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外驛館。
沈落雁與商秀詢兩人巳經返回洛陽,不過卻不是返回城主府去見師妃喧和紅拂女,而是到外驛館到見眾次派出的使節。
雖然現在時間尚早,但洛陽青樓自變革之後,也有白天的歌舞表演,並非只有晚上的精彩,所以,幾乎所有的使節正副團長都和手下出去看熱鬧了。現在還會在驛館苦等沈落雁她們的,自然只是有女子。
雖然有十數個使節團隊在此,但是沈落雁她們只接見了一個。
來自大夏軍的飛刀女彤彤。
飛刀女彤彤帶著一個手下,來見沈落雁她們。
其他眾使節的人一看沈落雁這個華夏軍的軍師返回,個個求見,但均讓沈落雁拒絕,理由是把使節團正副團長找回再說,否則華夏軍不會跟普通的使節團中小兵談什麼正事。本來不能出去逛青樓而要留守就很讓人惱火,加上東突厥武士的脾氣火爆,持著身強力壯,一聽,即大怒翻臉。
還有契丹,奚,室韋等武士起哄,東突厥的武士大鬧驛館。
待果讓商秀詢以別有具心,破壞關係,火燙驛館,攻擊華夏軍的軍師,蔑視華夏軍法度為由,將所有鬧事或者喧嘩的眾人拿下,倒吊在驛館外的巨大轅桅之上,甚至還命令飛馬弟子將罵口不絕的武士進行鞭打,嚇得巴蜀、吳、梁、楚等地方勢力的使節簡直面如土色。就是最牛氣的李唐使節,也默不敢言,生怕一開口也讓抓起來,倒吊毒打。
無論是準備開口講道理,講什麼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或者口出威脅,說大軍明日將至,攻下洛陽,還是粗言污語,罵聲不絕的,都一視同仁鞭打。
柳宗道帶著最精銳的飛馬弟子守在驛館前,親自對所有膽敢不乖乖閉口的武士行刑。
雖然手中的不是大砍刀。而是一根用水浸過的皮鞭。可是也鞭鞭入肉,皮開肉綻。柳宗道即將隨軍遠征西歐。相信最少幾年之內也沒有什麼機會親到東突厥之類的武士,故下手特別爽脆,讓最堅強的東突厥武士也慘叫不止。
他盼望這些人更硬骨頭一些。反正不打白不打,打了也白打。
在外面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沈落雁卻和商秀絢卻在接見飛刀女彤彤,和她手下的一個士兵。
這個士兵年在四十許間,身材修長,舉止從容,發須濃黑,沉著冷靜中有種雍容自若的奇異特質,鷹隼般的眼睛蘊藏若深刻的洞察力,氣勢懾人。雖然一身飛刀女彤彤的親衛打扮,不過只要一摘下頭盔,露出真容來,就難掩他那一方霸主傲視群雄的氣度。
他就是大夏軍之主,夏王竇建德。
為了表達城意,這一位夏王千里親身而來,約見華夏軍的首要,親自談及日後的盟約和守望。
沈落雁商秀詢她們自然不會過於怠慢,相反,她們也表達了足夠的誠意來示好,把包括大唐在內地所有使節拒絕接見,獨見夏王竇建德。
甚至,為了表示自已強硬的立場,還把東突厥的武士和其他使節團裡的隨行狠狠教訓一番。
「沈軍師與商場主兩位好。」竇建德雖然功力深不可測,又貴為大夏軍之主,但神情態度卻很是謙恭,頗有一種謙遜禮信君子的風度。他沒有開口就稱孤道寡,也沒有什麼大派頭,相反極是平易近人,加上本身的魅力過人,讓人一看即會大生好感。
不等沈落雁她們還禮,又親手給兩女倒茶,自已卻接過彤彤遞來的大碗酒,哈哈笑道:「先撫願華夏和大軍兩軍日後關係如鐵,松拍長存,相守相望,親如兄弟。」
「當體夏王之言。」沈落雁微微一笑,玉指輕動,香茶及口,沾唇致意。
「聽劉黑闥那小子說起過無數次,竇建德還從來沒有聽他如此盛讚過別人,所以,心中極是想見一見徐公子,心想如渴。」竇建德呵呵笑道:「軍師不在這些天,竇建德看過華夏軍士兵操練,簡直歎為觀止,若是大夏軍屬下能及得十成之一,我竇建德也心足無憾!」
「夏王客氣,劉將軍屬下,無一不是熱血的漢子,真正的士兵,戰力驚人,夏王莫要太謙。」沈落雁白衣如雪,端坐,從容自若,緩緩而言。而一旁地商秀詢全身披掛,銀甲生輝,極是英武。她陪於沈落雁的身邊一言不發,靜坐如定,安之若素。
竇建德卻暗暗多看幾眼,倍加注意。
雖然商秀詢名氣不及沈落雁於群雄中那般大,可是,在竇建德的心中,這一個飛馬牧場的女場主,卻絲毫也不會遜色於那個名震天下的女軍師沈落雁。華夏軍近半的士兵,幾乎全部的戰馬,還有大量的金錢,都是出自於這一個飛馬牧場女場主之手。
