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蒼下 第十七集 第四章
    南方人一直有些奇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入主森羅萬宮已經半個多月了,但他除了每日曆行的酒會和宴會之外就什麼都沒做!嫉妒心強的紳士會冷笑著說,「有伊利莎白.凱切在身邊,他還能做什麼?」而心思深沉的聰明人則會不屑一顧的瞪上紳士一眼:「等著瞧吧!要不把南方翻過來,他就不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說實在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確實什麼都沒做,他用兩個星期的時間才把盤踞南方五省的大小貴族理順了一遍,並向其中幾位影響力最大的公侯簡要的闡明了自己的政略。結果和預計中的差不多,一半反對,一半贊同。但贊同的那些在目前的南方已經比反對的那些失去了很多聲勢。

    這還不是奧斯涅親王最擔心的,他寫給三世陛下的信一直沒有回音,他寫給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的信也像石沉大海一樣。總之一切還沒開始,我們的親王殿下確實無事可做。所以他死心塌地的要把森羅萬宮珍藏的兩萬三千多瓶各式好酒全都揮霍掉,於是每天的宴會和舞會就是必須的。

    除了看似無所事事的親王殿下,維耶羅那人還在談論另一件事,這件事的號召力無疑更大一些。

    「伊利莎白.凱切成了奧斯涅親王的養女!」

    「你聽誰說的?」

    「我親眼見到宮廷裡的人稱呼伊利莎白為殿下!」

    「那她可發達了!」

    人們都在這樣談論著,不過另一種聲音也是有的,比方說,「曼佐諾拉兄弟一點表示都沒有嗎?」

    「有的!據說老頭子把伊利莎白小姐的行李丟在了森羅萬宮的大門口!」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了!」

    奧斯卡打量著正在挑揀行李的伊利莎白.凱切,他突然笑了起來,「一想到這些東西都是那個老傢伙為你添置的,我就……」

    「什麼都不要想!」伊利莎白用一根手指掩住親王的嘴巴。「我的行李其實只有一件,就是之前交給你的那本牛皮冊子。」

    奧斯卡作勢就咬了一口,他的養女小叫了一聲,並且摀住她的手指。

    「你幹嘛?」

    「懲罰你!」親王從女人的背後擁緊她,他貪婪的吸嗅著女人身上的香氣。「你怎麼現在才來找我?你應該早點遇到我的!」

    伊利莎白轉過身,她將自己納入男人的懷抱,「要抱怨的人是我!你怎麼現在才來找我呢?」

    「好吧!是我的錯!」奧斯卡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聽到門外的獨奏了嗎?咱們要出去了!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東西?」親王邊說邊指了指攤在地上的行李。

    伊利莎白將自己捧在胸口的幾件衣物向親王示意了一下,「這是我母親為我縫製的,我只留這些,其他的……就燒掉吧!」

    「那些首飾呢?」奧斯卡又指了指堆在梳妝台上的珠寶山,「燒掉怪可惜的!再說也燒不掉啊!」

    伊利莎白點了點頭,「所以明天要請我的父親大人陪我上街,咱們要去幾家孤兒院和修道院,有人比我更需要這些首飾!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咱們就去購物吧!」

    奧斯卡親了親養女的臉頰,「好主意,就聽你的!」

    小提琴獨奏悠揚婉轉,樂聲在寬敞的聽室內輾轉好久才傳出室外。這裡是維耶羅那,每戶貴族人家都擁有裝飾豪華並運用了簡單聲學原理的聽音室。尤其是維耶羅那的音樂家從來都不會枯竭,所以大大小小的聽音室總會高朋滿座,在晚餐結束時,聽音室遍會傳出各式樂器的奏鳴。當然,如果你有能力請到伊利莎白.凱切小姐獻唱一曲,那麼這場家庭音樂會就更完美了!

    「她……她可真美!」翠尼蒂小姐向坐在自己左邊的小小姐這樣說,又向坐在自己右邊的阿萊尼斯公主重複了一遍,最後又像自言自語一樣加重了這個肯定句的語氣。

    「是啊……她可真美!」阿萊尼斯也這樣歎息著,她一直都在打量伊利莎白。要一個女人承認另一個女人是美麗的,這絕對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不過你遇到的女人若是伊利莎白,那就另當別論了,她的美就是逼迫你承認的那種美!

