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王宮。
房玄齡和杜如晦淚流滿面地對坐。他們已經心碎,如死。
昔日仁厚德重的主公,昔日愛民如子的秦王李世民已經完全消失。在洛陽被圍、長安被圍、襄陽李唐大軍撤離之際,他竟然向五千狼騎下了屠城令。如果之前種種入侵之舉,房玄齡和杜如晦還能在心中找個一切為了打擊華夏軍穩固李唐百年基業的借口。那麼現在,他們再也無法找到任何的理由來解脫自己內心的罪疚。
洛陽十數萬民眾,這些人並沒有隨華夏軍南遷,而是夾道歡迎李唐大軍。
最後,李唐大軍為了在最後打擊華夏,為了報復,為了消耗華夏民眾的元氣,李世民竟然下令屠城,不論男女老幼,殺盡一切洛陽人。
自一開始,李世民縱容新兵在洛陽燒殺搶掠,房玄齡和杜如晦就懷疑過這種罪惡敗壞的舉措。
但當時,他們一心為李世民開托。一心往好處想。
他們想新兵之兵只是缺乏訓練管束,又受洛陽富貴奢華所誘惑,而並非李世民刻意為之。但現在回想起來,這一切,都是李世民故意縱容而成。洛陽人富足多金,頭腦靈活。商易能力天下無匹,一旦由華夏軍再度接手,那麼很快就會恢復元氣,迎來第二次繁榮興旺。
洛陽地處有如天下中心,水陸通暢,一旦華夏軍調集天下之兵。整軍守禦,那麼恐怕李唐再無反攻之日。
將洛陽人屠盡,一可威嚇華夏內百族萬民,二可大量損耗人命元氣。
沒有人,那麼就算華夏軍收回一座空空如也的廢城,那麼也不可能再恢復往昔雄盛。李世民自一開始就有這種想法,但恐一直在愛民如子之政下,屠城令不可能實現。而且當時不知戰局如何,不知洛陽是否能夠長駐守禦。
現在看來,洛陽不保,那麼屠城,勢在必行。
一來能吸引華夏回軍救援。二來又能將罪責推於亂軍暴兵之上……
房玄齡和杜如晦心中當然明白。但苦於勸阻不得,今日李唐皇帝李世民,再非以前的秦王李世民,故他們只有對坐痛哭。
「房相杜公,請兩位大人趕緊動身起程。長孫大人和龐大人已經接應百官登船而回。此華夏王宮。最遲晚間就會一焚。」李族親衛中的一位將軍恭身見禮,道:「城外華夏軍正在集結,據說華夏軍這主徐子陵已經由襄陽北上來到洛陽城外,兩位大人身份尊貴,萬不可再留洛陽。」
「我讓你們將城中數萬婦孺帶來。為何不聽命令?」房玄齡勃然大怒,悲憤地吼問道。
「就算卑將有心救援。城中婦孺也不會相信,何況,外面現在大街上亂如殺場,到處伏屍處處,火光熊熊,又有誰敢隨我們而行?前來華夏王宮,最後恐怕也是與此地同焚,難逃一死……」李族之中的將軍越說越小聲,他除了能控制屬下之兵,對其餘人再無能為力。
「西苑如何?難道你們也要將那裡焚燬?」杜如晦直覺得心如刀割,華夏軍離城,留下完完整整一個洛陽城,還有半庫的銀兩。人事交接,糧草一粒不少,花草一顆不損,人命一個不傷。
現在李唐離境,竟然滅絕人性地要焚盡一切。
以己方暴徒之凶對敵人仁義之師,簡直愧疚得幾讓杜如晦要一頭撞死在華夏王宮裡的石柱之上。
「西苑,華夏軍正在攻打。守兵潰不成軍,恐怕不需太久。西苑將會讓華夏收回。」李族將軍身邊的副將上前拱手道:「房相杜公,我等受命護衛兩位大人安全,請兩位大人配合,一同撤出洛陽,再盡有恐生變。士兵們,給兩位大人開路。」
「大膽。」房玄齡大喝一聲,將準備上來簇擁自己而撤的士兵統統喝退。
「兩位將軍,請帶兵出去,守禦在門外。」杜如晦拿起紙筆。鋪就案桌之上,拭去淚水。緩緩道:「華夏軍離城,曾留下諸事交託。現我們無法一一完成,但自當留字書明有負所托。城中諸事,人命錢財,新兵獸行作惡,我與房相,也有責任一一言明。你們暫且退下,晚間再來。」
「可是……」兩位將軍對視,臉露為難。
「退下!」房玄齡大袖一拂,怒髮衝冠,嚇得兩位將軍帶著眾親兵趕緊魚貫而出。
杜如晦提筆,先深深呼吸一口氣,平復心神,提筆,於紙上寫下:罪書,留與華夏之主聖王徐。兩軍交戰,罪不在百姓,然新兵獸行種種,蓋因房杜二人不務,無約束,放縱任行,始有今日禍患。房杜二人罪大惡極,其死不足以贖巨罪……之前所托諸事,全部有負所托,有失民望……諸禍之罪,只因房杜二人失職,雖痛心疾首,悔之晚矣……
