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伯河兩岸,特別是布塞巴克渡口所在的南岸,河道岸基旁除了一片混亂的臨時工事就是一塊爛泥組成的沼澤地。圍繞沼澤地,大孿彌漫,但太陽的光火很快便令霧氣開始消散。泥塘和淡薄的河水變得極為透明,透過它們顯出一切東西的輪廊,給他們披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稀疏的孿靄、寺時的陽光、渾厚的硝煙,一切都在空中積拖面上融為一體,在渡口附近的漫天煙霧裡,到處閃爍著如閃電艇的光火,要麼在水面上、要麼在棧橋上、要麼在渡口的碼頭上,光火連成片、爆炸像海嘯一般席卷而來。
引或,光火空落的時候,硝煙像雲朵那樣騰空而起,渡口露出一角難得的真面目,透過依稀的光影火霧,可以看見密密麻麻的士兵,或是驚慌逃竄的人群。
在河心,特別是接近渡口戰線的地方,七艘西葡斯式樣的大帆船一字排開,艦船兩舷都開著十幾個炮窗,炮窗內可以看到噴吐火焰的炮口,在船只隨波擺蕩的時候,大炮奏響震耳欲聾的轟鳴,一會兒是單發、一會兒是一排;一會兒稀、一會兒密。炮彈像雲霧一般一團一團地擴散著、增大著、匯聚成駭人的一片、籠罩渡口南北兩岸的全部空間。
說來奇怪,火炮制造的硝煙和此起彼伏的射擊聲竟然制造出一幅美麗動人的畫面,在泰坦遽衛軍第一炮兵師最高長官看來,炮火的轟鳴就是節日地禮花。爆炸的沖擊波和滌蕩起伏的水柱就是狂歡節時的歌舞。
塔裡從舷窗收回目光,他撕開將校服的領口,又抹了一把被火藥和煙霧熏黑了的面孔,最後他還是覺得不自在,干脆便將軍服徹底丟掉一邊,精赤著上身,在各個船艙間奔走,他對每一名炮兵戰士說,“兄弟們,再加把勁兒。把西邊來的狗子全都送回老家去!”
於是炮兵們就異常興奮地裝彈填藥。然後像點燃一枚大爆竹一樣開心地注視炮膛引線,引線發出“嗤嗤”的爆燃聲。當火了消失在炮膛內的時候,炮兵戰士齊齊轉身背向火炮,並用雙手掩住耳朵。一聲類似男高音一般的嘯叫在火炮內部驟然唱響,巨大地後坐力將炮身椎離舷窗。但炮基上地阻力帶又將炮身推回原來的位置。
幾秒鍾,那枚與空氣摩擦燃成深紫色地炮彈在天空發出悠長的呻吟,人們聽到……“噓”……“咚”——突然間!深紫色的雲團變成奪目的乳白色。殘肢斷臂和一截棧橋瞬間飛上天空,不但如此,這朵暴烈地雲團還與另外一朵圓形稠密的火光混合在一起!
於是,更多的人體被撕裂了。混合著木屑橋拔等等一切地東西,重重地拋起、輕輕地散向天、落往水面。水面漂浮著數之不盡的屍體,血水沖刷著河岸,在棧橋的橋墩邊堆積,像滾油一樣滑膩二來自法蘭王國的情報專員卡爾謝特上校金沒了往日那副裝腔作勢地怪樣子,他的軍帽不知丟在哪裡,耳朵流血,尖嘴猴腮的面孔滿是炭灰和油汗。這位男爵老爺躲在一處臨時搭建的箭堡裡,箭堡在渡口最外側,只有偶爾的一發炮彈才會光臨這裡。
“你怎麼看這件事?”反坦聯盟軍的渡口調度宮指了指眼前的光景。
卡爾謝持上校一笑便露出黃澄澄的門牙,“你問我我問誰?不過我得提醒你,等炮擊結束的時候,你手裡若是還有幾個人,就叫他們到河灘附近建立阻擊陣地。”
“到河灘附近?“渡口調度官望了一眼不斷開起巨大水柱的河漲地,“真是算了吧!沒人會去!”
