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日的航行,潛艇已航行到非洲北海岸。枯燥的水下生活已使圖拉姆患上了濃濃的思鄉病,他都經放棄了最愛的電子遊戲,正通過衛星觀察著地面上的情形。
圖拉姆雖然是個不敢見天日的血裔。但自從跟隨舒暢之後,美景、美食他從沒有落下,此刻這種暗無天日的孤獨生活,雖然屬於一個血裔的正常生活狀態,但卻令他很不適應。他癡癡的仰望著陽光下的土地,以及那些在陽光下歡笑、收割的人群,臉上寫滿嚮往。
在圖拉姆身後,彼得洛維奇與卡佳也在盯著屏幕上的畫面,他們臉上的表情完全相同。
尤利不在這。這個有點自閉症的壯漢似乎很適應眼前這種逍遙生活。衣食無憂,生活完全由人照顧,這種寄生蟲生活讓他很滿意。尤其是各式美酒隨他暢飲,這讓他舒服的快要呻吟出來。所以他每天不想其他,清醒時就與格倫討論格鬥術。不討論的時候就在沉醉。
單調的旅行生活讓人總想找點事幹。這幾天,卡夫卡已經找見了自己專注的生活,他整天都泡在芙蘿婭的實驗室裡,借助自己的閱歷給芙籮婭出些建議,令芙蘿婭的研究工作取得了突飛猛進的進步。
有伯爵在船上,芙蘿婭甚至連艙門都不敢出,她整天泡在自己的實驗室裡,舒暢雖然不能整天陪著她,但想到自己的依靠就在她身邊,就在門外隨叫隨到,這種生活也令她格外滿意。
舒暢每天除了陪陪芙蘿婭。就在折騰那件超重體,他不時的取下上面的晶柱,以適應那種超重環境。這番折騰到沒有再引發變故,船長已經適應了這種重力變遷,為了不引發事故。此後,他小心翼翼的控制潛深,不讓潛艇再度浮出水面。
伯爵到了艇上,似乎又恢復了往日那種浮華生活,避難地領主紛紛拜會他,期望能獲得他的庇護。這種迎來送往的生活充滿了貴族似的浮華。潛艇內空間雖然狹小,但這群老古董自然能讓一次次會面變的充滿宮廷氣氛。一進入他們生活地區域,就彷彿回到了中世紀時代。
幸好這些老傢伙很知道自律。他們只在自己的空間折騰,很少影響到別人。
潛艇上的人各忙各的,整艘潛艇充滿了慵懶的氣氛。那群老傢伙舉行的宮廷式會見,曾令卡夫卡、彼得洛維奇異常羨慕,他們曾想置身於其中,但被拒絕了數次之後。也就定下心來忙碌自己的事。
卡佳對這種聚會倒是毫無興趣。沒事的時候她就喜歡整理房間。在她身上,俄羅斯女人操持家務地能力被體現的淋漓盡致,真難想像她怎麼會有那麼大的精力,整艘潛艇上。所有的管道都被她擦的甄光瓦亮,而她居住的艙室,連門軸處都找不到一點灰塵。
現在,卡佳仰望著陽光下忙碌收割地非洲婦女,深深的。絕望的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我真想,真想……」
「我不允許」。圖拉姆打斷她地話:「你的能力正是我們欠缺的,我可以允許彼得洛維奇走到陽光之下,但絕不允許你去。」
「真的?」彼得洛維奇又驚又喜的問。
「當然」,圖拉姆坦然地回答:「我可以給你一個賬號,告訴你賬號的密碼,那賬號裡有兩千萬美金,作為你為我們服務的代價,請原諒,我們不能在光天化日下浮出海面。但可以在日落時分,給你一艘橡皮艇,在靠近某一個海島地時候把你放下來。什麼時間由你選擇。」
「就今晚」,彼得洛維奇急不可耐的回答:「現在離日落還有兩小時,把賬號給我,我確認一下。」
彼得洛維奇興匆匆的前去收拾行李,卡佳眼巴巴的望著圖拉姆。圖拉姆無所謂的聳聳肩膀:「你不必羨慕,那筆錢他根本沒命花。」
炸彈?毒藥……卡佳腦子裡頓時轉了數百種謀殺手段,她以為圖拉姆將用暗殺手段,當面允許彼得洛維奇離開,背後暗下黑手,但她唯獨沒有想到是,圖拉姆使用的武器是——陽光。
潛艇已經開到了非洲北海岸,之所以開到這裡,是因為前面的緊急上浮事件鬧得太大,所以必須迂迴接近目的地。
這是一片偏僻的洋面,附近有個小島,島上十來戶人家,但他們有通訊器材。彼得洛維奇認為自己登上小島後,就可以招來水上飛機,而後回到大城市躲入茫茫人海,用圖拉姆給的錢享受餘生……
