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靜齋的仙子晚上也沒有來!」徐子陵很遺憾地道:「那天我很不明白,為什麼她們不來呢?白老夫子都說她們是天下間最好的仙女,最善良最溫慈悲不過了,我那麼痛,那麼苦,為什麼她們不來呢?」
「估計你是小混混,她們不知道。」陰顯鶴很理解地道:「等你不是小混混之後,她們就會來了。」
「這就說對了。」徐子陵一拍手,道:「真的是這樣的,當晚夢中也有個白鬍子神仙是跟我這樣說的,如果想看見慈航靜齋的仙子,那麼就不能再做小混混了,得做一個有名的人。他還跟我說,如果我能做一個最有名的人,那麼也許還能娶個慈航靜齋的仙女做老婆!」
「恭喜,雖然還似乎沒有娶到慈航靜齋的仙子做老婆,但在中原,徐公子的名氣已經最大不過了。」頡利哈哈大笑道。
「徐公子幼年甚苦,受此深懂百姓之心,深知百姓之需,該是幸事。」常善師太溫和地合十道:「但是徐公子不可執怨於心,心則見性,性則見為,徐公子不可以怨念做出偏失之事。」
「師太如果早些跟我說,說不定會好很多。」徐子陵呵呵笑道:「當日師仙子跟我說起佛家捨身伺魔的故事,又說慈航靜齋上代傳人碧秀心為了感化邪王石之軒而捨身下嫁,深應佛家『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偉大情操。當時我就想,如果我做個好人,師仙子頂多表場一下。如果做邪王石之軒那樣的人,說不定她也會來一個捨身伺魔……」
「於是你就決定也來個依葫蘆畫瓢?」陰顯鶴奇問道。
「沒畫好。」徐子陵搖頭道:「如果畫好,慈航靜齋的梵齋主早就把她的高徒嫁給我這個無惡不作弄得中原血雨腥風的徐公子了。」
「有樣學樣,你怎麼也學不了啊?」陰顯鶴更奇怪了。
「是這樣的,我當時跟師仙子說,如果她不答應嫁給我,我就每天殺一千個男人,將一百個婦人扔進妓院裡,再推十個老婆婆下海,最後甚至還強姦一頭母豬!」徐子陵一本正經地道。
「你不會吧?」跋鋒寒一聽,臉上再也酷不住,轟然狂笑起來了。
「我做了。」徐子陵還是一本正經地道:「我一天殺掉了一千多個男人,也將一百多婦人扔進妓院,最後咬咬牙,一想做了得娶個大美人,所以也把就硬起心腸將十個老婆婆推下了海:」
「那母豬呢?」陰顯鶴幾乎要笑得跌,但是堅持問道。
「我強姦不了!」徐子陵歎息道:「我就差最後一步,無法表達自己的決心,讓師仙子看出來了,我不夠邪惡,所以她始終不肯捨身伺魔。當時我跟她打個商量,說母豬實在強姦不了,要不意識上強姦一下梵齋主代替行不行!因為這樣最邪惡不過了!」
「大膽,你竟然口出污言,辱我聖齋之主!」梵清惠不動聲色,倒是她後面有位中年女尼寶相莊嚴的喝斥。
「喂喂喂……」徐子陵一聽,搖頭歎息道:「出家人不是說修心養性嗎?你發什麼怒啊?我又沒有真的要強姦,只是在嘴口威脅一下師仙子罷了。」
「這是污辱!是往我們慈航靜齋的污蔑和攻擊!而且身、口、意三業,你犯其中之一,那也不行。」中年女尼哼道:「業相外具,你心中生念,口中說出,就已經生業。所以,你這是污辱我們齋主和整個聖齋!」
「我又不是修佛之人,心性低下,隨口所出,隨心所想,這很正常啊!」徐子陵雙手一攤,道:「不要說我們世人會有做白日夢之舉,就是你們修佛之人,又有那一個不曾試過心魔困擾呢?這位仙姑的道行如果真的那麼高,為什麼還不虹化飛昇呢?佛家曰念即為業,你剛才大嗔生念,跟小子的大貪生念,跟我這個小混混又有什麼差別呢?」
「那不同。」跋鋒實一本正經地道:「如果大家都是逃兵,她只逃五十步,你卻是一百步,她比你好多了。」
「原來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仙姑的確比我們這些俗人強多了。」陰顯鶴拍手大讚道。
「徐公子佛法高深,曾得不嗔聖僧和真言師兄傳法授功,識拈花,你著相了。」梵清惠臉色如常,淡淡地道:「不知小徒妃喧又如何反應呢?」
「她說我這個意淫太過份,要我改正,減少意業。」徐子陵點點頭道。
「那你改了沒有?」跋鋒寒哈哈道:「別的好說,但是強姦母豬這一點,你可不能輕易改了啊!」
「我改了。」徐子陵一本正經地道:「我跟師仙子說,我本來想一天裡殺掉一千個男人,我改了,我一天想著只殺掉一百男人。我本來想著一天把一百個婦人扔進妓院裡,我也改了,我決定只扔十個。每天都想著推十位老婆婆下海,那太難受了,所以我也改了,改推一個……」
「那母豬呢?」陰顯鶴很關心這個,問道:「你不是不強姦了吧?」
