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風感到羞澀和窘迫,脫光衣服在小河洗著。
她盡量躲在齊腰深的冰涼河水裡,儘管徐子陵再三表示過不會偷看,但是她還是不放心。自己是有好幾天沒有洗澡了,可是他為什麼要如此的關心?難道不是想偷看自己的身體嗎?嘲風覺更加可疑的是,這個壞傢伙準備偷自己的衣服,然後看自己出醜,或者要自己求他。
嘲風懷疑好半天,看著徐子陵正在緊張地燒烤著魚,沒有偷看的時間。她乘著天黑,沿著小河往上遊走了半里,又找了一個有石頭的地方,把衣服藏好,才溜下去洗澡。
每洗一會兒,便側耳傾聽動靜。
不知怎麼,她表面很反感很害怕他會來偷看自己,可是於內心之中,又隱隱渴望他能來,那怕讓自己大罵追打他一番,也比不來要強。
最少,這樣證明他還覺得自己是個女孩子,還會用正眼看自己。
嘲風心中很矛盾,而且又有一絲害羞,不知道一會兒回去,他會怎麼樣?借口與自己那個嗎?
她一想到某些男女之事,身體就有一些發軟……自己堅決是不准他無禮的,如果他敢用強,那麼就狠狠地打他,還咬他,讓他看看自己的厲害……不知道,一會兒他吻自己的時間,自己要怎麼反應……如果他把舌頭伸過來,自己……自己一定咬他,對,就是這樣!
小心翼翼地洗了好半天。嘲風躲在水中,先是假裝發現了徐子陵,引他出來。
可惜叫了半天,他也沒有反應,她一下子明白原來他真的沒有來偷看,心中帶點怒氣,頗是失望,帶有一種酸溜溜的感覺。自己胡思亂想又擔心了好半天,他竟然無視自己這個美女,真是豈有此理!嘲風一下子鑽出水,快手快腳穿好衣服,握緊小拳頭準備回去揍他。心中的理由自然就是他偷看自己洗澡,就算他說沒有偷看,也要冤枉死他,看他還敢捉弄自己不……
回到火堆前,他不見人影。
莫非,這個傢伙躲在什麼地方偷看了,還沒有回來?這怎麼可能?
嘲風再一看火堆旁插著一根樹枝,樹支上還有烤好的魚。難道,這就是他給自己做的?這個傢伙趁自己去洗澡,跑去幹些別的東西?這個人,天天都在想陰謀詭計,整個人都快成精了……嘲風美滋滋地吃完魚,統統地幹掉,一點兒也不給他剩下,作為對他的小懲罰。
哼哼,他回來看見一地的魚骨頭,肯定臉色不錯。嘲風很是得意,差點想唱歌。
等了半天,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可是他還沒有回來。嘲風心是忽然閃過一念,這個傢伙不是扔下自己一去不復返了吧?他怕連累自己,所以一個人走了……否則」他是不可能會留下魚給自己吃的,這個傢伙對人從來都不會好,這中間一定有古怪……難道,他在自己洗澡時,偷偷溜走的?
