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的官邸在喧嘩了一天之後終於平靜了下來,奧斯卡即將在這個小房間度過他在自由世界中的第一個夜晚。
夜靜得出奇,偶爾有一些夜間出沒的動物發出一兩聲鳴叫。外面風不小,房裡的窗紗不停的擺盪。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也許明天會有一場大雨。奧斯卡這樣想著。
自由就是這樣麼?能夠出入貴族的官邸、能夠結識美麗的姑娘、能夠品嚐美味的菜餚,奧斯卡總覺得還少了些什麼,但是他說不出。
一封信從房間的門縫下被塞了進來,奧斯卡「哦啦」一聲便翻身下床,少年到這時才相信自己的預感。信紙透著馨香,女孩兒的泰坦文書寫得秀麗而流暢。
「聽父親大人說您能夠在樓宇上穿梭行走,那麼我住在三樓右手邊最後一個房間,窗台上有一盆怒放的水仙,羅蘭娜.葛苔亞.哈寧期待您的到來。」
奧斯卡吻了一下芳香撲鼻的信紙,他整了整衣裝,順開房間的窗戶,連看都沒看一眼便跳了出去。
小胖子的身體條件很好,他胖可比麋鹿還靈活,他體重高卻比猿猴更善於攀緣。奧斯卡輕鬆的躲過了守夜人的觀望,他看到了那枝水仙。
莫郎左.哈寧伯爵的官邸是阿爾法一世時建造的,那時的建築講究整體的和諧與外觀的奇巧。這間大別墅一共只有三層,每層的層間距又很高,可這並沒有為準備摘花的少年帶來太大麻煩。
奧斯卡緊緊的抓住了一樓牆壁上的一處浮雕,他小心的選擇可以支撐自己體重的地方下腳,興奮與緊張讓已經爬上二樓的小奧斯卡滿頭大漢。汗水落在眼中的感覺真的好難受,少年不得不掛在二樓的陽台上歇了一會,他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陽台裡那間客房的燈火還亮著。
小奧斯卡覺得自己應該直接走進羅蘭娜.葛苔亞.哈寧伯爵小姐的房間,可他馬上就否定了這個念頭。千金小姐的身邊都有伺候她們的僕人,這些傢伙負責小姐們的飲食起居,還負責教導她們禮儀規範,但這些侍從都有一個相同的任務,那就是保護小姐們的貞操,讓小姐們沒有與那些公子哥獨處的機會,讓那些傻小子們看得見摸不著。所以不可能在夜間由正門進入尊貴純潔的小姐們的房間,想要幽會便只能走窗戶,這是家長為什麼將小姐們的房間安排在那麼高的位置的根本原因。
奧斯卡可不是傻小子,他在歇息一會之後便迅速的爬上了三樓,那盆「怒放的水仙」就在他的面前。
「羅娜!羅娜!」奧斯卡的初次幽會就要成功了!
「哦天哪!我的小傢伙,你能夠小聲一點麼?塞茜嬸嬸才剛睡下。」窗戶裡露出女孩可愛的小腦袋。「快點進來!盡量不要發出聲音,天哪!外面太危險了!我剛才一直在後悔,您要是摔傷了我會自責一輩子的!」
奧斯卡輕輕一躍便進入了房間,「謝謝你的關心!我這不是很好嘛!事實上就算你住在月亮上我也會找條梯子爬上去的。」奧斯卡雖然說得輕鬆,可他對女孩惦記他的安危還是感到很滿意。
同樣,羅蘭娜.葛苔亞.哈寧伯爵小姐對於奧斯卡的恭維也很滿意,可她的情況不是很好。她邀請了一個比自己小兩歲的男孩子於半夜進入了她的房間,如果她的母親或是塞西嬸嬸知道了這件事情那就意味著世界末日的到來,她會被禁止外出,她會被鎖在房間裡反省,甚至她再也別想到都林去求學了。
奧斯卡打量著伯爵小姐,她有一雙湖水般湛藍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翹的嘴唇,和一頭金黃色的秀髮,羅娜的穿著很簡單,一身白色的棉布睡衣,她顯然沒有刻意打扮,她純純的站在奧斯卡的面前,顯得對自己充滿自信。
羅蘭娜突然有些懊惱,她為自己昨天晚上的放縱感到羞愧,她從家裡來到多摩爾加名義上是看望父親,可她知道其實自己是想結識這位被父親形容得充滿傳奇色彩的少年,雖然奧斯卡的形象和自己想像的有些出入,可她還是很高興。
事情本來不應該是那樣的,當奧斯卡邀請她散步時她本能的想要拒絕,可她實在不願意就那樣與少年告別,所以她答應了少年的請求,並在樹林裡不由自主的與少年親密接觸。羅蘭娜不認為自己是為了那枚戒指才允許奧斯卡碰觸她的,但是,天哪!自己怎麼會隨他那樣做?哦天哪!還是在樹林裡!
