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狂風暴雪,旋捲陣陣。
「不走了,不走了。」哈克大公還沒有受過這樣的苦,他生氣地一揚馬鞭,在半空中『辟叭』地抽了個鞭花,大喝道:「我們吐谷渾的勇士需要休息,在這種大風雪之下前進,簡直就是浪費氣力。」
在隊伍的不太遠處,普多魯也一邊咒罵著,又腳踢著親兵,讓他們抬穩自己。
自一天前他的馬匹不堪負重倒地,普多魯就拒絕再頂風坐到馬背上,他讓八個親兵用軟兜抬著自己前進。
一邊喝著親兵們用火把燒熱的酒,打心裡咒罵那些華夏軍瘋子。
如果不是他們像瘋子一般向前趕路,那麼本來根本就不必如此辛苦的。按照塞外的習慣,完全可以等大風雪停歇下來,再慢慢趕路也不遲,完全可以找到積雪下的草場,一邊遊牧一邊向前進。誰不知這些瘋子比雪地的狼群還要狠,日夜前行,根本就沒有休息。
他們竟然一天除了睡覺的四個時辰之外,其他時間都在趕路。
現在華夏據遠遠將他們吐谷渾的隊伍拋在後頭,拉出一道十里也不止的隊伍,在最前面,就是華夏軍那些瘋子,然後是伏騫王子的隊伍,最後的幾千人,三五成群,竟然走出數里不止的長隊。他們已經失去了先前到遠方掠奪的熱血,麻木地走著。
如果不是大軍必須向前,沒有回頭的路可以走,相信會有不少人做逃兵。
沒有人不知道塞北風雪苦寒,可是誰也沒有到。這個塞北深處的風雪厲害到這種程度,呵氣成冰。幾乎連一天停風開晴的天氣也沒有,整天都狂風呼嘯。
原來一直深受吐谷渾勇士嘲笑地華夏軍,顯出驚人的耐力。
他們幾乎就沒有上過馬背,除了停風雪的時候上馬趕路,平時他們還幫馬匹拖著巨重的包袱。最讓人受不了的,他們對馬匹簡直呵護備至,幾乎任何人對自己都像吝嗇鬼。吃東西簡直都小心翼翼,彷彿吃多一口就會撐死似的。但是對於馬匹,他們甚至燙熱酒加在雪水來餵馬,平時吐谷渾的勇士用金子也絕對不肯換一滴好酒,他們用來餵馬。
他們甚至在睡覺,都在前進,由同伴拉著一個古怪地雪橇,輪流前進。
開始騎著馬前進的吐谷渾勇士們多次曾將他們這些有馬不騎而用雙腳走路的華夏軍超過。但在休息之時又讓他們一次次趕上。
吐谷渾的馬匹越來越累,休息也越來越多。如果不是大風雪之下,大家都前進不快,相信華夏軍早就揍得沒影了。看著身邊的士兵越來越累,越來越慢,哈克忽然有一種恐懼,如果走不出這片雪原,如果走出這片雪原之後,沒有找到草場,沒有找到吃的,那他們如何是好?
無論是華夏軍,還是伏騫王子,都拒絕了自己的分糧請求。
萬一到時他們真的見死不救,那該怎麼辦?
與其再向前,不如回去吐谷渾,把那個老傢伙推翻,反正小的遠在天邊,老的又雄風不再,何不輪到自己哈克走著走著,忽然有這一種想法。
現在回去,不用十天,就會回到高昌,掠劫一番,補足了再折返吐谷渾。最後派人通報頡利,讓他派人來幹掉那個老傢伙。到時歸附東突厥,那吐谷渾之主地位置就是自己的了。哈克看了看正在前面遠處慢行的伏騫大軍,暗歎得計,這些精銳盡出,吐谷渾空虛無比,若是自己借兵成功,相信王霸之業就指日可待。
「我們休息。」哈克命令道:「晚上再出發。派人找來普多魯,本大公有事與他相商。」
他屬下的士兵一聽,如獲大赦,個個就地停歇,圍在一起,靠在馬匹邊上,恢復著極其疲憊的氣力。
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遠處,有兩個華夏軍的士兵斥候,各踩在一面光滑的木板之上,張開一張古怪的大傘,頂著北風,讓北風吹動身形,極速滑來。
他們靈活地繞過馬匹和人群,直到哈克大公地面前,由一個小個子行禮道:「大公,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辰,請速速命令隊伍起行,這是王子的命令。」另一個斥候極速向同樣停下的休息普多魯那邊滑去,又向普多魯傳達著同樣的命令。
「我們吐谷渾勇士需要休息,你回去告訴王子,我們會在夜晚再起程。」哈克大公不耐煩地揮手道。
「但是大公,現在離天黑足足有兩個時辰。按照規定,您就是休息,也不能一炷香的時間。」小個子斥候又提醒道。
「滾!」哈克大公的長子舉起鞭子,想打那個小個子斥候,大聲喝罵。
「明白了。」那個小個子拱一拱手,挾起滑雪板,再收起那古怪大傘,與另一個剛回來的斥候一道,迅速向前奔去。前面伏騫王子的軍隊這一次,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也停下來休息,等候哈克大公地隊伍,他們依然緩緩地前進。
