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祝仲讓自己的棍尾猛撞一記中,眼中一陣陣昏黑,胸口如中雷殛,有一股氣血在內翻滾不息,欲嘔。
他大驚,再也不顧一切,棄棍即走。
整個人閃電般撲向眾人圍堵住的門口,拋下身後還有血網中極力掙扎的亡命徒蘇綽和與徐子陵互轟可是一擊也轟不中對方的大力神包讓,他甚至拋棄了自己賴以成名的齊眉棍,急急逃遁。
出奇的是,他竟然看見了一個無關的身軀比自己還快,撲向人群,嚇得眾人四散,然後猛衝幾步,倒在門上,那頸中的鮮血,狂噴,如泉。
最後,竟然發現,那是自己的身子。
可是,他再也不無想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離自己的腦袋而去,衝向門口,撲向眾人。明明是自己整個人要逃遁的才對,為何只自己的身體逃走呢?牛郎祝仲想不明白,可是再也沒有可能去弄明白了,黑暗瞬間已經瀰漫了他整個天空。
徐子陵又自亡命徒蘇綽的脖子間抽回自己的『金剛鑽錢』,在這種血網的拉扯之下,徐子陵可以花半個時辰慢慢鋸斷對方的頸骨,可是他沒有。
因為那個大力神包讓有如瘋狂一般撲來,奮不畏死地撲上,那雙眼睛血紅。
亡命徒蘇綽一見對方鬆開血網,頓時向徐子陵飛砍過去。
可是他的人頭比他的刀更快。激射於半空,徐子陵一個迴旋踢,把那個斗大的人頭踢向大力神包讓。包讓還來不及接過,徐子陵的雙手已經連連結印,由並蒂蓮到比翼鳥,再化畢方離火,再於火中化作朱厭兇殺一擊,重重地轟在包讓的頭頂。
「媽的,烏龜殼再硬,也只是烏龜!」徐子陵將包讓整個半身重砸入地。一邊大吼道:「『橫練罡』如果只有這麼一點水平,那麼就死吧!」
「吼!」包讓五扭曲變形,痛苦之極,慘嚎一聲,運起全身護體氣勁。整個人讓一股墨青之氣包裹,有如上一陣厚厚鋼甲裝的。漸漸,那墨意更濃,青意更淡,轉白。有如實質,他雙手在地上一撐。抽身而起,向徐子陵撲去。
「原來……是這麼回事……」徐子陵冷哼道:「笨法子,小兵蛋練不差不多,看老子破你!」
「這傢伙又在偷學別人的功夫!」白姓蒙臉女子帶點頭疼的道:「他自己的武功都已經高得嚇人了,還去偷學一個大笨牛的武功。真是太無聊了!」
徐子陵飛身半空,右臂飛探而下。整條手臂變得金光閃閃,一晃,似乎有如飛鷹降世,再現,已經扣在包讓的咽喉,包讓慘哼一聲,咽喉雖然有護體真氣抗禦,但那墨青之氣卻在徐子陵的金爪之下緩緩洞穿,直插入肉。
包讓雙手扳著那只緊鎖咽喉的金爪,屈臂狂扯,渾身的墨青護體真氣狂暴而爆。
徐子陵哼了一聲,左手剎那變成紫紅,再化成劍指,於包讓的後腦玉枕穴一刺。
「原來破綻在那!」白姓的蒙面女子歎息道:「這個包讓完了……弓大爺,這裡的人太雜了,還是等我這個妖女幫你清理一下吧!」
她的話還沒有完,整個人就有如美女蛇般於整個貴賓廳內游動,再忽地穿門而出,等徐子陵於包讓的頭頂上翻身而下,她又游了回來。伸出纖纖玉指,在巨柱般站著不動的包讓身上一點,包讓整個人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下。
更奇怪的是,包讓一倒,整個貴賓房裡的護衛和門口的護衛們,皆盡數倒於地。
胡小仙嚇得面色煞白,因為她現在明白這一個與自己談笑風生的姐姐,其實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根本不是一個一般的人,確實是魔門中陰癸派的妖女沒錯。
「好厲害的毒。」雷九指一邊讚歎,一邊把桌子上的金子盡數收起來,打包,完了又轉面問徐子陵道:「剛才探到那個賈充取金子的地方沒有?我能力不夠……你該沒有問題吧?」
「廢話。」徐子陵一伸手就把打包後的一大包金子之類的變沒了,再閃身出來,還不等胡小仙急急想起跟他打招呼,又在門口喊道:「得手了,收穫不小,你們還不走,莫非還等別人請吃飯不成?」胡小仙簡直要暈倒過去了,別的她不知道,可是她家也是開賭場的,收藏金子的地方,自然就是最嚴密最牢固的地方,平時就是請人來砸,也半天砸不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得手了呢?
