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蒼下 第十六集 第三章
    口令和各種呼喝在幽深的城市中不斷響起,騎兵的蹄音打破了深夜的平寂。都林城中火光仍然沒有平熄,每一條街道每一座樓宇都留有士兵的身影。從中午的槍擊事件開始,全城大搜查已經進行了兩次,看來急待答案的皇帝陛下仍然一無所獲,那麼搜捕仍要繼續進行下去。

    從皇帝寢宮退出的眾位大臣三三兩兩的退了出來,街道兩側滿是站崗的衛兵,大人們在盾牌和刀槍組成的陣列中步向漢密爾頓宮,他們一邊走一邊探討即將由槍擊事件引發的連鎖反應。

    “是你干的?”阿蘭笑瞇瞇的對老卡契夫低聲說到。

    “怎麼會?”總理大臣也微笑著回應一句,但他還是下意識的看看周圍,人們似乎都沒注意他與阿蘭的身影。

    “元帥閣下!我想……你也有嫌疑!”老卡契夫打量著這位近衛軍的最高統帥。

    “呵呵,卡契夫,這回你可猜錯了!我一直都在維護我們的小親王,難道你連這個都看不出嗎?我怎麼會意圖謀害他?”

    銀狐的話令內閣總理大臣不住的搖頭。

    “阿蘭,有些事情咱們心知肚明,我可從來不知道你在乎過那位小殿下的性命。”

    “是嗎?”阿蘭語氣危險的反問了一句。“既然心知肚明就不要再說了!但這次我是認真的!相信三世陛下也是認真的!在帝國皇室最高級別的婚禮上、當著皇帝和帝國半數權貴以及外國使節的面行刺一位神明的寵兒,我相信這家伙一定活得不耐煩了!”

    “呵呵!是啊!”老卡契夫不著痕跡的笑了笑,不過他也迷惑極了,是誰會這麼干?這等於是對帝國皇室宣戰!阿爾法三世就算死了也不會咽下這口氣!

    “是你嗎?”阿蘭突然轉向從後面趕上來的財政大臣。

    肉山一樣的阿爾莫多瓦.哥斯拉抖動渾身的肥肉連連擺手。

    “我的光明神啊!您在說什麼?我怎麼會那樣對待我的小朋友!我說過了!最有可能的是那些德意斯人!不過現在看來也有可能是那些南方人干的?”

    “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很隱秘!”銀狐阿蘭不懷好意的瞪了一眼惺惺作態的海怪。“哥斯拉!你是陛下的寵兒,也是陛下青年時代的好伙伴,有些事情我只是睜只眼閉只眼而已,你要是做得太過分的話是會遭報應的!”

    “元帥!我比你更清楚自己的處境,不用你來提醒我!”阿爾莫多瓦終於冷下了一張肥臉。

    “算了兩位!都少說兩句!陛下過來了!”總理大臣走到元帥與財政大臣中間,老人向身後駑了駑嘴。

    阿爾法三世沒有乘馬車,他突然想走一走。小奧斯卡被從死亡線上搶救回來的消息並不能令他好過多少,他知道槍擊事件是對自己一系列決策的最嚴峻的挑戰!這甚至是他接掌皇位以來遇到過的最嚴峻的危機。

    火槍的出現無疑為刺客提供了一種成功率極高的武器!阿爾法三世想想就覺得可怕,要不是小奧斯卡用身體擋住了阿萊尼斯和後面的人群,那枚彈丸還不一定會射向誰!

    “在抱怨我嗎?”皇帝迎向恭候在路邊的幾位大臣。“是我害得大家都沒有馬車坐!”

    “怎麼敢!”阿爾莫多瓦.哥斯拉像平常那樣嬉皮笑臉的湊了上去。“我的陛下,我們都在為奧斯涅親王平安無事感到慶幸!”

    皇帝哼了一聲,“你們是該慶幸!我的小奧斯卡要是出了意外,我的女兒就會殉情!我也會讓你們這些家伙給他們夫婦陪葬!”