奧斯卡看到女孩的面孔突然抹上了一層可愛的紅色,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狀況,但是他知道必須有人來打破沉默。
「呃……能給我來點什麼喝的麼?」這句話好傻!奧斯卡在剛一說出口就後悔了。他不是來這裡喝東西的。
「哦!我……我這裡只有一些果汁。」羅蘭娜顯然也沒想到小奧斯卡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那就算了!」奧斯卡對自己的笨拙有些氣憤,事情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美妙。
「哦!那……那您請坐吧!」羅蘭娜對於幽會同樣沒有任何經驗,沒有人告訴過她幽會的男女要做些什麼。
奧斯卡抓了抓頭,他覺得這間臥室中最舒服的就應該是那張紅松木打造的、鋪著厚厚的天鵝絨的大床,但是他坐在那會引起伯爵小姐的輕蔑和警惕,所以他第一次把自己委屈在一把造型與舒適度都很普通的椅子上。
羅蘭娜自己坐在了那張大床上,奧斯卡羨慕的望著她。
「這麼唐突的邀請您來這裡希望不會給您帶來什麼困擾,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想見見您!再與您……呃……與您說說話兒。」羅蘭娜說話的時候能夠感到自己的臉頰在燃燒。
「親愛的羅娜!你怎麼能夠這樣說呢?你不知道我在收到你的信時有多麼的高興,這樣與你說話就已經是光明神能夠給予我的最美好的禮物了。哦!還有,親愛的羅娜,請叫我奧斯卡,您對我的稱呼顯得太生疏了。」奧斯卡發現坐在椅子上的自己又變得聰明起來了。
「哦,好吧!奧斯卡!昨天晚上……我……我接受了你送給我的禮物,你……你不會認為我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孩吧?」羅蘭娜異常在乎奧斯卡對她的看法。
「哦!羅娜!天啊!我要向你道歉!昨天晚上是我誘惑了你,你是一個純潔高貴的女孩,那枚戒指僅僅是禮物而已,我只是身上有這樣一件東西,而恰巧它又是那樣的適合你,所以我就把它送給你了!你應該還記得,當時我沒有任何的猶豫,你是在懷疑我那樣做的動機麼?」
「哦!不!光明神作證!我沒有絲毫那樣的想法,我怎麼會懷疑你,哦奧斯卡,求求你!你誤會我了!我只是害怕你認為我是因為那枚戒指才與你……與你……啊!總之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女孩!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羅蘭娜邊說邊哭了出來。
看看吧!這就是小騙子高明的地方,在小騙子的認知裡沒有女人不喜歡那個叫「虛榮」的東西。事實上這個問題根本就說不清,所以奧斯卡對此避而不談,並巧妙的偷換了概念,女孩的愛慕虛榮變成了對男孩送他禮物的動機的懷疑。這樣做的成果是可喜的。奧斯卡也坐到了床上,他把哭泣的女孩攬在了懷裡。
「哦!乖!我知道,我知道!求求你,不要再哭了,光明神會懲罰我的,我讓他的天使這樣傷心。那麼這樣好啦!你把戒指還給我,咱們就當昨天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奧斯卡使出了無賴招數。
「不要!」羅蘭娜也不哭了,她凶狠的瞪著奧斯卡。「我不要!你說過戒指的光芒會讓遠天的光明神看到並祝福我們,這是你給我的信物,你要拋棄我麼?」
