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蒼下 第六集 第五章
    再次祝願朋友們元宵快樂!

    帝國的動盪似乎並未波及公主和親王殿下的馬車,為了方便保護公主的安全,奧斯卡和阿萊尼斯幾天來幾乎寸步不離。兩人之前的冷戰已經成為過去,此時的阿萊尼斯已將小親王視為最忠誠的夥伴。這與親王救了公主的性命有很大關係,但最重要的其實不是這點,阿萊尼斯知道目前的自己只能得到親王的幫助,在隊伍中出現殺手之後,公主覺得只有這位與自己面臨同樣處境的少年看上去才不那麼可疑。

    分享彼此多年來的生活趣聞是公主和親王殿下每天的必修課。奧斯卡的收穫應該比阿萊尼斯多上許多,因為監獄裡的事情距離公主太過遙遠,而公主講述的那些首都貴族圈內的典故顯然令小親王歎為觀止。少年第一次知道那些平常看上去光彩照人的紳士夫人其實骨子裡是那麼的荒淫無恥。

    少年看著興高采烈談起這一切的公主殿下不禁產生了一種疑問,這個少女似乎非常反感那些男盜女娼的事情,可聽她的語氣似乎又對這些事情極不在意。

    公主談到了她的宮廷禮儀老師、談到了她的馬術教練、談到了她的父母親和兩位兄長,奧斯卡捕捉到了許多對自己有用的東西,但他敏銳的察覺到了公主對這些人所表現出的輕蔑和鄙視。

    如果這還不夠,那麼至少有一件事情令少年有所警惕,林默依伯爵小姐的傷勢已經穩定,公主殿下的這位女伴和其他傷員一樣被留在斯坦茨堡進行治療。在此期間,阿萊尼斯對自己的密友表現出的關懷是極為吝嗇的,奧斯卡有理由相信,這位泰坦帝國最尊貴的小姐並不在乎那些關心愛護她的人們,她甚至將這種關心愛護看作是對自己的束縛。

    少年第一次感到公主在性格方面也與自己有著類似的問題。他們都不知道珍惜,甚至對某些情感是極為輕賤的。不過奧斯卡並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他只是單純的認為阿萊尼斯對除去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保留著很深的敵意。

    親王知道自己的旅途已喪失了原先的意義,現在的他似乎只比囚徒好上一點點,儘管自己仍是這支隊伍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但他明白那些執行護衛任務的師團長官並不見得會重視他的意見,目前的一切都像上了發條的鐘錶一樣緊張有序。

    抱怨歸抱怨,儘管親王諸事不順,但他還是能夠透過車窗欣賞一番南部山區的動人景致。對於一位少年人來說,旅途無論如何都是別緻新奇的。

    南方幾大軍區糾集起來的山地師已進入行程的最後階段,他們護送公主和親王殿下的車隊穿過了大半個里拉海省,又翻越了險峻的西伯克山。當隊伍進入博德加省,連綿起伏巍峨高聳的阿卑西斯山終於露出了它的山麓,而地勢也變得相對平坦。

    親王在最後一座高山就要消失在身後的時候命令隊伍進行了短暫的休整,少年帶上了倖存的水仙騎士和近衛軍騎兵,他們在距離山口不遠的地方排列成整齊的隊伍,為隕落在山中的英靈默哀。

    漆黑的山影隨著日光的轉換由西向東不斷的延展,大山從山口向「門外」愜意的吞吐著特有的聲響。默哀應該早就結束了,但騎士們望著端坐在馬上一動不動的小親王不免有些疑惑,在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兵眼裡,少年已成為他們中強大的一員,不過直到現在騎士們才開始思考,這個孩子的年紀似乎太過年輕了一些。儘管有些上了歲數的老兵也有這麼大的兒子,但那些小傢伙似乎還處在用木製的刀劍在野地裡瘋玩的階段。

