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港碼頭外,一長串黑色的轎車排成一排停在路邊,一群黑社會模樣的人面容嚴肅的在車周圍踱著步,做出一副警戒模樣。他們那股凝重的氣氛,曾招來數量警車停在路邊,幾名警察坐在車裡,擺出一副監控姿態,可不久,一通電話將這些警察召回。
警察走的時候碼頭區變成了這群人的天下,不過這群人卻不怎麼招搖,他們只是圍在車周圍,彷彿在等待約會。
這列車隊的車有大有小,領頭的是幾輛道奇廂車,車尾處還有幾輛大冷藏車,車門關的嚴嚴實實。但這列車隊所有的車窗都無一例外的是濃厚的黑色,站在馬路邊完全看不清車裡的景象。
車前車尾各有兩樣防彈的馬丁斯頓。馬路邊還停著數輛龐大的哈雷摩托,摩托車手全是黑社會打扮,壯碩的身體上還捆著粗大的鐵鏈,以增加外型的兇猛程度。
一輛大冷藏車裡,圖拉姆快速的彈弄手指,不停的調動著屏幕上的畫面。這輛冷藏車裝滿了電腦屏幕,十幾台監視儀正從各個方面監視著港區內的一舉一動。
舒暢懶洋洋的坐在他旁邊,嘴上叼了一根沒有點燃的雪茄,他沒有看屏幕,只是盯著坐臥不安的馬薩諸斯。
擺滿監視儀的貨車裡,剩餘的空間並不大,可供馬薩諸斯活動的區域只有兩三步的距離,他心事重重地走完這兩三步。而後轉過身,再走下去。如此重複的,他已經走了半個小時。
很難想像一個人能在如此狹小的空間踱這麼久的步,更難想像舒暢居然把這麼單調乏味的景象觀看了半個小時,依然興趣盎然。
單調的腳步聲令人抓狂,圖拉姆忍無可忍,他轉過身去,不滿的衝著馬薩諸斯,也衝著舒暢抱怨:「你不累嗎?你不悶嗎。真難想像,人世間居然有你倆這種怪胎。」
舒暢抬手指了指座位,示意馬薩諸斯坐下,他悠然的說:「你知道嗎,在日本德川幕府時代,有一個人問德川家康:『樹上有一隻杜鵑,人們很想聽到它鳴叫,該怎麼辦?』
你知道德川家康怎麼回答。他回答:『等它啼!』」
紐約港一天進出多少人,大小船隻全算上,大約有七千人到一萬一千三百艘船清除。平均一秒鐘就有一到兩艘船完成裝卸。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沌口量,想在這樣繁多地船隻中找到目標船隻,不比在滿天的星空中尋找一個螺絲釘更簡單。
目前圖拉姆正鑽入警方軍方網絡,利用他們的港口監視設備搜索著可能的目標船隻,但這項工作一時半時無法完成。因為這數據是動態的,所以圖拉姆到現在還沒有頭緒。
這夥人一早就等在碼頭上。其他人不知道厲害,所以他們雖然很無聊,但也顯得很耐心。馬薩諸斯則不同。他瞭解那群人的危險性,而舒暢這個一貫懶散的人,居然召集人手迎在碼頭上,這令他感到極度慌張。他情緒焦慮不安,只感到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很難耐。
等待對於馬薩諸斯來說是一種折磨。舒暢地話沒給他多少安慰,他小心的翻了個白眼,低聲辯解:「閣下。我不是日本人。」
「那麼大仲馬呢?大仲馬在《基督山伯爵》中,用這句話作為全書結尾——人世間最富有智慧與最激動人心的兩個詞是:希望與等待。而我們正在品味這兩個詞:懷著希望等待。」
「看到了!」圖拉姆興奮的大喊:「瞧,就是這艘船,他們剛剛遞交了入港申請,入港時間排在午夜兩點。」
這是一副衛星俯視圖,畫面不斷的放大,已可以看清甲板上叼著煙的水手,他們正扶著船舷眺望著港口,並三三兩兩的低聲交談。
這是艘十萬噸級的大貨船,按編制,它有十七名水手,甲板上現在有六個人,高空中地衛星雖然可以看清他們的一舉一動,但這些圖像卻沒有立體感,只能看見他們的頭頂,看不清體型相貌。
車外地那群人已開始驅離人群,他們輕易不露面,放出四架微型偵察機去,剩下的工作還是等待。