奧斯卡再也忍不住了,他笑得那樣開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羅娜是個小傻瓜!天哪!我是逗你玩的!哈哈哈哈!」
羅蘭娜已經知道她被自己的小情人騙了,她大叫一聲並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奧斯卡撲倒在床上,「我要懲罰你!你這個小騙子!」
「啊!羅娜,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不要動那裡……哈哈……我怕癢!」奧斯卡抱著羅蘭娜滾成了一團。
「不!我一定要懲罰你!說!你還敢不敢了?」羅蘭娜此時就像一隻跋扈的小母雞。
「不敢了!我發誓!」
少男少女開心的笑著鬧著。
不知不覺,羅蘭娜累了,少年一個翻身就把她壓在了身下,這時兩人突然都沉默了,羅蘭娜很健康,她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奧斯卡也很健康,但他目前被美麗的景致完全奪去了魂魄。
羅蘭娜的睡衣在剛才的打鬧中已敞開了領口,少年看到了兩片雪白的胸肉,那兩座小山峰隨著女孩的呼吸微微起伏,柔軟的觸感馬上便勾起了奧斯卡對於昨晚的美妙回憶。他的眼睛深深的攫住女孩的目光,他馬上就要用他火熱的嘴唇品嚐女孩的甜蜜。
羅蘭娜幸福的閉上了眼睛,可急促的敲門聲又讓她馬上驚醒。
「小姐!小姐!能讓我進來麼?我剛聽到了一些聲音,您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天啊!是塞茜嬸嬸!」羅蘭娜飛快的從奧斯卡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奧斯卡在這個緊急時刻表現出了異常敏捷的身手,他用了一步便「飛」上了窗戶,羅蘭娜只是覺得眼前一花。
「哈!跑得真快,原來你還是個膽小鬼!」羅蘭娜扶著窗戶對已經躍到外面的奧斯卡輕聲笑著。
「是的!親愛的,如果我被你的父親抓到,說不定他會再次把我送進監獄的!我要走了,謝謝你,這個夜晚非常美妙!」
「奧斯卡!等等!」
就在奧斯卡愕然回頭的時候,少女溫柔而火熱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小姐!你到底怎麼了?打開門好麼?」
唇分。
女孩向奧斯卡做了一個鬼臉,回頭大叫了一聲,「來啦!」
窗戶關上了。奧斯卡撫著留有女孩餘溫的嘴唇發了一會兒呆,就在剛才他還不能確定自己對女孩的感情,因為最初,他只是把女孩當作是自己捕獲的一隻美麗的獵物,可是剛才那個吻推翻了這個念頭,奧斯卡深信他已經愛上莫郎左中將的女兒了。
光明歷791年4月10日,這天一大早就下起了大雨,整個天空都被濃密的烏雲所覆蓋,大地在漆黑中一片模糊,只有從天而降的透明水幕反射著一些光亮。
多摩爾加在雨中顯得格外寧靜,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一小隊近衛軍騎兵在泥濘不堪的街道上孤獨的巡邏。
中將大人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同出現在了那間富麗堂皇的小客廳。他們昨晚便已約好共進早餐。
儘管這兩天奧斯卡的睡眠一直有些不足,可他的精神卻好得出奇。他並沒有詛咒這倒霉的天氣,而是津津有味的品嚐著豐富精美的早點。