卡爾謝持拍了拍渡口總官的肩膀,“那就對不起了,我得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情報專員剛剛竄出箭堡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箭堡在一陣青紅相間的光火洗禮中四分五裂,內裡堆積的弓箭像淘氣的孩子一樣四散奔逃。倒霉的卡爾謝特上校被爆炸的沖擊波掀進一塊泥潭,又被一枚爆炸中的流箭刺中屁股,他齜牙咧嘴地捂著瘦小的屁股,像落魄的乞丐一樣緩緩爬行。
終於,爬行中的卡爾謝特少校就要接近他的目標了,他小心地掀開師長的屍體,黃金獅子旗安詳地躺在那裡。卡爾謝特迪歐利忍住腿部的傷痛,他坐起身,想要將那面染滿鮮血的旗幟從師長手裡奪下來,可他的師長將旗桿捆得太緊了,卡爾謝特簡直無能為力。
年輕的少校騎兵指揮言打量了一下屍橫遍野的高地前沿,這是他的團、他的師戰斗過的地方,敵人的火炮和阻擊部隊把他的戰友全都留在這裡。
卡爾謝特的感情突然泛濫成災,他用淚眼在地面上搜索著熟悉的面孔,雖然他在大戰降臨之前才接管這支隊伍,可他記性好得出專。
那個與敵人抱在一起的家伙是泰勒,戰前曾是中學教師:那個被實心彈擊碑下肢的戰友是師裡的通譏官,經常把妻子兒女的畫像展示給士兵們品評;身上插著好幾枚鐵箭的那個是拉利,戰前是鞋匠,卡爾謝特的軍靴都是由他打理……
少校看了看旗桿上掛著的兩截斷臂,他在心裡對師長說了聲對不起。卡爾謝特奮起全身的力氣才用一把卷起鋒刃的騎劍斬下師長執旗的手臂,師長的血已經流盡了,切開的手臀只有紅紅的肌肉和蒼白的骨頭。
少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用旗桿支住腳下的大地,大腿上的傷口疼得卡爾謝特差點小便失禁,但他咬牙挺過來了,他看到附近有匹孤零零的戰馬,便向這匹失去主人的小家伙走了過去。
少校摸了摸濕漉漉地馬頸。上面滿是油汗和血水,他拖著傷腿爬上馬背,像之前的三任旗手一樣,他用一角破碑的軍衣將旗桿緊緊綁在小臂上,然後……說真的,卡爾謝特不知道接下來該干什麼,碎裂成布片的黃金獅子旗已經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色澤與蓬歷盎然的生機,午時的烈日令旗角垂頭喪氣地耷拉著,就像一位失去一切的將軍在深自歎息。
卡爾謝特突然扭回頭,不知何時二一隊傷痕累累的騎士已經聚集在一起。他們地身體插著箭羽,有地扼著殘腿又或斷臀。
卡爾謝持望了望身後的騎士二又望了望手裡地國旗,他知道泰坦近衛軍從來都沒打得如此慘苦,又如此英勇!他們頂著故人的炮火和箭羽發動沖錦,又在步兵的阻擊和騎兵的襲擾中掙扎。現在,他們又要回去了,回去眼前地火眼女孩兒高地。
卡爾謝特的火眼女孩兒高地仍然靜悄悄地立於平原一角。只不過騎士們的鮮血和屍體已經完金遮蓋了她地容顏,卡爾謝特擎起手中的國旗,他的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但旗語足以代表一切。平原上突然湧來一陣西南風,殘破的黃金獅子猛地抖動起來,年輕地少校指揮官將馬頭調往高地的方向,他緩緩閉上眼睛。
“你的眼睛像火,只有你,在我熾熱的青春即將遠去的時候,能將我像煤炭一樣點燃!“卡爾謝特最後一次回憶了一遍妻子的容貌,然後他便輕輕夾動馬腹,泰坦近衛軍決戰陣列第六縱隊第十九騎兵軍僅存的千余名戰士再次向火眼女孩兒高地發動沖鋒,但願,這真的是最後一次沖鋒,因為戰場上所有目睹這一切的戰士都已熱淚盈眶,他們只是覺得,真正的英雄只應遭受剎那的苦難,而不應面對無窮無盡的往復摧殘。天怎麼陰沉沉的?
莫洛德·卡爾謝特中士仰躺在地面上,事實證明他不該脫離自己的崗位,更不該混入一支投入右翼鋒線的前沿部隊。
小通訊員跪在他身邊哭喊,並用一雙白白的小手使勁按住他的傷口。知更鳥傷在左肋,一把釬利的雙刃大刷切開了他的兩條肋骨,不過莫洛德·卡爾謝特已經意識不到疼痛,疼痛隨著血液的流失漸漸遠去,卡爾謝特中士只想搞明白,是他的眼光黯淡失色,還是他眼前的這塊天空真的滿布陰沉的雨雲。
知更鳥的一只手臂在地上摸索,他只能摸到一具具疊壓在一起的屍體,當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小塊泥土的時候,他很喪氣,因為這塊泥土嘗上去盡是刺鼻血腥氣。難道找不到更好的證據嗎?