    「你得管管你的丈夫,現在他對她言聽計從!」薩沙伊的手指越過翠尼蒂,她捅了捅阿萊尼斯的腰。

    「別這麼說薩沙!」阿萊尼斯笑著躲開了,「我要說他也是你的哥哥,你也要管教他!」

    薩沙蹙緊眉頭,「可……他是和他的養女……哦天啊!我實在說不出那個詞!」小小姐突然不耐煩的轉向公主,「你是他妻子!不管怎樣你都得教訓他一下!難道讓他和那個女人為所欲為嗎?」

    阿萊尼斯扶住額頭,「可我怎麼管?就像你說的,伊利莎白小姐是我丈夫的養女,有公證人、有主教、還有那個洗禮儀式!恐怕連我父皇都要承認她!你說我有什麼辦法?難道真要我像一個母親那樣管教她?我可做不出!」

    翠尼蒂小姐突然一左一右抓住兩個女人的手,「你們別爭了!咱們一塊兒想想辦法!」

    阿萊尼斯和薩沙伊瞪大眼睛,她們幾乎同時向不懂人事的翠尼蒂吼了起來,「不關你的事!」

    在一陣沉默過後,阿萊尼斯也許是受到了翠尼蒂小姐的啟發,她讓步了,她對薩沙說,「晚上到我那裡過夜吧!你哥哥不會來找我的!」

    小小姐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一聲「好的」。看來要讓兩個女人團結起來,只要在她們中間再放進去一個女人就行了。

    終於,小提琴獨奏結束了,人們起立為演奏的音樂家鼓掌,親王殿下慷慨的為這名演奏家定下了下一次邀請的時間,這位演奏家便千恩萬謝的退出了。這時人們終於開始起哄,一位夫人叫得最大聲,她就是皇室機要秘書菲力普.古裡安伯爵家的莫寧夫人,她要求親王殿下將身邊那位名動南方五省的絕代佳人推到台前去。

    人們如願以償,伊利莎白.凱切小姐,哦不!天啊!這個錯誤犯得多麼離譜!伊利莎白.安魯小姐向在座的大貴族微微鞠躬,這些從前的恩客便匆忙回禮。伊利莎白心滿意足的微笑起來,這是多麼稀罕啊!大貴族們竟向一個歌唱家回禮?伊利莎白在這之前可從未遇到過這種事,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清醒的意識到親王賦予她的頭銜給她的生活帶來了怎樣的變化。

    在向端坐在室內最佳聽音位置的奧斯涅親王投去感激的一瞥(其實是撒嬌)之後,伊利莎白輕了輕嗓子。掌聲立刻消失,人們也停止喧嘩,管風琴樂師敲動了鍵盤,一個高亢明亮兼又委婉動人的女聲便響了起來。

    維耶羅那,我的家

    被阿卑西斯玫瑰環繞著,還有季風

    季風是我的愛人啊,他在春天光臨維耶羅那

    可又走了,在玫瑰凋謝的時候,季風,我的愛人

    離開了維耶羅那,我的家

    奧斯卡感到一雙手臂扶住他的肩膀,他轉過頭,原來是他的軍情處長,默茨海爾男爵向門口示意了一下。

    奧斯卡起身向廳內的眾位賓客告了個罪,然後又像妻子和妹妹的方向微微胲首,之後他便跟隨男爵走出大門,雖然人們都被歌聲吸引,但有心人都知道親王殿下要辦公事啦。

    喬爾喬.委羅內斯恭敬的守侯在親王殿下的書房外,在見到那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大人物之後他便虔誠的彎下腰。他是在十天前被軍事情報局的行動官請入森羅萬宮的,這位維耶羅那交易廳裡大賭徒還以為自己犯了法,但之後他受到親王殿下的熱情接待,原來人們是要他幫忙來的。