「徐子陵?徐小混混,你馬上出來,否則我絕對不原諒你!」嘲風叫了幾聲沒人應,大怒,但是一聲大罵之後,聲音已經帶有哭腔。
自己辛辛苦苦把他救出來,可是他卻拋下自己遠走高飛……
難道,自己不可以是他的助力嗎?自己是龍九子,武功就算不及他那個小混混,那麼最少也能在高手面前自保不失。他怎麼可能,他怎麼忍心,把自己扔下,獨自逃亡……嘲風覺得胸中有一股怒忿難平,她知道徐子陵不想自己有危險,可是她生氣他當自己是外人。
他明明就知道自己對他的意思,可是……嘲風大喊一聲道:「你馬上出來,否則我絕對不理你了!你如果不應我,我馬上自毀武功,你再不理我,我馬上投河……你出來,求求你,我害怕……我不要,你快出來見我,我知道你在的,你不會拋棄我的,我知道……你出來,快出來,你這個混蛋,你只會欺負我,從來也不知道哄一下人家……」
無論嘲風如何恐嚇,如何脅迫,如何咒誓,如何哀求,可是周圍到處都靜悄悄地,沒有一絲聲響。
嘲風哇一聲大哭起來,哭得淋漓盡致。
不一會兒,又擦拭著眼淚,望北方拔腿就追。遠遠,還聽到她隱隱約約傳來的哭泣和呼喚,她一路哭喊著、哀求著,望北而去。過了好一會兒,徐子陵忽然在遠處的樹林裡飄出來,看了嘲風消失的方向一眼,微微搖搖頭,再向南方疾馳。
三個黑影出現在火堆邊上,默默地等一會兒。
然後對視一眼,一齊向徐子陵的方向尾隨追去,三人的目光如狼,嗜血,殺機無限。
潼關,風陵渡口。
天空的陰雲就像崩塌了似的,先是瀝瀝地小雨,後來大雨轟然而下,澆在身上,讓人透心涼。雨中,兩軍的拚殺仍然在繼續,人頭殘腳拋飛,腳下踐踏著泥濘和血污,刀劍與肉骨相咬,發出陣陣的慘嚎在滂沱大雨中顯得格外迷糊……
有如一隻龐大無比的怪獸,在雨中偷偷地咀嚼著人軀,吞噬著人命。
血戰兩天一夜,還沒有停止。
由當初三千多人的死囚,到現在的洛陽軍禁衛、偃師軍和虎牢軍,在這個風陵渡口,已經消亡了太多太多的人命。李唐軍佔有人數的優勢,而華夏軍則稍有地利。風陵渡口,雙方都把這裡碾磨成了血泥之地,幾乎每一腳的泥漿,每一塊泥團,都是用鮮血和人肉捏成。
死囚除了最強的幾個,比如昔日魔門的『妖道』辟守玄,也即是現在獨臂的榮鳳祥之外,還僅剩下幾名一流高手。他們曾經四度強行把李唐軍驅逐回到潼關城下,又曾兩度拆除浮橋,可是最後,李唐軍還是持著人多勢眾,強行反撲過來了。
榮鳳祥魔氣幾乎耗盡,他身上傷痕纍纍,不下百數。
死在他手中的李唐士兵,不知多少……天策府三傑與李唐的高手圍攻一日一夜,賠出了近十名高手的性命,仍然無法把他殺死。這個魔門的第六高手,一再透支自己的身體,想在最後的時刻,殺死更多的人,讓他們變成自己的陪葬品。
李唐的精銳裡外三層地包圍著他,強行抵禦著洛陽禁衛軍、偃師軍和虎牢軍在更外圍的屠殺。
每殺死華夏軍一個高手,李唐方面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但是,每殺死華夏軍一個高手,都是對他們實力的一種削弱。華夏軍的醫士非常的高明,長生真氣的玄妙,能夠讓僅剩一口氣的人活轉,他們絕對不可能讓高手活著返回大本營,否則那是放虎歸山。
跋鋒寒和陰顯鶴這等超強者,又有無數高手接應,李唐沒有辦法留下,可是,傷痕纍纍筋疲力盡的榮鳳祥,絕對是他們必殺的目標。