她在華夏軍中戰功無數,攻城掠地,但默默無名,不為人知。
雖然沈落雁是對外的主事人,是華夏軍的軍師,這個商秀詢沒有任何對外宣稱的高官要職,但是,她一直都伴在沈落雁的身邊。不知內情的人會以為她是沈落雁的護衛,只有最清楚內情的人才會知道,她是華夏軍的決策人之一,就算是華夏軍師沈落雁,也無時不與她共同決策軍中大小事務。
「沈軍師,竇建德此來,除了與徐公子一會之外,另有一事。」竇建德開口見山,不玩彎子,直道來意。
洛陽外,一處名勝古剎。
「好小子,真是有趣。」道信哈哈大笑,拍拍徐子陵的肩膀,道:「不過像你這般的人,何必於世間幾塵俗世自尋煩惱?何不逍遙自在。與美同游於世,豈不快活?」
「這樣的生活小子自然嚮往,不過獨樂不如眾樂,有名為范仲淹之人,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小子雖然做不到那麼偉大,但心中也贊同此舉。何不等大家都生活安定,再行逍遙自在?」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智慧大師之言,遲早也是一樣。小子縱遲,但想必日後再行,亦會無差。」
「治世之舉。對外人自然是崇高理想,但對於老和尚,卻是虛幻一場,道信大笑,道:「小子你既然悟到,為何苦苦困擾自已之心?」
「小子放不開,老和尚何嘗能盡拋世事?」徐子陵淡然笑道:「人行於世,自然便可,想笑就笑,想說便說,想做便做。縱小子拋下世事,不聞不問。也有別人來做此等之事。我雖獨安於世,逍遙自在,但是對我有期望的一些人,他們盡不得安寧,小子如何逍遙到底?」
「世人迷,縱你千般為他,他也不解,或不喜,豈不像白費氣力空忙碌?」智慧忽然問。
「不求他人喜,也不他人解,小子行為,隨心便可。」徐子陵微微一笑,道:「小子非是大善之人,這些不喜不解之人,若為屬下,便力壓、威嚇、震懾、訂律法規定約束其行為,所以,他們不喜不解又有何妨?縱再多人不喜不解,也一笑而過。」
「徐公子若盡把胸中之學授予他人,相信世間也能大安,此舉又如何?」智慧句句都是重點,一針見血。
「此舉短期佳,而長期死。」徐子陵搖搖頭,道:「明主,只在一世,或者十數年賢明,待久居皇位,定會漸漸變質。子孫後代,能守成者更少,若是國家興盛富足,便會驕奢淫逸,一代不如一代,王朝崩潰,幾乎是鐵定之事。」
「徐公子若是為帝,又會如何?」智慧再合十為禮,問。
「不為。」徐子陵呵呵笑道:「假如真有如此一天,那麼小子盡量少管事,讓天下人自己去管自己。他們管得好,是他們的本事,他們管不好,是他們自已不夠努力。小子嘛,自然也是管自己,自己逍遙自在去,如果不是最大最難或者外族之事,自然撒手不管。」
「清淡無為而治,兩晉之所為,但證明此舉亡國,徐公子此舉可有不同?」智慧再問。
「兩晉是百官講清淡,他們身居官職,卻不做事,誤國誤民也!」徐子陵呵呵一笑,道:「若是換為小子之舉,除卻小子一人撒手不管之外,百官兢兢業業,為國為民,自然不會有任何誤國誤民之舉,與兩晉地清淡有天淵之別。」
「如若此種治世不可為,徐公子又待如何?」智慧聽後點頭,微沉吟一下,又問。
「大師觀小子治下,可有不妥?」徐子陵微笑,反問道:「百姓自已管自已,自然不會有完美之舉,但他們自已會積累經驗,慢慢摸索,也是一種過程,等到不知多少年月,他們會漸漸管好自已。相比起一開始就由君主規定天下大事,不多其它,只是自由。」
「原再聽其祥。」智慧合十,傾聽。
「打個比方,像一匹馬,安上韁繩,便能成為坐騎,但如果非它所願,便是失卻自由。」徐子陵點頭,緩緩而道:「但也許有一種情況,如果是它們願意為人策騎,與人生活,無論安不安韁絕,那心情願,便不算失卻自由。治下之民也是一樣,強行而令,自然容易激發民變,民亂,若是任他們而管自已,他們豈有造反自已之理?」
「又及,大師當認為修佛是最好之舉,但大師豈能強行威脅天下之人,強令他們修佛?若是自由,任意他們進沙門,率其真心而為而修,想必才是大師之願。此舉比起治世,如何?」徐子陵淡淡而問。
「此舉恰當,自由可貴。」智慧合十頓首,道:「智慧疑問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