「天啊!奧斯卡!你真的應該節制你的食慾了。」中將看到奧斯卡在吃掉了四塊麵包、三份炒蛋、兩杯牛奶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時終於忍不住了。
「謝謝您的關心,親愛的莫郎左,您越來越像是一個老頭子了,我正處在長身體的關鍵階段,我必須依靠事物來維持身體的消耗。」
「但是你應該注意了,那位帕爾斯先生曾經提到過您的胃腸一直不好。」中將大人仍不死心。
「哦啦!我知道,請把那份炒蛋遞給我!哈!謝謝!您的早餐真是棒極了!」
「那麼好吧!小胖子!咱們換個話題,你今後有什麼打算?你不是決定今天就動身麼?」
「是的,您知道,都林有些大人物急著想要見我。至於以後的打算,我現在還沒想好呢!我只有15歲,您別忘了。您的女兒15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奧斯卡笑著將問題拋回給了莫郎左。
「你和那些孩子不同,你自己清楚的知道這一點,都林那些所謂的豪門精英更沒有幾個比的上你的,奧斯卡,你注定不是一個不平凡的人。」
「我知道,但事情總得一步一步來,我還不知道都林的那位至尊要怎麼對待我呢,也許是另外一次監禁也說不定。」
「孩子!你要樂觀一點。你的家族處在歷史上最強大的時期,這和十年前是沒有辦法相比的,不然你認為皇帝陛下會輕易的釋放你麼?」
「咱們不去管這些了好麼?莫郎左,你已經退休了,去湖邊釣釣魚、打打獵。哦啦!這種生活連我這個少年人都有些羨慕。」
「呵呵!這都是拜您所賜。」
「不!莫郎左,這是你應得的,我說過,您將得到我永遠的尊重。」奧斯卡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示意靜立一旁的勤務兵可以撤掉他的餐盤了。
「我這裡有兩封信,一封是給您的女兒羅蘭娜.葛苔亞.哈寧小姐的,不要皺眉好麼!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對自己的不告而別向她道歉,還有就是這封,請轉交給我的朋友多明戈先生,他是我在這裡的代表,囚犯自治管理委員會大哥的位置由他接任。」
「這些都沒有問題,那麼,您要走了?」莫郎左真的有些不捨。
「是的!馬上就走,我沒有驚動任何人,但是對您我卻不能,這是我正式的與您告別,感謝您十年來為我所做的一切。以後您如果有任何困難,請您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毫不猶豫的向您伸出援助之手。」奧斯卡起身,與伯爵緊緊的擁抱。
少年在走出伯爵官邸的時候又看了一眼遠處雨霧中灰突突的堡壘,他知道,自己生命中屬於多摩爾加的那段過往已經永遠的結束。
車隊在大雨中緩慢的前進。水仙騎士團一個騎兵中隊正負責車隊的護衛工作。他們不被允許進入多摩爾加,所以他們只能在城外與小少爺會合。事實上能夠進入多摩爾加的軍隊都要經過皇帝陛下的特許,不然就要被視為叛國。
騎士們腰挎長劍,手執長槍,厚重的盾牌隨意的靠在馬鞍的一側,這些裝備雖然很簡單,但是卻具有極大的殺傷力,他們圍繞著車隊排成鬆散的陣型,這種陣型能使他們的戰馬迅速移動,又能便於他們集陣衝鋒。
每名騎士都披掛著純黑色的鎧甲,在前胸的位置都鐫刻著一朵盛開的、潔白的水仙花!那是他們的驕傲,也是他們的圖騰,帝國東方帕坦斯省水仙郡的水仙花不但代表著友誼與愛情,更像征著忠誠與勇武。