    「喬爾!怎麼樣了?有進展嗎?」奧斯卡邊說邊隨意的攬住對方的肩膀,他知道沒有哪裡青年貴族願意像伺候老人一樣對待自己,除了明塔斯.布郎特那個大個子。

    「殿下!已經破譯一部分了!」喬爾從懷裡掏出一本黑色牛皮包裹的帳冊,老傢伙們很小心,這玩意兒是用秘語和消影藥水寫成的。

    奧斯卡點了點頭,「到裡面來說吧!」

    默茨海爾男爵跟隨親王和精明的年輕投機商人走進書房,他留下四名衛兵守護門口。為了防止有人從冷氣銅管竊聽,他還拜託森羅萬宮總管羅威爾大人斷絕了這個大房間的冷氣供應,並用石棉塞子堵住貫穿書房的冷氣管。

    在軍情處長把一切都打點好之後,奧斯卡終於說話了。

    「發現什麼了嗎?」

    「是的殿下!觸目驚心啊!」喬爾邊說邊在親王的大書桌上翻開牛皮冊子,然後要展開自己騰寫的翻譯本。

    「您看!這東西其實應算是一本日記,盤踞交易廳的老傢伙是按古老的月曆記數的,那時每月十五天,分上弦月和下弦月,每個上弦月的第一天是交易日,而每個下弦月的第一天是收帳日!」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笑著轉向自己的軍情處長,「你看!我就說嘛!咱們請到一位經濟學家來做這件事真是太明智了!」

    喬爾喬.委羅內斯謙虛的笑了起來,「殿下,我可不是什麼經濟學家!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貴族,所以軍情處長才找到我!」

    「哦啦!他找對人了!你值得信任,也是一個好樣的!請繼續吧!」

    「是殿下!」喬爾連忙指了指騰寫的翻譯本,「您再看,老傢伙們記載日期的方式很淺顯,但他們記載數字的方式我就搞不懂了,我想您手下的密碼破譯員也搞不清楚,所以才考慮在經濟學上找辦法。」

    「是這樣沒錯!」奧斯卡點了點頭。

    「那就是了!」喬爾興奮的指點起來,「我也搞不懂這些數字符號,但我知道另外那些代表貨品。比方說這個人魚標記,是一個古老典故,人魚肉可以使人長生不老,然後在這個標記後面是它的產地,這個琴形符號是博德加省最大的牧場的商標,這個牧場的小牛肉是整個南方最棒的!」

    「然後呢?」

    「就沒有了!」

    「什麼意思?」奧斯卡疑惑起來。

    「意思就是在794年7月,也就是連續的兩個上弦月,這批產自博德加素瓦他牧場的肉牛在市場上消失了!」

    「這代表什麼?」奧斯卡撓了撓頭,他對這個一竅不通。

    喬爾少爺露出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就好像他吃過這批小牛肉的虧。

    「這代表這批肉牛雖然仍在維耶羅那交易廳的黑牆上進行流通,但人們花錢買到的只是一批空貨!您再看……」喬爾喬指著人魚和琴形記號之後的最後一個符號。「這是一個酒桶,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代表南方數一數二的大酒商霍金斯,這批肉牛最後落在他手裡了,或者說,這批肉牛一開始就是他的!」

    奧斯卡連連搖頭,「搞不懂!搞不懂!既然牛已經不見了,維耶羅那交易廳還做什麼買賣?」

    喬爾少爺低啐了一口,他總算知道這些老傢伙是怎樣聚斂財富的了。

    「我再給您解釋一下,就算維耶羅那交易廳裡的老販子也可能搞不清楚,但我總算知道啦!這是一筆空貨的買賣!大酒商霍金斯將自己低價收購的肉牛投入市場,利用他的同夥提升貨品的價值,不明就裡的人會蜂擁買進,這時還會出現近衛軍集團採購、素瓦他牧場受到匪徒襲擊的消息,結果肉牛的價值就更高了!到了最後……一場牛瘟!交易廳摘牌清盤,這筆交易就不存在了!」

