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棄兒,一直就是」,那個人用悲哀的語氣回答:「你認為他們會選擇什麼人來執行這次任務,普通人,他們能夠抵禦吉密裡人的反擊嗎——唯有阿魯卡多,兼具二者之長,卻能像普通人一樣隱藏住『黑暗氣息』。
我父親就是其中之一,但不幸的是,我是個私生子。一個沒有家族負擔,但卻擁有家族技能的私生子。因為我對傳承的茫然無知,我幸運的進入了伯爵的視眼,我沒有逃脫必然的宿命。我依舊是一個行走於黑暗世界的人,亦如我的父親、亦如我的祖父。」
舒暢手腕一翻,一隻金色的格魯格手槍出現在他手中,與此同時,槍擊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子彈上頭了,機頭張開。舒暢手裡握著這支槍,臉上卻沒什麼特殊的表情,好像他手裡拿的是一隻無害的雪茄煙。
面前的這人對舒暢的舉動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他垂下眼簾,平淡的看了一眼舒暢手上的槍,語氣中充滿嘲諷:「得了吧,我是個隱居的人,但我並沒有喪失應有的眼光,你是位瑪士撒拉、第五代黑暗世界的傳承人,而我是個第十六代的阿魯卡多。
你需要用玩意來增加膽量嗎?不,你根本不需要這個東西就能控制住我」,那老頭掃了一下周圍的一切,補充說:「你可以不費吹非之力控制這裡的一切。我惟一的優勢就在於不讓你找見,當你發現我的時候,一切反抗都已經結束了。」
舒暢手裡飛快的轉動手槍,張開的槍擊沒有影響他把手槍玩出花樣來,好像他手裡玩弄這一個打火機一樣,時而旋轉。時而機頭開合不停。
「握著這玩意,能是我說話更有底氣……我現在嗓門很大地問你,伯爵追尋了幾十年沒找到的東西,是否已到了你的手裡……嗯,就像你剛才說的,我是位瑪士撒拉。我有一千種手段奪取你的記憶。
讓我們都爽快點,讓我們彼此都不要浪費時間——繼續說下去,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作為家族的棄兒,你最終還是回歸了家族;作為當初的『孤島行動』責任人。你最終承擔起家族責任。」
舒暢關上了槍擊,這時,上了膛的槍,即使彈夾退下裡面仍有一顆子彈,舒暢冒失無害的將彈夾退下,將槍平靜的放在面前地茶几上。
其實他是想向這人展示彈夾裡的銀彈。卸下的彈夾在茶几上顯得銀光,這種白色的子彈讓人一看絕不會誤會。
對面那人嘴角上的嘲諷意味更加濃郁了。這是個拙劣的威脅,身為瑪士撒拉,舒暢不應該向他顯擺這種低劣武器。因為他的存在比子彈更有威脅力。
「你說的不錯……伯爵當初走入歧途,他在這片大陸上找啊找,沒想到掌握秘密的人就在他身邊。
十三氏族當初擁有三十多艘幽靈船,為了消滅這群搗蛋,他們一次性拿出六分之一地幽靈船。
先期抵達的有三艘大船。他們卸下了數百噸的貨物,貨物當中有五十噸吉密魑族故鄉的泥土,還有他們用於修建房屋的石塊。
這並不奇怪。美洲大陸創立地時候,那些貴族們都喜歡用家鄉的岩石修建自己的城堡,他們喜歡在歐洲採購傢俱與生活用具。肯特親王地行為跟當初的華盛頓、傑佛遜沒什麼兩樣。
為了不驚動吉密魑人,這些物品被正常的運抵他們選定居住地——整個美洲大陸沒有人特別關注這批貨物,唯有當初那些參與孤島行動的人……讓我們怎麼稱呼呢?我們姑且稱這群人為制裁者吧。