騎士們鎧甲的樣式並不統一,這也是水仙騎士團的一大特色,有些鎧甲甚至比泰坦帝國的歷史還要久遠,穿著這樣鎧甲的騎士要遠比那些戰甲嶄新明亮的新丁更受人尊敬。水仙騎士從父輩的手中接過武器,從親人的屍體上繼承鎧甲,他們前仆後繼的投入對凶狠的波西斯騎兵的戰鬥,他們並不是為了生存,他們僅僅是為了身後盛開的水仙花不被野蠻的侵略者踐踏。
為帝國英勇抗擊異教徒長達四百年之久的水仙騎士團走到哪裡都會受到最熱烈的歡迎,帝國軍人稱他們為「安魯之虎」!教會稱他們為「光明神之盾」!他們沿路經過了多摩爾加外圍無數的哨卡,哨卡的官兵列隊為戰士們送行。每到一地,必是如此。
奧斯卡對這些一臉嚴肅認真的騎士沒有多少好感,安東妮也不喜歡他們身上的味道。但是有一件事情令奧斯卡非常歎服,那就是霍曼伯爵夫人整理東西的天才能力。安妮將自己十年來積攢下來的物品全都打了包,整整裝了八大車!拉車的馬匹一路都在抱怨人類的殘忍。
可安妮也在抱怨,她抱怨奧斯卡為什麼要敲詐莫郎左,那把「冰熊沙發」佔了好大一塊地方,使得自己不得不放棄了一些重要的物品。
奧斯卡沒有理她。
路途並不順利,大雨沖毀了許多路段,車隊不得不小心的「爬行」。
事實上車隊中數目最多的除了行李就是那些水仙騎士,與奧斯卡同行的根本沒有幾個熟人。以芬拉爾.多那特小姐為首的侍女們佔了一輛馬車;騙子李奇,哦,現在是埃勃男爵,他正與化名帕克的毒醫坐在另一輛馬車上;被毒醫用藥物稍稍改變了一下相貌的渥薩卡將軍為奧斯卡駕著馬車,他的臉痛灼無比。將軍與天敵水仙騎士們的相處並不愉快,騎士的首領、一個剛剛通過聖騎士考核的上校先生,他總是覺得小少爺的車伕和那些他曾經面對的敵人散發著同樣的氣息。
與奧斯卡同車的還有那位最高檢查官先生。少年連正眼都不曾看過時日無多的范.厄爾多侯爵,檢查官也似乎預料到了一些什麼事情,他的臉上始終帶著一絲狡猾的笑意。
雨中有人輕輕的敲打車門。奧斯卡放下了遮雨的車窗。預備聖騎士被雨水洗刷得有些蒼白的面孔出現在少年的眼前。
「少爺!約定的地點就要到了,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哦啦!叫騎士們各就各位,雖然這種天氣對咱們非常有利,但是最好不要節外生枝。」
「是的!少爺!」
奧斯卡放下了雨簾,他笑著望向范.厄爾多侯爵。
侯爵馬上便想到了將要發生的事情。「哈哈!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大名鼎鼎、有著光輝歷史的水仙騎士團竟然會做『屍體搬工』!我始終以為這項工作會由你的罪犯朋友們來來完成。」
「侯爵先生,你的考察團在一次天災中全部罹難,而您則大難不死,您覺得這有說服力麼?」奧斯卡笑得很開心。
「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如果是我,我絕對不會與大人這樣說話,如果我沒有萬全的準備你相信我會同意參加你那骯髒的計劃麼?」看來深悉黑暗世界的侯爵大人也是有備而來的。
「咱們先不去談這些好麼?尊敬的最高檢查官先生。能不能告訴我,你最信任的人是誰?哦啦!讓我猜一下,是您的妻子!那位美麗的公爵小姐。對不對?」
「算是吧!雖然有些事她是不適合知道的,但是她對我的愛卻是堅定的,你問這個幹什麼?不要妄想打她的主意,她的家族是連你父親也不想與之為敵的。」
「天啊!范.厄爾多侯爵大人,我不知道您這樣深愛著您的妻子,可是您有沒有想過,既然那位公爵小姐能愛上有婦之夫,那麼她就有可能愛上某個車伕、馬伕、甚至是一個騙子。」