「不,我這個不能改。」徐子陵嚴肅地道:「我也得堅持我的原則啊!我於是決定對梵齋主無禮地意淫一下。當然,師仙子不幹了,他說我意想也不行,要我再改!我所以後來,我又改了……」
「等等……」陰顯鶴和跋鋒寒聽著聽著,感覺不對了,奇道:「你不是動真格的嗎?你是意想了啊?」
「動真格的,誰忍心推十位老婆婆下海啊?」徐子陵委屈地道:「我是個孤兒,父母不在,親情空乏,在大街讓看見老婆婆,都覺得特別親切,都想狹她們過馬路,怎麼可能會推她們下海呢?你們沒聽過『家中有一老,如有一寶,嗎?我都恨自己沒這個福分,又怎麼可能真的推她們下海呢?」
「那把婦人投到妓院也是想的?」陰顯鶴很是失望地道。
「當然是想的。」徐子陵大叫冤狂地叫道:「我又不是人販子,更不是做那種無良的事呢?就是頡利大汗這樣的人也不會做,我會有那麼差勁嗎?」
「原來徐公子跟我一樣,哈哈哈!」頡利也不生笑,巧接一句,又哈哈大笑起來。
「徐公子在洛陽以及屬下管治之地的種種仁德之舉,世間稱道,老尼也有耳聞。心中有時真替徐公子欣慰,出身於貧而不忘根本,持德而行,雖然小有甜口滑舌之舉,但尤不為大過。」常善合十道:「徐公子,老尼有一句勸,不知徐公子肯不肯聽常善一言。」
「常善庵主,客氣了。」徐子陵拱手道:「庵主有言儘管指點迷津,小子自然恭聽。」
「徐公子與大汗休戰,返回洛陽,以後專治洛陽及屬地,為萬民謀求福祉,不再問世間血火爭霸。常善願每日在洛陽之街為徐公子頌經,化解戾氣。只要徐公子日日帶百姓聽經,以徐公子悟性,自當日後成就大圓滿之境,如何?」常善師太合十輕言道。
「不知梵齋主的意下如何呢?」徐子陵聽了,微微一笑,卻去問梵清惠。
「世間萬象,由人而生,由人而滅。」梵清惠淡淡地道:「徐公子一言可自決。其實常善師妹苦求,聖僧才感於大慈悲,願徐公子與天下和氣,不復爭鬥,還天下萬民安定生活之日。徐公子有不嗔聖僧傳法,有大慧之根,所以心中戾氣更不可久留。了空師兄也願捨去修為,為徐公子化解,靜念禪院的銅殿,佛德有加,徐公子也可到內修行一段,戾氣盡除,自然可以出,逍遙世間。」
「徐公子業身,而且有婚配於身,不宜久居銅殿。」常善又道:「還是由常善到洛陽給徐公子頌經化解為好。徐公子,聖僧於前『你請三思。」
「謝謝常善師太的好意。」徐子陵忽然哈哈大笑道:「當日無人管教的小混混長大了,還是小混混。我也想功德圓滿,奈何世間慾念情債,諸多妄念,我已經迷途難返,所以只有謝謝常善師太的好意了。」
「徐公子言出微淒,心中不平。」常善緩緩搖頭道:「徐公子就像一個受人欺負的小孩子般偏激。常善願以全身功力和修為盡散,來安撫徐公子你的心底不平,可好?常善功散,應只能存活一年數月,徐公子在這一年數月之內,隨常善回洛陽,再不起念刀兵兇殺,如何?」
徐子陵一聽,驚懼之極。
本來他還以為這個常善師太就算不是偏幫梵清惠那邊的,也不會偏幫自己。徐子陵一直以為常善師太是為了維護師妃喧或向冬睛她們而來,勸說自己幾句,誰不知卻如此出人意外,她真的那麼偉大,想幫自己逃過眼前這一劫?用她的功力和生命?
天僧帶著諸多高手到來,明顯就是想壓倒自己,一舉摘掉自己這個,眼中釘,而且打著最堂皇的理由。
當然,如果常善要強行用這個來維護,天僧也沒有辦法。因為他不能像強盜那樣翻臉,得講點狗屁仁義功德之類的東西,他可是聖僧,對於常善的這種舉動,自然不能強行抹殺。當然,如果徐子陵拒絕,那他們就有足夠的借口了。
常善為了維護徐子陵,竟然以功力和性命來發願,這一個舉動,讓徐子陵打心底感動。
就跟不嗔大師一樣,沒有任何的條件,也跟真言和尚一般,沒有任何的要求,這個常善只跟徐子陵有過一面之緣,就能夠用自己的修為和性命來維護他,這一點頗出眾人意料之外。
「等等……我還沒有答應!」徐子陵看著常善師太瞑目合十,功力消散,月眉漸漸轉白,而面容也漸漸蒼老,不由激動得熱淚盈眶,幾乎難以自持。徐子陵向常善師太撲過去,想阻止她的散功,可是卻有一種柔和的功力,將他的手完全抗拒在外。
「徐公子,對於修佛之人,武功和身體,只不過是花巧和皮相而耳。」常善眉白如雪,臉上老紋展現,但極是安祥,因為徐子陵的強行阻止,她的身體受震而顫。常善嘴角鮮血垂流如絲,但是臉上卻安祥輕淡,緩緩睜開雙眸,望向徐子陵道:「慈航靜齋在你幼年留下的怨念,常善願為你撫平。想常善當年,也是慈航靜齋的一人,但因為自私求自在,雖曾遊歷世間,但從沒有做過任何撫恤世間百姓之事。今日一舉,就當是以償你當年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