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
整個洛陽城毫無防禦,當李唐大軍在進入洛陽城時,卻出現一點小意外。
西、北兩門沒有華夏軍的士兵,大軍長驅直入,當在東門,卻有一個士兵有如鐵槍般站在城門下。王君廊帶著李唐雄師在西門進入,他們來得最遲,而且沒有參與洛陽城攻取戰,雖然人數最多,但把由北門而入的榮譽讓給了玄甲虎賁騎。
可達志帶著御林軍在東門而入,御林軍也趕了一天的路,有兩千多騎兵及時趕到參加進城儀式。
西門和北門都有內應,他們組織一些親李唐的商賈或者見風轉舵的人,出城門歡迎的李唐大軍進城。出奇的是,東門雖然也有這樣的隊伍,可是他們幾百人卻不敢出城。
因為,在東門的門前,還駐防著一個城門兵。
僅僅只有一個人,但是卻有無比的威懾力。他於碎雪之中,挺立如槍,背後,是一具高大的無頭士兵具像,有如他放大後的身軀。
可達志帶著御林軍來到,驚訝地發現這個士兵完全無視李唐大軍的到來,似乎不知道華夏軍已經戰敗。
御林軍一看無數的華夏軍也早斬於馬下,區區一個小城門兵還敢出來攔阻自己進城的去路,不由憤怒地齊聲咆哮。兩名將軍飛馬上前,意圖將這名士兵踩於馬下,踏著他的屍體進城。
「止步,否則視為入侵!」城門兵站在路中間,肅立如槍地大喝道,聲如炸雷。
「轟……」
兩匹奔馬同時狠狠地撞在城門兵的巨槍上,他轟然飛摔出去,在路面的積雪上滑出了一條長長的印痕,也滑出了一道長長的血路。
城門兵緩緩地爬起來,輕輕拭去嘴角的鮮血,再整整衣甲,持著長槍,挺直站在城門口中間。
不等他開口,兩名御林軍的將軍暴怒無比,駕著座下的高頭大馬,再飛撞過去。
又一次,城門兵轟然倒地。
在緩緩爬起來之時,他『哇』地吐了口鮮血,雪地之上驚艷如花,熾熱盛放。相貌平凡的城門兵有整了整衣甲,一步一步走回來兩位將軍面前,挺直身子,盛嚴地站在城門口,大喝道:「華夏軍城門兵在此,任何入侵者不得入內!」
「媽的,一個傻兵蛋子!」兩位將軍對視一眼,又想駕馬衝鋒,剛一踢馬腹,兩匹強壯的高頭大馬卻同時人立而起,四蹄在半空亂刨,長嘶……兩匹馬都沒有再猛撞過去,而是違反主人意志地扭開身軀,似乎受到了驚嚇,不敢向前一般。
「士兵,你的勇氣和決心讓人佩服,不過你的職責已經結束,洛陽城已經讓李唐軍攻陷!」可達志大聲喝道:「讓開,這已經不是你的職責!」
「我是華夏軍的城門第二兵,由聖王親命,除了華夏軍或者友軍,沒有任何軍隊可以進入。」城門兵沉聲喝道:「除非聖王,沒有人能夠命令我離開!東城之門,除非我死了,否則沒有人能夠進入!有我城在!這是我們城門兵的意志!就算死剩我一人,也絕對不變!」
兩將翻身下馬,拔出長劍。
城門兵靜靜地站著,挺直著身軀。御林軍兩位將軍長劍揮斬,砍在城門兵的肩膀之上,各飛出一腿,狠狠地踢在城門兵身上,想將他一記踩倒腳下。
血光激飛……
城門兵身軀搖晃一下,最後硬抗了兩劍和兩腿,又挺直身子,站在原地。
「有我城在!」城門兵並沒有以長槍反擊,只是放聲大喝,威風凜凜。兩名先鋒將軍絕對是殺人不眨眼的沙場老將,完全不為所動,哼一聲,馬上有揮劍斬過來。兩人都沒有一劍削飛城門兵的腦袋,他們想通過殺傷敵人,讓對方倒地,踐踏他軀體的同時,來踐踏他的尊嚴。
一個小小的城門兵,並不放在他們眼中。
只是這種神氣兮兮的態度,讓他們感到難受,感到受辱。難道自己就不能把他踩在腳底下嗎?他只是一個可憐的失敗者,憑什麼擺出勝利者那樣的威風?