    奧斯卡歎了口氣,他也不希望自己看上去是那樣的老氣橫秋,但他還不懂得如何不著痕跡的掩藏情緒。

    少年最後終於決定離開了,他已經發過誓了不是嗎?那些侵犯他、傷害他的人一定會後悔的。

    「殿下!」

    少年轉過頭,他看到說話的是薩爾拉.德羅夏,這位前聖騎士使得一手漂亮的刺劍,而且在多摩爾加的這些年,他手上的技藝並沒有荒廢。

    「殿下,您看。」薩爾拉攤開手掌,一個只有拇指那麼大的小香壺呈現在眾人的眼前。香壺吊在一串銀製的波紋項鏈上。

    「按您的吩咐,我重新雕刻了一個香壺,您的那幾位侍女的骨灰都在裡面。」薩爾拉一陣黯然,他親眼看著其中的兩位受盡了非人的折磨。

    奧斯卡道了聲謝,他接過那個壺形飾物,沒有任何猶豫的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周圍的騎士小聲嘀咕起來,親王的做法是完全違背教意的,光明神不允許生人攜帶死者身上的任何東西,這是對死亡尊重,對神的敬獻,而這個少年呢?他把死者的骨灰都留下了,看親王的架勢,他似乎不打算再從脖子上摘下那個「骨灰壺」了。

    「告訴山地師的長官,我們出發!」少年最後望了一眼身後的阿卑西斯。「等我回來,我會讓你匍匐在我的腳下。」

    山脈似乎聽到了少年的心語,山口幕的吐出一道勁風,炎熱的暑季頓時陷入冰封一般的寒冬。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披風在山谷的呼嘯中咧咧作響,這位少年詭異的嗤笑了一下。他和他的騎士很快就消失在向平原伸展的道路上,大山也似乎轉瞬便忘記了這個胖小子的話。但不可否認,阿卑西斯絕對不會想到,這個個子不高的胖子會在不遠的將來給它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791年7月17號,在博德加省距離東疆安魯領地還有幾公里的地方,無論是近衛軍還是親王的騎士,他們總算能夠徹底的鬆口氣了!就在剛剛,山地師的騎兵偵察分隊在省界上遇到了水仙騎士團一支陣容龐大的迎接隊伍。

    「是怎樣的隊伍,又是怎樣陣容?」奧斯卡興高采烈的詢問著偵察分隊的隊長,他的母親和妹妹則在一邊笑著觀望。

    「殿下,我無法形容水仙騎士團的那種氣魄,但是我敢肯定,我見到了超過二十面軍旗,那就是說那裡有超過二十支團以上的部隊,您只有親眼看到才能相信!」

    奧斯卡翻著眼睛想了想,但他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他們……他們為什麼不過來迎接我們?」

    「別傻了孩子!」安魯公爵夫人走過來抱住了她的小兒子,「水仙騎士任何團以上單位如果沒有得到皇帝陛下的命令就不能踏出領地一步,那可是叛國的罪名!」

    奧斯卡瞭然的點了點頭。

    「好啦!我的孩子!你到家了!別像個傻小子一樣!騎上你的雷述爾,在自家騎士面前坐車會被他們嘲笑的!」公爵夫人說完話還不忘胡亂的摸了一把小兒子的頭髮。

    幾公里似乎轉眼就過去了,奧斯卡興奮的像一頭小獅子,他的雷述爾似乎也感到小主人的蓬勃氣息,這匹驕傲的小傢伙也變得躁動起來,它左蹦一下又踢一下,總之就是不肯好好走在國道上,弄得附近的騎士都不敢讓自己的座騎靠近它。

    上午十點,泰坦帝國的公主殿下與剛剛上位的親王殿下經過了博德加省東北方最後的一個村莊,這個小村莊的村民已被探路的騎士勒令呆在家裡,本來這種嚴重擾民的行經會受到公主殿下的嚴厲訓斥,但此時的阿萊尼斯也覺得不應該再跟一路上盡職盡責的山地戰士探討這樣的問題了。

    隊伍穿過村莊一側的國道,他們沿著道路拐進了一處小小的山坳,當他們從這個小山谷裡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在泰坦帝國世襲公爵安魯家族的私人領地上了!