    阿蘭和老卡契夫不自覺的對望了一眼,原來皇帝對他們也不是沒有懷疑。

    “我把帝國交給你們管理,可你們看看他變成了什麼樣子?一個女人也敢拿著火槍在大庭廣眾之下刺殺我的家人!我要是不把她……”

    “陛下!”阿蘭元帥打斷了皇帝的話,“那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能搞到火槍,又能出現在戒備森嚴的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更能准確命中目標,還能借由之後的混亂順利逃脫,這一切都說明這個女人是一個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而這次槍擊事件也是經過周密部署的……”

    “夠了!我都知道!”皇帝不耐煩地打斷了有些自以為是的近衛軍統帥。

    “陛下!當務之急仍是找到凶手、挖出主謀!”總理大臣插入進來。

    “有什麼好辦法嗎?”皇帝瞪了卡契夫一眼,“軍隊已經把都林翻了個底朝天,現在恐怕連個流浪漢都找不到!”

    “不陛下!”卡契夫搖了搖頭,“我應該縮小搜查的范圍,最重要的就是先確定嫌疑人的身份,要不然軍隊的介入會嚴重干擾首都的正常秩序。”

    皇帝微微點了點頭。

    阿蘭元帥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讓卡契夫一個人出風頭。“陛下!軍情局和特勤處都是處理突發事件的能手,您完全可以讓這兩個部門全權負責槍擊事件的調查工作。”

    皇帝望了過來,他已平靜很多。

    “魯道夫發現了凶器,據說與南方起義份子有關!你們看呢?”

    阿蘭面對皇帝謹慎的搖了搖頭,“有可能,但我覺得栽贓嫁禍的嫌疑更大一些!因為南方起義軍已經基本被剿滅,他們被近衛軍限制在幾個很小的區域,我認為……”

    “算了吧!”阿爾法三世又不耐煩了。“南方大起義已經過去六年,今年是第七年!什麼叫基本被剿滅?只要南方仍有暴亂份子在活動,那麼就證明他們還沒有被剿滅!你和你的軍部在這七年裡都干了什麼?連王牌特戰旅都被打散了!你竟然還好意思對我說這些?”

    阿蘭未置一詞,他難以面對憤怒的皇帝。盡管皇帝的指責多少都有些蠻不講理,可再怎麼說也是一部分事實。想到這點就讓近衛軍統帥感到惋惜,他沒想到南方起義軍的斗爭會堅持那麼長的時間,也沒想到那些山民、獵戶、商人和手工作坊的苦力會有那麼頑強的戰斗力。

    近衛軍在南方山區最初的軍事行動是相當順利的,可形勢在起義者轉入游擊戰之後就發生了變化。南方山區的深山老林和復雜的地形為起義武裝提供了很好的掩護和隱蔽的根據地,他們神出鬼沒,經常性的襲擊中小城鎮和交通線路,這種情況迫使近衛軍由常規戰轉入特工戰,帝國為了對付這些山林獵手不得不動用最精銳的特種作戰部隊。

    即近衛軍第8431特種作戰旅!

    這個單位是時代的產物。泰坦帝國面對和平穩定的國際國內形勢在保持數量龐大的正規軍的同時,著重發展具有強悍作戰能力的特殊部隊,這支特殊部隊采用旅級編制,隸屬軍部作戰部,由近衛軍統帥即帝國軍務大臣直接指揮。

    第8431旅以戰斗小隊或戰斗小組為基層行動單位,這些小型戰斗部隊分散在各個軍區,當該地區出現威脅帝國和平穩定的破壞份子或是緊急事件時,軍務大臣就會通過單線聯系的方式出動這些專門用以處理突發事件的特種戰士。當然,軍務大臣對特種作戰旅的授命要得到帝國皇帝的批示,皇室書記處就有一個專門審核特種作戰計劃的顧問辦公室。

    教歷792年,南方大起義的烽火在帝國南部山區掀起燎原之勢的時候,為了應對起義軍采用的那種靈活的游擊戰,帝國軍部調派了大量的特種作戰小組前往山區,這些精銳戰士組成的小分隊一直活躍在各條戰線上,他們在貧瘠的山區和險峻的山地間用伏擊、滲透等等方式打擊起義者,並為南方集團軍群的平剿部隊提供准確高效的情報信息。

