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對泰坦尼亞家族的領導人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可怎麼猜?我怎麼知道怎樣才能讓新舊王朝達成協議?」
「對了!這就是問題的關鍵!如何讓新舊王朝達成協議?」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將軍一分不讓地與帝國親王對視著。「不過……在談到這個問題之前,您是不是應該告訴我您打算怎麼做?」
「不!」奧斯卡搖了搖頭,「你先告訴我!」
「您還真是固執…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亨克爾將軍無可奈何地呻吟了一聲,據說他害上嚴重的眼疾,可他的眼睛不但沒有渾濁,反而暴露出精湛的光彩。
「要與舊王朝達成協議有一個先決條件,就是這個舊王朝再也無法對帝國行使有效的統治,貴族背離了他、軍隊背離了他,這個王朝存在於世的一切條件都受到質疑!所以……您若是想與莫瑞塞特皇室達成協議,就必須把他推到懸崖邊上,在他還未掉下去的時候再出身手他一把。」
「把他體面地送到山下?這個道理我明白!」奧斯卡點了點頭,「可怎樣才能做到互信互利?」
「互信互利?」泰坦尼亞大家長不芶言笑的面孔上浮現出嗤之以鼻的神情,「親王殿下,在您所知的歷史中、在兩個代表不同利益階層的政治集團之間、真的存在互信互利這種關係嗎?為什麼要把舊王朝推上絕路才能令他與新王朝達成諒解?舊王朝為什麼會在統治難以為繼的時候才會想到妥協?」
「你不是已經說了嗎?」奧斯卡攤開手,「舊王朝的統治已經無法繼續,他必須妥協。這樣才能換得體面地下台,而不是統統被絞死!」
「給您舉個例子!」亨克爾將軍直到這時才坐到奧斯涅親王身邊。
「在四世紀之前,泰坦帝國由我的先祖、大泰坦尼亞皇室施行君主專制統治。直到波西斯哈里發大帝率領他的騎兵大舉入侵。泰坦尼亞王朝在那時地境遇與現下都林城的境況差不多,內有一群亂臣賊子興風作浪。外有節節敗退地帝國軍人和侵略者的不斷進襲。我的祖先應該、也必須採取了一些鞏固統治的措施,但威信已經失去了,對軍隊和地方行政體系的控制力也不復存在,這個時候,一個士兵和人民深受愛戴地控軍大臣就站了出來。他告訴皇室,交出皇權、平穩移交帝位,由他出面主持大局!」
「他憑什麼?我是說……莫瑞塞特王朝的第一位皇帝憑什麼這樣說?」奧斯卡的目光透露著急切的期待。
亨克爾聳了聳肩,「他控制著集結在首都地區打算與波西斯人決一生死的、所剩不多的帝國軍隊,而都林城又有一半甚至更多的貴族特別是地方貴族他在貴族院發佈的動議,您說這種時候我的先祖會選擇都林城破與敵攜亡?還是會選擇放棄皇權,把國家交給那個被眾人寄托了希望的那位大人?」
「歷史不是已經說明問題了嗎?」奧斯卡仔細回想著那段過往。
「大泰坦尼亞王朝地末代皇帝在內憂外患之下宣佈退位,莫瑞塞特一世皇帝在戰鼓聲中加冕,然後就是水仙騎士團的犧牲和崛起,再然後就是全民族的反擊。之後……「「之後就不要再提了!」先代皇族地後裔有些抑鬱地擺了擺手,「之後的事情誰都知道,可歷史並不習慣留存那些隱秘的、又不合時務的記憶。我地祖先在下台的時候確實很體面,因為那位加冕的新皇向泰坦尼亞允諾,永遠保留前代皇族的領地、永不削爵、永不加罪,同時!還有最重要的一項!當這位莫瑞塞特皇帝極其子孫的統治遭遇類似當時的危機時。他們會把皇權還給泰坦尼亞家的後裔!」
「我的天!」奧斯卡用手掩住額頭,「這就是新舊兩代皇朝的協議?你怎麼會把最後一項引為最重要的?莫瑞塞特皇室交出帝位?誰會相信這種……」
「我會!」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將軍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帝國親王,他邊說邊從隨身攜帶的革囊裡取出一個樣式古老、色澤模糊的卷軸。「教歷802年!莫瑞塞特王朝的統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今的女皇陛下必須承認這一點,也必須承認這份卷軸上由兩代皇帝以血勾勒的協議!」
「哦啦……」奧斯卡呻吟了一聲,「是我聽說錯了嗎?泰坦尼亞王朝要復辟?」
亨克爾沒有說話,他只是謹慎地打量著帝國親王,並在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
「現在……您該告訴我安魯的決策了吧?」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聳了聳肩,「還不是時候,請你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
「您不能這麼貪得無厭……」