白姓的蒙面女子過來拉住她的小手,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帶著她於滿地的屍首中走過。
雷九指,早在裡間放起火來了。
四廳因為貴賓廳發生事故,自然就封閉了,但是前三間賭廳卻還有人。雖然不賭,但是那些爛賭鬼卻還在觀看熱鬧,人人等著下面會發生什麼事。
十幾個維持秩序的護院看見竟然是徐子陵這一個搗亂的傢伙大搖大擺地走出來,一個個皆嚇得面無人色。
「各位。」徐子陵衝著一個個傻楞地看著自己的人大喝道:「剛才這個破賭場的老闆聯同一夥人用石子代替骰子來詐騙老子的金子,被老子識破,還請人欺負人,現在讓老子收拾了,告訴你們,這間破賭場已經沒有主人了,你們平時在這裡定是輸了不少,統統跟他們搶回吧!老子批准你們……」
徐子陵的話還沒有完,眾人就瘋狂地爆發了叫好聲。
特別是剛才讓徐子陵出錢帶進來的那些窮無分文爛賭鬼,更是第一個行動,無數人朝那十幾個傻了眼的護院衝去,亂拳揍倒,又四處哄搶,場面一團混亂。
有些護院一看不妙,連忙自己躺倒,裝死,或者衣服一脫,也裝成是賭友,四處哄搶。
少數抵抗的人,還沒有打開兩人,就讓無數的大拳揍倒,轉眼讓眾人淹沒。一兩個頭目,武功高強,但是讓徐子陵一人一腳踢飛,整個拋摔而矢。直撞入牆,更讓眾人歡聲雷動,莊官嚇得屁滾尿流,女侍們尖叫連連,驚惶逃命。
女侍們還好些。但是莊官卻是人見人恨,無數人哄搶了銀子,又四處打人洩憤。
不過一次騷亂都讓裡間的大火嚇退。
就算最亡命最貪財的人,也在雷九指一路放火之下,奪路逃出這間九江第一大賭場,茵如閣,不少人搶得了不少銀子,心滿意足。又有哄搶少許銀子,雖然心有不甘,但能狂揍平日高高在上欺壓自己的護院莊官們一頓,也心花怒放。
因為雷九指的縱火有一定的水準,加上冬天風乾物燥,眾人讓火嚇退,騷亂中倒沒有太多傷亡。
面對徐子陵這個大凶人,眾賭徒只有感激。而一些有頭有面的賭客則敢怒不敢言,因為查海有一個江湖上的朋友剛剛想責問兩句,就讓徐子陵一拳打飛幾丈外,差點沒有葬身火海。所以,大家對這個大凶人,巴不得他越快離開越好。
那一幫本來身無分文的爛賭友最是高興,以那個張老實為首,一幫哄,於大步遠去的徐子陵身後又跪又拜。雖然徐子陵這個大凶人對於別人很凶,但對於他們,卻是不錯。
徐子陵能打得包讓他們幾個滿地找牙,但對於胡小仙這一個弱女子卻沒有辦法。
「把手套脫下來,讓小仙看看你的手。」胡小仙在想看徐子陵的真面目被拒絕之後,轉又纏住他,要看他的手,是否有如傳說般獨特。
「離老子遠一點。」徐子陵惱道:「哪裡來回哪裡去!」
「看了再走。」胡小仙眼中儘是崇拜的小星星,她決意要看過徐子陵傳說中有如璞玉般的手再離開這個多事的九江,脾氣還不是普通的倔強。她緊追不放,一邊固執地道:「否則小仙不走!」