    「哦啦……」奧斯卡呼喊了一聲,他摸了摸鼻子,「我還是不懂!」

    「呃……這樣吧!我換個說法!」喬爾喬突然抓起書桌上的一隻羽毛筆。「現在我說這東西值十個金泰。」

    「你開什麼玩笑!」奧斯卡瞪大眼睛,「一個金泰我能買一大把!」

    「殿下!我不是開玩笑!佔據交易廳的老傢伙也不會開玩笑,這支羽筆就是十個金泰!」

    「我到別處去買還不行嗎?」奧斯卡有點憤怒了,這是勒索。

    「您才是在開玩笑!」喬爾喬.委羅內斯像個奸商一樣笑了起來,「看看您的桌面,您只有這一支羽筆,而市場上也只有這一支!您要用它寫字,您要用它處理公務!沒它不行的!十個金泰,您買不買?」

    「市場上不可能只有這一支羽筆!」

    喬爾喬丟過一本像泰坦辭典那麼厚的帳冊,「您自己找找。這裡面記載著維耶羅那交易廳794年7月份所有的交易記錄,如果有第二支羽筆我也不會賣您十個金泰!」

    奧斯卡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他們控制著整個市場!」

    「不!」喬爾少爺搖了搖頭,「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全世界只有這一支羽筆,十個金泰!您買不買?」

    「買!」奧斯卡垂頭喪氣的答應一聲,「把它給我,我給你十個金泰!我要用它寫信,就像你說的,我離不了它!」

    「好的!我就當您已經給了我十個金泰!可在我做成這筆交易之後……」喬爾少爺突然轉向恭身立在一旁的默茨海爾男爵,他諂媚的迎了上去,「來自黑市的男爵閣下!我的老朋友!您看我為您帶來了什麼?市場上唯一一支羽筆!在維耶羅那交易廳賣十個金泰呢!怎麼樣老朋友?我只賣您八個半!」

    「別胡扯了!我已經付過錢了,它是我的!把它給我!」看樣子奧斯卡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

    默茨海爾微微一笑,他已經接過了那支羽筆,「真要謝謝老朋友,這可是市場上唯一一支羽筆!八個半金泰,我要了!」

    「那麼殿下!」喬爾喬像個無賴一樣轉向呆愣著的小親王。「現在呢……整個市場都知道您的羽筆已經斷了,它已經失去了使用價值和存在意義。」

    「可它是我的,我花十個金泰買到的!」奧斯卡大聲叫嚷起來,「再說它沒斷!它被你低價賣給默茨!」

    「相信我殿下!維耶羅那交易廳的老傢伙們一定有辦法讓您相信您的羽筆已經斷了,您的十個金泰也不見了!但作為交易的保證人,他們會賠償您,可賠償的只是這支羽筆剛剛進入市場時的價格,也就是這筆交易的保證金!」年輕的金融家邊說邊將兩個泰士丟在小親王的書桌上,「帶著這點錢離開這兒吧!祝您下次好運!」

    奧斯卡凝視著桌面上的兩枚錢幣,他突然猛力的砸了一下桌面,他已經完全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無論是肉牛還是羽毛筆,道理是一樣的!

    「殿下,您看到了,事實就是這樣。」喬爾喬為剛剛的表演付出了一頭汗水,「交易廳的老傢伙們不是囤積居奇,也不是賤買貴賣,更不是投機倒把,他們是在詐騙!無所顧忌的、瘋狂的詐騙!他們從交易廳的普通商家手裡攫取了十個金泰,又從黑市上獲利半個金泰,只賠償給您兩個泰士,您沒抱怨,因為您在清醒之後已經知道那支羽筆就值這個錢,可這還不算完!」

    親王殿下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可事情竟然還沒完!