「仔細聽好了!」奧斯卡的目光忽然變得異常凌厲,他凝視著對方的眼睛。「既然大泰坦尼亞家族有這種逼迫莫瑞塞特承認古老的協議、進而加冕復辟的打算,那你為什麼還要遵照我的安排光臨俄列大使館呢?」
「因為我是聰明人!」亨克爾將軍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笑容與矜持守禮的面相極不相附。
「奧斯涅親王殿下!咱們實話說了吧!我相信都林城的局面和皇室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您的眼睛,這也包括莫瑞塞特皇家聖騎士團的進駐、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的協同、近衛軍第一軍區的策應。」
「所以……在您進入首都的當天,水仙騎士團八個方面軍全部輕裝,在費戈元帥親自指揮下突然進駐大泰坦尼亞省與水仙郡的邊境!如果我猜的沒錯,一旦首都傳來什麼不好的消息,或是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參與了皇室對您地鎮壓……恐怕接下來就該是水仙騎士團閃擊都林興師問罪了吧?而最先遭殃的自然是我的家族領地。末代皇裔上下滿門六十一口人不會有一個逃得過安魯地報復!是不是這樣呢親王殿下?」
奧斯卡沒有回答。
「是啊!您根本不必回答,因為您早就料定我會秘密潛入俄列大使館、服從您的安排!」
奧斯卡還是沒有回答。
「所以說……政治上根本就不存在什麼互利互信地關係,即便有也是暫時的!」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才搖了搖頭。「也不見得!如果不是基於互利互信的關係,貴上先祖為什麼能與莫瑞塞特王朝達成協議呢?」
「您怎麼會還沒明白呢?」亨克爾將軍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哪裡是互利互信?若不是我的先祖根本無計可施……若不是當時的首都貴族吵嚷著要把泰坦尼亞皇室成員全都送上斷頭台……鬼才會把坐在屁股底下地皇位送出去!」
「把他推上懸崖…本書轉載拾陸K文學網…再伸手拉他一把……」
「就是這樣!」亨克爾朝沉吟不止的奧斯涅親王點了點頭。「既避免了武力逼宮能夠引發的各種各樣的不良後果,又做實了新王朝對帝國統治的合法性和合理性。」
「那麼……」奧斯卡盯著前代皇族後裔的眼睛,「你為什麼要當今的女皇陛下承認卷軸上的協議呢?」
※※※
泰坦尼亞家長沖帝國親王搖了搖頭,「殿下!別這麼說啊!這也不是您所期望的嗎?只有逼迫莫瑞塞特皇室主動放棄帝位才能造成您的上位!這是合理合法地正途,至於瘋狗似的南方人……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他們要讓您背上逼宮奪權的罪名,這樣一來您到手地皇位永遠都不是正統!當初跟隨莫瑞塞特開國皇帝的貴族也有一部分人抱著這種幻想,可那位皇帝還是與我的先祖達成了協議,並在接掌帝位之後對身邊和身後的不安定份子進行了長達半個世紀之久地調整和清洗!」
「您今年多大?」亨克爾在停頓一會兒之後突然這樣問。
「26!問這個幹嘛?」
「我是說您還有的是時間!等到您順利接掌帝國,對付南方人就不是您一個人的事了!」
「這麼說……你要幫我?」
亨克爾還給泰坦親王一個大大的白眼,「要不然您讓我怎樣?要不然我幹嘛帶著這份秘密協議?難道您真的以為我的家族還有復辟的機會?在退位四百多年後的今天?」
「談談條件吧!」奧斯卡終於笑了,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他明白這個道理。
「與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上將乾脆」撕開將校服的領口,說實話他很久沒有這樣痛快了!安魯的上位將是歷史賦予泰坦尼亞家族的一次難得的復興機會。把握住這次機會,前代皇族就可以擺脫困守了四個世紀的家族領地。他們可以像安魯那樣發展壯大,與安魯人一道競爭世界這個更大的舞台。
「首先!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乃至大泰坦尼亞在今後建立的所有的武裝力量都要加入近衛軍的戰鬥序列……」
「等等……您等等!」奧斯卡忽然叫停。「您的意思是說……大泰坦尼亞放棄家族武裝的獨立地位?」
「就是這個意思!」亨克爾將軍自豪地點了點頭,世上恐怕沒有哪個大門閥會主動放棄家族獨立武裝的建制和合法地位。但在亨克爾看來這樣的門閥都是目光短淺之輩,將來的安魯大帝若是不能準確地把握帝國近衛軍和水仙騎士團的關係就會面對軍人內訌的危局。