另一邊的房玄齡,將之前處理的政務公事,一樣一樣,分類堆放。
等杜如晦寫完,交與房玄齡觀看,房玄齡愴然淚下,神容變得枯老蕭瑟,僅入洛陽三月,原來丰神玉肌的房玄齡頭髮花白,彷彿一下子老了三十歲般。
兩人顫抖著手,在白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蓋上印章,禁不住又是一陣對望哽咽,淚流滿面。
於龍案上鋪好罪書。兩人緩緩於整個華夏王宮中巡視一遍,來到魏征桌前,看見那『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唯吾德馨。』的名句,房杜兩人抱頭痛哭,久久不絕。
國庫,來時半庫銀兩,數以百萬計,然而現在,卻空空如也。
天色漸黑,房杜兩人相互攙扶,出了華夏王宮。他們看著腳下地『萬民路』。再看著遠處濃煙陣陣,火光沖天,不時有狼騎小隊策騎於遠處追殺亂兵平民,馬頸下掛著人頭串串,兩人直看得睚眥欲裂,嘴唇顫抖。還不曾舉言,即雙雙俯地吐血,嘔血成升……
「走!」兩位將軍命手下駕來馬車,將房杜兩人塞上車,百騎開道,急急向西門而去。
「殺!」不等他們走遠,暴亂的新兵湧來,還沒有來得及衝入華夏王宮,兩隊皆百騎不足之數的狼騎趕到,稍一衝擊,近千新兵登時潰不成軍。呼喊著各自逃命而去。
狼騎追殺一陣,又舉著火把,狂嚎著準備進入焚燒王宮。
本來死寂的華夏宮中,不知何時,已有孤燈一盞。燈下有人,一位白衣女子侍於燈下,暈暈之下,驚為天人。眾狼騎登時眼赤,人人發動狂奔,意欲搶得燈下美人。
美人赤足,衣帶飄飄,嫣然一笑,滿室生花。
花開朵朵,妖艷似血,飛花於頸,一現即滅。
「房玄齡和杜如晦,這兩個大傻瓜!」龍案還有人,不看滿地屍體,只專心地看著手中那張罪書。他架起二郎腿。高坐於上,一邊冷笑道:「拓跋燾的罪孽,你們自以為是地背負上身,真是笨到姥姥家裡了。如果李世民想滅洛陽之兵,又豈會用如此明令?他多半會據城而守,苦守一月,將全城餓死,把罪過推在圍城不放的華夏軍上,連主公也不分不清,這兩個老傢伙真可算是白活大半輩子。」
「你不說要將房玄齡和杜如晦拿下嗎?怎麼放他們跑了?」婠婠嘻嘻一笑,問道:「他們不是你的寶貝嗎?」
「他們跑不了!」徐子陵把美人擁入懷中,哈哈大笑道:「先讓他們回去內疚一陣子,這樣子好收服些。」
「小心拓跋燾狗急跳牆,將他們殺了。」婠婠勾臂於徐子陵頸間,螓首一偏,躲過他的親吻,又道:「洛陽十萬百姓。你真的不管了?再晚一些,人命房屋,蕩然無存,小心夫人要擰掉你的耳朵!」
「我可不是神仙!」徐子陵輕輕搖頭道:「強攻洛陽。那是不智之舉。非但救不了洛陽百姓,反倒會讓李唐亂兵齊心協力拚個魚死網破。我有辦法收拾殘局,卻非現在,人命能救多少是多少,我可不是神仙,能一個不死地救下整洛陽民眾。」
「無論如何。徐公子也應該有點表示,救不了所有人,救一部分也行,否則未免讓天下人失望了。」婠婠替徐子陵收起那份罪書,道:「既然房玄齡杜如晦跑不了,那麼徐公子還是忙點別的吧!」
「難得我們二人世界……」徐子陵開出條件道:「讓我親一口,我馬行動。」
婠斷然拒絕,她用的手法很巧妙,無論徐子陵如何動作,卻怎麼也親不了她。她的小手,輕輕地掩在他的唇上,一邊嬌笑著,看他無可奈何。
「那你欠我一次。」徐子陵聞得她體香陣陣,禁不住舌舔一下她的掌心,讓她觸電般把玉手收回去了。
「你再胡鬧,洛陽民眾性命盡喪於徐公子無視百姓生死的縱慾宣淫之下。」婠婠看他張牙舞爪準備變身成大色狼,趕緊警告道。
「這罪名不輕,別讓魏征那老傢伙知道,否則我有得受了。」徐子陵哈哈大笑,但卻緊擁著美人,深吻之。
「如此就看徐公子的表現了?」婠婠受徐子陵強親,以流眸嗔他,燈下嬌態,一室盡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