卡爾謝特掙扎著起身,他的小通訊員連忙扶住他,他終於看到更大的一方天空,艷陽當空,深深的穹底塗抹著蔚藍,蔚藍之中靜靜地漂浮著幾抹青灰色的雲團,這種景象是知更鳥再熟悉不過的了,每年的雨季,肖伯河的河套平原地區以“撕碎雨”和“漫天虹”聞名於世。
莫洛德·卡爾謝特中士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在這裡赫作、在這裡參軍,沒人比他更熟悉即將光臨大地的太陽雨。
“要下雨了!”中士伸出手,將手掌平展,始終保持著這個姿勢,就在他的生命即將隕落的最後一剎那,天空降下一粒雨滴,雨滴砸在知更鳥的手掌心,於是這名士兵便心滿意足地合上眼睛。
無數泰坦戰士越過莫洛德卡爾謝特中士,還有那個抱著中士哀號的小通訊員,戰場上無時無刻不在犧牲,沒人會去留意普通一兵的生死。
一切都在動,人體、刀兵、陽光,以及陽光下的雨雲,只有知更鳥靜靜地躺在一個小鬼的懷抱裡,他像在酣睡,嘴角滯著濃濃的笑意。
青白色的陰雲在大地上投下幾塊巨大的陰影,不過沒人在意天色的變遷,綿延四五裡的戰線充斥尖利的喊殺聲,充斥互相搏命的群體。雨,無聲無息地落下來,開始的時候戰士們只是稍稍感到驚毒,可陽光下的雨水超來越密、越來越急,敵我雙方終於懂得驚異。
銀狐阿蘭在他的了望塔上手舞足蹈,他還破例打開了一瓶白蘭地;雨中糾纏地人體更加急切。雨水令戰士們的面孔更顯猙獰,令腳下的土地變成一塊塊埋藏骨肉的血泥:站在陽光下人群用虔誠的眼光注視著天空上的幾處雨雲,他們似乎是在見證神跡,雨水連綿,合著陽光,在烈日當頭的午後常來一絲清冷涼爽的空氣。
降雨范圍似乎在擴大,由森林邊緣橫掃整個戰場,但總有一些地方晴朗如常,沒見識過“撕碎雨”的人真的會為眼前地景象所傾倒,天空就像突然出硯幾個滿布陰霾地空洞。光明神推翻雨漏。在太陽王的眼皮底下大發雷霆。
火眼女孩兒高地上空降下一道燦爛地光柱,這座49米高的小山坡處在兩處雨雲交界的地方。陽光被陰雲擠成濃白的一束,在四方晴空中更顯璀璨亮麗。雨雲地碰撞形成巨大的雷鳴,但身在晴空下的人卻看不到閃電,陽光將閃電地能量和光火稀釋許多。在長槍手卡爾謝特上士看來,眼前只是一片詭異莫名的圖景。
他的長槍團由高地右側的斜坡沖了上去,敵人地反應並不慢。先是一輪箭雨,又是騎兵的一倘襲擾,再接下來才是與法蘭王國第十五騎兵軍的短兵相接,長槍手對付盾牌和刀斧手還是綽綽有余。泰坦戰士的長槍上掛滿敵人的髒器和屍體。
卡爾謝特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兵,他脫掉了近衛軍制式的鎧甲,又摁起一面法蘭王國軍的盾牌,硯在敵我雙方都認不出這樣一位莫名其妙的士兵。長槍上士滯著一抹惡作劇般的淺笑,他用盾牌推擠身邊的戰士,又用槍尾撥開面前的敵人,敵我雙方膠著的鋒線並不在乎闖入一個身份不明的家伙,卡爾謝特像頭倔強的穿山甲一樣鑽望高地制高點的核心,那裡樹立著一面他曾立誓銷毀的軍旗。
這面軍旗就在眼前了,卡爾謝特已經看到旗手的面孔和他那身光鮮亮麗的軍衣,長槍上士攢緊手裡兵器,然後瞅准空隙,猛地向前一刺!執旗的軍官感到下腹一涼,槍刺的速度太快了,他連疼痛都來不及便瞪大眼睛歪倒在地。卡爾謝特用盾牌撞開身前的敵人,他一個健步沖了上去,那面搖搖欲墜的軍旗被他踩在地上,法蘭人直到這時才明白發生過的事情,他們像一群蒼蠅一樣嗡的一聲撲了上去,卡爾謝特上士振起長槍,左沖又突,但他的雙腳始終沒有離開敵人的旗幟。