「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和今後發展起來的大泰坦尼亞火器部隊必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武裝力量,我可不想把這種東西放在身邊,這對家族來說是一項榮譽。可也是一顆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保不準哪一天您就看我們不順眼了!然後……」亨克爾邊說邊用手指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奧斯卡笑了笑,雖然他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可他不得不佩服前代皇族後裔眼光的深遠和為人處世的超卓魄力。
「所以!今後建立地大泰坦尼亞火器部隊全部歸入近衛軍的戰鬥序列,但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這支部隊的指揮權將由我地子孫世襲罔替!我說過的。這對我地家族來說是一項無法放棄的榮譽!」
「接受!」奧斯卡未加思索便異常乾脆地點了點頭,大泰坦尼亞家族既然已經放棄了一個軍甚至是一個方面軍,任其保留現代火器部隊中番號排數第一的師團確實是這個家族應得的榮譽。
「其次……泰坦尼亞將放棄皇族頭銜和封地!」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亨克爾將軍又一次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瞪目結舌。
「放棄皇族頭銜和封地?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奧斯卡費了好大力氣才能克制住想要敲敲對方頭殼地衝動。「這意味著泰坦尼亞家族將永遠是安魯的臣僕!再加上泰坦尼亞與莫瑞塞特皇室的協議又失去了效力。您和您的子別就永遠都別想問鼎帝位了!」
「皇帝真的那麼好當嗎?」亨克爾反問一句,這次就令奧斯卡再也無話可說了。
「我在神前向您起誓!這項誓言也會寫在與您的協議上!泰坦尼亞家族會是安魯最忠誠的臣僕。世世代代尊奉安魯為主,至死不離至死不棄!」
奧斯卡愕然、震驚!他不明白,也不理解,到底是什麼東西令泰坦尼亞家族擁有這種斷腕一般的勇氣!
「泰坦尼亞不想再受到任何人的猜疑,也不希望再次引起一個新王朝的顧忌!」亨克爾情緒亢奮、面孔因言辭激烈而漲得通紅。「親王殿下。您不是在多摩爾加生活過一段時間嗎?您若是有機會地話就到泰坦尼亞省去看一看,您就會發現那裡是一座更大的監獄!那裡囚禁著前代皇族,四個世紀!」
「四個世紀過後,我受夠了!我的家人也受夠了!您若加冕為帝,就請收回泰坦尼亞地封號和封地!我不想再讓子別後代碌碌無為地度過一生,我不想再讓他們困於那座完全封閉的監獄!我的子孫後代可以像所有貴族子弟那樣從軍入仕,他們有能力就會獲得您的賞識,他們若是廢物也可以像所有地敗家子一樣享受生命!只是別再把他們拋棄!別再把他們囚禁於那座監獄!他們需要自由的新鮮空氣!」
「我……一定會到泰坦尼亞省去看一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堅定地回望著胸膛不斷起伏的前代皇裔。「順便收回泰坦尼亞家族的封號和封地,但我會為你和你的子別保留公爵銜,泰坦尼亞省的首府仍是您的家族領地……」
「我的光明神!」亨克爾突然捧住額頭。「省城是嗎?我最討厭那座城市!您可以考慮哪處風景名勝嗎?」
奧斯卡攤開手,「自己去拿本旅遊指南,隨便你!」
「哈哈!哈哈哈哈!」終於擺脫這一切的泰坦尼亞大家長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好啦殿下!要說的就是這麼多了!最後一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您見過我的兒子納索夫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
亨克爾自得其樂似的攤開手,「不是我誇口,納索夫是個好小伙子!長得也漂亮!他的兒子或是女兒也不會差到哪去!所以……我請求您。允諾這門婚事!在您的繼承人中……」
奧斯卡的神情突然陷入落寂,善解人意的泰坦尼亞家長立刻想到滯留在賈伯麗露宮的安魯主母,進而想到他面對的是一個剛剛失去骨肉的父親。
「哦抱歉!你看看我!我……」
「沒關係!」奧斯卡擺了擺手,「我完全同意!這門婚事也會寫進協議,我的兒子會迎娶你的別女,或者是我的女兒會嫁給你的孫子!」
亨克爾拍了拍手,「那就這麼定了!現在您可以告訴我該怎麼做了!」
奧斯卡冷冷地笑了笑,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自然是正理,可送來午餐的人在得到賞錢之後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而且……這個責任會令泰坦尼亞永遠與安魯綁在一起!結果就會像亨克爾自己說的那樣——死不離至死不棄!