    「您注意了,黑市上的資金是不合法的,完全見不得光,若是被帝國的稅務部門和司法部門查處是要掉腦袋的!所以……維耶羅那交易廳的金融大佬要把黑錢變成白的!」

    「他們是怎麼幹的?」

    「再簡單不過了!」喬爾又轉向一旁的默茨海爾男爵,「我要向帝國司法部門舉報!我們的一位客戶買到了一支斷掉的羽毛筆,是一個法蘭手工作坊生產的,我們要追究這家生產商的責任!」

    喬爾說完便再次面向莫名其妙的親王殿下,「不管是用錢買通還是靠裙帶關係,總之法院很快就會下達裁決,那個法蘭手工作坊要賠償維耶羅那交易廳所有的損失,當然……沒人知道生產商和狀告他的維耶羅那交易廳是一夥的!這夥人會在法官的監督下簽署賠償協議,呃……就賠八個半金泰好了!」

    「真他媽的!」奧斯卡低咒了一聲,「由黑市獲利的八個半金泰就這樣被漂白了!」

    「沒錯,分文不少,而且完全合法!然後這些資金會再次加入流通領域,像滾雪球那樣,變為更巨大的資本!」貴族青年邊說邊合上了厚厚的牛皮冊子。

    「這裡面不僅記載著向司法部門提供的賄賂,還記載著那些具體經辦人的姓名,這些名字都是用明語書寫的。很明顯!交易廳的老傢伙們是要保存帝國官員的罪證,以備不測啊!」

    「那麼……殿下,還需要我再進行下去嗎?我已經破譯了一百多項交易,沒有一個不是……」

    「夠了!」奧斯卡揮了揮手,「他們為什麼可以這樣做?我是說……他們憑什麼?」

    喬爾喬聳了聳肩,「他們為什麼不可以呢?連出產羽毛的天鵝都是他們的,那麼羽筆還不是想怎麼賣就怎麼賣!」

    「如果……幹掉他們呢?」奧斯卡咬牙切齒的詛咒起來。

    「殿下,您還不明白。」喬爾少爺又搖了搖頭,他從默茨海爾男爵手中再次拿回羽筆。「您賠了十個金泰,可這筆錢和羽筆都還在。那麼好吧!憤怒的您將賺了這筆錢和得到筆的人送上斷頭台,可這筆錢和羽筆仍是確實存在的,有人會繼承這筆錢,再次收購羽筆!一切又都回來了!」

    「你是說……會有新人取代老傢伙們的地位!」

    「沒錯!」喬爾喬終於點頭了,「泰坦不是只有一個巨商,您殺不盡的!他們會在當前的金融領袖倒台之後凝聚更多的資金,吞併之前的一切!」

    「夠了夠了,我聽不懂,說重點!他們要怎麼吞併那些人的家產?」奧斯卡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是殿下!」喬爾喬.委羅內斯想了一會兒,最後他只能說,「流通中的資金是附著在貨品上的,而貨品總有目的地,那麼資金流通也就有一個終點。新崛起的大商人或是大商會可以收購倒台者手中的貨品和原料產地,這就是您幹掉的那些人的家產。當新人將這些東西再次投入流通,他們自然就是新的王者了!」

    「不!」奧斯卡搖了搖頭,「這是不正常的流通!就是這種畸形流通才造成南方五省的破敗!」

    喬爾喬歎息了一聲,「殿下,這是沒辦法的事!您對付的是商人,他們只看重利益,他們絕不會在乎南方變成什麼樣子,只在乎怎樣使貨品在流通時變換成更巨大的資金。」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喬爾喬又想了想,但他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他甚至懷疑自己若是擁有那麼龐大的資金的話也會跟隨老傢伙們一塊兒干,因為他們在本質上都是商人!

    「除非……您能控制維耶羅那交易廳!」喬爾終於說出答案,「維耶羅那交易廳是資金流通的起點,也是終點!現在看來……黑市交易的金融中心也是這個鬼地方!只有控制了那裡的資金,才能從根本上扭轉整個畸形的產銷領域。」

    「我可以調派近衛軍以抓捕詐騙犯的名義佔據那裡,但……之後呢?」奧斯卡又陷入困境,他完全不清楚佔據交易廳之後要怎麼做。

    「泰坦法典保護貴族的私有財產,對自由民也是一樣,所以您只能監管維耶羅那交易廳,並不能將交易廳那座巨型金庫裡的存款佔為己有……」

    「等等!你這不是廢話嗎?」奧斯卡叫喊起來,「我不能把那些資金怎麼樣的話那我幹嘛要佔據那個鬼地方?再說如果維耶羅那交易廳閉市了的話……南方經濟不就徹底完蛋啦?」

    「呃……呃……」喬爾喬難堪的支吾起來,天啊!他又不是老曼佐諾拉兄弟那樣的大金融家,難道親王殿下還指望他成為期貨市場的救世主嗎?

