!而這種前後狀態的巨大反差又造成了非常突兀的現實偏失。奧斯卡簡直難以置信!莫瑞塞特王朝的皇帝竟然告訴他一切由他或是由安魯做主……這個意義是一樣的!

    「勉強?」阿萊尼斯無法回答丈夫的提問,她只是苦笑著搖頭:

    「還有比被一群最忠誠的臣僕劫持到外國更勉強的事嗎?」

    奧斯卡歎息一聲,如果不是他有那麼一點專斷,如果他能與自己的妻子進行坦誠的交流,相信阿萊尼斯也不會遭遇那群下作的皮條客。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那群「最忠誠的臣僕」令帝國女皇徹底寒心,她的轉變也不會這麼迅速、心胸也不會突然開闊。

    「跟泰克少校回肯辛特宮!」奧斯卡迅速地吻了吻妻子的面孔,「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相信我!除我之外,泰利、拉捨爾季妥瓦、盧卡斯、躲在暗處的保爾、13、黑魔,還有即將抵達都林的帕爾斯醫師。在我沒有處理完首都事務之前,你只能信任這七個人!」

    「算上你……能夠信任的人只有八個嗎?」阿萊尼斯在登上馬車之後不禁朝丈夫攤開手,她能夠倚賴的資源實在是太匱乏了。

    奧斯卡無言地點頭,就在分手的時候,他突然扶住車門,「尼斯!好好修養,你的身體太虛弱了,那個什麼神經性嘔吐也有點古怪!」

    帝國女皇點了點頭,她摸了摸丈夫的面孔,「別擔心,就像你說的,我只是虛弱!」

    奧斯卡就為自己關上車門,阿萊尼斯便在整團水仙騎士的護衛下離開了莫瑞塞特皇室佔據了四個世紀之久的漢密爾頓宮——這是她最後一次光臨王者之路的盡頭。

    在與護衛女皇陛下的騎士隊伍相反的方向,聚集在宮前廣場和王者之路上的萬千軍人焦急地等待著。他們踮著腳、皺著眉頭,時而四下張望,時而低聲議論。宮殿中的槍聲已經停歇,先是一些傷員被抬了出來,然後就是跟隨奧斯涅親王進入宮殿的高階軍官,這些人在走出殿門後便在大理石台階上立正站好,他們半臂轉向幽深地宮殿,由中間至兩側分別由軍銜的高低次序進行排列。

    終於,一名皇室書記官打扮的貴族紳士急沖沖地跑出門,他對著整個世界高聲吶喊:

    「泰坦帝國武裝力量最高統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攝政王殿下到…六軍人陣營的沉寂持續了數秒鐘,這數秒鐘放在世界歷史上都是極為重要的一個片段。緊接著,在胸口膨脹的氣息和發由內心的情感積聚到臨界噴發的最後一刻,軍人的歡呼震動了整個都林城。羅蘭娜葛台亞奧熱羅男爵夫人坐在臨近王者之路的一間小閣樓裡,她客觀地在稿紙上描述著眼前發生的事:法利莫瓦特上校在《青年近衛軍》當日印發的題頭興奮地用羽筆發出歡呼;至於身臨其境的各國外交使節和國際事務觀察家、政治評論員……他們都是在很久之後才搞懂這件事的真實含義——按照當時最為流行也是最被學者認可的說法,教歷802年2月23日,都林城的改旗易幟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上台標誌著西大陸歷史上的君主專制制度達到了新的制高點,大陸上最老牌的君主國迎來了真正的帝國時代。

    話說到這裡,我們的主人公已經走過紅地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現身與王者之路的盡頭、世俗權力的頂峰,他對所有人揮了揮手,令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的歡呼便倏地消失,然後他就說:

    「祖國萬歲!萬歲泰坦!我們都站在一個起點上,向前一步就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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