教歷802年2月22日深夜,下了一整天的雨水仍未停歇,只是勢力減弱。細小的雨滴像漫天飛舞地牛毫。但都林城的街道已經蓄滿雨水。
雨水在低窪的地方聚成池、在較淺地地方匯成溪。
濃夜中亮著街燈和屋宇透出的光火,在石板路地水影中閃閃爍爍如夏花一般絢麗;這時節的早春蘭和夜來香都在雨露的澆灌下盛開了,它們擠在家家戶戶的窗台上。向冷冷清清的街道和夜空孤獨地綻放美麗;都林城像極了一個吃飽喝足地閒漢,巡邏騎兵地馬蹄就是這個懶漢的鼾聲!城市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養精蓄銳,等候著風暴的來臨。
一切都是濕漉漉的,透過英雄塔在暗夜中的背影,老遠就可以看到王者之路盡頭的漢密爾頓宮披著一身水漬,在***的映襯下閃閃發光。
宮前走道上停著無數輛馬車。馬車都燃著燈籠,有些花哨的燈具還是東方的樣式。
紅黃光影在稀疏的雨幕底下緩緩飄舞,那浮躁地躍動像極了首都貴族在此時此刻的心情。相信人們都已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會在這個夜晚和崇拜他的軍人一起採取行動,他們也相信奧斯涅親王和帝國軍人地行動會被忠於女皇陛下的人嚴厲打擊,可事情到底會怎麼樣?飛號的黎明到底會出現怎樣的結局?這件事可誰都說不清!
貴族們聚在漢密爾頓宮地走廊裡,他們把寬敞的皇宮走道擠得水洩不通,可經過這裡的人還是能夠看出隱約浮現的兩大派別。在經歷今天那場無疾而終的審判之後,一部分首都貴族堅定地認為帝國的女皇陛下已經做好了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決一死戰的完全準備,而另一部分……他們會說真是算了吧!女皇陛下已經承認不會當個皇帝!
抱持這兩種觀點的人由最開始的爭論不休變為現下的不理不睬,他們之所有沒有打起來的主要原因就在於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奧斯涅親王和他的軍人始終沒有行動。而帝國的女皇陛下一直都在寢宮裡面蒙頭大睡。
其實……阿萊尼斯已經醒了。據一位膽大的侍女交代,女皇陛下是在睡夢中哭醒的,她像老了很多!但卻渾不自知!她在排滿九座更衣室近三千套衣物裡面挑選出一件最為喜愛的宮廷禮服。像沒事人兒一樣仔仔細細地梳妝打扮,直到穿衣鏡裡呈現出的仍是那位青春美貌冠絕當代的帝國女皇。
盛裝打扮的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在她的大書房接見了等待許久的臣屬,人們在見到她的時候都產生了驚艷的感覺,他們都知道女皇陛下很美很美。可他們直到今天才明白阿萊尼斯的美並不是源自相貌,而是身為泰坦女皇的美!這種美是令人想要膜拜的美、是凡夫俗子無法直視的美、是驚心動魄蕩氣迴腸的美!
在場的人紛紛恭維女皇的美,可他們都無法準確地形容女皇陛下到底有多美。阿萊尼斯只是對著言辭匱乏的臣屬微微笑了笑,然後她就踱到窗邊。窗開著,窗外的世界飄著散亂細小的雨珠。細雨被風送進窗,落在阿萊尼斯的臉上。有些癢、有些涼,那種感覺就像是她的丈夫在不停地吻,在她身上蜻蜓點水!