就在長槍手快要力竭的時候、就在他的長槍卡在某個倒霧鬼的骨縫裡的時候,卡爾謝特看到高地上豎起一面新的旗幟。他仔細分辨,那應是他所熟悉的黃金獅子旗。泰坦騎兵的駿馬躍上高地制高點,他們被突來的太陽雨淋成了一只只落湯雞,但他們精神抖擻,動作整齊。
馬刀利落地劈砍,騎劍輕快的挑起,戰馬用胸膛沖撞敵人的群落,騎士用盾牌砸實面前的人體。
一名渾身浴血的騎士在高地上孤身而立,無數騎士圍繞著他展開忘我的撕殺,可沒有人想去打擾這名一件兵器都未攜帶的旗手,他孤單地擎著破碎的黃金獅子,就像身旁的戰場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卡爾謝特感到一股從未體驗過的情愫正在心中滋長,他一腳踢開撲在槍頭上的人體,又將盾牌砸了出去,他望著那面鮮血染紅的國旗高高擎起長槍,那種蔓延開來像滾油一般烤灼他的心髒的情懷必須靠怒吼才能得以宣洩。
火眼女孩兒高地傳來一聲粗魯蠻橫的吶喊。
“祖國萬歲!”
“萬歲!”無數戰士振起手中的長槍,無數騎士揚起手裡的凶器,他們在高地頂端已經找不到敵人,曾經不可一世的敵人正像溯水一般退入高地南側的曠野,戰士們還看到,一朵濃深的雨雲就停在荷茵蘭人的陣營上空,驚慌失撈的荷茵蘭炮兵正在向那些收割生命的機器填加雨布和草衣。
陽光映著長槍手卡爾謝特的面孔,他向那位端坐在馬上的騎士伸出一雙染血的大手,他覺得,與一位英雄握手要勝過單調的軍禮。
騎士圓瞪著眼。他的目光沒有任何色彩,也沒有固定地焦距。
長槍手卡爾謝特感到有些古怪,他抓住對方的手臀,可馬上的戰士立刻歪倒,高擎著的國旗緩緩垂落,卡爾謝特連忙將他扶起,附近的近衛軍士兵都注意到跌倒的國旗,他們一同湧了上來,無數雙手向國旗伸了過去,捆綁在旗桿上的三支斷手觸目驚心。可國旗正被無數染著血水的手掌緊緊護住身姿。
再一次。火眼女孩兒高地飄蕩起泰坦近衛軍為之苦斗多時的國旗,年輕的騎士無聲無息。他地大腿被切開了動脈,只有光明神才知道他地生命和靈魂何時離開了他的肉體: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在鮮血即將流盡地時候是怎樣沖上他的火眼女孩兒高地。
火眼女孩兒高地光芒萬丈,無數泰坦戰士都在向高高飄揚的國旗行注目禮,執旗的戰士已經犧牲。但他地戰友倔強地支撐著他的身軀。國旗與他的身軀連成一體,似乎任何外力都無法令他們分離。
“他是誰?”長槍手卡爾謝特上士向身邊地一名騎士問到,他極想知道這位英雄的名字。
騎士豁然停起胸醃。“他是619·33的團長,火眼女孩兒的愛侶。”
銀狐阿蘭丟開酒瓶,白蘭地順著了望塔地邊緣傾倒下去,濃郁的酒香吸引了所有的人的注意。
阿蘭披頭散發。他在噴吐一些囈語,在他身旁的人都會認為老元帥是在這個時候變成了一個醉鬼。
“元帥……元師!”觀察員小心翼翼地湊了上來,“聯盟軍在戰陣後方集結的預備隊正向渡口方向撤退,他們就要退出戰場了!“阿蘭的眼光有些渙散,他面前的大州黃陳數以萬計的軍兵,他面前的天空正如撕裂一般降下宛如神跡的太陽雨。“你說什麼?”