    有行動就有犧牲,在與起義軍周旋的最初兩年裡,第8431特種作戰旅的減員還未引起軍部的重視,但隨著起義軍控制地區的逐漸穩定,8431旅開始出現大量的傷亡,一些戰斗小組更是成建制的失蹤或覆滅。

    到了796年,人員損失殆盡的8431旅不得不退出南方山區,鑒於組建軍事情報局的需要,帝國軍務大臣馮.休依特.阿蘭元帥只得解散這支身經百戰的特種部隊,將其剩余人員編入軍情局秘密行動部所屬的國際司和內衛司,從前的精銳戰士從此便走上了新的戰斗崗位。

    想到這裡,阿蘭不禁長吁短歎,早知道就該重新組建這支特種作戰部隊,而不會像現在這樣!近衛軍所剩不多的精銳戰爭資源白白便宜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而這個小家伙似乎還不知道怎麼使用手中掌握的秘密行動力量,這真是一種浪費!

    “那麼……莫尼亞.阿默生中尉,你是不是該把火槍放下了?”默茨海爾邊說邊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說真的,面對8431旅出來的老兵可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雖然這位莫尼亞只趕上南方作戰的尾巴,但她的檔案卻記載著無數輝煌的戰績!其中包括暗殺、伏擊、突審、長途奔襲,總之每一項記錄都表明有人死在她手裡。

    莫尼亞皺了皺眉,面前的兩位男士絕對不好惹,雖然她信任自己的火槍,但真要與對方的快劍比個高下的話……

    近衛軍中尉放下了火槍,保爾和黑魔也緩緩移開抵住女人要害的刀劍。

    默茨海爾終於松了一口氣。“好了中尉,說明一下你的任務吧!”

    莫尼亞用最標准的軍姿立正敬禮,她終於走出房間的那處暗影,燭火的光輝映紅了她的面孔,也映出了她那件漿洗得有些褪色的軍服。

    “報告處長,我已准確命中目標,鉛彈穿過鎧甲由對方乳頭下緣第四肋骨處嵌入內腹,沒有傷及心髒。”

    “到底怎麼樣?”

    “我已經說完了,沒有傷及心髒就意味著對方絕對沒有生命危險!”

    “你知道你打傷的那個人是誰嗎?”默茨海爾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我只服從命令。”

    “由我告訴你吧!”保爾不耐煩的湊了上來,“小女孩兒,你差點打死帝國軍事情報局長、近衛軍元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

    “我知道!”莫尼亞.阿默生輕松的點了點頭,“但我接到了局長簽發、並由我的直屬上級即軍情一處處長默茨海爾.德.庫西特男爵下達的指令!”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保爾氣急敗壞的轉向神色如常的默茨。

    “保爾,你和莫尼亞中尉是一類人,你不需要知道理由!再說你已經聽到了,我也是按命令行事。”面無表情的軍情處長冷冷的對答了殺手之王的問題。

    “中尉!”不顧暴雪的恐怖面目,說完話的默茨海爾轉向保持莊重軍姿的莫尼亞,“既然你已知道自己傷害了一名近衛軍元帥,那麼就表明,你已不再適合軍旅。”

    “我不明白!”莫尼亞.阿默生疑惑的搖了搖頭。

    “我說過,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你已被軍事情報局和帝國軍隊除名就行了!”默茨海爾邊說邊將那份“軍情一處密字零號檔案”投入壁爐,那是莫尼亞.阿默生中尉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唯一證明,但這份證明文件很快就化為灰燼。

    “除名?”莫尼亞攥緊了拳頭,她盯著壁爐中的火焰,她第一次對上級的命令產生顧慮。

    “沒錯!”默茨海爾點了點頭,他從辦公桌裡掏出另外一份文件,“但是,莫尼亞,被除名並不代表帝國軍隊放棄了你,這是軍情局秘密行動部服務管理司為你制造的新的身份證明,你將脫掉那身軍裝,用這個新的身份開始一段嶄新的生活!”

    “你在說什麼?”莫尼亞終於失控了,她想用火槍逼迫上司改變這項決定,可那兩個恐怖的男人已經站在她的身後。

    “這沒什麼不好!”默茨海爾微微一笑,他知道把保爾和黑魔請到這裡是完全正確的。“難道你還沒有厭倦永無休止的任務和殺戮嗎?親王殿下給了你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說真的!之前的你只是帝國軍隊擁有的一種戰斗資源,一部殺人機器!難道你對新生連一點期待都沒有嗎?”