「還沒開始嗎?」女皇注視著靜夜。
「沒有……」鼻子上捂著厚厚一層繃帶的特勤處長說起話來嗡聲嗡氣,就像頭上罩著一個陶瓷罐子。「沒有動靜……無聲無息!真是太離譜了!」
宮廷長官紀伯納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和妻子分作一左一右站到女皇身邊。
「第一軍區第五軍剛剛回報,駐在都林東郊的軍人代表團體已經吹了熄燈號!」
阿萊尼斯望向宮廷長官,對方只得疑惑地搖了搖頭,「我不能確定軍人代表在打什麼主意,他們可能真的不會參與奧斯涅親王的行動也說不定!畢竟他們是帝國的近衛軍,是宣誓效忠莫瑞塞特皇室的帝國近衛軍!」
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輕輕碰了碰女皇陛下,她的朋友就轉過頭。
「陛下!您的丈夫在逃離法庭之後就一直躲在俄列大使館,特勤處無法掌握裡面的情況,他想幹什麼或是什麼時候動手這誰也說不清!」
「我親自與俄列大使交涉過了!」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子爵突然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他可不想讓姑姑把自己看作是廢物。
「俄列人看來是拒不打算合作了!我甚至已經向他們申明袒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人就是泰坦帝國地敵人!可俄列大使……」
「算了!」阿萊尼斯吐出一口氣。「我的丈夫從來都不會讓自己陷入完全的被動,他若是敢進俄列大使館,就不會害怕俄列人會出賣他!」
「我可以帶人衝進去!」特勤處長不甘心地叫囂起來。
女皇陛下狀似關心地摸了摸小侄子地額頭。可她看待對方的目光卻變得極為不屑。「奧斯卡把你打傻了嗎?衝進俄列大使館?這和對俄列聯合王國宣戰有區別嗎?你是不是打算再讓反坦聯盟軍獲得一支強援?」
「陛下!」在最高法院始終沒露面地內閣總理大臣突然發言了。
「既然我們已經無法控制奧斯涅親王……」
「就得採用雷霆手段了陛下!」特勤處長火急地接過話。
「不!不!」拉捨爾季妥瓦老公爵連連搖頭,「那樣做的話就太愚蠢了!帝國與西方王國聯盟的和平談判已經完全破裂!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對方的百萬大軍就會壓上陣前。這種時候若是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有個什麼閃失……別說帝國軍人會怎麼想,單說已經在泰坦尼亞省的邊境地帶大舉集結地水仙騎士!他們會毫不猶豫地用馬蹄子把你踩成一灘肉泥!」
費瑞德子爵異常惱火地盯著面前這個時時刻刻都是不緊不慢的老傢伙。
「我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特勤處長皺著眉頭盯著國務大臣。
「當初說要把奧斯涅親王請離首都的人是你!首先那項指控的人也是你!可現在你卻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老公爵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這件事當然就不能這麼算了,皇室就算想要這麼算了恐怕也無濟於事!我只是希望女皇陛下能夠靜下心來想一想,別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有機可乘!」
「我別有用心?你才別有用心!」特勤處長說著說著就不耐煩地跳了起來。他早就看這個語焉不詳的老傢伙不順眼了!
「都歇一歇吧!」宮廷長官委西阿塞利亞侯爵第一次出面制止這種無意義的磕拌。「大家都少說兩句吧,這都是什麼時候了?」
內閣總理大臣首先閉上嘴,自討沒趣兒的費瑞德也不情不願地坐了下去,但他始終盯著神色如常的季妥瓦公爵,身為特勤處長的直覺告訴他,有什麼地方肯定不對勁兒!