太陽還沒有完全落下的時候,他就迫不及待的要求潛艇浮起,準備登岸,舒暢聽到圖拉姆的許可時,他只是翻了一下眼睛,也沒有阻止。在他登上橡皮艇時,卡佳曾想提醒他警惕,但看到圖拉姆似乎連面都沒有露,而舒暢只送他到艙口,什麼也沒做,她又把話嚥了下去。
一個沒露面的人能使用什麼手段暗害別人,卡佳想不出來。她看著彼得洛維奇鑽入魚雷艙。又趕緊來到駕駛室,升起潛望鏡觀察著海面,準備做最後的送別。
魚雷艙開始加壓了,卡佳提心吊膽的看著壓力表。艙壓並沒有上升到危害生命的地步,艇長已發出了指令:「發射。」
幾乎感覺不到震動。彼得洛維奇已經像魚雷一樣射出,他在海底潛行一段距離,在潛望鏡裡卡佳看到他的船具脹開了,橡皮艇開始在水下充氣,並帶著他衝出海面。
潛望鏡一直追蹤著橡皮艇浮出水面,卡佳看到彼得洛維奇得意洋洋的衝著落日伸了個懶腰,他拿起了船槳,正準備划動橡皮艇,但他卻呆住了,他滿臉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手臂,看著自己的手掌。
陽光下。彼得洛維奇的身上冒出淡淡的青煙,這青煙起初微不可查,但隨後,又變地像一根雪茄一樣濃煙騰騰,片刻間。彼得洛維奇的皮膚極度失水,變的乾癟,
他輕輕一動手指,焦脆的皮膚大片大片脫落,露出了骨,那骨頭被陽光一照,以肉眼可查地速度快速變灰。變成一股濃煙,變成一堆粉塵。
彼得洛維奇張嘴大叫,他嘴一張,臉上的皮膚撲簌簌的向下掉落,像一個破碎的瓷瓶,這時。橡皮艇上已變成濃煙一片,淡黑色的煙霧像旋風一樣團團亂轉著,每一次旋轉都帶走一團粉塵,彼得洛維奇的尖叫才叫了半聲。便戛然而止,他已經變成了一具骷髏,而後變成了一堆粉塵,海風一吹,橡皮艇上乾乾淨淨。像什麼都沒有存在一樣。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卡佳在潛望鏡裡目睹了整個過程,她現在終於知道圖拉姆說的什麼意思。可她難以置信:「光敏症?即使是最嚴重的噗症,也不能這樣啊……傳說,難道都是真地。」
不知什麼時候,卡夫卡已經轉到了駕駛室裡,他似乎知道卡佳在看什麼,為何這個女人搶潛望鏡,他抱著胳膊,斜倚在艙門口,悠悠的說:「我算知道了,自從坐上這條船,誰都別想活著離開——也包括我。」
「你說的很對」,舒暢背著手,表情冷漠的出現在卡夫卡身後,他淡然的說:「這就是一艘幽靈船,無論是駕駛者還是乘客,沒有人可以活著離開。」
「神鬼奇航麼?那是一部好萊塢電影,沒想到我能在現實世界親身經歷」,卡夫卡聳了聳肩膀,轉身一邊向自己的艙室走去,一邊說:「向船長致敬,但願你不是一個『失去心』地人。」
卡夫卡完全有資格當面譴責舒暢,因為他背後有強大的勢力,他相信舒暢不敢隨意扣押他。因為那樣做,他要面臨隨之而來的報復性追殺……但他沒有想到,有時候,特工是用來出賣的。只要出賣地利益足夠大。
這時,卡佳尚處於癡癡呆呆的狀態,她被剛才所看到的景象所震驚,彼得洛維奇的今日有可能是她的明日,看不到前途,茫然無措地她失去以前的矜持,只顧反覆呢喃這句話:「天吶,這是真的,這個竟然是真實地!」
圖拉姆看著她,漠然的安慰說:「其實,這種生活沒那麼可怕,你瞧,我們不是生活的很快樂嗎,行走於黑暗之中,遊蕩於不為人所知的隱秘角落,我們奢侈的消費著,飲用著鮮血與美酒,我們索取,不停的索取……」
圖拉姆頓了頓,語調平淡的繼續說:「這也是一種生活。」
「真的快樂嗎?」卡佳盯著圖拉姆臉上落寞的表情:「這種生活真的快樂嗎?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沒有心臟跳動激情,有的只是行屍走肉般的享受,真的快樂嗎?」
「當你享受這一切時,你盡情享受吧;當你厭惡這一切時,你可以走到陽光之下。」圖拉姆神色呆板的把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