    「媽媽!薩沙伊!」親王殿下叫喊著母親和妹妹的名字,他駕馭著烏雲一樣的雷述爾從隊伍前面趕了回來,這小傢伙猙獰的樣子讓山地戰士們紛紛躲到國道的路基下面了。

    「哈哈!還有公主殿下!」奧斯卡無疑是非常興奮的,他在女士們的面前停了下來,他的雷述爾感到奔跑得並不過癮,於是便帶著少年在原地蹦跳起來。

    「你們猜猜我看到什麼了?」少年顯然並不打算讓女士們回答他的問題,他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是界碑!是界碑!」

    「你們知道那上面寫著什麼嗎?」雷述爾帶著它的小主人圍繞著女士們轉了一圈,「哈哈!那上面用最古老的泰坦文書寫著『此地居住著安魯以及他的騎士和子民,歡迎您光臨光明神架設的最初也是最後的一道防線!』落款是『此地距離安魯哈啦189公里』,尊貴的女士們!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公主殿下感染了親王的氣氛,她嚷嚷著要囑人為界碑做一塊拓片,她要帶回都林留作紀念。而安魯公爵夫人與小小姐則一言不發的望著面前的男孩,男孩問得好,這意味著什麼?

    「媽媽!我最親愛的小妹妹!這意味著我到家了!哈哈哈!」親王再次掉轉馬頭,雷述爾奮力奔了出去,它又一次成功的讓前隊的士兵陷入混亂。

    親王殿下的呼聲伴著爽朗的大笑從前面傳進了女士們的耳朵;「我回來啦……哈哈哈哈……我——回家——啦!」

    就在少年的嘯聲剛剛落下的時候!小山谷靠近安魯領地的那一端突然響起了悠長的號角聲!

    西利亞夫人和小小姐根本就沒有分辨,她們相視一笑,是的!她們到家了!

    「卡米爾!」西利亞扭頭呼喚著那位聖騎士。

    根本不用夫人的吩咐,卡米爾.雷阿侖上校已將那具古老的牛角號放在嘴邊了。又一聲悠長的號角響了起來,與遠處的那仍未得見的號聲交相輝映。騎士們一時忘記了一切,失去戰友的苦痛,傷病帶來的困擾,護衛任務凝聚的壓力,還有躲藏在暗處的敵人,這都不重要了!當集合號吹響的時候,他們再也不是一個減員過半的騎兵中隊,而是陸地上最強悍的那支以水仙為圖騰的武裝集團。

    號角聲過了很久才離開這處小山谷,山地師的長官用各種口令控制著戰士們的隊形,他們的任務要完成了,而且即將與他們進行交接的是泰坦最勇猛的戰鬥力量,這是無比榮耀的時刻!山地戰士們將胸膛挺得直面藍天,他們已在考慮如何向妻子兒女吹噓了!他們曾受到水仙騎士團的歡迎,他們曾與這些只存在於壁畫和史詩上的英雄站在一處。

    就像不知何時出現在對面山岡上的那面大旗,僅僅是與那面旗幟見上一面都覺得無比的自豪!山地戰士們這樣想著,作為最後帝國近衛軍最後的一支護衛部隊,他們無疑比任何人都幸運,相信帝國軍人都曾聽說過那面巨大得能夠遮蔽漫天陽光的旗幟,但是很少有人能夠真正見到它的真面。戰士們終於知道,圖畫上的景象完全難以描述那面旗幟能夠給人帶來的震撼!

    整個隊伍向旗幟迎去,一名戰士默默的念出了旗幟的名字:「不落之猛虎,不敗之水仙。」

    就在號角響起的時候,水仙騎士團第一掌旗小隊的官兵正在瘋狂的向山岡上奔馳,他們驅策著排成長隊的三十二匹駿馬,直到衝上山岡之後才停了下來。

    三十二匹駿馬被韁繩牢牢的連接成一路縱隊,它們每四匹一組,每一組都拖拉著一個特製的車廂。車廂一共有八個,一根長逾三十多米的細長圓木貫穿了整個的八具車體,在第一處車廂上還安裝著一個巨大的絞盤。

