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似乎……」胡小仙看見雷九指快要讓那個使棍的瘦子活拆了,不禁有些著急,但是最著急的還是徐子陵這邊,不過白姓的蒙臉女子卻輕笑一聲,道:「這個姓田的傢伙都閉著眼睛跟別人打,用得擔心他?至於另一個人,你擔心他幹什麼?你有空不如擔心一下他的對手!」
她的話未落,場中局勢又起變化。
雷九指整個人忽然一退,滑出了齊眉棍攻擊的範圍,但大在對方追擊而來之前,剎那於半途逆入對方的棍網之中。長棍於他的胳臂下穿過,帶去一大片衣服,但是雷九指的衝勢卻絲毫不減,直衝到那個人如棍,棍如人般的瘦高個子面前。
在這種距離,就算那個使棍的瘦高個子有千萬種功夫,也使不出來。
棍是長兵器,得有距離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雷九指幾乎貼著對方的面站著,敵進他退,敵退他進,如影似隨。更讓那個瘦高個子驚懼的是,雷九指他竟然閉上眼,但彷彿能看透自己任何招數似的,任何一舉一動都纖毫畢現,教瘦高個子心中發毛。
這是什麼武功?
這是人是鬼,竟然會如此詭異?
徐子陵雙膝重轟在查海臉上的攻擊不變,甚至仍然單手強按在查海的頭頂。
賈充那些閃著黑光的鐵彈子讓他手一旋,一個小小的古怪的真氣旋印出現,將那些鐵彈子盡數吸附,再折向彈射在查海的身上,讓查海連中十數下,每中一下,就抽搐一陣,他的雙手在轟到徐子陵的兩肋之前,就已經如兩條死蛇般軟垂下去了。
賈充的雙拳即將轟到徐子陵的面門,大喜。
不過比他更快的是。一隻腳面重重地踏在他的臉上,不知出現在何方,就已經重重地踏在他的鼻樑之上。
鼻樑如草房受崩堤之洪,剎那,爆裂,崩陷,粉碎。
不過賈充來不及感應到痛苦,甚至來不及摔飛,又有一腿重重地踢在他的胸腹之間。這一下,他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內腑在這腿之下,有如薄冰遇熱湯,一下子融成一團,再化作滔天之浪,喉嚨也噴湧不及。
隱隱,他還覺得自己的魂魄,於偷偷地,於齒隙間,隨著那噴湧而出的東西一起。滑走。
刀,那個蠻漢人刀合一,重斬徐子陵的後背。
不過,他斬中的不是肉體。
而是一把刀。
不知什麼時候,徐子陵的手揮向後,手中還有一把刀。刀古樸而沉實,厚背。紋理高古,隱隱,還有些黑理,這刀看上去就像一個老人,夕陽西下,垂垂老矣。
但是刀氣卻有如朝陽一般噴薄,有如千丈飛瀑般威烈,有如虎獅一般霸道。
那鋸齒刀與此刀相觸,有如雷殛。
鋸齒崩裂。
那個蠻牛般的壯漢一刀拼過之後。忽然整個人後退數步,整個人如推金山倒玉柱般倒地。他伸出一隻巨臂,爆起無數的青筋,想強行自己倒地的身軀,『轟』一聲,深深印入土中,僅餘一點手背在外。那比牛還要壯實的身軀也顫抖不止,雖然看上去痛苦之極,但他還強撐著要直起腰來。
以刀拄地,整個人屈膝直腰,把脊樑骨撐得格格作響。
喉嚨中有血,如泉般湧出。
但是那牛眼,卻深紅,怒瞪,把那不斷起向上翻的瞳仁強行固定在最前方,那力道大得幾乎連眼角也要睜得睚眥。
徐子陵雙膝還在飛撞著查海的門面,他手中的刀早已不見。
等他一個後空翻落地,查海的身體就如一團爛泥般倒地,單憑面目,現在誰也認不出誰是查海,誰是賈充,因為他們兩個人的面目都只是一片令人嘔吐的血肉模糊。那上面除了污血爛肉之外,找不到任何五官或者類似五官般的東西的存在。
「蘇綽……解奉哥?」一個詫呼於門外響起。
接著一個形如金剛手如蒲扇般的男子分開眾人,大步而進,看著徐子陵,好久,才冷哼道:「這位兄台好身手,不知如何稱呼。」
「想跟老子攀關係?」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如果這個用刀的蠻牛是『亡命徒』蘇綽,那個掛掉的傻瓜是解奉哥,那麼那個瘦鬼就是什麼『牛郎』祝仲了,你,應該就是什麼『大力神』包讓吧?聽說你靠鐵布衫這種外門功夫練就了『橫煉罡』,老子真是想見識一下。」
「包大哥,這個人很強……招數很詭……咳咳……」那個蠻牛般的刀客掙扎站直,全身不斷顫抖,但是握刀的大手卻還穩定。
他竟然還向徐子陵緩緩地伸直他的鋸齒刀,意欲再戰。
那個使棍的瘦子一棍刺在牆上,整個人於半空中翻了一個觔斗,總算擺脫了雷九指陰魂不散的貼面追擊。
「你在幹什麼?」徐子陵奇問道:「你為什麼不幹掉他?」
「我只懂輕功,殺人的功夫卻普通。」雷九指呵呵笑道:「不過,這個傢伙身上的零碎倒是偷了不少。」他一手舉起來,只見他拿著一條褲腰帶,上麵包了一大包東西,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而那個使棍的瘦子則一落地,那長褲就掉了下來,等他狼狽不堪地拉住,雷九指早就在展示他的私人收藏了。