制裁者不得不盯住這批貨物,因為他們在等待托運人的出現,他們接收任務的時候絕不表露自己的身份,絕不透露行動的目的。
他們孤獨的存在著,保守了那個秘密數百年。而後貨物托運人一直沒有出現……」
舒暢地表情有點興奮,有點驚奇。甚至,有點貪婪……
「你是說他們都受過刺殺訓練,至少能夠應付善變的吉密裡人?」舒暢問話的聲音裡出現一絲顫抖。
對面那人點點頭。隨著他這個點頭,舒暢表情變得很親熱。他用毫不見外地口氣詢問起來:「我可以問問你的名字嗎……瞧,聊了這麼久,我們彼此都沒有通告一下,別人叫我Happy,快樂。」
對面那人皺了一下眉頭,低聲嘟囓了一句「你可沒給我帶來快樂」,不等舒暢反應,他立刻用熱情地嗓門自我介紹:「你可以叫我馬薩諸斯,或者說弗吉尼亞,什麼都行。」
「那批貨物裡有『上帝武裝』」,舒暢興奮的補充說:「我知道他們找見了『上帝武裝』,但他們並沒有保存多久,就在他們得到『上帝武裝』的同時,命令下達了,他們必須前往新大陸。
由於時間緊迫。他們沒來得及詳細考證。臨走時,他們只好強迫當初的發現者隨行……為了不引起別人的覬覦,他們把那個東西裝入隨身物品中,當作一件普通貨物發往新大陸。
多少年了,沒有人知道那批泥土與岩石當中隱藏著著名的『上帝武裝』。除了一直關注這批貨物的人。多少年過去了,當初的追殺者,見到貨主遲遲沒有出現,他們竊取了這批貨物……」
「建造這個地下堡壘是為什麼,是不是為了存放那批貨物,它在哪,我們身邊這堆垃圾,難道……」
馬薩諸斯,或者也叫弗吉尼亞,輕輕的點點頭,肯定了舒暢的問話。
「原來……」舒暢站起身來,打量著身邊那批亂堆亂放的橡木箱與包裹。這些貨物的包裝箱太古老了,以至於破損的木箱縫裡全是淌出的泥土岩漿與碎石。
這些破舊的木箱放在別人那裡,幾乎等同於垃圾,但在舒暢這個贗品大師手裡,不亞於一座金山。他彷彿從這裡看到了達芬奇、倫勃朗地身影。
偽造這些大師的名作,最大的障礙是什麼,不是繪畫技巧。在現代顯微技術的情況下,那些大師的傑作被先進的科學儀器分析的很透徹,他們使用的顏料,以及畫作上每一個細微的顏色渲染都已經毫無秘密了。
唯一的障礙就在於畫框。那些大師所用地畫框都是幾百年前的木料,一座同位素鑒定,它們的年代一目瞭然。大師的
可能畫在一棵二十世紀砍伐下來的木材上。
所以,到二十世紀末期,發現這個訣竅的贗品大師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古舊傢俱。他們的大肆收購行為掀起了世紀末期古舊傢俱熱潮。在那股熱潮之下,式樣款式對古舊傢俱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古舊傢俱所用的木板。
舒暢現在手中有唐寧那裡收刮地古舊顏料,如果再加上這批古舊木板,哪怕他重新創作一副新畫,只要依照大師們的風格繪製,誰敢說是假的,因為所有的證據都是古老的,人們只會以為那是大師們未被發現地遺失作品……
至於舊木板裡裹著的那些岩石與泥土。這不重要,那堆垃圾裡面唯有一樣是重要的——「上帝武裝」。
它現在就在舒暢面前,當秘密就擺在眼前,隨手就能揭開時,舒暢顯得不那麼迫切。他手按在木盒上,閉起眼睛,似乎在感受裡面地神聖氣息。但費力克斯卻不相信這點。
果然。舒暢閉目喘息了良久,他睜開眼睛第一句話不問「上帝武裝」,問那些當初的孤島行動人員。
「你是怎麼獲得這一切的……噢,我忘了,你重新回到了家族,於是家族使命便被你傳承下去,是不是這樣?