卡佳沉默了,她思考了一會,怏怏不快的說:「我想現在就走到陽光之下……可我沒有勇氣。」
「沒有勇氣,你便得到了永生」,一直翻弄著航海圖的舒暢插話說。
生命是什麼,為什麼有的人壽命長,有的人壽命短。並不是每個血裔都能享受千年永生。一切取決於他們體內的生物鐘。現代醫學研究其實已經發現了控制人受命的生物鐘,那是一組遺傳密碼,它的衰老會向體內細胞發出中止信號,接到命令的細胞會關閉細胞膜的滲透閥,於是生命終止。
現代醫學研究已經找見了人體內發出的這個死亡信號,他們雖然還不知道它的作用基理,但卻根據這個信號開發出一些抑製藥物,現在市面上所售的「長壽藥」,其藥理作用基本上就是採用抑制原理。死亡信號的發現卻讓人們很奇怪,似乎人體也如同一台計算機一樣,關閉電源,則整台機器停止運作,死亡信號便如同關機指令。
血裔是在進化過程中偶然進入到另一個分支的特殊人類,相比於普通人,他們的壽命似乎過於漫長。而壽命的長短。其實全在於他們父裔的控制。父裔在給他們初擁的時候,傳承地那一滴血脈,裡面就蘊含控制生命的密碼,這是血裔之間代代傳承的秘密。
舒暢是在伯爵甦醒後,才逐漸從伯爵那裡獲得支離片段的信息。而後他再綜合一些從其他人那裡獲得的知識,得出了這個結論。
舒暢本身就是血裔中地一位,他的輩分原始,而後又從其他人那裡獲得了不懼怕陽光的能力。但在俘獲這三名俄羅斯俘虜時,他卻沒有把這一能力傳遞給對方。因為當時情況緊急,他想做的僅僅是控制住對方,並從對方的記憶中獲得相關的記憶情況。
圖拉姆前不久跟舒暢聊起他的新晉後裔時,舒暢見到圖拉姆有點抱怨的情緒。便把這個秘密告訴了圖拉姆。圖拉姆地抱怨是因為嫉妒,他以為舒暢的後裔也擁有在陽光下自由活動的能力,這讓他有點心裡不平衡,於是他就向舒暢抱怨。
三名俄國俘虜在潛艇上待久了,尤利雖然有點自閉,但他的武力正是潛艇所需要的。卡佳表現的像個家庭婦女,然而,她地能力已獲得了大家的認可,結果彼得洛維奇成了多餘之人。
這個人是個心思活躍的人。在此之前,他已經想著出賣與背叛,對於這種人來說,最好的辦法是把他從團隊裡剔除,所以圖拉姆就設下了一個局。等待彼得洛維奇來鑽。
這人地遭遇也正好用來震懾心懷不軌,比如剛才,卡夫卡的態度已經軟化。他現在其實也只剩下嘴硬了。
「你不必為將來的生活擔憂」。圖拉姆轉過臉去安慰卡佳,他的語調雖然還冷冰冰,但話語的意思透著溫暖:「我們這樣生活,因為我們也擁有自己地產業,它為我們提供了享受的資金。這件事完了以後,你可以做出選擇,或者進入公司服務……嗯,招幾個
晝伏夜出,做點程序員的工作,這職業最適合我們,時,收入高完全可以養活自己。
或者,你可以選擇待在潛艇上。在休假時登上岸去,這艘潛艇也需要一個資料員。」
圖拉姆還在與卡佳交談,不知什麼時候舒暢已經離開。這段小插曲結束後,潛艇從非洲方向接近了葡萄牙海岸。
這段航程又是個繁忙航線,海岸邊大大小小地貨輪日夜穿梭不停,即使在最深沉的夜裡,仍有小漁船亮著***在沿海捕撈魚蝦。舒暢在海岸線徘徊許久,也找不到不引人注意的浮出海面的方法,無奈之下,只好轉到非洲的休達。
休達港正對著是直布羅陀,據說人類最初就是從休達港出發,踏上了歐洲大陸,並在西班牙建立了第一個人類國家。所以西班牙也被稱為「歐洲第一國」。在該國領土上,人類史前活動遺跡比比皆是,所以西班牙也被譽為「考古遺跡最多的國家」。
休達港也很繁忙,但休達港不是人們關心的目標。這裡通訊基礎並不發達,即使偶爾有兩三個漁民看到潛艇浮出,他們也沒有機會把這消息傳的廣為人知。
在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潛艇慢慢的浮出海面,來接應的遊艇借助自己的身軀掩蔽住潛艇的身軀,舒暢等人依貫進入遊艇。
迪倫站在懸梯邊,按照慣例恭候著舒暢登船,他以遊艇為家,所以說出這樣的歡迎語:「閣下,歡迎回家。」等他說完這句話,他看到伯爵裹著一身黑衣的身影,愣了一下,竟然失態的沒有繼續歡迎隨行眾人。