    莫尼亞.阿默生的目光變得飄忽起來,從來沒人對她說起過這些!新生?重新做人?這都是什麼東西?她是近衛軍第8431特種作戰旅的小隊長,她是軍事情報局軍情分析處的秘密行動官,她是軍人!她不是殺人機器!

    保爾按住女人的肩膀,他不敢確定這個危險的女人會做出什麼事。

    “莫尼亞!談話結束了!即使你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也要試著接受它,不然的話我會很為難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默茨海爾將那份代表新生的文件塞到女人的手裡,他向保爾轉過頭。

    “帶她回肯辛特宮,偉克上校會為她找份差使。保爾!別皺眉頭好嗎?以後你們會經常見面的!”

    殺手之王不甘心的拉住女人轉身而走,“默茨!你欠我一個解釋,你最好祈禱親王殿下別出什麼事!”

    “記得帶她走暗門!別讓人看見!”殺手之王的身後傳來軍情處長的聲音。

    望著消失在密道裡的一行人,默茨海爾不禁搖了搖頭,他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親王殿下……也欠我一個解釋!”

    月光透過玻璃窗灑入空無一人的走廊,偌大的宮殿靜悄悄的。銀色的光芒披在精致的陳設和鏤金的畫框上,昏暗的光影令整個空間顯得那樣的陰森淒迷。

    蘇馮泰爾斯堡在午夜時分熄滅了通明的燈火,作為泰坦帝國皇帝陛下的寢宮,這座小型堡壘的防御力可以堪比任何一座重要的軍事要塞。守衛皇寢的聖騎士就像看上去的那樣訓練有素,他們按照每小時更換一次的巡邏線路在城堡中的每一個角落不斷的巡弋。

    對於皇帝的寢宮,今天絕對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一位聲名顯赫的皇室成員霸占了阿爾法三世的臥床,他的出現令皇帝只得在漢密爾頓宮的客房過夜。雖然這多少都有些說不過去,但蘇馮泰爾斯堡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皇帝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安置在自己的寢室也是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不過人們寧願看重另外一點,那就是經過這次刺殺事件,奧斯涅元帥已在阿爾法三世陛下的心中占據一個顯著的位置,人們都看到這位皇家的女婿用他的身體擋住了公主和皇帝。

    “你們退下吧!”安魯公爵沖守衛皇寢的聖騎士揮了揮手。

    幾名聖騎士連忙向元帥敬禮,但他們沒有離開這個套間,他們只是走到距離房門二十步的位置。

    多特蒙德走進皇帝的寢室,並在裡面帶緊房門,他的兒子癱軟在床鋪上,室內彌漫著藥水和消毒酒精的氣味。

    “你沒睡?”

    “我在等您!”奧斯卡掙扎著坐了起來,他的聲音虛弱至極。

    “呵呵!等我做什麼?”多特蒙德走到床邊,他按住小奧斯卡的肩膀,示意這個重傷的孩子不要亂動。

    “等您來看望我,然後聽我的解釋!”奧斯卡的目光停留在父親的臉上,他看到上面寫滿擔心和疑慮。“我知道您一定在想,沒人會在這個時刻刺殺我,除非他是瘋子或是傻子!”

    “那你怎麼解釋?”安魯公爵坐到臥床邊的椅子裡,他似乎並沒為奧斯卡的話感到驚奇。

    “哦啦!”奧斯卡吐出異常苦澀的口頭禪,“我只不過是找了一個既可靠又容易控制的人向我自己打了一槍,還能怎麼解釋?”

    “你差點送掉命!”多特蒙德終於低喝了一聲。

    “我相信那個人的槍法!再說我只是為了能夠更好的活下去!”

    多特蒙德歎了一口氣,他有些擔心的望著病榻上的孩子,現在這個孩子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沖自己打一槍,那麼將來呢?