「你要搞清楚,勝利的是我們!給我跪下!」黑壯的將軍一劍砍在城門兵的腿上,血花激濺,深可見骨。
「有我城在!」城門兵臉上微微抽搐,但身形絲毫不變,鮮血在衣甲滴灑於地,雪地上殷紅一片,斑斑驚艷。遠處的洛陽百姓哭聲震天,城頭上有無數百姓本來躲著觀看李唐進城,但是看見城門兵的舉動,個個都探出頭來,放聲大哭……
「給我躺下!」兩名將軍瘋狂地在城門兵的身上看了數十劍,讓他遍體染成一個血人,氣急敗壞地大吼道。
「有……我…城…在!」城門兵長槍刺入地中,雙手支撐著顫抖的身軀,痛苦又堅決地道。
「來人,把他砍成肉醬!」兩名將軍氣得雙手發抖,他們想一劍殺了這個城門兵,可是那樣只會成就對方的英明,而且也表示自己無法戰勝對手。幾次忍手,揮手命令自己的親兵,讓他們斬殺這名城門兵,以免誤了進城的吉時。
「不要……」城頭的老百姓大多是附近的農戶,他們不願意背井離鄉,但心中絕對是擁護華夏軍的,一看下面的幾個士兵拿刀持槍要殺害城門兵,哭泣呼喊大起,連成一片,哀號滿天。
可達志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演變到這等程度。
如果說這個城門兵的戰力,遠不及自己手中將校,甚至不及自己的精銳親兵,幾乎於御林軍別的士兵無疑,可是氣勢卻是堪比最無情的玄甲虎賁。棉隊千軍萬馬之眾,還有自己這個超一流的強者,卻視如無物。
想殺他,一刀就可。
但想折服他,確如此的困難。華夏軍的無敵,華夏軍的不敗,華夏軍的強大,難道,就是因為擁有了這樣的視死如歸的士兵?
「殺!」幾名親兵圍了上來,咬咬牙,把刀劍槍矛刺入城門兵的手中。
「啪……」城門兵一下子倒了下去,倒在血泊中。
「進城!」不但兩為將軍,還有御林軍的士兵們也暗暗鬆了一口氣,終於把這個硬骨頭啃下了。兩位將軍翻身上馬,正準備策馬,帶隊進城。忽然聽到整個軍隊忽然靜了下來,所有的馬蹄聲都停止了,剛剛響起歡迎大軍進城的內應們那些鑼鼓聲也停止了,就連城門頭上那些老百姓哭聲也停止了。
兩位將軍驚愕地策馬回頭,一看,差點沒有在馬背上一頭栽下來。
不止是他們,就是可達志也看得眼角抽搐。
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城門兵,竟然又爬起來。他渾身是傷,渾身是血……接二連三的掙扎,也無法起來,但他長聲厲吼著,他把長槍刺入雪地中,順著長槍,有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爬起來……
所有人都在看著,靜靜地看著。
城門頭的老百姓,密密麻麻的人頭擠在一起,無聲地掉著眼淚,含著眼淚看著城門兵掙扎站立。御林軍中的士兵驚呆了,他們看過無數不怕死的士兵,也看過無數頑強的戰士,但是,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堅強意志的城門兵……
城門兵已經無法站立,他掙扎著把背靠在長槍上,用沾血的衣帶把自己綁在長槍之上。
張開雙手,極力挺直著身軀……口中的鮮血汩汩而出,可是聲音依然堅定:有…我…城…在……
「嗚嗚!嗚嗚嗚……」城頭上有拜倒一片,城裡不知何時有無數的老百姓湧出來,人人哭喊著跪倒,老少婦孺都出來了,黑壓壓的跪倒。
全城盡哀,只為一人。
可達志臉色數變,握住刀把的手背青筋暴露,眼神如鷹;盯著張開雙臂阻攔自己大軍進城的城門兵。
「你們出來,把他扔到河裡去!」兩名將軍對視一眼,覺得再這樣下去,不用進城,自己的軍心士氣就已經完蛋了。稍高的將軍心中一動,衝著那些內應和商賈大喊到:「誰將他扔到河裡去,就是第一個歡迎大軍進城的功臣,我們賞金一百!」
「誰敢…上來……」當幾個內應想走過去時,城門兵嘶啞地低喝道。
「哇!」幾個內應本來以為他死了,一聽他還會說話,直嚇的亡魂俱冒,四散。黑壯將軍一腳踢在親兵的屁股上,示意他們上前,把這個城門兵扔進城門河裡去……
「誰敢?誰敢?誰敢?」成千上萬的老百姓憤怒了,個個揚聲大呼。
「禽獸不如……畜生…誰敢……」
面對憤怒的百姓,可達志馬上命令全軍不得異動。
在這個時候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流血衝突,那麼李唐軍之前收買政策的種種,都會化成一江東流水。這名城門兵就算在健壯,在堅強,那麼他也將必死無疑,而且不會太久。如果當著所有老百姓的面,把還活著他扔進河水中,雖說解氣,挫敗了華夏軍的威風,但是民心卻將會變得不可挽回。
只要稍等,城門兵馬上就會死去,到時候就不存在什麼阻攔了。
「回去!」當人們洶湧而出,想圍在城門兵身邊護著他時,卻讓他呵斥道:「有敵…禁止…出…城……」
「嗚嗚嗚,二娃子,你一路走好……」
「二…二娃子……」
「嗚嗚……」
老百姓又紛紛跪倒,叩頭不止,人人放聲大哭,掩面而回。
緩步上去,在老百姓大嘩聲中,兩名將軍又一次站到城門兵的面前,先敬了一個軍禮,老百姓哭聲震天響起,全城盡哀……他們拔出長劍,想斬下城門兵的首級。
忽然,兩位將軍又緩緩地長劍歸入鞘中,再敬了個軍禮。
面前仍然張開雙臂阻攔大軍前進的城門兵,不知何時,已經氣絕身亡……
「大軍繞過他的身側進城!」可達志命令道:「人人在經過之時,皆報以軍禮!雖然他是敵人,但同時也是一名軍人,一名戰士,一名勇士,值得任何人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