    待所有的車廂都停穩之後,騎士們在長官的口令下紛紛劈開綁住圓木的繩索,兩名力士一般的壯漢則大聲吆喝著推動了絞盤,圓木在絞盤鎖鏈的牽動下緩緩升起,當它直直指向藍天的時候,伴隨著一名軍官的大喝,掌旗手一刀劈斷了緊緊縛在圓木上的繩索,繩索不斷的滑動,一面長十五米,寬六米的大旗從圓木頂端的橫樑上飛速下落。

    當這面大旗完全展開的時候,純黑色的旗底真的遮擋了一方天空,而陽光中唯一浮動著的便是一隻威武的白色猛虎,而猛虎的口中照例涎著一朵盛放的水仙。

    親王注視那面旗幟已經很久了,他是第一個衝到那面旗幟下的。但這並不是奧斯卡的意思,這個少年在見到那巨大的猛虎水仙之後就完全不知道該幹什麼了!是他的雷述爾,是他的巨馬本能的帶著他衝向了那處無比熟悉的暗影。

    旗幟後迎出了二十六名騎士,奧斯卡自己數出來的,他數的並不是騎士的人頭,而是騎士手中持著的戰旗。如果一面戰旗代表一支戰鬥部隊的番號,那麼這裡到底集合了多少騎士呢?

    奧斯卡盯著迎在他面前的騎士們發起呆,這些騎士似乎沒人認識他,他們好像也不打算跟他說話。直到公爵夫人和小小姐一同趕上來的時候,少年才知道自己此時所處的位置極為尷尬。

    「我該做些什麼……或是該說些什麼?」奧斯卡用極低的聲音向他的妹妹問到,「這些騎士怎麼跟啞巴一樣?」

    小小姐矯捷的笑了笑,她撫摩著哥哥的那匹駿馬,又指了指大旗下的那輛比普通馬車低矮許多的車廂。

    雷述爾似乎讀懂了小小姐的意思,儘管它完全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但它隱約記得自己的父母都曾在這面旗幟之下做過的一些事情。

    少年拉緊了韁繩,但這次雷述爾並不打算聽從小主人的命令,它健步如飛的越上山岡,並奮力的跳上了車廂的頂部,奧斯卡被最後的那一跳嚇得不輕,他身上還有幾塊骨頭仍然裂著呢!他再也禁不起一次墜地了!

    奧斯卡安撫著自己的座騎,他感到這匹無所畏懼的夥伴正在輕輕的顫抖,少年恍然的抬起頭,此時那面大旗已處在他的身後,他的視線終於達到一直被旗幟所遮擋著大地。

    「啊……哈……哈!」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嘴唇微微泛白,激盪的心胸吐出了火一般的氣息。他看到無數的黑甲騎士猶如幽靈一般排列在小山前的平原上,漫漫的身影似乎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地平線。

    水仙騎士蒙著銀色的面甲,千萬人沒有發出一點聲息,他們就像塑像一般挺立在安魯的大地上!泰坦穹蒼下,奧斯卡能夠感到風雲也在這一刻停止了喧嘩。

    手持戰旗的騎士們策動戰馬在親王的兩側分別立定,奧斯卡左右看了看,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一陣茫然。誰能告訴他自己應該幹些什麼?

    「撥出您的兵刃!」一個極小的聲音傳了過來。

    奧斯卡如獲至寶,他感激的望了一眼距離他最近的那名掌旗的軍官。少年在彎刀的一聲清脆鳴叫中挺起胸膛,他感到身上那些早就痊癒的傷口似乎已經再次迸裂!

    「然後呢?」

    繆拉聽到親王的話後差點從馬上跌了下來,他有點氣急敗壞,這個神聖的時刻是不允許發生這麼荒謬的事情的!應該檢閱隊伍的親王竟不知道該幹什麼?他將聲音壓到了最低,「我的殿下!高舉起您的……哦天啊!您怎麼用的是彎刀?」

    繆拉.貝德貝亞少將已經快瘋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為親王換把兵器,他不知道親王殿下在這麼多水仙騎士的面前揮舞彎刀會產生什麼後果。

    「您真是……算了吧!高舉起您的……您的彎刀,然後在大聲說點什麼!哦還有!」繆拉突然想了起來,「事後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是我告訴您這麼做的!」天啊!繆拉撇了撇嘴,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他見過的唯一一位使用彎刀的泰坦人為什麼會是安魯家的小英雄呢?