「這是春藥。」雷九指拿起一個瓶子,打開蓋子,放到鼻子嗅一下,再肯定地道:「過期的。」
「這是女人的肚兜。」雷九指又拿出一塊紅色的東西,這麼不嗅了,直接搖頭地道:「有狐臭。」
「這是什麼?」雷九指翻來覆去看著手中的一包泥糊般的東西,好半天,才判斷道:「風濕膏。」
「想不到你的收藏品不少了!」雷九指像專家一般把十幾樣物品一一差別完,最後下定語地道:「這位牛郎祝促,雖然外號起得響噹噹,可是似乎身體不怎麼好,你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不可縱慾過度啊!你看你現在都瘦得人干。一條柴似的,再這樣下去,恐怕會……」
「我要殺了你。」那個牛郎祝促氣得臉色發青,怒吼:「一定。」
「先顧好你的褲子再說。」雷九指呵呵笑道:「殺我不著急。你先拉好褲子,別把那小鳥兒露出來,笑掉別人的大牙!」
「跟他廢話什麼!」徐子陵大笑道:「蕭銑的幾大高手到此,老子怎麼也要好好招呼一下他們。可惜白妖女出手很快,也不打個招呼,一下子幹掉一個……」
「不是還有三個嗎?」白姓的蒙面女子銀鈴般笑道:「地上這個哥哥要人家試試他的本事,人家自然就試試了,誰知他如此的不濟?還以為他長得人模狗樣的,會有一丁點本事,誰不知真是讓人失望,弓大爺你如果不是介意,人家再找一位哥哥試試,看看蕭銑的手下有沒有真本事的?」
「老子介意。」徐子陵哼道:「一邊去,別礙老子的興致。」
「好辣的手段。」那個人如金剛手如蒲扇的『大力神』包冷冷地道:「這位小姐留下寶號,梁王日後一定會厚報。」
「你們的梁王蕭銑先快自保不及,哪裡還會有空找人家的麻煩?」白姓蒙面女子嘻嘻一笑道:「再說,告訴你也沒有。一會兒就你是死人了,人家才懶得把名字告訴一個死人呢!」
「老子聽你半天廢話,最中聽的就是這一句。」徐子陵飛身而起,疾電般向大力神包讓撲去。
首先迎擊的,是刀,那把鋸齒刀綻發出凶狼之牙一般的森森寒光,惡狠狠地向徐子陵身軀噬去,再來就是拳頭,有如金剛之錘一般的拳頭。雷霆萬鈞般殺到,轟向徐子陵的面門。最後是棍,如毒龍出洞,張牙舞爪,後發而先至,想一舉將對手洞穿。
「不死。」徐子陵輕喝,雙手十指連閃,上面各有一個小小古怪的真氣旋印。
在那十個真氣旋印的古怪扭旋中,那根齊眉棍竟然於半空一滯。然而,更讓人詭異的是,比來勢更快吏急,那根齊眉棍逆轉了。由尾端,化作毒龍,張牙舞爪地逆向它主人的胸口,一如它之前攻擊徐子陵,於剎那逆攻而回。
白姓的蒙臉女子眼中神光一閃,驚訝非常。
「血網。」徐子陵肋下彷彿又長出兩條手臂,那兩臂忽然朝那鋸齒刀撒了一張血紅色的巨網。將整個凶狼一般噬來的鋸齒刀身後之人罩在裡面。那刀開始還能瘋狂前衝,但受到血網的牽扯之後,那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滯。最後有如一座大山在身後牽扯似的,在徐子陵的面門三寸處。再也不能寸進分毫。
亡命徒蘇綽蠻牛般的身軀在顫動,那雙臂青筋暴露,全身的關節格格作響,他足下深陷入地,直到沒膝。
可是手中之刀,卻有如讓萬年冰封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大力神包讓的拳頭轟至,威力如雷霆萬鈞。數十記重拳剎那之間,就把徐子陵整個人淹沒其中,眾人一見,狂喜不止。
意料之內的拳頭中肉之聲沒有響起,沒有一絲打擊的聲息,只有拳頭破空的風聲,如雷。
「太慢。」徐子陵整個人有如一個幻影,在拳頭之中游離不定,不過聲音卻清晰無比地在悶雷般的拳風聲中透出來,冰冷如刃。大力神包讓連連重擊,可是拳拳落空,徐子陵身形幾乎不動,但是恰好剛剛避過,無法觸及分毫。
更讓人驚懼的是,徐子陵的上半身在搖擺,躲避著包讓的狂轟,腳下卻在反擊。
在包讓狂怒而擊的時候,他的腿也閃電般地反擊,而且無一落空,那些打擊過了好久才響起,密如萬馬奔馳的蹄聲,於包讓的胸腹之間。
「恭喜弓大爺,武功又再次大進。」白姓的蒙面女子笑聲如鈴,伸出玉手笑嘻嘻地施禮道:「人家還以為自己很努力,但沒想到整天無所事事到處追小美人的弓大爺也如此努力,賭錢還不忘藉機練武,不,應該說藉機融合偷學到的武技,真是讓人家佩服呢!」
「他是不是那個人?」胡小仙美目中有星光狂閃,微羞,小聲地問白姓的蒙面之女,道:「姐姐,他真是那個人?」
「他不是,姐姐豈會對他投懷送抱?」那個白姓的蒙臉女子微微歎息道:「可惜他喜歡的不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