阿萊尼斯似乎對書房裡爆發地爭論無動於衷,她在這時才由窗外的雨夜裡收回視線。
「你們……對南方人瞭解多少?」帝國女皇突然這樣問。
「貪得無厭……」
「無法無天……」
「他們想獨立不是一天兩天了……」
書房內響起各種各樣的聲音,首都貴族對南方人一直抱持這種不屑於顧又嗤之以鼻地態度。
「看來咱們都錯了……」阿萊尼斯發出一聲重重地歎息,「南方人會獨立?他們憑什麼獨立?南方集團軍群能夠獨立抗衡反坦聯盟軍的進攻嗎?失去了神聖泰坦和帝國中央的庇護,他們的命運只能是等著被瓜分!精明地南方人怎麼會獨立?」
「您想說什麼?」內閣總理大臣用讚許的眼光望著女皇陛下。
阿萊尼斯輕輕搖頭。「我無法準確地把握南方人的動機,我只是想……若是南方人有機會攫取整個帝國的權利,他們為什麼要傻呼呼地獨立?」
「哈哈哈!」拉捨爾季妥瓦老公爵突然笑了起來。「我的陛下!您想到這個問題可一點也不晚!南方人扶持奧斯涅親王的根本原因就在於他們希望借由親王殿下的上位攫取首都貴族掌握的權利,這樣一來……他們就成為新的首都貴族了!」
「他們做夢!」書房裡有人大聲叫嚷起來。
季妥瓦老公爵搖了搖頭,比起只會吐口水的首都貴族,蒸蒸日上的南方利益集團確實稱得上是實幹派。「他們不是做夢……他們是在行動!」
老人邊說邊指了指窗外。「他們若不是在行動?奧斯涅親王還會興致勃勃地衝進都林嗎?」
阿萊尼斯突然冷笑一聲,「奧斯卡不會那麼天真吧?他會乖乖為南方人賣命?」
「這就是問題地癥結!」內閣總理大臣的面孔突然冷峻起來。「奧斯涅親王自然不會為南方人賣命,可他又代表安魯的利益。他為了安魯地發展一樣會闖進都林!而且……勢力越來越強大的南方人也會引起他地警惕!」
阿萊尼斯抬起頭,她望著這座恢弘繁華的宮殿。殿頂上的天花板描著金絲。鑲嵌著一幅講述光明神創世故事的精美壁畫。沉默良久,泰坦帝國的女皇陛下終於落寂地垂下頭,她自言自語似地輕輕念叨:
「我該怎麼辦?我該拿奧斯卡怎麼辦?」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那個問題!」內閣總理大臣站了起來,他在說話時已經走到女皇身邊。
「什麼?」阿萊尼斯疑惑地望過來。
「您還愛他嗎?」
帝國女皇難以置信地望著自己的總理大臣,她笑得異常慘苦。「什麼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愛與不愛於當前的時局有關係嗎?愛又怎樣?不愛又怎樣?我和奧斯卡之間的問題若是能用愛來化解的話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
「我的陛下……您不要一相情願地看待問題!」拉捨爾季妥瓦公爵的笑容顯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您還愛著奧斯涅親王,而奧斯涅親王也能證明自己深愛著您!那麼事情還有轉機,這可以是您與親王殿下的家庭內部矛盾,並不會上升為亡國滅種的危機!」
「你在說什麼?」特勤處長一把就將總理大臣由女皇身邊撥開了。
「我的陛下!季妥瓦公爵已經老糊塗了!別聽他胡扯,我看他一直在搞鬼,這傢伙是收了南方人地好處也說不定!」
「您可不能憑空污蔑我!」總理大臣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年紀輕輕氣量也很少的費瑞德子爵,由這麼一個小腸雞肚剛愎毛躁的傢伙出任特勤處長本來就是當今女皇陛下地一大敗筆。
「我會找到證據!」費瑞德示威似地揚起拳頭。
總理大臣正要反駁卻被神色不愉的女皇陛下攔住了,阿萊尼斯還在苦笑,倒不是為了她根本分不清身邊的人誰忠誰奸,而是為了剛剛由拉捨爾,季妥瓦老公爵脫口而出的那件「家事!」
「我不明白!到底是怎樣地家事需要軍人參與?」
季妥瓦公爵張開嘴。可他最後還是無法回答帝國女皇的問題。
阿萊尼斯指了指窗外的靜夜,雨越來越小了!