    「我……我再想想!」喬爾少爺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好吧!就這樣吧!我們都得想想了。」奧斯卡沖年輕的金融家揮了揮手,他突然有些慶幸,幸虧沒有把都林制定的那份南方攻略擺到檯面上,那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因為南方五省的社會狀態已經完全變形了!

    「默茨!你怎麼看?」奧斯卡在將喬爾喬.委羅內斯送出門之後才想到徵詢軍情處長的意見。

    「殿下!我們是軍人!」默茨海爾無可奈何的攤了攤手,他只能對小親王報以一臉苦笑。

    「是啊!我們是軍人!」奧斯卡癱軟在沙發上,他在來時雄心壯志就快被消磨光了,入主森羅萬宮已經半個多月,但他除了收養一個女人之外就沒再做過什麼大事。雖然他也不想這樣,但事實在那明擺著,南方五省的社會秩序就像千瘡百孔的蜂巢,可在某些方面又像滴水不露的鐵桶,我們的親王殿下根本無從下手。

    敲門聲適時響起,奧斯卡連忙端正坐姿,「進來!」

    「殿下!帝國皇室書記處的回信!三世陛下還加蓋了私人印章!」軍情機要秘書穆爾特.辛格中尉恭敬的雙手捧出文件。

    「哦啦!來得還真他媽的是時候!」奧斯卡興奮的接了過來,他用牙齒一口撕開火漆和封皮,但他在閱覽的時候卻完全變了臉色。

    默茨海爾擔心的湊了上來,「殿下!難道是陛下拒絕了咱們的……」

    「自己看!」咆哮中的小親王一把撇過信紙,他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像頭蒼蠅一樣在書房中四處亂撞。

    默茨海爾從地上揀起信紙,他看了看開頭,不錯嘛!皇帝同意了,並且正式授權!可是……軍情處長的臉色也變了!

    「什麼叫自行解決土地賠償金?」

    「就是阿爾法三世這個吝嗇鬼不願意出這筆錢!」奧斯卡厲聲大喝,「對那些在新的土地規劃中失去一部分利益的貴族要用金幣來補償!這是我允諾過的!可是現在呢?我們的陛下是同意了!但他不給錢!」

    默茨海爾望天歎息一聲,「我們的陛下在搞什麼?他叫我們上哪去弄這筆錢?」

    「三世陛下不會這麼玩弄我!查!給我去查!是誰給三世陛下出了這麼一個陰狠的主意!我要他的命!」奧斯卡一邊來回踱步一邊不停的詛咒叫囂,如果南方貴族在馬上就要進行的土地清查中得不到相應的賠償……奧斯卡沒想到別的,他只想捲鋪蓋回都林,不然那些失去土地的貴族會把他吃了!

    對親王的命令,默茨海爾無奈的點了點頭,三世陛下已經加蓋了帝國皇帝的印信,即使查出什麼又能有所改變嗎?他知道小親王不過在說一些氣話。

    軍情機要秘書穆爾特.辛格中尉從默茨海爾男爵的手裡接過皇帝的授權信,他的眼睛瞪了起來,「殿下,不用查了吧?您沒注意嗎?文件最末還有內閣總理大臣的印信!」

    奧斯卡猛的搶過文件!他果然在文件最末找到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的簽名。

    「我去你媽的吧!」小親王不顧身份的破口大罵,他還把文件丟到地上,然後用力的踩了幾腳。

    「叫咱們最好的隊員上路吧,回都林,把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的腦袋塞到便桶裡,塞不進去就別回來覆命!」

    默茨海爾笑得更苦了,他懷疑自己的主子已經被怒火燒穿腦殼了。

    「殿下,我們還是想想辦法吧!」

    「想什麼辦法?」奧斯卡厲聲尖叫著,「每畝地的賠償金是六十九金泰,這是我跟南方那幾家大門閥商量好的!這也是南方貴族能夠接受的底限!可現在我連一個銅製錢都沒有!拿什麼跟人家做交易?」