    “奧斯卡!我得承認!你從德意斯回來之後我就發現你的心態有問題,你變得難以接近,變得陰沉落寂!就連我這做父親的都無法掌握你的小腦袋裡面在轉些什麼鬼念頭!告訴我!你到底要干什麼?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奧斯卡別開頭,“我只是在計劃一些事情,一些能令我活得安安穩穩的事!”

    “就是沖自己打一槍嗎?你真是算了吧!”多特蒙德沖動的吼了出來,這位統帥下意識的望了望門外,那些聖騎士應該聽不到的。

    “父親!”奧斯卡不耐煩的歎息了一聲,“雖然我們對都林的政局把握得很清晰,可您對我的處境了解得並不深刻!”

    “皇帝對我仍沒有足夠的信任,阿蘭元帥已經對我有所警惕,總理大臣就更不用提了!這個老家伙雖然與我訂立了暫時的攻守同盟,可連傻子都會懷疑這頭老狐狸的用心!還有阿爾莫多瓦.哥斯拉,雖然我已與他達成諒解,但誰能為海怪的誓言進行擔保呢?3月12號的解散貴族院,再加上當晚的都林縱火案,我相信首都貴族圈有一半以上的家族在憎恨參與鎮壓行動的水仙騎士!那麼您說說,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在都林除了皇帝還能指望誰?”

    多特蒙德不發一言的望著自己的兒子,他知道兒子說的都沒錯,可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變成與那些家伙一樣的怪物。

    “您看到了!我的表演是可以用天衣無縫來形容的!我猜阿爾法三世陛下現在一定已經布置了針對各個敵對勢力的行動,他找不到凶手,就會像發狂的雄獅一樣亂咬一通!是不是這樣?”

    多特蒙德無奈的歎息起來。“差不多吧!首都已經戒嚴了!三世陛下勒令四大軍勳世家的武裝人員將都林翻了個底朝天,連貴族聚居的高尚街區都沒放過!估計目前他仍在和一眾大臣商討對策。”

    多特蒙德突然瞪大眼睛,“特勤處的魯道夫.霍斯伯爵已將初步調查的重點放在與南方起義軍有聯系的軍火販子身上,這不會也是你事先計算好的吧?”

    “當然!”奧斯卡自得的笑了起來,不過他一笑便牽動胸部的傷口,這個自作自受的年輕人疼得咬牙切齒的呻吟起來。

    “沒錯!這是我事先計劃好的!特勤處的行動能力與我預期的一樣迅速,相信他們很快就能抓到那個走私火器的家伙!”

    “你要干什麼?”多特蒙德徹底迷惑了,“你是要找個替罪羊嗎?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當然沒那麼簡單!”奧斯卡向父親點了點頭,“我在都林一點根基都沒有,這次槍擊事件不但可以為我爭取到皇帝的信任和絕對,還能為我的未來辟開一條嶄新的道路。您難道沒發現嗎?繼續跟都林的即成勢力糾纏下去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我要跳出這個危險的圈子,到一個急待整頓的地方發展自己的勢力!”

    “為什麼?”多特蒙德不解的攤開手,“都林是政治中心!也是斗爭的焦點!離開這裡還能有什麼發展?你要在都林的勢力格局中占有一定地位之後才能向外發展,這才是正確的邏輯……”

    “不!不!”奧斯卡痛快的搖了搖頭,“父親!你不明白!不管我擁有怎樣的地位,對於首都貴族圈來說,我始終都是一個外來的爆發戶!那些世家大族根本不會把我放在眼裡,即使我有皇帝的和公主的垂青也是那麼回事!我無法融入這個已經形成並已運轉了四百年的利益階層。”

    多特蒙德未置一詞,不過他已經有些明白了。

    “父親,對比一下您就更清楚了!看看我比那些老家伙們少了什麼!銀狐阿蘭,入主軍部二十多年,培養了無法計數的高級軍官和作戰指揮人員,在首都軍界和整個近衛軍擁有崇高的威信;老卡契夫,他擔任過兩屆都林大學的校長,一屆國務大臣,現在是內閣總理大臣,他的學生和親信遍布政府各個部門;最後,財政大臣阿爾莫多瓦.哥斯拉,哥斯拉家族連續幾代以來都是莫瑞塞特皇室的總會計師,海怪秉承了他的家族傳統,這個肥頭大耳的怪物處理財政事務的手段令所有人歎服!”

