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雍的。」忽然外面擠了四個突厥人打扮和兩個漢人北方武士打扮的人,無一不是好手。其中一人擠進來不看徐子陵即大叫道:「你劫了我們大爺送禮的夜明珠,姓雍的,快把連命帶珠一起還來!」
「啊,你劫出禍來了。」雷九指呵呵笑道:「早叫你做買賣時看清楚,你看,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去!」徐子陵一腳將他踹倒,怒道:「少在這裡說風涼話。」
遠方的胡小仙一看,有點心急想過來。
胡佛伸手輕擺,淡淡道:「正好試試這個雍秦的身手,看他是不是那個人。京兆聯這一手,都是慣用伎倆了,一會兒就輪到虹夫人出去為雍秦這個山東響馬解圍,然後拉他入局,為她所用,這種事在長安幾乎天天都有。」
「如果他是那個人,那怎麼辦?」胡小仙關心則亂,又急問。
「如果真的是那個人,武功那麼好,你何必擔心?」胡佛笑道:「我們在這裡看著就行。」
「上,將他們拿下。」其中一個漢人武士似乎為首,喝令,又向周圍拱手道:「我們主人準備一對『金碧寶珠』送給太子,誰不知讓這個殺人越貨的強盜劫了,今天非要他償還不可。」
眾人一聽,大多恍然大悟,見財起心,黑吃黑。
有少數人則冷笑,為了夜明珠,連太子也抬出來了,就差沒有說強搶,這跟那個強盜雍秦有什麼分別?
不過,誰也不敢多事,在這種時候,無論結局如何,多管別人的閒事,都會惹禍上身。眾人自然不會傻到這個程度,從中何況,他們還想看熱鬧呢。看看到底是山東響馬更厲害一點,還是京兆聯的打手更加厲害一點。表面在人數上,京兆聯有六個人,而山東響馬方面是兩個人。
啊,只有一個人。
「各位好漢。」雷九指馬上機靈地彈開,與眾人站在一起,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道:「大家也看見了,我跟他不是很熟,一直以為,他是上京考狀元的『鄉貢』,誰不知他竟然是一個馬賊,大家小心點,千萬別跟他喝花酒,小心他在唱『十八摸』的時候摸錯了……」
眾人一看,差點沒有讓這個喝花酒專門吃白食有事上門則快快溜人的沒義氣的傢伙激瘦,一個人做人無恥點就算了,可是不能無恥到這個程度。
朋友有難,他竟然想抽身而走,這算什麼?
不過,眾人也只是於心中激憤,在面前京兆聯高手的橫行霸道,他們自然不會強作出頭鳥。
「滾!」那些打手一看雷九指不願多管閒事,自然也樂見其行,不過口頭上還是聲色俱厲,喝道:「不管你是不是同夥,你給大爺們小心點,若是你敢招惹大爺們,就有你好看。姓雍的,你人贓俱獲,還有什麼好說的?」
「本大爺一輩子只搶別人的,還沒有別人敢搶本大爺的東西。」徐子陵冷笑一聲。
他把外衣脫下,露出一身的勁裝,還有雙手上古怪的鐵護臂,紋有青龍的手背緩緩握成拳頭,隨即,又變成一個古怪的手勢,似鳳眼拳,又似螳螂拳,可是,明眼人一看,兩者皆不是,大家個個極是好奇,到底那種手勢是代表什麼呢?
通臂拳?不像,鐵線拳?也不像。
到底,這一種古怪的手勢,是什麼拳法呢?
徐子陵膽子簡直包天,他一個人,不但不防禦,還向對方六個人撲過去。不過,讓眾人失望的是,他雖然膽大,可是手下功夫卻是不濟,在撲到半路的時候,竟然不知讓什麼絆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那四個突厥人與兩個漢人武士一見,即大喜。
眼色使動,兩個突厥人飛身撲上,如鷹撲食。
另外兩個迅速繞過另一邊,意恐徐子陵打不過而遁逃,一個漢人武士負責看住雷九指,另一為首者,則雙手交叉,在觀看事態變化。
眾人一看這些京兆聯高手的默契配合,又看徐子陵的三腳貓功夫,不看可知結果,大感掃興。
「好酒。」徐子陵踉踉蹌蹌,忽然出奇地帶點醉意地道:「你們……也……也來……跟本大爺喝……喝……喝上一杯嗎?好,那……那……就敬你們一杯……杯……」
徐子陵的身形似醉漢般搖晃,搖搖欲墜,不過卻差之絲毫地躲過兩名突厥人的鐵拳飛爪,扭腰,側身半旋,將手遞向敵人的嘴邊,彷彿那只空無一物的手裡握著的,正有一杯酒似的,眾人之中,不少人有一絲絲明悟,徐子陵那個古怪手勢,不是鳳眼拳,不是螳螂拳,而是握酒杯的手勢。
一手頗帶酒意地伸出,似醉掬無力,腳步踉蹌,簡直不成章法。
不過,在如此笨拙和緩慢地拳法之中,那名身形如狼般迅疾的突厥人卻躲之不及,讓那緩緩的一拳打中面門,更讓人驚訝的是,突厥武士出了名蠻壯,出了名瘋狂,出了名頑抗,可是這個人卻沒有表現出這種突厥人的性格來。
相反,他整個人一滯,頭一仰,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再也一動不動。
只不過中了一招,就讓人收拾了。
這簡直不可能,他只不過面門輕輕中了一拳,根本就沒有發出巨響,也沒有什麼骨頭碎裂的聲音,怎麼可能會一下子倒地昏厥,暈迷不醒呢?