「需要十七分鐘,偵察機才能飛去他們附近。」圖拉姆盯著屏幕解釋。
舒暢站起身來,他舞弄著手裡的雪茄:「十七分鐘,剛好可以抽根煙。」
推開了貨箱門,舒暢跳到了碼頭上。他的到來讓車周圍站崗的警衛提起神來,他們擺出一副嚴厲地神態,緊盯著每一個路過的行人車輛。
舒暢悠閒的點燃雪茄,美美地吸了幾口,抬頭看看天色,此刻天色漸暗,行人漸疏,再過一會,下班的人流走過之後,這裡將恢復死寂。而碼頭上的***將逐漸亮起,將紐約裝扮成一座不夜之城。
「今晚,將是一場盛宴」,舒暢望著天空,輕聲自語。
「沒有盛宴,閣下,只有快餐而已」,路邊的幾名警衛端著大餐盤恭敬的說。
現在是送外賣時間,路邊的快餐店裡送來了漢堡與可樂,還有熱咖啡。許多警衛們端著咖啡杯溫暖著自己的雙手,他們一邊大嚼,一邊低聲聊著,眼睛不時瞥向這裡。
不知不覺,已在碼頭上待了一整天了,貨車裡面的三個人一直沒有進食,此刻,唯有舒暢步出車廂,所以警衛們估計他一定餓了,端著食物請他就餐。
這群警衛就是那群孤島行動的人員,在數百年前發展出來的家族武力。這群人做的是運輸生意,潛伏的目的又是為了刺殺,所以每個人都多少跟黑社會發生點交際,並擁有一定的武裝力量。這就是所謂地美國民兵武裝。
密室會議過後,那群人行動很快,第二天一早,每個人都交出了支援力量,這群人便在碼頭集合,等待進一步行動的指示。他們預先被告知了,不准干涉車裡面的人的行動,所以,舒暢他們整天沒有下車。他們也不敢敲門詢問對方是否需要進食。
車裡的三人,圖拉姆口味特殊,菜餚對他來說不過是為了品嚐味道的需要,就如糖果對於小孩一樣,所以興奮起來的他沒有吃飯的需要。
而馬薩諸斯過了那麼久的隱居,待在阿拉斯加荒僻地冰原,為了適應生活,他早已養成了三天不吃飯。吃飯管三天的進食規律,所以對幾頓不吃沒什麼感覺。
舒暢是個挑剔的人,他對快餐之類的垃圾食品不感興趣,而體能
他也不需要像常人那樣一天三頓飯規律性的進食,考有一頓「盛宴」在等著他,所以他寧肯餓著也不吃粗虐的食物。
看到舒暢拒絕了他呈上的食物,那名警衛以為車廂裡有完善地食物,所以舒暢他們三個才不下車進食。他沒有進一步堅持。只是謙卑的鞠了個躬,端著餐盤去找同伴。
街尾處又駛來了一列長長車隊,這是那位戴牛頭人面具的隱藏者親自趕來了。按照約定。他處理好家庭事務後,將與那位戴美杜莎面具的人一起參加舒暢的後續行動。
天色還亮著,冬日的夕陽下,那人戴著一副厚厚的大毛巾,大衣的領子高聳著。走向汽車,先下車地保鏢替他撐起了一張傘,引著他走近舒暢的身邊。
天空很晴朗。光線並不強烈,在這樣的天氣下打著一頂黑傘,似乎很怪異,但在紐約芝加哥這就並不怪異,因為保鏢撐地那把雨傘是丹麥防彈布做的傘面。
防彈雨傘是保鏢經常性的裝備,自八十年代末期,它便開始在西方上流社會流行,從那時起,富豪的保鏢不撐一把防彈雨傘進行貼身保護,彼此見面都不好意思打招呼。
這種防彈布雨傘並不能阻擋狙擊步槍子彈的,但由於狙擊步槍多在遠處射擊,子彈要在空中飛行數秒之久,有這頂雨傘存在,傘下人地活動被遮擋住,在數秒的時間裡,傘下人數秒的移動足以讓子彈射偏,所以,從理論上,它也能間接阻止狙擊手地刺殺。
那群潛伏者終日就在研究這個刺殺技術,自然對自己的保護措施非常完善。此外,防彈雨傘的出現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擋視野——射手的視野、監視者的視野……以及對面舒暢的視野。
現在,這位牛頭面具人雖然沒帶面具,但他的面部隱藏在黑傘下,他用鼻音很重的聲音詢問:「都準備好了?」
舒暢點點頭。他知道對方的臉隱藏在傘下,根本看不清自己的點頭動作,所以也沒在意對方的回答,便接著敲敲車廂門,等車內傳出回應的聲音,他將車廂門拉開了一條小縫,說:「請!」