侯爵惱怒了,沒有人可以用他的妻子開玩笑。「你要向我道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先生,你說的話已經嚴重的侵犯了我和我的妻子。」
對於盛怒的侯爵奧斯卡沒有做過多的理會,他的聲音是那樣平靜。「很遺憾,侯爵先生,您的妻子恐怕要改嫁了,我的一位手下已經博得了她的芳心,她出賣了您,準確的說是出賣了您書房裡的那個暗閣,您的那封檢舉信就在裡面,您那所謂的『萬全的準備』已經化成了灰燼。」
「你撒謊!你撒謊!」侯爵突然發狂了,他不願意相信,可他明白,他所有的籌碼包括他心愛的人都離他遠去了。他打算撲上去將奧斯卡撕個粉碎。但是奧斯卡的拳頭比侯爵的動作快得多,侯爵感到他的胸部好像被一頭公牛撞了一下,侯爵在疼暈之前彷彿聽到奧斯卡對他說了些什麼。
奧斯卡說:「抱歉,這一切都是真的。」
侯爵在冷風中豁然醒轉,他清醒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發呆,直到胸口的巨痛讓他回到現實。那個小惡魔不見了!馬車上只有他一個人,哦!那個死胖子大概打斷了他的肋骨,侯爵有些奇怪那個少年哪來的那麼大勁兒。但是侯爵馬上又開始思索,那個傢伙不會這樣放過自己的!他要幹什麼?
侯爵艱難的移動著軀體,胸部的刺痛讓他一動便噴出一口鮮血。他從車窗向外張望,大雨磅礡,山道上有數十輛馬車靜靜的停在那裡。哦!天哪!侯爵在看到那些馬車之後便明白他的處境了。那是那些已經死去的欽差考察團成員所乘坐的馬車,那個惡棍要用山石將他徹底埋葬。侯爵哭了!他崩潰了!他顧不得身體受到的重創,他拚命的試圖爬出馬車。
一聲巨大的哄鳴突然響徹整個天地,馬匹傳來絕望的嘶叫,它們托著笨重的車廂在山道上根本無處可逃,侯爵被驚呆了!山石混合著泥水從高處飛速侵瀉,侯爵甚至還來不及思考,他便聽到了他的馬車被撕裂的聲音。
遠在山腳下的奧斯卡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身邊的騎士大人也滿意的點了點頭,奧斯卡是對這次完美的行動終於畫上了句號而滿意,聖騎士是對東方大陸那種名叫火藥的武器而滿意。
「少爺!我們上路吧!」
「是的!上校先生!我們上路。」
奧斯卡懷著難以名狀的心情上路了,他掃平了目前所有的障礙,但在未來迎接他的卻是更加艱險的人生旅途。
車隊因為大雨沒有到達預定的市鎮,奧斯卡一行人只能在野外宿營。天色已晚,好在雨也小了許多。
水仙騎士們熟練的搭建著營帳。奧斯卡的大帳是最先建好的,騎士們將小主人心愛的躺椅安置在其中。奧斯卡將安東妮和他的侍女們都請進了營帳,而自己則跑到外面溜躂去了。
「您好!少爺!」
「您好!少爺!」
碰見奧斯卡的水仙騎士恭謹的向他們的小少爺敬禮,這使奧斯卡多少有些奇怪,據說想要得到水仙騎士的尊敬必須要能做到兩件事,一是光明正大的用刀劍擊倒他們;二是在戰場上砍下100顆波西斯騎兵的頭顱。奧斯卡好像從來都沒做過這些事。
能夠看出騎士們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尊敬是發自內心的,他們為不遠萬里趕到多摩爾加保護他們的小少爺而驕傲。奧斯卡出現時,騎士們紛紛停下手裡的活計,他們用對待元帥的禮節對待這位小少爺。奧斯卡有些得意,他炫耀似的各處走著,就像一隻開屏的小孔雀。
當騎士們將營壘處理得差不多時,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終於停了。嚴肅的騎士們露出了笑臉,他們生火、燒飯、打獵、警戒,一切都那樣有條不紊。