嗯,我是說:當你重歸家族的時候,你跟那群行動人員還有聯繫嗎?」
馬薩諸斯這時也覺察到了舒暢的意圖,他小心翼翼的選擇字眼回答:「你知道。家族的血脈總是越來越稀薄,當初,阿魯卡多的血被一代代吸食。幾百年過去了,有些人並不認為他們需要履行承諾。至少不需要所有的家族成員履行承諾。」
「有多少,現在我們能召集到多少人……讓我換一種說法,說的更直接點——在什麼樣地情況下能夠讓那群人恢復行動。」
這回,連費力克斯都明白了舒暢的意思,事關自己的安危,他立刻參與起來:「你清楚外面地情況嗎……大動亂的時候來了。秘黨、魔黨都不存在了,世界重新歸於混沌,我們需要召集所有地人起來行動。
或許這次行動沒有崇高的行動口號,我們只有一個目的——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家人不受侵害。」
費力克斯還想進一步解釋,那個人伸出手制止了費力克斯的話,他的手輕輕敲敲牙,咧開嘴向對方解釋自己的牙齒:「我並不是一個落後於時代的老頑固。」
馬薩諸斯是在向費力克斯炫耀他的「智能牙齒」。
這是五年前才出現的新技術,在一粒牙齒中鑲嵌一個智能芯片,這個芯片集合了移動電話與MP3能。牙齒的擁有者可以通過它來接電話,並能連上互聯網收聽語音版的互聯網信息。
由於牙齒所發出來的聲音是通過骨骼傳導的,所以,當「智能牙齒」的擁有者接聽電話,或者聽音樂、聽廣播的時候,哪怕他對方坐的人也聽不到半絲洩露的聲音。
「智能牙齒」的發明人炫耀的就是這個絕對隱私。而廣告宣傳片上,牙齒的擁有者正在一個重要會議上打盹,實際上他正在聽自己喜歡的棒球賽。
也就是說,馬薩諸斯與舒暢聊天的時候,也許他的心思正在某個頻道的廣播上,或許他正在凝聽某個黑人歌手的說唱,想起這個就令舒暢牙癢。
「安塔盧維亞,那個傳說中的『神的存在』,不是我們所能反抗的」,馬薩諸斯咧著嘴,閃露著他的牙齒,伸出手去,拍一拍舒暢放在茶几上的槍:「這柄小槍也不行。在他面前,大多數『妖魔』都不會抬一下眼皮。安塔盧維亞也不會掃他一眼。
我們受的訓練是偽裝成普通人,最誠實、最憨厚的普通美洲農民,我們會將自己的黑暗氣息隱藏起來,以普通人的身份接近對方,而後完成刺殺。
但這一點對安塔盧維亞沒用,我們的氣息甚至瞞不過你,而你,你不是被他追殺到了美洲嗎?」
對方的話讓舒暢有點尷尬,他還想再試一試,但對方那只拍槍的手已轉而撫摸裝「上帝武裝」的木箱。
「我不知道伯爵為什麼尋找它,裡面的東西我看了,一柄普通的騎士大劍而已,但我想,伯爵竟然花了數十年的功夫在尋找,一定有原因。
現在,在這個威亂的時刻,你來了,你依舊在尋找它,那麼我們最後的希望就在它了,如果這裡面的東西不能給我們一點信心,那我們絕不會響應號召。
如此,我們將依舊是普通人,我們將隱名埋姓生活在芸芸人海中,我們將繼續用常人的思維思考問題,呼吸平常人呼吸的空氣。而常人……」
馬薩諸斯頓了一下,深吸了口氣說:「而常人的數量過於龐大,安塔盧維亞要殺多少人才能將屠刀駕到我們的身上,十億、五十億、還是一百億?」
舒暢學著對方也深吸了一口氣,他將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上。
這是一個櫻桃木製作的木箱,因年代太久了,木色微微發黑。這木盒沒有太多裝飾,它就像小提琴盒一樣,拱形的表面打磨的很光滑,摸上去有點溫潤的感覺。
木盒上也是一把普通的鎖子——嚴格地說,它甚至算不上鎖子,只能算是一個盒扣。這盒扣很容易撥開,盒子裡面的東西對任何人都不存在秘密。
然而,這裡面真的有秘密。
「劍柄嗎?」馬薩諸斯平靜地說:「我曾經懷疑過劍柄,但裡面裝的是一種液體,X光都不能穿透,我無法打開。我甚至認為它是整體澆築而成,根本沒法打開。
據說,中世紀時代,騎士們都要在劍柄裡灌一些水銀,或者在劍柄外頭掛上一個沉重的鉛球。這是為了改變武器的重心,使它更便於揮動,所以如果劍柄裡裝的是水銀,我毫不驚訝。
可這裡頭沒有秘密,劍柄裡裝的是一種金屬液,由於封裝的原因,我無法確認裡面是不是。但裡面沒有其他的東西。液體裡混雜固體,晃動時會發出聲響。它隱藏不住的。
但這柄劍沒有其他聲響,也就說,整個劍柄裡全是金屬液,你見過有誰能在液體上書寫嗎?這不可能,這就是一柄普通的騎士劍,它裡面沒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