「我們被遺棄了嗎?」普多魯陰沉著臉,大步走過來。
「普多魯,我們得為自己想想了」哈克大公冷笑一聲,招手讓普多魯走進密議。
長安,華夏軍使節的外驛館。
「哥哥回來了嗎?」
一個男子裝扮的女孩子欣喜地問,也來不及走樓梯,整個人狂如研地翻身上了二樓過道。不過,她卻不忘朝下面與她對舞的那個靈秀驚艷地女孩子揮手道:「你快點!」
「我又不會武功!」那個靈秀驚艷的女孩子也一臉欣喜,帶點埋怨平時極喜歡地華彩舞衣,一雙小手拉著長裙,急急地沖樓梯而上。下面還有一個雖然年紀不大卻帶點小大人氣息的女子。她正是那天一個帶著整支綵衣舞隊地領舞,拍著手,衝著眾女笑道:「沒你們的事,大家繼續練舞!」
「小尤姐,你自然不著急」眾女一邊笑鬧,一邊用小手指著邊間的偏廳。
偏廳裡有幾個男子,正打的熱鬧。
刀劍狂人跛鋒寒,以手中長劍與另一個長腿男子劍來劍往。叮叮咚咚打個不停,腳下旋著玄妙的圓月之形,一邊與那個長腿男子對攻。那個長腿男子身法美妙無比,雖然不及侯希白那種遊戲花叢的翩翩,但是也奇是古怪,似鳥飛翔,但又更加輕盈。
那一雙長腿,不時划動著。於地面上滑來滑去,抵禦著跛鋒寒的重擊,又似暴風雨的劍氣反擊。
他們打的熱鬧,惹得排舞的眾女紛紛靠近觀看,那個小尤看見人心也散,只得讓她們休息一會兒,自己則喜滋滋地跑出去,給偏廳地人準備點心,自然,她最主要的目的,還是讓某人一個人吃到她親手做的點心。
「小尤又給情郎送吃的了?」金環真坐在偏廳的一角,笑嘻嘻地拈起一塊點心,取笑道,讓小尤玉臉飛紅,嬌羞不止。
周老方和周老歎兩兄弟在打那個『盾牌』,兩兄弟也打的熱鬧非凡,旁人根本就插不上嘴。
偏廳的另一角,曹應龍與三聖使正在圍著一張桌子打『麻骨』,四個人都苦著臉,也不知誰輸誰贏。歐陽希夷那個老頭子悶聲不響,拚命吃著小尤手中小盤子的點心。彷彿跟那些賣相可愛地小點心有仇似的。小猶帶點心疼,可是又不好意思不讓他吃,只用眼睛猛瞄場中正打鬥地人,希望他趕快住手,吃一點自己的手勢。
「哥哥!」門迅速打開,進來的人根本沒看,就大喊道。
「在這裡。」下面在她的腳下應道。
「哥哥你怎麼跑到我的腳底下了?」那個男子打扮的長腿女孩子驚訝地問。
「我走路不夠小心,下次一定會注意的。」徐子陵雖然胸膛讓這個長腿的女孩子踩住,可是臉上還是笑嘻嘻的。後面跟著跑進來一個女孩子,她也急急而進,還好,沒有再次踩到徐子陵地身上,她一看徐子陵又讓那個長腿女孩子踩到腳底下,不由頭暈地道:「小鶴兒,你走路怎麼不看?」
「還好,沒有踩中要害。」綰綰正坐在東溟夫人的身邊,本來正跟她談些什麼的,一聽這邊熱鬧,忍不住笑嘻嘻插一句道。
「你是誰?」那個男裝打扮的小鶴兒一看綰綰,不由驚奇地問道:「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啊?」
「你又是誰?」綰綰用星眸淡淡掃一小鶴兒和她身邊的那個驚艷同伴,反問道。
「我是哥哥的妹妹!」小鶴兒一提起來,馬上就神氣起來了。
「沒聽過。」綰綰一說,小鶴兒差點沒有氣壞,禁不住猛跺腳,表示惱怒。
「小鶴兒你還是先在哥哥身上下來吧!」那個既靈秀又帶點驚艷女孩子一看徐子陵還在小鶴兒的腳下,不由心疼地道:「哥哥都讓你踩壞了。」
「還好,還有倩兒妹妹記得還有個哥哥在腳底下。」徐子陵哈哈大笑。
沈落雁,商秀珣,小公主此時剛好端著熱騰騰的食物進來。
小鶴兒一見,極其歡喜,飛速抓了兩個雪白的包子,一個遞給徐子陵,一個自己張開小口一咬,登時整個小臉都藍了。好半天,才極力吞了口中地食物,彷彿小嘴巴張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那個讓徐子陵叫做倩兒妹妹的驚艷女孩遞給她一杯茶,連喝了三大口,再拍拍小胸膛,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好險,差點讓晶姐姐的包子毒殺了!」她如此一說,眾女個個都嬉笑不止。
「小丫頭,這是做給你吃的嗎?」小公主笑嘻嘻地把手中地包子塞在徐子陵的口中,道:「這是對你哥哥地酷刑懲罰,因為他又把一個大美人帶回家裡了!」
「徐公子如果那一次不帶個美人回來,回來的就不是徐公子了!」這是東溟夫人近婢如茵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