    「那麼……我該說什麼?」

    「什麼?」

    「我是說我該說些什麼?」奧斯卡不知道,底下的水仙騎士們都在觀望著他和繆拉少將,他們兩個人的腦袋都快碰在一起了!

    「哦天啊!」繆拉感到害臊極了!「隨便!我的殿下,騎士們在等待您的檢閱,難道此時您一點感想都沒有嗎?」

    奧斯卡偏過腦袋想了想,他有點明白了!下面那幾萬人正在等待他的檢閱,那麼說到感想,他心裡似乎只浮現出一句話。

    少年撥過馬頭,他緊緊了韁繩,接著便將彎刀高高指向藍天。無須任何命令,所有的水仙騎士都拔出了武器。平原在一片冰冷的金屬磕碰聲中顫抖起來。

    「快點把刀放下吧!」繆拉祈禱著!「千萬別讓下面的傻小子們發現您在用波西斯人的兵器跟他們打招呼!」

    「安魯哈啦!」一聲長長的嘯叫隨著音波的激盪從大旗下向水仙騎士的隊列中擴散開去,當聲音到達隊伍末列的時候,更大的聲浪已經爆炸!

    「安魯哈啦!」「安魯哈啦!」「安魯哈啦!」整個天地又響起了安魯的歡呼聲,奧斯卡的雷述爾第一個竭力的站了起來,它瘋狂的隨著呼聲踢動著前肢,它的小主人緊緊的貼在它的頸上一動不敢動!但這不能怪它,它記得父親當年就是這麼幹的!

    騎士們最初的整齊呼喊已經變調了,由北向南,以師為單位,「安魯哈啦」的口號在所有的部隊中遞次傳遞著!此起彼伏的呼聲猶如歌唱一般震動著人和馬匹的鼓膜!

    親王身邊的繆拉.貝德貝亞少將突然舉起了手中的戰旗!騎士隊列中的一個師級方隊幕的發出更加瘋狂的吼聲,這個師的騎士們將長槍在盾牌上快速的敲打起來,只能用噪音來形容的刺耳音浪幾乎蓋過了響遍全場的「安魯哈啦」。

    親王身邊又有一名掌旗的軍官做出了與繆拉一樣的動作,隊列中的另一處方陣也發出長槍敲擊盾牌的聲音!

    餘下的二十五名軍官相繼將代表各自師團的戰旗高高舉起!「安魯哈啦」的呼聲被徹底取代了!親王的雷述爾在旗幟下的車廂上憤怒的轉著圈,這個小傢伙忘記接下來自己該幹什麼了!

    不過這次它的小主人終於學聰明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劈手奪過了繆拉.貝德貝亞少將手中的戰旗,他執著這面搶來的旗幟打馬衝下了山坡,繆拉叫喊著追在了親王的後面,其他數位軍官也追著親王去了!

    奧斯卡迎著無數水仙騎士衝了過去,他的身體努力的向前傾,座下的雷述爾在衝下山坡之後就達到了最高速度,風聲混合著騎士們的歡呼飛速的落在少年的耳後,可前方又出現了新的一道聲音組成的浪潮。少年馬頭所向,所有的水仙騎士都自動的讓往兩旁,他們看著這個傳奇一般的少年高舉著水仙騎士團大名鼎鼎的紅虎衝鋒師的戰旗越過了由無數盾牌和長槍構築成的人海。

    奧斯卡不知道要去哪裡,他的戰馬也不知道,此時的少年只知道不斷的催馬奔馳,可他的眼前不斷的湧出散向兩旁的騎士,水仙騎士組成的隊伍似乎永遠也穿越不完。

    安魯公爵夫人西利亞擁抱了她的小女兒,「看看啊!薩沙!你看到了嗎?小奧斯卡終於回家了!我們的騎士正在為他歡呼!你看到了嗎?我……告訴我,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不!媽媽!」薩沙激動的親吻著母親的臉頰,她為母親擦去淚水卻任由自己的眼淚不斷的滑下!「不!媽媽!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的哥哥分開了騎士們的隊伍,他像個真正的英雄一樣衝過去了!」