凱瑟琳還在船上,她像個快樂的小鳥,勤奮的為這一行三十多人準備著豐富的大餐。她是小廚知識培訓出來的專業廚師,從沒有想像過三十餘名壯漢的食量如此驚人。這些人吃烤全牛能吃下一個整只,烤乳豬要吃三隻,炒菜要用鏟子,揮慣了小鍋鏟的她忙碌的揮汗如雨,但她依然很快樂。
自從那位安踏盧維亞用過這艘遊艇後,舒暢這是第一次重返遊艇。他覺得整艘遊艇浮動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陰溝味,這讓他很不自在。看到凱瑟琳出現在船上,他的心情才略微好一點。
舒暢對食物的量沒有過度追求,必要的話,他甚至能幾天幾夜不吃一粒飯菜。但他對食物的精製程度追求的近乎於偏執,凱瑟琳是個追求完美的人,她雖然忙不過來,但端上去的每一份食物都精製到了極點,這樣舒暢覺得有必要慰勞一下。
對一位在廚房忙碌的女人,最好的安慰是什麼,就是站在旁邊,欣賞她的忙碌。舒暢就是這樣做的,他端著酒杯斜靠在窗邊,有一句沒一句與凱瑟琳交談。
「你有沒有聞到船上有股臭味?」舒暢若有所思的為。
「當然」,凱瑟琳手腳不停,動作麻利,她邊干邊回答:「奇怪的味道,不是汗臭味,我曾經逼得他們都洗了澡,可那臭味依然存在,船艙也刷過了幾遍,但那味道依然頑固……我找遍了整個船艙,但依然找不到臭味的來源,它像是從金屬裡發出來的,我已經把船上的餐具全換過了,新餐具就沒有這種味道。」
「再來一次『香草的天空』,我很欣賞那道香氛大餐,弄點香氣,也許能沖淡臭味」,舒暢當然不會告訴對方臭味的來源。這是領地標誌,動物界猛獸都會在自己視為領地的區域內留下自己的氣味。人類的嗅覺在長期進化過程中失去了辨別領地標誌的嗅感,但他們進入到這種氛圍,會下意識的感覺到心驚肉跳,可自己卻說不出心神不定的原因。
安塔盧偉亞的標誌是留給人類的,所以即使嗅覺退化的人類也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體味,他們說不出這個味道的性質,只是這味道讓自己心裡不舒服,所以他們便將之歸類為臭味。
動物分泌的香氣,也能遮蔽這股體味,比如麝香、抹香鯨分泌的龍蜒香,等等。現在舒暢不敢直接動用動物香消除這股體味,植物香料就成了唯一的選擇,好在有凱瑟琳這位大廚在,她會不著痕跡的將香氣瀰漫整個遊艇。
舒暢耐心的把凱瑟琳向那個方向引導,但凱瑟琳顯然不明白舒暢的意思。對方的誇獎讓她感到很得意,可她的原則還在:「不行。『香草的天空』應該在秋季製作,在繁花似錦的豐收季節,採摘新鮮的香料,而後製作出香氛菜餚。過了元旦,香料就是去年的香料,這種材料不新鮮,我不喜歡。」
固執的人啊,想吃點特色菜餚還要趕季節,這都什麼時代了。舒暢搖搖頭,繼續向那個方面誘導:「我不在意,我只是很懷念那時的氣氛……」
凱瑟琳停下了忙碌,她抬起眼簾,掃了一眼,垂下眼簾問:「休達港到直布羅陀也就幾小時路程,你有時間吃這份大餐嗎……我需要點準備時間,如果你願意留下來,我願意為你破例。」
怎能停下腳步,這是條不歸路,一旦踏上去,他將身不由己的被人推著前行,他停不下腳步。
舒暢話題一跳,轉到了凱瑟琳身上:「你父親痊癒了,我在船上沒有看到他,他現在安全嗎?」
凱瑟琳知道轉移話題意味著什麼,她神態有點黯然,有氣無力的繼續揮動鍋鏟。鍋裡炒著什麼都已經無所謂了,她只是下意識的履行自己的職責。
「你走之後,那裡亂套了,人們都在尋找藏身之處,費力克斯先生交給我一個地址,那是一處僻靜的養老院,我父親待在那裡度過餘生,正是我期望的。什麼也不用想,只管享受生命。」
凱瑟琳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低沉下來,艙裡的氣氛有點沉悶。幸好這沉悶沒能維持多久,艇長已在通報:「準備進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