很快,營地裡瀰漫出燒烤野味的香氣,做著料理的那位騎兵上士顯然是此道中的好手,大家都圍在他的身邊有說有笑。
小奧斯卡本來不是很習慣這種集體生活,剛開始,他與這些騎士連對話都很困難。但是很快,奧斯卡就適應了這種濃重的鄉音,他生來就是一個地道的水仙人。
奧斯卡與騎士們愉快的交談著,從騎士們的話中奧斯卡第一次異常強烈的思念家鄉。那是一個四季都盛開著水仙花的天堂一般的地方,儘管奧斯卡對故鄉早已沒有任何印象,但是他還是記得曾與母親,那位美麗的公主殿下在一片花海中玩耍的景象,那種快樂的感覺在從前只曾出現於奧斯卡的夢中,現在,奧斯卡找到了確實擁有它的希望。
預備聖騎士卡米爾.雷阿侖就坐在奧斯卡的身邊,騎士們環繞著他們的上校和小主人坐成了一個圈。大家邊吃邊談,騎士們講的最多的是他們這個中隊的光輝戰鬥史,奧斯卡則在用心的做一個好聽眾。
雷阿侖上校是一個優秀的軍人,他出生在一個軍人世家,他的家庭中每代都有人在戰場上犧牲,同樣,雷阿侖家族每代都曾出現一到兩位聖騎士,上一代是他的父親和叔叔,這一代輪到他擔負起保家衛土的責任。
上校對身邊這位小少爺充滿好奇,他個子不高,身材也有些肥胖,這樣的人出現在戰場上只能是去送死。可是他在檢視過范.厄爾多侯爵的傷勢之後卻完全否定了自己的看法,小少爺的拳頭很有力量,並且最令人吃驚的是那一拳所包含的技術,從表面上看,侯爵的胸骨完全凹陷,那個倒霉的傢伙起碼斷了六根肋骨,但是這一拳僅僅是使骨頭斷裂,斷骨沒有破壞臟器,只是造成了侯爵的行動不便。如果他用那種巧妙的技術直接命中要害的話,上校相信小少爺能一拳打死一頭牛。
其他的騎士也對這位小少爺充滿好奇,臭名卓著的多摩爾加監獄到了遙遠的水仙郡仍有值得誇張的地方,這位小少爺一定是一個堅強的男子漢,他在那個地獄一般的魔堡度過了十年暗無天日的生活。
如若如此騎士們也僅僅是好奇罷了,但是在安魯自治領,安魯家的小少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裡沒有任何一個人認為小少爺是有罪的,那個野蠻的侵犯了薩沙小姐的兇徒本來就該受到懲罰,薩沙小姐雖然只有十四歲,可見過她的人都相信她就是水仙之神,是整個安魯哈拉的象徵!
所以,勇敢的拯救了薩沙小姐的奧斯涅少爺是安魯人民心目中當之無愧的英雄,而「光明神之盾」的戰士們最願意提及的就是小少爺五歲的時候就將一個十五歲的半大小子打得滿地找牙,小少爺在士兵中傳誦的綽號叫做「安魯瘋虎」!
奧斯卡不知道自己在家鄉的名氣那麼大,他被騎士們的熱情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簡單的吃過些野味之後就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安東妮已經躺在軟床上沉沉的睡去,他撫摩了一下安妮的臉頰,然後為她蓋上了一條毛毯。
當整個營地都寧靜下來的時候奧斯卡仍然沒有一點睡意,他對他父親的一些做法有些好奇,這位公爵大人似乎處處都幫著自己,可又十分明顯的與自己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奧斯卡不願也不能再想下去了,他瞥了一眼無風自動的燭火,又瞥了一眼仍在一邊熟睡的安妮,當他從躺椅上起身的時候,已無聲無息的將彎刀拿在手裡。
大帳中瀰漫著一股濃烈至極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