    “那麼父親!我有什麼資格與這些人爭斗?我雖然僥幸贏了一次!可我的父親,我在德意斯的時候可根本就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回都林!這都是那幾個老家伙搬弄的是非!而我在最後一刻才抓到反擊的機會!”

    多特蒙德不得不點了點頭,“看來確實是這樣了,首都貴族圈的勢力格局已經異常穩固而且他們排斥外來戶,一個外省的侯爵也比首都的侯爵低上一等!”

    “是的!”奧斯卡憤恨的哼了一聲。“這就是我要跳出這個圈子的根本原因,我沒有老狐狸們的威信和政治資本!在首都我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雖然我已掌握軍情局,可這個部門並不完全是我的,那裡充斥阿蘭的耳目!還有巢穴,多爾姆倒台了,我得找一個新的代言人重新架構我的領地,所以我迫切需要一個整頓內務、建立嫡系班底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說……離開都林,由地方開始積聚實力,待時機成熟再返回首都!”多特蒙德懷疑地望著小兒子,如果奧斯卡打算這麼干,那麼這必將是一個長期且復雜的過程。

    “沒錯!再說我不是把路都鋪好了嗎?”奧斯卡虛弱的笑了起來,“南方三省就是帝國急需整頓的地方,我為什麼要將槍擊事件的線索引到起義軍身上?就是要以欽差大臣、軍情局長的身份入主南方、剿滅起義、恢復帝國在那裡的統治秩序!進而確立自己的班底,與南方大貴族甚至是大商人建立牢不可破的聯系!”

    “南方?”多特蒙德不信任的望著兒子,“阿爾法三世會同意嗎?”

    “為什麼不會?”奧斯卡冷冷的撇了撇嘴,“有銀狐阿蘭和那些大門閥阿爾法三世,還用我干什麼?再說南方的混亂局勢不能一直拖下去,總得有人去收拾殘局!我的身份和地位已經表明,我就是那個最佳人選,飽經風霜的南方貴族會為我的到來歡欣鼓舞!”

    “這都是你一個琢磨出來的?事情……事情也許沒你想象的那麼順利!”

    “不父親!相信你的兒子!事情一定和他預計的差不多!”

    多特蒙德將小兒子按回床上,他該休息一會兒了。

    “哦對了!那個你派來的殺手可靠嗎?”安魯公爵突然一驚。

    “沒問題!現在這個時候……保爾和黑魔應該已經掌握了她。”

    “那就好!這件事絕對不能洩露出去!”多特蒙德膽戰心驚的望著自己的孩子,如果阿爾法三世知道他的感情被戲弄了……

    “不行!咱們得把知道真相的人全都……”

    “父親!”奧斯卡打斷公爵的話,“您放心吧!我都已經處理好了!”

    安魯公爵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自己該欣慰還是該恐懼,兒子長大了,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了,可這個孩子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已經變得異常可怕。

    也許感到了父親的復雜心情,奧斯卡不禁攬住他的脖頸,他用自己的額頭貼上父親的額頭。

    “我的父親!您應該為我感到驕傲,這一槍足以改變我的命運!”奧斯卡邊說邊指了指胸部的繃帶。

    “我可以憑這一槍獲得皇帝的信任,可以憑它立足南方三省,可以憑它讓想要對付的家伙猜忌好一陣,還可以憑它令阿萊尼斯對我死心塌地!您別忘了!阿萊尼斯會是未來的女皇陛下!我的父親!你的兒子是不是很聰明?”

    多特蒙德苦笑起來,他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臉。

    “早點休息!你的計謀害你自己流了好多血!作為父親我無法干涉你的既定目標,但我想讓你知道,家族並不希望你成為一個陰謀家,你的母親、你的哥哥、你的妹妹!大家都只希望你平安無事!”

    “我不是很好嗎?”奧斯卡攤開手,可他胸部的繃帶仍在散發刺鼻的血腥氣。

    “好了!我的兒子很好!早點休息!”多特蒙德邊說邊將小兒子按定在床上,待早已疲憊不堪的小奧斯卡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後才轉身離去。

    房門突然開啟,薩沙像沙袋一樣跌了進去!