    默茨瞪大了眼睛,「是啊!是啊!每畝地就是六十九個金泰,咱們最起碼要付出千萬以上的賠償金。陛下也真是的,他要咱們去搶劫嗎?」

    「你說什麼?」奧斯卡突然竄過來,他揪住了軍情處長的衣領。

    「我說……我說咱們要付出千萬以上的賠償金!」默茨海爾驚恐的望著小親王的眼睛。

    「不!是在這之後的!」

    「我說……三世陛下是要讓咱們去搶劫!」

    「搶劫?」奧斯卡鬆開了男爵的衣領,他開始像剛才那樣蒼蠅似的走來走去,嘴裡還不停的念叨,「搶劫……搶劫……搶劫……」

    「南方誰最有錢?」奧斯卡突然停下腳步。

    「當然是那些大商人!」默茨海爾擦了擦汗。

    「他們習慣把錢放在什麼地方?」

    軍情處長似乎有了一些靈感,「維耶羅那交易廳!」

    奧斯卡氣度非凡的坐回他的大沙發,這位殿下似乎要決定什麼事情了。

    「聽說過建在維耶羅那交易廳地下的那個大金庫嗎?」

    「聽說過!」默茨點了點頭。

    「萬一哪天金庫裡的東西消失了,你說會有什麼後果!」

    「那些大商人會破產,而且……佔據金融市場的最大的那個雪球也就融化了,不存在了!」軍情處長的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沒錯!」奧斯卡點了點頭,光明神啊,他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天才。「不但如此,那些破產的大商人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人收購的啦!他們會徹底完蛋!而那些後來的人只能重新配置資源,他們只能重新造一個雪球!到時候……我就用原來的雪球吃掉他們的雪球,這樣一來……維耶羅那交易廳就是咱們的了!」

    「我明白了!您要搶劫維耶羅那交易廳的地庫!那裡的黃金據說堪比國庫,咱們不但可以得到付給南方貴族的賠償金!還能攫取金融流通中最重要的源頭部分!」

    「你還不笨啊!但我可沒有這樣說過!」奧斯卡笑得陰險至極。

    默茨海爾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是的殿下!我差點忘了!我早就收到密報,是山裡那些匪徒干的。」

    「你呢?穆爾特!你有什麼看法?」奧斯卡突然轉向自己的機要秘書。

    辛格中尉像剛剛睡醒一樣猛然回神,「抱歉殿下,我剛剛打瞌睡了,什麼都沒聽到,請您責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奧斯卡近乎是尖叫著大笑出聲,「看你還算識相,這次就不追究了!」

    「謝謝您的仁慈,我的殿下!」

    敲門聲再度響起,奧斯卡又恢復正襟危坐。森羅萬宮廷總管羅威爾大人端著一套茶具走進室內,他恭敬的將茶具擺在親王的書桌上。

    「你們都出去吧!」奧斯卡像自己的軍情處長和機要秘書揮了揮手,然後他便笑著轉向一臉諂媚的羅威爾,「怎麼了我的宮廷總管,是來獻寶的嗎?」

    奧斯卡注意到桌面上的茶具可不是普通的陶瓷,而是……還記得薩沙頭上的翡翠蜻蜓嗎?這是一套玉製茶具!天啊!東方人的奢侈太離譜了吧?

    「呵呵!殿下,您真是識貨!」羅威爾邊說邊為小親王倒滿一杯橙紅色紅茶,「您來品嚐一下吧!味道棒極了!」

    奧斯卡接過茶杯,但他在杯口碰到嘴唇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這是森羅萬宮珍藏的寶物嗎?」

    羅威爾搖了搖頭,「為了防止盜竊,皇室不會在外省行宮添置珍寶,這是一位豪爽的大商人送給您的,我自做主張為您鑒賞了一下。」

    奧斯卡一邊點頭一邊淺淺的嘗了一口!