孤島行動原先的行動計劃是,在那群人長途旅行結束後,抵達港口的當天便發起突擊行動,殺死吉密魑人的跟隨者,毀掉他們藏身的棺木。
大帆船時代,從倫敦航行到紐約需要九天時間。在船上空間狹小,珍貴的船員又不能當作食物讓那群吉密魑人享用,所以,經過漫長的長途旅行,那群吉密魑人因為長久未曾進食,正處於虛弱狀態,他們不得不依靠普通人的幫助,將他們運回宅邸,而後通過休息和進食,再慢慢恢復體力。
這群潛伏者的行動計劃是在吉密魑人登岸的時候發起襲擊,殺死所有運送人員,然後乘著對方無力從藏身的棺木中爬出來,將這些棺木毀棄,令這群最擅於偽裝的氏族無路可逃,無處可藏,徹底的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人海當中。
潛伏者們一直為這一行動準備著,他們計劃周詳,並將這計劃不停的完善,經過了數百年的修訂,這一計劃完美的幾乎找不出瑕疵。恰好那群制裁者竟也採用相同線路進入紐約,舒暢便懶得另外制定襲擊計劃,只不過行動者被舒暢換了。
此時,偵察機已飛離貨輪上空,由於擔心貨輪人員發覺,偵察機飛的很高,只在油輪上面一次次掠過貨輪上空,用紅外線攝像儀拍攝著甲板上的情景。
偵察機所攜帶的紅外線攝像儀功率不大,無法探查船窗內的情景,圖拉姆已調動紅外線微薄探測衛星,正一層層的掃瞄船窗內的情景。隨著探測的深入,船窗內的結構逐漸呈現在面前。
這艘船很怪異,說油輪它不全是油輪,還裝著三分之一艙的貨物。除此之外,底艙三分之二全裹著厚厚的原油層,原油層非常吸收微波與紅外線波,所有的探測努力抵達原油層表面便全部終止了。圖拉姆將貨艙翻個便,終於確定。
「他們在原油層下面,真妙,我怎麼沒想到藏身在厚厚的原油下面,等到油層洩完,油艙開始注水,然後引爆氣囊,讓棺木充氣,浮出水面,天吶,這不是絕妙的主意嗎。」
「行動吧」,舒暢打斷圖拉姆的嘮叨。
「行動」,牛頭人向步話機下令。
通過高空衛星,可以看見那艘貨輪不遠處,一艘體積小了一半的貨輪開始啟動,它順著一條空閒的航道慢慢向港口駛去,經過那艘目標貨輪時,它不知怎的,稍稍偏離了航線,緊接著,巨大的牽引力讓飲水船的牽引鎖繃斷,拉成弓形的牽引鎖陡然甩了起來,重重抽在海面。
失控的貨船胡亂打著轉,也許是忙中出錯,這艘船突然啟動了自身動力,急速轉向船尾一傾,重重撞在目標船側。透過衛星畫面,可以看到兩船相撞發出的巨大雪花,接著海面出現一團油跡。
油跡迅速的在海面擴散,巨大的撞擊力使目標船發生了搖晃,從空中俯視,目標船上的船員顯然還沒有從意外事件中反應過來,他們站立不穩,還沒來得及檢查船損情況,牛頭人已經下令:「第一小組撤離,第二小組行動。」
此時目標船上已忙成了一團,天空逐漸黯淡,偵察機降低了高度,已可以清晰的看到目標船周圍的景象。兩艘船都忙著檢查船損狀況,這時一艘快速摩托艇也似乎被這場意外嚇壞了,它慌不擇路的駛過事故發生區,從監視畫面上可以看到,快艇上的人似乎神色慌亂,他竭力的避免撞上兩艘事故船,在兩艘巨輪龐大的身軀下,它像大象身邊飛舞的一隻小蚊子,徒勞無益的掙扎著,駛過事故區域,也駛過那團油跡。
一個火花濺起,大火燃燒起來,最先燃燒的是那團洩露的油,然後火焰順著油跡鑽入目標船的裂縫,緊接著,封住火勢,烈焰將兩條事故船全部裹了起來,海面上出現了兩隻火炬,而那條肇事的模特艇似乎也被自己的失誤嚇壞了,它在碼頭區左竄右竄,借助越來越濃的暮色消失在巨輪群中。
「第三小組行動」,牛頭人緊接著下令。
舒暢也打開了自己的步話機,他衝著步話機喊:「夥計們,輪到我們登場了,檢查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