「就算是家事!可誰能告訴我奧斯卡在等什麼?為什麼直到現在他還沒有任何表示?」
順著女皇陛下的手指,人們都將視線投入窗外的世界。都林城正在醞釀一場風暴。暴風雨前的寂靜最是令人膽戰心驚。
「他……會不會在等雨停?」內閣總理大臣試探似地問了一聲。
「等雨停?」特勤處長皺起眉頭,「為什麼要等雨停?難道都林城下著雨就能礙他的事……」
「等等!」阿萊尼斯突然叫停,她像恍然大悟一樣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都林城下著雨也不會礙到他什麼事!」特勤處長疑惑地向女皇陛下重複了一遍。
「你呢?你剛剛也提起一件事!」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又轉向呆愣著的拉捨爾季妥瓦老公爵。
「您是說哪件事?」內閣總理大臣更加不解。
「水仙騎士團!」
「哦!是這樣,費戈元帥親自率領八大方面軍在泰坦尼亞省的邊界上……」
「哦天哪!」最為敏銳的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突然發出一聲驚叫。她打斷了老公爵的回復,並用雙手掩住嘴,帶著一臉驚駭欲絕地神情:「大泰坦尼亞第一擲彈兵師……雨停……」
「呵呵……不愧是我的奧斯卡!」阿萊尼斯又笑了,「他在等雨停!都林城下著雨……火器就無法使用!」
「你們看這場雨還會下多久?」帝國女皇轉向驚慌失措的臣屬們。
「不會太久了!」軍情分析處長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邊說邊為他的小主人帶上落地窗,冷風吹散了書桌上地圖紙。軍情局長的機要秘書穆爾特·辛格中校立即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透過燭火的微光,我們依稀能夠辨認那是一份都林城防示意圖。不過還標注了不同顏色地炮火演示區。
「已經能夠看到雲團外的月光!再等一個小時雨就會停!」盧卡斯興奮地坐到奧斯卡身邊,他在急盼見證歷史變遷地那一刻。
帝國親王叼著一根大雪茄。「一個小時嗎?」
「是的!」軍情分析處長異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叫大家都進來吧!」奧斯卡邊說邊撣掉落在身上的煙灰,他整了整元帥制服的領口,盡量以鼎盛的軍容面向大門。
門開了!與小親王久未謀面地前聖騎士薩爾拉·德羅夏、多摩爾加的斧子殺人狂小戈多,與親王殿下結識不久的《青年近衛軍》雜誌的大主編、頂著上將軍銜的近衛軍第十二軍區總司令彭西勒·多涅尼斯將軍、留起一臉大鬍子的克吉勃中將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裡耶維奇,再後來。緊跟著的是軍情局的一眾大員,還有泰坦尼亞家族的家長,而最後進門的就是三個陌生人!狹小地休息室不一會兒就變得難以落腳。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與他的老朋友和新朋友們熱情地擁抱,他親了薩爾拉和小戈多一臉口水,直到盧卡斯的一陣咳嗽打斷了他。
年輕地大學畢業生興奮地搓了搓手,「殿下,為您介紹!這位是斯坦貝維爾家族的肖納恩少校,他一直在主持軍情局與斯坦貝維爾方面的單線聯繫!」
奧斯卡向神情激動的斯坦貝維爾子弟回以軍禮,他握住對方地手,這雙手讓他想起多年前的傳令官。與惠靈頓一樣的薄厚、一樣的繭子。
「惠靈頓上校指揮獨立一旅在西貝格堡背後的叢林深處待命!」來自斯坦貝維爾家族的通訊官指示了地圖上的一個位置。「獨立一旅一直都在監視莫瑞塞特皇家聖騎士團,但不敢與聖騎士武裝過於接近!」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轉向第二位陌生人。
盧卡斯適時趕了上來。「這位是軍部作戰部的值星官拉裡勃蘭將軍!他和幾位作戰部大員在阿蘭元帥卸任之後主持日常工作。」
奧斯卡沖人屆中年的拉裡勃蘭將軍微微笑了笑,倒是神情高傲的作戰部主官突然放下身段。
「親王殿下!作為一名帝國軍人,我最懷念的還是那段與您的父親和無數水仙騎士並肩作戰的歲月!可惜那段過往一去不復返了!」
奧斯卡又點了點頭。「我的父親經常向我提起您,您是唯一一位在水仙騎士團擔任過方面軍司令的首都軍官!」
拉裡勃蘭這才與小親王擁抱在一起。
帝國親王在雙方分開之後便將這位作戰部主官引到書桌前。他從桌面上抽出描畫著整個帝國的戰事演示圖。「反坦聯盟新一輪的打擊必定又快又狠,說說作戰部的意向吧!」
拉裡勃蘭將軍向帝國近衛軍實際上的主宰者立正敬禮。「回報殿下!就下一輪戰事安排,我和作戰部的同僚已與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達成共識!破敵之法概括成一句話就是——收縮於南線、死守於北線、誘敵於西線、集中全力殲敵於都林斯中央平原!然後再圖南北兩線各個擊破,進而完成第二次衛國戰爭賦予軍人的偉大使命!」
奧斯卡點了點頭,魯賓元帥和軍部作戰部到底還是採納了他的建議。
「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裡耶維奇將軍!貴國王后陛下應承我的事呢?」
克吉勃中將從人群裡鑽了出來,他指了指地圖上的德意斯王國北部邊境,「只要貴國的近衛軍官兵能在北線抵禦德意斯人的猛攻直到今年九月中下旬,我國就會在完成秋收之後發動對德攻勢!按照以往的情況看……德意斯的國力和軍力都無法承受兩線作戰的壓力,他們必定會收回投入泰坦戰區的主力,轉而投入國內組織防禦!」
「很好!」奧斯卡點了點頭,「這些事咱們容後再談,先說說時下的都林!」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掃視全場,他的目光銳利無倫!