「下一次。」徐子陵呵呵一笑,道:「如果下一次我換一個身份,你還能認出我,那麼再給你看。」
「下一次是什麼時候?」胡小仙問。
「長安。」徐子陵大笑道:「下一次我就去你們明堂窩賭錢,你認不出,別怪我把你們的金子全贏光!」
「真的?」胡小仙一聽就驚喜了,帶點不信地急問道:「你沒有騙小仙?你真的會來長安?你不是想騙小仙脫身吧?那你什麼時候會來?你說個日期!」
「知道了日期那還用猜嗎?」徐子陵搖頭道:「日期肯定是不能說的。」
「那這位大叔和這位姐姐也會一起來嗎?」胡小仙看了看雷九指和白姓的蒙面女子,又問道。
「叫大哥。」雷九指更正道:「大哥的年紀雖然四十多了,可是並不算大。」
「不如叫你小弟。」徐子陵沒好氣地哼道:「四十多了還大哥,叫大叔都是給你面子了!小妹妹,千萬別讓這個傢伙進你們的明堂窩,否則讓他搾乾了別怪我不提醒你,這傢伙可是個超級老千。」
「不如叫您大爺吧!」小仙一聽徐子陵這樣說,又想起這個雷九指曾自稱姓田名雨,靈光一閃,歡喜地道:「原來你就是有『北雷』之稱的賭俠雷九指雷大爺啊?小仙剛才在您的面前賣弄,真是失禮了!家父一直很想與雷大爺你見上一面,此行也特托小仙來參加『冬雪賞』,看看是否能遇著雷大爺您呢!真是……」
「好了,雖然叫雷大爺挺好,可是也不用開口一句就叫一次吧?」雷九指大笑道:「雷九指有什麼安敢稱什麼賭俠,小仙姑娘不要太客氣,否則我都要老臉羞愧了。」
「那批煙火換一百個名額不算多吧?」這邊雷九指在與胡小仙談話,另一邊徐子陵在與那個白姓的蒙臉女子大談條件。她一邊挽在徐子陵的手臂,一邊衝著他如鈴般輕笑道:「這些煙火可不得了,一旦用於燒糧或者攻城,如果配合你的神威大炮,相信天下無堅不摧。」
「神威大炮現在正在李唐。」徐子陵更正道。
「你不會再造嗎?」白姓蒙面女子嬌嗔了他一眼,又笑道:「這些火器是人家辛苦才弄來了,你不要,人家賣給別人算了。」
「雖然天下人人想買,但你們能賣給誰?」徐子陵微笑道:「你們能把它運去哪?李唐?東突厥越德言那裡?他們不將你們連人吞骨頭一併吞掉才怪!還是賣給本公子吧!」
「可是你不能真當煙花來買,得出個好價錢啊!」白姓蒙面女子輕拉著徐子陵的手臂,微嗔道:「你看人家費盡為你弄來了火器,還是整個江南,甚至整個中原都是最好的,你那條件就不能稍稍鬆一點口嗎?師姐什麼條件也沒有,你只拼一身血地幫她,人家忙前忙後,你卻如此對人家……」
「你師姐不會謀本公子的身家。」徐子陵大笑道:「這是你與她最大的不同之處。」
「再加一個條件。」白姓蒙面女子附在徐子陵耳邊輕輕說了兩句,再輕笑道:「人家這麼有誠意,你這買賣不吃虧,就答應人家嘛!人家保證火器不斷供應,你金口一開,人家的交易陸續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