    是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像個真個的英雄那樣受到了水仙騎士的歡迎,看看那個策馬狂奔的少年吧!當他穿越騎士組成的方隊時,沒人能形容他是怎樣的心情。

    迎接公主殿下與親王殿下的水仙騎士是整整二十七個師、八萬多人!這包括了安魯旗下駐守靠近帝國這邊領地的全部的三個方面軍。

    水仙騎士團的方面軍組成類似於帝國內地的軍區結構,兩者都是按照天然地域進行組合的。安魯家族並沒在領地內設立省級行政單位,構成家族全部武裝力量的十五個方面軍就代表了十五個地區。

    由於波西斯人從未停止過進攻,所以每當邊境上燃起烽火,安魯全境就要進入軍事管制狀態。而這樣一來,軍事管制的時間就比地方行政機關的工作時間要長上太多。最後,也就是五世紀中期,安魯乾脆取消了地方一級的行政機關,成立了軍政合一的軍事統領局。這個大陸史上最大建制的局級單位囊括了政府和軍隊的一切權利,那裡面有行政機構、警察機構、司法機構、監察機構、稅務機構、兵役機構、預備役機構等等。

    對於軍統局來說,泰坦帝國設立在水仙郡的所謂總督府無疑是一個好看的擺設,按照軍統當局首席執政官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元帥的命令,所有來自東疆總督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公爵的命令都不予以接受。

    這說起來有些好笑,但外人卻絕不會這麼看,如果說擔當雙重任務的安魯公爵仍在名義上服從帝國中央,那麼總督府的位置是非常適合他的;如果說他並不在乎帝國的政令,那麼軍統局的首席長官無疑會給他更好的解釋。其實說這一切無一不是廢話,因為總督大人和首席執政官根本就是一個,但水仙人只認識執政官的命令,這才最說明問題。

    漫長的軍事統治造就了安魯家族在帝國東疆領土上不可動搖的領袖地位,但這種體制本身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安魯境內的政治活動與經濟活動。

    軍人的天職是服從命令,那麼安魯軍統當局的命令也就控制了領內所有人的命運。安魯對人民和軍隊的控制力已達到了近乎完美的高度,如果沒有上級命令,那麼任何人都無法在安魯境內任意活動。這種制度在最初雖然穩定了安魯全境,但是長期以來卻難以避免的走上了教條化和官僚化的道路。

    為了防止波西斯人的滲透和破壞,為了擺脫帝國中央的干涉和監視,軍統當局建立了人口調查局,這個局只在軍統衛生部掛了一個小小的牌子,因為它對外的工作大體上就是查查戶籍、查查疫病。但人們都知道,在大本營森嚴的宮殿建築群裡,有許多重量級的秘密單位都歸軍統調查局管轄,這個部門說白了就是安魯自己的特勤處,它的主要任務就是監控所有對安魯顯露敵意或不確定的潛在敵人。相比於特勤處,由軍人控制的軍統調查局更加具有凝聚力和戰鬥力。

    那麼這樣說來安魯公爵在東疆扮演的無疑是皇帝一般的角色,對於安魯的臣民來說,他確實是的。安魯家族統治基礎的構成是極為簡單的,這裡的人民可以簡單的劃分為生產人群和戰鬥人群。如果說得更簡單一點,水仙人為戰鬥而生產生活,水仙士兵為能繼續生產生活而戰鬥。那麼安魯在這中間充當的就是所有活動的組織者以及所有榮譽和信仰的集合體。對於水仙人來說,安魯不但是他們的統帥,更是教堂中供奉在神側的皈依。

    安魯是神選的戰士!這是領內從小學到唯一一所大學所有官方課本上的開篇語。把安魯的統治基礎在濃縮一下,那就是人們信服這句話的含義。那些身在他鄉的水仙人,他們在介紹自己時通常會最先做出這樣的說明:「我來自東疆安魯!」水仙人將安魯作為自己唯一的姓氏。