大雨帶給了華夏軍更大的劣勢,大雨中,華夏軍水軍的火矢和駑槍,沒有辦法發揮最大的威力。
更多的李唐士兵,在浮橋上迅速通過,支援多次擊潰重組的前軍。
李唐的水軍,也可以在雨中運兵,讓更多士兵登陸上岸。華夏軍偃師軍和虎牢軍全出,一波一波地撲殺他們,但是李唐軍正在把劣勢一點一點地扳回。李唐的四萬精銳,百戰雄師,最少減員三分之一,大半傷殘撤後,長林軍羽林軍,也近半傷亡。
華夏軍的戰力,地確達到了恐怖的程度。
幾乎李唐軍每殺一個華夏軍,都會有數名李唐軍倒在對方斬鐵刀之下。尤其是初期的死囚血戰,三千多死囚竟然把渡河和浮橋上的近萬人殺得趕回對岸,在數萬人的圍迫下才又重新奪得浮橋的控制權。
尉遲敬德咬緊牙關,與虎賁精銳佇立在潼關之下。
任何時候,也絕對不能退後,援軍絡繹不絕地派出,與華夏軍拼起消耗。
在平時,他不會讓三倍的士兵在這種劣勢地形中,換取對方士兵的生命。可是現在是非常時刻,現在急如星火。風陵渡口一定要拿下,否則李唐軍強襲的大計完全落空,一旦北方的華夏軍聞訊南下支援,那麼到時會打成一個膠局。只要拿下風陵渡口,那麼華夏軍就等于于只腳踏進了棺材裡……
「虎賁,組成死士,突擊!」尉遲敬德一咬牙,歸藏鞭揮舞,厲聲喝道。
「有敵無我!有我無敵!」兩千多玄甲虎賁翻身下馬,手持著仿製華夏軍斬鐵刀的虎賁刀,裂開浮橋的士兵,有如一支黑色的利矢,直奔前面的風陵渡口。
「天魔爆體……」榮鳳祥拼起最後一分氣勁,抓住羽林軍的一位將軍,連他一同撞進士兵之中。整個身體,在大雨中爆碎,血肉激濺半空!頓時,周圍的士兵崩潰下一大片。華夏軍的虎牢軍趁機攻入重圍之中,老帥裴仁基親自帶隊殺入,他手持偃月刀,勢如破竹。
影子刺客閃現,黑劍暗襲向老帥。
最後兩名死囚同時撲到,替下一劍一掌,哈給大笑中,轟然倒地,死去。陰顯鶴趕到,救下老帥裴仁基回營,三聖使和周老歎周老方等人圍上影子刺客,卻讓他鬼魅般逃走……
天策府三傑也筋疲力盡地退開,羅士信無傷,但內息空虛,內腑讓榮鳳祥的天魔爆體震得不輕,史萬寶和劉德威兩人輕傷,回撤後方。玄甲虎賁死士們迅速替代,形成一股新的衝擊波,惡狠狠地撲向華夏軍。他們同樣瘋狂,同樣亡命,簡單的以命易命,以傷換傷地殺法,又讓戰場之上,更添一份酷烈和悲壯。
強招重拼,可達志和跋鋒寒同時口中噴血,震飛向後,可達志長嘯,躍回浮橋,由人接應而去。
跋鋒寒卻刀劍狂斬周邊的李唐士兵,形成一片刀劍血地獄……
終於,在虎賁死士大量拚殺掉華夏軍士兵之後,華夏軍總帳的哨子聲響起來了。兩天一夜的戰鬥,終於由華夏軍一方的撤離而告終……李唐軍同樣疲乏到了極限,很多人看見華夏軍士兵跌跌撞撞地在面前離開,可是沒有人還舉得起手中的刀。
他們只有喘息著,享受著劫後餘生的一絲絲慶幸。
玄甲虎賁的死士們,窮追不捨,但在華夏軍眾高手的攔截之下,他們同樣傷亡慘重。為了保證華夏軍的順利後撤,華夏軍派出了『武聖』大雷神。他爆發了比太陽還要熾烈的雷球,兩擊,就讓近百虎賁精銳化成血肉消逝……尉遲敬德看得虎目抽搐,喝令鳴金收兵,又令工兵在剛剛佔領的風陵渡口加強工事,據地而守。
現在,李唐與華夏,就看誰更能忍耐苦戰,誰更快恢復元氣。
只要誰能最早地緩過一口氣來,那麼誰就能給予對手一記重擊,完全取得這場苦戰的勝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