眾人大驚,細看。
只見那個突厥人牙齒盡碎,口鼻崩陷,鮮血如泉噴湧。他雙目翻白,一擊之下,就已經重創倒地,暈厥不醒。不過他不是最慘的,他的另一個同伴,他讓徐子陵一個失足,半身一靠,後腦一砸,那個突厥人的胸口頓時讓摔下來的徐子陵砸出一個片陷凹。
那個突厥人雙膝酥軟,跪在地上,捧著胸口,全身抽搐,似乎想把內臟都吐出來,可是,彷彿什麼也吐不出來,只是拚命地張著嘴巴。
腳步搖晃之間,徐子陵好不容易站穩身子,帶點醉意地,用手點著那個突厥人道:「看來你……你……你的酒量不……不……不怎麼樣好!一杯就倒了。不用求饒,不喝……喝……就算了……本大爺知道……你是個……孬種就行。」
一看同伴讓敵人重創又污辱,兩個突厥人勃然大怒。
不過他們馬上抽出腰間的彎刀,如凶狼露出森森的利齒,直向徐子陵噬去。
徐子陵打了一個呵欠,彷彿困極而眠,整個人就直挺挺地倒地。四肢伸展的,奇巧地倒在一個突厥人的懷裡,似乎發現睡的地方不對,又忽地直起腰來,伸個懶腰,把那個突厥人的下巴奇巧地碰了一下,徐子陵忽然似乎喝得太多了,想吐,想找個什麼扶住。
他一手扶在另一個突厥的手臂之上,一低頭,似乎低頭欲吐,不過,卻一頭撞在那個突厥人的面門之上。
似乎發現自己撞了什麼東西,徐子陵遲鈍又奇怪抬起頭,把那個不知什麼時候讓他撞暈過去的突厥人一推,讓對方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還醉得不行地道:「這樹怎麼一推……推……就倒啊?」
徐子陵似一個醉漢般,動作都似無意而發,可是卻一下子打得四個突厥人三個倒地暈迷,一個捧著胸口張著嘴巴抽搐。
半天,大家才發現這個傢伙不是想吐,而是想喘氣。
可是他似乎用盡全身氣力,也無法回過一口氣來。
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因為窒息而死的過程,是一種極其的折磨,那個雙眼幾乎在暴下凸而出的突厥人把他的手指深深地刺入胸口之中,似乎想把胸膛撕開,來吸進去一口氣,可是,他依然無法如願。
他的嘴巴還繼續一張一張的,似乎在求人救命,更似在求人把他殺掉。
眾人發覺,再沒有比這更慘的刑罰了,大家雖然不知道那個突厥人的痛苦,不過就是看見他那雙眼因為痛苦就要凸掉出眼眶的樣子,也覺得牙根發酸腳底發軟。
「醉拳?」那個為首的漢人武士極力控制著自己的驚恐,喘著大氣,冒著大汗,驚叫道。
「我喝醉了嗎?」徐子陵忽然清醒起來,他整個人都變得清醒無比,一看場中四個突厥人的慘狀,馬上很是同情地道:「是誰把你們打成這個樣子?真是慘!可惜本大爺剛才喝醉了,沒有看到,否則一定會出手幫忙的……咦?這些人好像是突厥人?你們不在草原裡放羊,跑來長安做什麼?真是無事找打,本大爺可不同情你們這種皮肉癢了就想人痛打的賤種。」
眾人一聽徐子陵的話,差點沒有開口大吼,打人的就是你!
「咦?」徐子陵突然又奇怪地指著那個汗流滿面的漢人武士,問道:「你,你不是剛才想搶本大爺夜明珠的那個人嗎?怎麼?你很熱嗎?怎麼滿頭大汗的?」
「他不是熱的。」雷九指一看徐子陵打得差不多了,又笑嘻嘻地鑽出來,插口道:「他是害羞。」
「這麼大個人還害羞?」徐子陵肯定地道:「他用應該沒有見過什麼世面,對了,他害羞什麼?」
「他害羞一會兒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下台。」雷九指大笑道。
「那麼這個人也害羞嗎?怎麼臉色陣紅陣青的?」徐子陵又指著另一名漢人武士奇問道。
「他的腳趾頭踢到了鐵板。」雷九指笑道。
「走路要小心點。」徐子陵煞有介事地向那個漢人武士勸告道:「你這麼大個人,連走路也不會,你還敢出來丟人現眼,本大爺都替你感到臉紅。」
眾人看著這一對活寶又在搞怪,大感有趣。
不過,這一個雍秦的身手倒也高明,否則現在出口嘲諷的,就是京兆聯的人了。
「好身手。」忽然於人群之外,有一把聲音冷哼,道:「就讓本人領教一下雍兄的『醉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