    如果說當代的安魯公爵有什麼毛病的話,那麼就是喜歡龐大的排場。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元帥極為嗜好向世人展示他的軍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水仙騎士發現他們的夙敵並不像從前那樣難以對抗了!而邊境上密如蛛網的防線和繁星一般的要塞在安定下來之後,水仙騎士團和水仙戰士團的士兵們再也不必像從前那樣在出征之前備好遺書。

    儘管戰鬥仍然不間斷的觸發,儘管傷亡仍在變成表格上的數字,但水仙騎士已經掌握了一套能夠完全遏制波西斯人的戰略戰術,無論是單兵作戰技巧還是兵團之間的攻防協作,經過四個世紀的考驗,一無長進的波西斯人已成為了騎士們的笑談而不是恐怖的異教終結者。

    說回安魯公爵多特蒙德,這位面貌英俊的元帥正值壯年,他有四個兒子和一個養女,而他的教子多得連他自己都不太記得。他還有四位夫人,這是安魯家族最受非議的地方,按照光明神的旨意,一夫一妻是西大陸最具道德規範的法則,但考慮安魯家族嫡系成員在戰場上的犧牲率頗高,所以兩百年前的一位教宗陛下特別請示了光明神薩普留西斯,因此安魯家族的家長可以擁有四位正妻,不管那位教宗陛下是否真的得到了神喻,安魯家族憑借這條特殊的神旨切實的保證了血脈的傳承。

    說回喜歡排場的多特蒙德公爵,既然十五個方面軍並不都在鋒線上,那麼其他等待換防的部隊至少在短暫的和平時期要找點事做。公爵喜歡召開各種形式的誓師大會,比方說修路或是植樹;還喜歡進行大規模的軍事演習,比方說在每年的年末,公爵會按照猛虎水仙旗的顏色將幾個方面軍分成黑白兩色,儘管黑白之間的對抗非常虛假,但看熱鬧的老百姓卻不這樣認為,一年一度的「黑白大賽」無疑是他們在寒冷冬日裡唯一的娛樂節目。

    莫瑞塞特皇室的到訪並不足以令安魯公爵興師動眾的派遣三個方面軍,但是如果軍統的匯報沒錯,那麼這位來訪的公主很有可能成為小奧斯卡的妻子。而且皇帝陛下做出這樣的安排,恐怕一多半就是在向世人宣告這位公主的歸屬。

    面對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多特蒙德悠然的舉起茶杯,但他馬上又放下了。他為公主和小兒子的關係頭疼好幾天了!小兒子難得回家,本來他打算為小兒子和小女兒舉行訂婚儀式,如果他那樣做了,那麼就表明他會選擇奧斯卡作為下任家長,因為只有安魯的家長才能迎娶四位夫人,但那孩子的年紀和資歷根本不能說服家族元老,就連惹是生非的老二也比他有說服力!那麼那位公主呢?如果皇帝真的將她下嫁安魯,那麼在這個時候舉行另一場訂婚儀式絕對是不正當的!難道真的要辜負小薩沙?

    公爵又點燃了一根雪茄。呵呵,他的一位夫人藏起來好多,但他辦公室的密匣裡還存了不少。多特蒙德突然抓起桌子上的銅鈴猛烈的搖動起來,辦公室的大門馬上就被打開了。

    「特拉唯斯中校,他們到哪裡了?」

    「咳咳咳!」穿著黑色將校服的特拉唯斯小姐被屋內雲霧一般的煙氣嗆了一個踉蹌。如果說對這位元帥有不滿意的地方,那麼這傢伙抽煙的兇猛絕對要算一個。

    「咳……報……報告元帥!」特拉唯斯皺起了眉頭,她從手中一落報表和文件中翻找出一份軍報。「親王及夫人、小小姐一行人正在度過密斯安河,時間是7月這是二十九分鐘前的最新報告。」

    公爵搖了搖頭,他轉動椅子面向落地窗,陽光馬上便點亮了安魯公爵略顯陰沉的面孔。

    「特拉唯斯!你忽略了一個異常重要人物,那位皇室的公主,我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覺,那位公主,絕對是一個不可輕忽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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