觀察員向最高統帥恭敬地立正敬禮,“元帥,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向你祝賀勝利!敵人的總後備隊正在撤離戰場,這表明我們已經……”
阿蘭猛地掀開眼前這個礙手礙腳的家伙,他沖到了望塔的邊緣,向圍在塔底的戰場通訊官們大聲叫喊。
“你們還在等什麼?以縱隊為單位!發動總攻!總攻!”
“哪……哪幾個縱隊?”一名傳令宮大著膽子問了一句。
阿蘭皺起眉頭,他伸出手指仔細地數了起來,“一縱、二縱、三縱、四縱、五縱……”
傳令官們終於開始動作,他們瘋狂地驅趕著馬匹,散向四方陣營,並在斧馳中不斷高聲吶喊,“全員突擊!全員突擊!”
隨著長官的一聲令下,出擊的哨音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布塞巴克渡口的河岸陰近湧上了無數艘貼著盾牌的木槳船。泰坦船工按照東方人的樓船樣式趕制了這批平頭舟船,每艘丹船足夠搭裁兩個百人小隊。
船頭的翻拔砸在岸基上,隨著一聲吶喊,一名手持飛馬旗的近衛軍上校率先沖上渡口的堤岸。“短吻鱷”馬歇爾率領他的強襲團卒先湧出舟船,全副武裝的特種戰士涉水前進,他們很快便占據岸基。
接下來,泰坦帝國軍情局直屬第一特種作戰旅的五千余名官兵分作六批,他們在炮艦的掩護下陸續登岸,聯盟軍的抵抗幾乎在一瞬間便被瓦解,特種戰士需要解決的只是那些被瘋狂的炮火折磨得精神失常的散兵游勇。
沒有親歷渡口戰場的人,絕對不會相信人間地獄中的慘景,河灘和渡口已經沒有一處完整的土地,棧橋上也沒有一塊完好的橋扳。淒惶的野火和灰黑的殘破肢體便地皆是,從前那此趾高氣揚的侵略者已變成面目全非的奴隸,他們面對特種戰士的刀槍竟然無畏無懼,有的跪在那裡望天,有的躺在地上耍賴皮。
泰坦戰士沒有憐憫這些精神和肉體均受摧殘的侵略者,他們的馬刀砍倒了那些毫無抵抗的人體,他們的刺槍挑起了那些跪地求饒的無膽鬼。
終於,河堤上安靜下來,只有一隊一隊的特種戰士在翻揀敵人的屍體。
特戰旅地最高指揮官呂克西泰爾准將在跳下舟船的時候確實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他以為自己掉進了地獄。准將在目睹全員登陸之後才記得向河中的炮艦那邊揮了揮手。不管怎麼說,布塞巴克渡口集中了反坦聯盟軍一個整編步兵軍的守備兵力,特戰旅能夠無驚無險的登陸金靠船上的塔馮蘇窄伊。
塔裡縮在坐艦的炮艙裡,他在與一位左袖空蕩蕩的技師一道校驗火炮。他和技師是老搭檔了,早在妻女山阻擊戰時就是如此。
悶熱的炮艙就像一個巨大地火爐,地上灑滿氣味刺鼻地火藥渣子。放置炮彈的綠色火藥箱上鋪著防潮隔熱地毛氈,但更多的彈藥箱已經空空如也,塔裡撓了撓頭,彈藥的消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過還走要感謝他地姐姐。
薇姿德林馮蘇霄伊是名雷其實的軍火專家。是她研制了這種適合各種作戰各件的新式火炮。武裝炮艦地火藥武器主要包括兩種。
一種是輕型六磅炮:口徑84毫米、炮長(口徑倍數)18、初速416米/秒、有效射程實彈600米、霰彈400米、實心彈彈量4公個霰彈彈量8公個射速1發/分、炮車重290公斤;另外一種是八磅炮:口徑108毫米、炮長(口徑倍數)18、初速410米/秒、有效射程實彈800米、霰彈600米、實彈彈量8公個霰彈彈量8公個射速1發/分、炮車重580公斤。
“師長!咱們有麻煩啦!”一名軍宮突然闖進炮艙,他指了指渡口對岸。
塔裡連忙掀開舷窗。“是從河套平原上撤下來的嗎?怎麼會有人這麼多人?”