    多特蒙德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打量了一下寢宮,之前的聖騎士護衛都不知到哪去了。

    “我的光明神啊!你他媽……哦抱歉!你躲在門口干嘛?”多特蒙德邊說邊將倒在地上的薩沙給扯了起來,看得出這位統帥確實被嚇到了!

    “我……我為奧斯卡准備了夜宵!醫師有提醒讓他吃些東西!”薩沙邊說邊舉起手中的瓷碗,可裡面的東西已經不見了,一定是灑在地毯上了!懊惱的小小姐在發現這個事實之後差點哭出來,那是她親手為哥哥熬制的。

    “你聽到什麼了?”多特蒙德神色不善的望著狼狽的小女兒。

    “我剛到這裡就和您撞在一塊兒了!哥哥怎麼樣了?您的臉色好難看!”薩沙伊有些緊張。

    “哦……沒事!”安魯公爵終於松了一口氣,剛才他和兒子的談話是連最親密的家人也不能告知的。

    “對了!守衛這裡的那些聖騎士呢?”

    “他們都被我打發到外面的走廊裡去了!”小小姐睜著無辜的大眼睛望著神情肅穆的父親,難道是她做錯了什麼事?

    “這就好!這就好!”徹底放松下來的多特蒙德抹到了一手的冷汗,這裡畢竟是皇帝的寢宮,那種事若是被人知道就麻煩了!

    “是薩沙嗎?”房間內傳來奧斯卡的聲音。

    “是我!”薩沙開心的應到。

    “真是小孩子!”多特蒙德無奈的搖了搖頭,“快進去吧!但要注意時間,你的哥哥需要休息!”

    “謝謝父親!”薩沙跳起腳來親吻了父親的面頰,然後她便蹦跳著沖了進去。

    安魯公爵關上大門,他默默的退了出去,他已經知道自己不必在為奧斯卡擔心了,雖然這個小家伙口口聲聲地埋怨他的力量不如那些老狐狸,可這個孩子的智慧和政治頭腦並不比任何人差,相信未來的他一定會走出一條屬於他自己的道路,只是不知這條道路最終通向哪裡。

    “快上來!”奧斯卡艱難的掀起被子。

    薩沙瞪大了眼睛,“我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奧斯卡笑了起來,“這可是三世陛下的皇寢,以後就沒這種機會了!”

    薩沙嘿嘿笑了起來,她小心翼翼的攀上寬大的床鋪,然後在哥哥的身邊靠了下來。

    奧斯卡有些疑惑,“你不為我擔心嗎?我被那種恐怖的新式火器打了一槍,父親還說我流了好多血!”

    “如果我說我一點都擔心你會不會很失望?”薩沙伊促狹的望著哥哥,她好喜歡枕在哥哥身邊的感覺,哥哥的身體和氣味就那樣包圍著她,舒服得她直打瞌睡。

    “我當然會失望!我是小貓小狗還是別的什麼東西?”奧斯卡嘟起嘴巴,裝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嘿嘿嘿!”小小姐嬌笑著鑽入哥哥的懷裡。“告訴你吧!在那個會發巨響的東西沖你噴吐火焰的時候!說真的!我一直懷疑自己怎麼沒被嚇死?然後你倒在血泊裡,再然後大家忙成一團!我不敢看你身上的血跡,我只能看著光明神的塑像!你猜怎麼著?都林斯科特大教堂的神像竟然對我說話了!他說:‘孩子!放心吧!你的愛人沒事!’”

    望著薩沙伊的眼底閃動著的淚光,奧斯卡感到異常的苦澀,也許真的是光明神在捉弄他!這是他與令一個女孩兒締結婚姻的日子,可他現在擁抱的卻是心中的唯一。

    薩沙突然動情至極,她的吻向雨點一樣落在男人的臉上,最後停留在男人的嘴唇之間不斷的汲取洋溢著火熱愛欲的氣息。

    “哦啦……”奧斯卡痛苦的呻吟出聲,他不得不從妹妹的胸衣裡抽出大手,剛才那番甜蜜的掙動似乎撕裂了他的傷口。

    “怎麼樣?”面紅耳赤的小小姐連忙坐了起來。“我的天啊!看看我都做了什麼!”