「彭西勒,多涅尼斯將軍!」
「到!」近衛軍第十二軍區總司令由人群中閃身而出。
「我們的帝國勇士準備得怎麼樣了?」
彭西勒·多涅尼斯高昂著頭,「已經武裝完畢!第一軍區第五軍在都林東郊佈置的監控力量只是守著那群不明底細的軍人代表,而帝國勇士組成的軍情局直屬第二特種作戰旅已經在南郊埋伏完畢!您的命令一到,原北方集團軍群第四軍軍長李·麥克倫將軍就會率領第二特戰旅向首都衛戍部隊發動佯攻!」
「你明白佯攻的確切含義嗎?」奧斯卡瞇縫著眼睛。
「明白元帥!」多涅尼斯上將堅定地回答說。「這次佯攻的意義在於盡量避免流血衝突、避免雙方減員傷亡!務求拖住首都衛戍部隊,令其無法策應市內!」
「好的!」奧斯卡重重地點頭,他接著叫出兩個人。「薩爾拉!小戈多!」
薩爾拉代替肉盾一樣的巨漢率先發言。「巢穴已經佈置完畢!皇家聖騎士團在事發時只能由三條寬敞的道路經過巢穴,他們會碰上多明戈布下的陷阱和無數的流氓無賴!不過您不要對多明戈抱太大希望!他和那些地痞流氓會在聖騎士手底下吃大虧。」
奧斯卡無所謂地搖了搖頭,只要殲滅這支莫瑞塞特皇室圈養的聖騎士武裝、也是最後一支忠於皇帝的強大部隊,那麼就再也沒有人能夠撼動他在都林的地位。
「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上將!你還在等什麼?」
前代皇族的家長無奈地走出來,「既然皇家聖騎士團要經過三條路,那麼巢穴通往市內的三個路口就會有三個擲彈兵團和三個炮兵連分別防守!」
奧斯卡轉向軍情五處處長,「我們的炮兵將軍到底遇到什麼麻煩了?查出來了嗎?」
「一直想告訴您,可您被打暈了!」軍情五處處長促狹地望著他的親王殿下。「您還記得大學城郊區有一片叫做,布埃德墓園,的墳地嗎?」
「布埃德墓園?」奧斯卡大瞪著眼,他哪會記得這個?倒是一直呆在他身邊的保爾驚訝地叫了起來:「布埃德墓園!就是塔裡和騙子裡奇處置那個冰雕女孩兒的地方!」
奧斯卡恍然大悟,布埃德墓園?布埃德侯爵小姐?「塔裡啊塔裡!」帝國親王扶住額頭,看看繆拉,人家娶到勝利女神!塔裡可倒好!樂呵呵地把復仇女神請回家了還不自知!
「告訴塔裡!」帝國親王向軍情五處處長揮手示意,「若想參加今晚的行動,他的妻子和表弟就得死,若是捨不得他們……就叫塔裡站遠點兒,別讓我再看見他!」
「是殿下!」五處處長邊說邊退出門去。
「哦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呻吟一聲,他仔細想了想,似乎就是這個樣子了。
「大家去吧……讓我靜一靜!」
人們應聲出門,只留下親王殿下一個人。
座鐘在凌晨兩點半的時候敲響一個沉重的單音,雨已經停了,可奧斯卡的房間不見一點動靜,也許他在這種時候確實需要獨自思考一些問題,可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煩地盧卡斯還是得走進門去。
過了不久,軍情分析處長出來了,站滿一室的軍人立刻圍住他,可盧卡斯卻擺了擺手:「他不想見任何人!等到結果出來的時候通知他一聲就行了!」
「哦對了!」迪亞巴克爾子爵突然揚了揚手裡的信紙,他在眾人面前將信紙展開,然後就在燭光下看見一行字——「行動代號……皇帝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