肖伯河對岸人山人海,反坦聯盟軍從河套平原深處抬出無數木筏,看來他們早就做好撤退的准備。
塔裡跑到船舷南側,布塞巴克渡口只有一支特種作戰旅。他那小主人的紅虎騎兵軍還不知在哪個鬼地方!塔裡又趕到船舷北側,大隊地聯盟軍已把木筏投入河道。
這位近衛軍的炮兵少將惶急地攤開炮火演示圖例,看來軍情局和總參謀部對聯盟軍的反應速度明顯估計不足。炮戰才開始半個多小時,河對岸的敵軍主力就已開始組織搶渡。
塔裡的黑手緊緊按在炮火圖例上,“我們有七艘炮艦,每艘炮艦都有十二門六磅炮、六門八磅炮!夠不夠村鎖這處河道?”
在場的軍官都搖了搖頭。他們雖然是泰坦近衛軍最初的一批炮兵指揮宮,但他們對火炮的性能和目前的戰場格局了如指掌。
塔裡咬緊牙關,“把下游那些搭載要塞炮的船隊也調上來!立刻!”
“可是……敵人完全可以在另外一段河道等岸,他們一樣會包抄渡口。”一名軍官擔心地望著指揮官。
塔裡搖了搖頭,“那我管不著,但我必須向布塞巴克渡口上的第一特戰旅保證,在面前這處河道,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艘渡船!哪怕是一個敵人也不能讓他過去!”
軍官們終於點頭。
塔裡卷起袖子,“叫船長起航吧,我們去對岸大干一場!叫西邊來的狗雜種們永遠記住泰坦近衛軍第一炮兵師!”
七艘炮艦不約而司的掉轉船頭,風帆起舞,軍旗飄揚,塔裡為他的近衛軍第一炮兵師選擇了一幅異常美麗的圖岸,那是一名胸脯高聳的女神在撫弄樂音悠揚的黃金豎琴。
炮艦緩緩駛離千瘡百孔的渡口,橫過兩千多米的河道,在距離對岸四百米的深水部位停了下來,塔馮蘇霄伊親自調整炮火,他對准了一艘正欲接近炮艦的木筏。感謝薇姿德林,是這位夫人給弟弟的火炮安裝了可拆卸的激發部件,塔裡再也不必擔心炮毀人亡的問題,當火炮需要冷卻的時候,只要將炮栓撤離炮膛,再把冷水澆到炮彎上就行了!如果情況緊急,向炮身撒泡尿也可以。
“聽我的命令!”塔裡大吼了一聲,“瞄准河面上任何能夠移動的東西!開火!”
炮艦的舷窗猛地發出一串亮白色的煙霧,件隨沉悶的爆鳴,第二扇窗、第三扇窗、第四扇窗……所有的炮口陸續將憤怒的光火噴發而出。肖伯河再次揚起硝煙。一枚暴烈的霰彈落在岸頭的人群裡,劇烈的爆炸立刻掀起濃稠的血霧;一枚實心彈砸中木筏,木筏瞬間四分五裂,河水被炮彈激起的浪花變成一個個小小地漩渦,並將無數生命卷入河心。
戰場,就走一部收割生命地巨大機械,它無時無刻不在運動,並且始終保拷著不懈的勁力。
在遠離河岸地平原上開起一道篝火的濃煙,阿蘭元帥的了望塔已經燃成一根粗大的火炬,這是最後地總攻信號。泰坦近衛軍左右兩翼和中央陣營齊步向前。三十萬人組成的戰斗群體爆發出沉悶的踏步聲。沒有往來穿梭地弓箭、沒有撕心裂肺的喧嘩,騎兵緩緩策動戰馬、步兵踩踏鼓點的節奏。所有人都是一副死心塌地的樣子,仿佛前面就是天堂、仿佛抵達目地地就象征著皈依。
第六縱隊的司令長官終於登臨“卡爾謝特的火眼女孩兒高地”他沒有看錯那個瘦弱、羞怯、寒酸的年輕騎兵指揮官,當他身處高地制高點的時候。卡爾謝特迪歐利少校高擎著那面給他帶來正常情況下三到四倍阻擊力度的黃金獅子旗——在等待長官的檢閱。
六縱司令官向無聲無息的卡爾謝特少校致以軍禮,良久之後他才放下胸前的手臂。
“接旗!”司令官向身旁的一名軍官發出命令。但這名軍官費盡力氣也無法將少校手裡的旗幟奪過去。
軍官有點難堪,可他由旗升上的三支斷手獲得了一點啟發。就在他拔出長劍的時候,一名高大的長槍兵像憤怒的公牛那樣沖了上來,一下就把這名倒霉的軍官撞飛出去。
馬上的卡爾謝特歪斜著身子,他似乎就要滾倒在地。長槍手卡爾謝特老大哥連忙扶住他。這位槍兵上士將自己的長槍深深插入飽飲血水的土壤,然後又從身上撕下一裁布片,將騎士的小臂和軍旗一塊兒綁在長槍上,這樣一來,年輕的騎兵指揮官卡爾謝特又一次端坐在馬上,他的身姿仍像在生之時那樣挺拔有力。
“這是他的高地,也是他的軍旗!”長槍兵向那位下達命令的將軍挑釁似的望了過去,不過還好,六縱司令是一名通情達理的老軍人,他只是稍稍點頭便接受了槍兵上士的建議。
“老大哥!老大哥!”一名槍手拉住卡爾謝特,“快走!縱隊那邊的長官在找你!”