    「哦啦!味道確實棒極了!我能知道送我這件禮物的人是哪一位嗎?我想……」親王的話音嘎然而止,他的手已經丟開了茶杯,雙腳亂蹬,雙手就像要揪出什麼東西一樣瘋狂的掐住脖子。

    「喀……喀……毒……毒啊……」

    「殿下!殿下!」羅威爾已經在小奧斯卡出現異狀的第一時間便撲了上去,他的眼睛已經紅了,他的小主子已經開始激烈的痙攣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茶具和茶水我都驗過了!」羅威爾懷抱親王瘋狂的叫喊著,「快來人!快來人!醫師!醫師!」

    大門外的衛兵幾乎立刻就闖了進來。

    「快去找醫師!快去找醫師!殿下中毒了!殿下中毒了!」

    就在衛兵想要轉身奔走的時候,奧斯卡好整以暇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算了吧!」

    「殿下……」宮廷總管難以置信的望著懷中的小親王。

    「開個玩笑而已,快放開我吧,我不喜歡被個男人抱著。」

    面無表情的羅威爾總管連忙放開手,但他已經明白,親王可不是在開玩笑,這是一次試探,如果剛才自己不是像個瘋子一樣叫喊起來,恐怕事後親王會一刀宰了他也說不定。

    「這樣很有意思嗎?您直接問我不就行了!」

    奧斯卡斥退了已經圍滿一室的衛兵,他拍了拍衣褲,然後便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別這樣!我的宮廷總管,我只是檢驗一下自己的幽默感是不是和從前一樣棒!看來我做得不賴,你嚇成一副快要尿褲子的表情。」奧斯卡無聊的為自己的舉動找了個理由,不過他的臉色已經冷落下來。

    「羅威爾,你知道嗎?我不喜歡那些習慣自作主張的人,這種人在我身邊只會有兩種下場。一是莫名其妙失蹤了,就像我從前的管家;二是你這樣的,我還沒考慮清楚怎麼處置你呢!」

    「處置?」羅威爾難以置信的輕笑了一聲,「殿下,這件茶具是外人獻給宮廷的,我也可以這樣說。我好像也沒做錯什麼事吧?您為什麼要處置我呢?」

    「為什麼?你說為什麼?」奧斯卡反問了一句。「伊利莎白小姐為什麼會出現在森羅萬宮,你能為我解釋一下嗎?」

    羅威爾的眼神像慌不擇路的兔子一樣跳躍起來。

    「我替你回答吧!伊利莎白小姐的祖產都已劃歸你的名下,所以你才會那麼用心的為我安排那場會面!是不是這樣呢?宮廷總管大人!」

    羅威爾突然歎息了一聲,「殿下,我只是一名皇室的奴僕,在差役期滿之後我就什麼都不是了!偶爾為自己打算一下難道也算犯錯嗎?再說我一定得幫伊利莎白小姐這個忙,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子。」

    「別把自己形容得像聖人那樣!」奧斯卡突然厭惡的別開頭,「那羅逢.羅依呢?他是曼佐諾拉家的第一忠狗!你和他又是什麼關係?這半個月你們兩個人已經秘密會面四次了!」

    「殿下!我認識羅逢.羅依已經十幾年了,我和他會面只是礙於老朋友的情面,再說他的要求我都拒絕了!」

    「我知道你拒絕了,所以你還活著。」奧斯卡的目光冷厲得令人發抖。

    羅威爾擦了擦額角滑落的汗珠,他真的相信親王殿下是要處置他了。

    「羅威爾,你這個傢伙雖然愛佔些小便宜,但還無傷大雅,對我也沒有惡意,但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了!」奧斯卡指了指桌上的茶具,「是誰送來的就給誰送回去,還有,告訴羅逢.羅依,叫他和他的主子離我遠點,不然我會衝他們身上撒尿的!」

    宮廷總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他立刻又將笑意憋了回去。

    「是殿下!但您真的應該收下這套茶具!」

    「為什麼?」奧斯卡疑惑起來。

    「因為南方既有像曼佐諾拉家族那樣的金融巨鱷,也有像波索特家族這種信仰自由貿易、公平誠信的富商巨賈。」

    「波索特家族……」親王嘀咕著這個名字,他在心中不禁冷笑了一聲,他還沒幹什麼呢,這些南方的一流人物便都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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