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媛從不喜歡看這種言情劇,人生遠有許多事情比所謂的「愛情」更重要,那些言情劇中的男女主角都是些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從不曾為衣食住行煩惱,整天到晚就知道愛來愛去,似乎沒有愛情就活不下去,動輒以自殺、墮落等手段來威脅對方。她(他)們活著,不是為自己而活,而是活給對方看的。一個不能獨立的靈魂,有什麼值得別人去憐惜?徐招娣瞪大著眼睛看著方媛,似乎在看著一個怪物,說:「方媛,你也真是的,剛才還淚眼朦朧,現在竟然笑容可掬,怪不得男人們說女人是善變的動物。」方媛對著徐招娣做了一個鬼臉:「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徐招娣連連點頭,然後神神秘秘地對她說:「是啊,不可說,不可說,好在我不是佛。所以,這件事呢,如果不說出來,好像對不起你。」「什麼事?」「你有沒有注意到斜對面那個留著長髮的帥哥?」方媛偷眼一瞥,不遠的地方坐著一位帥哥,留著香港影星鄭伊健似的飄逸長髮,隨意穿著件籃球衣,露出古銅色的肌膚,虎背熊腰,身材健美,一雙眼睛如黑寶石般清澈黑亮,嘴角掛著幾絲微笑看著這邊。「怎麼了,他?」徐招娣無限惋惜:「你真是如入寶山空手回啊,這個帥哥,自從我們坐在這裡後,他一直盯著你看,眼睛都沒眨一下。」「是嗎?」「我還會騙你?」「嗯,那這樣說來,你不是一直在偷偷盯著他看?不然,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方媛一本正經地問她:「你是不是看上他了?你放心,我們是什麼關係?好姐妹嘛,我一定撮合你們兩人。」「去死啦!臭方媛,自己都在流口水,還好意思誇口!」徐招娣反唇相譏。兩人相互笑罵,全然沒注意到那位長髮帥哥已經氣定神閒地走了過來。「兩位漂亮的美女是在討論我嗎?」長髮帥哥笑兮兮地坐在兩人身邊,清澈黑亮的眼睛望向方媛。方媛有些慌亂,他的眼神,肆無忌憚,裡面彷彿有一團火在熾熱燃燒。「切,我們是在討論一隻自我感覺良好的蟋蟀!和你有什麼關係!」徐招娣拉住方媛的手,「方媛,我們走吧。」長髮帥哥呵呵笑了:「原來你叫方媛啊,很好聽的名字哦。我叫唐天宇。」方媛的臉不知為什麼騰地紅了,她還沒見過如此大膽的男生。兩人沒再理他,收拾好餐具離開了第五食堂。走出了很遠,方媛回頭眺望,唐天宇還坐在那裡微笑著目送她離去的身影。徐招娣幸災樂禍:「我說得沒錯吧,你可千萬不要給他好臉色,男人都是這樣的,太容易得到總是不珍惜,這叫欲擒故縱。」方媛撲哧一笑:「喲,你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很有經驗啊。老實交待,談過多少次戀愛!」「我算算,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切,你就吹吧,我看你連初戀都沒有吧。」兩人說說笑笑,追追打打,回到了44寢室。秦妍屏一家人已經回來了,她們給秦妍屏購置了許多東西,嶄新的電腦、最新款的手機、大包小包的各種衣服,甚至連餐具、茶杯都幫她買好了,零零散散堆了一地。方媛與徐招娣進來時,她們正在依依惜別。秦妍屏哭成了淚人,她實在過於嬌氣了。而她的父親母親、爺爺奶奶也是幾步一回頭,一路上叨嘮個沒完,反覆叮囑她生活上的細節問題。她們兩人來的不是時候,被秦妍屏的爺爺奶奶抓住了,再三拜託兩人照顧寶貝孫女。老人說得如此隆重,兩人只好唯唯諾諾滿口答應。儘管這樣,在那種情形下,她們不得不同秦妍屏一起送她家人出醫學院。短短的幾百米路,她們硬是花掉了半個多小時。如果不是火車行駛的時刻就要到了,還不知要磨蹭到什麼時候。方媛回到44寢室時已經筋疲力盡,怪不得別人說交際應酬也是件痛苦的差事。秦妍屏在家人走後情緒很快就平靜下來了。她畢竟年輕,青春的旋律輕快而明亮,家人的離別傷感不過是行雲流水,輕輕飄過,不曾在她內心留下些許痕跡,很快就和方媛與徐招娣兩人打成一片。秦妍屏雖然有些嬌氣,嘴巴卻甜,為人又不小氣,兩人也樂得將她當作小妹妹看待,幫她整理好她家人買給她的各種物件。此時,天色已經黑了,黑沉沉的夜幕覆蓋著整個大地。蘇雅依然沒有回來,自從她下午兩點出去後就沒有再見過她。三個女孩坐在44寢室裡有些無聊,秦妍屏建議組裝好電腦接上寢室裡的寬帶上網玩。方媛與徐招娣兩人對電腦並不熟悉,幫不上忙,只能給秦妍屏打下手。秦妍屏買的是品牌電腦,照著說明書安裝,沒多久,就把電腦安裝好了,連上寬帶,連接上網。方媛出於好奇,讓秦妍屏在南江醫學院的BBS上查找44女生寢室以前發生的事情。她們找到了一年前44女生寢室自殺的女生的姓名——程麗,還有她學生證上面貼的照片。照片中,程麗是個頗有靈氣的女孩,清秀的面容、時髦的卷髮,宛如一個精緻的洋娃娃。只是她的眼睛——方媛倒吸一口冷氣,照片中程麗的眼睛毫無生氣,目光呆滯,死氣沉沉。同樣的現象發生在另一名發瘋的女生許艷身上。許艷的眼睛,和程麗的眼睛彷彿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的呆滯陰鬱,彷彿來自地獄。對,就是地獄,傳說中那些半死不活的殭屍的眼睛就是這種樣子的。在那一刻,兩張照片讓方媛腦海裡浮現了兩個字——死人。是的,只有死人才有那種眼睛。我們通常說,眼睛能夠說話,那是因為眼睛能夠表達喜怒哀樂等各種情緒,古代的畫師最看重畫龍點睛也是這個道理。全然沒有情緒的眼睛無疑是可怕的,如同沒有生命的木乃伊般。問題是,這兩張照片是她們在入學後沒多久照的,那時的她們又怎麼可能是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