卡爾謝特連忙蹲隨著這名士兵沖下山坡,可他突然停了下來,回身望往高地上矗立著的那面國旗,和國旗下的騎士。
“我該問問那位將軍,他一定知道那個旗手的名字!也許他還有未完成心願也說不定!”
“那是他的高地,他得到了他的火眼女孩兒,這就足夠了!”槍兵回答了老大哥,“咱們得快點了,要不然長官們會說咱們是逃兵!”
卡爾謝特收回目光,又從遍地狼籍的戰場上掠起一把長槍,他將自己的那把留給了一位英雄,這令他感到心曠神怡。
哪是東?哪是西?小卡爾謝持將自己藏在一片樹林裡,他的大眼睛翻來轉去,可他還是搞不清自己到底在什麼鬼地方!一路走來,他只遇到幾條野狗,根本就沒碰見識途的老馬,也沒碰見會講馬語的騾子。
“這真是見鬼了!”小卡爾謝特嚼了一口暖烘烘的青草,他有些食不知味。
東邊的丘陵裡飄起一團炊煙般的霧氣,那是灰塵揚起的沙礫,小卡爾謝特警惕地豎起耳朵,他轉到樹林邊緣,用枝葉掩護著他的身體。
很快,劇烈的馬蹄聲匯成一片,卡爾謝特興奮地噴起鼻息,他能嗅到許多同類的氣味,也能感到腳下的大地在輕微顫抖,這下不愁迷路啦!卡爾謝特高興得原地打轉!終於,數之不盡的騎士出現在不遠的山剛上,然後便像山洪一樣直沖而下,迅速在原野上鋪陳開來。
卡爾謝特沒有盲目地沖出樹林,他在搜尋熟悉的同伴,可他又有些失望。眼前的馬匹沒有一個是他認識地,不過……那是誰?
小卡爾謝特瞪大眼睛,他仔細分瓣那道閃電一般的黑色身影。
“是黑大個兒!是那位大人物的黑大個兒!”小卡爾謝特歡叫一聲,他撅起屁股沖了出去。
“那是黑大個兒!是紅蹄子的黑大個兒!感謝光明神!我終於找到組織了!”小卡爾謝特一邊奔跑一邊自言自語。
紅虎騎士沒有理會這名失去騎手的戰馬,騎在黑大個兒身上的小奧斯卡也沒有理會這頭不斷摩蹭雷束爾的小家伙。他的紅虎正在趕往戰場,而最棘手的是,負貴通信聯絡的馬西米直到這時仍未通報最後地那段安全路徑。
日頭偏斜,紅虎騎兵軍終於抵達聖懷利,小鎮靜靜地,街道兩側盡是一幅遭到洗劫的落魄景象。石板路上隱約可見干洞地血塊。可騎士們在反復搜索之後也不見一個鎮民。哪怕是一具屍體。
不過……確切一點說,屍體只有一具。被剝了皮,倒吊在小鎮街口的拱梁門柱上。蒼蠅和蚊蟲瘋狂噬咬著屍體的血肉,還有一群烏鴉停在四周的屋簷上,不懷好意地打量著美味地屍體。
奧斯涅親王命令他的騎士卸下屍首。好好掩埋,可那匹發了瘋的無主戰馬似乎非常不樂意。小卡爾謝特見人就咬,見馬就踢。他絕對不會再讓人接近他地主人,雖然他的主人變成一副令他難以置信的樣子,但他記得馬西米的氣味。說實在地,主人的氣味實在難聞。
那是只有經過暴曬之後的屍體才會發出的惡臭,但這瞞不過小卡爾謝特,他能從惡臭中分辨出一絲極為熟悉的氣味。
“這是我的主人馬西米,你們都滾開!你們都給我滾開!”