    “哈哈!哈哈哈哈!”奧斯卡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應該說看看咱們都做了什麼!”

    小親王為妹妹拉緊胸衣的領口,他能從領口瞧見一大片雪白誘人的胴體。

    薩沙終於懂得羞愧的確切含義,不過她馬上就笑倒在哥哥的懷裡。也許年輕人就是這樣,不分時間、不分場合!一點微妙的情愫就可以瞬間催化歡樂的愛火。

    “好啦!好啦!”奧斯卡攬住可愛的妹妹,“讓我抱著你就行了!我的薩沙,我發過誓的!我會把最美好的時刻留到與你步入禮堂的時候!”

    薩沙突然落寂的垂下頭,她將面孔埋入哥哥的懷裡。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如果不是出了意外,你現在抱著的人應是趾高氣揚的阿萊尼斯!”

    奧斯卡突然無言以對。

    “你……應該對我有信心。”

    “我有信心!可這並不代表我能不去理會時間的煎熬和心靈的空虛!”

    “對不起!”奧斯卡只得用最有力的擁抱圍繞他的妹妹,是傷口在疼還是心口在疼?恐怕這個年輕人已經無法分辨痛感的源泉和心之所向的真正意義。

    “啊……”薩沙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帶我去南方吧!”

    “你都聽到了?”奧斯卡心中一驚!

    “是啊!我騙了父親!”薩沙苦笑了一聲。“帶我走,咱們確實不屬於都林!”

    奧斯卡艱難的蠕動著唇舌,他在提醒自己,一位合法的妻子的、不容侵犯的妻子在等著他!可他實在說不出拒絕薩沙的話語!

    “好的!我答應你!”

    “就像這樣抱著我!”薩沙使盡渾身的力氣擠入哥哥的胸懷,“也許明天……這個懷抱就被另外一個人占據!”

    奧斯卡無奈的吻了吻妹妹的額頭,他的眼簾逐漸沉重,那也許是鎮痛劑的藥力,但年輕人沒有拒絕這種空白一般的思潮,他只想快點閉上眼睛,他只想逃避。

    高大的宮室在月色下露出泛著水光的牆壁,春日的濃夜仍有些清冷,夜來香的芬芳很快便散入微濕微涼的霧氣。

    空守著布置一新的雙人床,阿萊尼斯任由淚水滑過臉頰,她痛恨自己那不爭氣的懦弱,她痛恨自己在婚禮上的昏迷。

    “是誰?是誰?”

    年輕的公主不斷咀嚼著仇人的名字,她不知道到底哪個家伙才是令丈夫差點離她而去的罪魁!

    是不是卡契夫?不會!阿萊尼斯像病人一樣不斷的發出囈語!不會是老卡契夫,這個老家伙不會在這種時候干這種傻事!那麼……安魯家族的叛徒!也不會吧?安魯的清洗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還有……南方起義軍?他們有過行刺我和奧斯卡的前科!會是他們嗎?

    阿萊尼斯感到頭疼欲裂,她的心髒也快爆炸了。她搞不懂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人要殺死其他的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對自己的丈夫不懷好意!她的丈夫是帝國英雄,是最完美的伴侶!阿萊尼斯終於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她要強大起來,她要用最殘忍的方式向侵犯她和愛侶的罪魁討回這一切苦難!輕視她和奧斯卡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也許……該去看望他一下!阿萊尼斯懸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安魯家族的親屬守在那裡,她不想讓外人見到她的虛弱和無助,尤其是薩沙!她嫉妒安魯的水仙花冠,因為她的丈夫只對在他的妹妹面前露出個痛惜的神情!奧斯卡!奧斯卡!那是不允許的!絕不允許的!

    一顆流星滑過天窗!阿萊尼斯連忙雙手交握!

    “流星啊流星!愛他!永遠愛他!帶走我誓言吧!”

    可在流星一閃即逝的時候,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突然被自己腦海中誕生的一個新念頭給嚇到了!

    “如果愛不可得!那麼到了那個時候……是要毀滅他?還是要毀滅他的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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