奧斯卡沒有理會小鎮街口的混亂,他和幾位指揮官聚在一起。
來自戰場側控中心的格拉斯勞爵士難堪地望了望親王殿下的臉色,他就知道這種長途耷襲很有可能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可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目前遭遇的境況會是最危險的那種。
“殿下,再往前走就是聯盟軍的實際控制區,渡口附近的四座陵堡有兩萬多人的守軍,我們很可能會被阻在路上。”繆拉擔心地望著小奧斯卡。
親王殿下只得轉向一籌莫展的格拉斯勞,在這種時候,他已經沒有心情怪罪手下的辦事不利。
“這裡是不走與馬西米失去聯絡的地方?”
“沒錯!”格拉斯勞無奈地點了點頭,“這裡還應有最後一位戰地導引員,但……您不是看到了嗎?那位勇敢的情報員被燒成一把灰。”
奧斯卡咬牙切齒地別開頭,“那就是說……我們只能走國道?”
繆拉沒有言語,他已經調轉馬頭去招呼部隊。
煩不勝煩的小奧斯卡轉向仍在那具屍首下面周旋的騎士,“你們還有完沒完?刺那瘋馬一劍不就得了!”
終於,紅虎騎士用長長的套馬索圈住了不斷跳躍的小卡爾謝特,年輕的戰馬掙扎得更厲害了,那張明黃色的牛皮紙從馬鞍中掉落下來,一名膽大的騎士冒著被馬蹄踩個正著的風險才撿起那份至關重要的戰場地圖。
“小偷兒!把它給我!把它給我!”卡爾謝特徹底憤怒了,他狀似瘋狂地撲了上去,強勁的力道甚至扯扼了套馬索。
那名拿著地圖的騎士被烈馬撞飛出去,圍觀的紅虎戰士終於不耐煩了,親王殿下說得沒錯,應該給這個畜生一劍。
小卡爾謝特被一只投槍刺中了,可他倔強地站在那裡,就在屍體旁邊,他開始大口地吐血,但他仍在守護他的主人,他只是一頭忠心耿耿的畜生,他並不明白怎樣與人溝通,只知曉一些最簡單、最膚淺的道理,比方說……決不背棄他的騎士。
那張牛皮紙從倒地的騎士手裡蕩了出來,它在空中翻騰滾動,最後落到奧斯卡的腳邊,帝國親王鬼使神差的揀起這張地圖,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被地圖上描畫的事物完全驚呆。
小卡爾謝特的視線逐漸模糊,他終於軟倒在地,騎士砍斷了倒吊屍體的繩索,血肉模糊的馬西米落在他那小伙伴的身上。
卡爾謝特想把主人馱起來,可他的雙腿酸軟無力,憤怒的戰馬抽搐了一陣,然後便帶著遺憾的淚水悄悄死去。
奧斯卡將地圖遞給兵邊的格拉斯勞爵士,然後他便走向馬屍和飽經折磨的人體。親王殿下揭開死者散亂的頭發,直到這時他才由將這雷血肉模糊的面孔與那位英勇機智的小隊長聯系在一起。
“這是馬西米!”
四周的騎士都圍了過來,這名死難者既然是馬西米,那麼這個發狂的小家伙一定就是馬西米的伙伴啦。那名投擲標槍的騎士用手掩住面孔,“光明神啊!看看我都干了些什麼?”
奧斯卡什麼都沒說,他只是為小卡爾謝特合上眼晴。
“殿下……”繆拉湊了過來,“斥候找到小鎮的居民了,他們……他們在一個大坑裡,但您不會想去參觀那處地獄一樣的……”
“上馬!奧斯卡用短促的命令打斷了騎兵軍長的話。紅虎騎士很快便集合到一起,格拉斯勞上校已經證實那份地圖的真實性,那麼神選的戰士馬上就要投入決戰場地。
不過在出發之前,奧斯卡還是動員全軍繞過一段路,那是一片僻靜的小樹林,侵略者在林地邊緣挖掘了巨大的屍坑,裡面倒伏著居住在此的老百姓。
紅虎從屍坑邊急馳而過,每名戰士都將幾位死者的面容刻印在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