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大唐MM 分曹射覆蠟燈紅 第三百九十一章 洛陽城陷
    「果然——」祖君彥看著徐子陵騎在未名的背上,正微笑地看著自己,不覺喉嚨微腥,胸內有一絲熱流滲出。祖君彥輕掩住口鼻,抹去鮮血,又微咳一下道:「我敗了,我敗了——」

    「你不想問問原因?」徐子陵看著祖君彥,突然如此道。

    「一個將死之人。」祖君彥又咳嗽兩聲道:「就算知道再多,也無濟於事。不過,我——咳咳——我雖敗於你手,但密公一定會贏你的,一定。」

    「李密去了洛陽?」徐子陵一聽大笑道:「祖軍師莫要嚇我,蒲山公得了洛陽,他也翻不了天,你不要以為這些就可以打擊到我吧?蒲山公雖然有重甲步兵三萬,但我也有鐵騎數千;他有蒲山公營精銳,我也有水軍弩兵;他有滎陽,我有江都;他有突厥人合約,我有江淮軍聯盟。蒲山公雖然智計天下,瓦崗軍雖然常勝不敗,可是,這還嚇不倒我!」

    「滎陽——」祖君彥突然大聲咳嗽起來,口鼻之中鮮血飛濺。他臉上湧現一種奇詭的艷紅,讓他看得來精神抖擻,道:「你應該喜歡沈軍師吧?難道她有什麼意外,咳咳——咳——也打擊不了你嗎?」

    城東,民居之內,有座外表平凡的小院,院裡有小樓一棟。

    門微外著,徐世績不知邁進多少次,他總是興沖沖而來,心滿意足而走,這裡的主人,幾乎沒有一次曾讓他失望。她與他之間,雖然沒有什麼山盟海誓,但是,他對她,於心中總有一份難以道明的情愫。雖然也常常在外去青樓發洩,特別在她不在的時候,可是,一旦返到滎陽,只要看見她,他又會棄剛剛甜言蜜語的青樓紅姑於腦後。

    她,對他來說,是一種特殊的存在。

    她,於他心中,有著一種不可替代。

    沈落雁一身白衣如雪,她閒坐於廳,素手持筆,正在一張畫上細細描繪。而那一個醜陋的健壯婦人,則在一旁垂手而立,陪同並監視她平日的行動。

    徐世績不止一次看見她坐在那兒畫畫,也不止一次看到那副畫像。畫像中有人,一身血紅。看不清他的身形,看不清面目,只有一雙眼睛。畫得清楚細緻無比。那一雙眼睛所蘊含的東西簡直無窮無盡,有愛憐、痛惜、驚喜、激動、欣慰、沉靜、凝思——無數各種不能相容的情感都蘊藏其中,每一次仔細看去,每一次不同的心情看去,都會看到不同的表現。

    但最多的,卻永遠只是溫柔。

    那一雙眼睛所表現出來的溫柔讓徐世績心中極是嫉妒,而且無奈。

    看見這一雙眼睛,他就知道,她的心不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那雙眼睛的主人。

    因為這一種溫柔,在他的眼中也會出現,在看著她的時候,徐世績相信自己也是這樣溫柔的。但相比起這一雙眼睛的溫柔,他有些自卑。

    因為他覺得自己對她的溫柔,相比之下,是那麼的不足,是那麼的淡薄。

    到底心中有多少的愛意,才會露出如此溫柔的眼光呢?徐世績不能想像,他甚至也不用想像,就已經知道,他敗了。他徹徹底底地敗了,他無法與這一雙眼睛的主人相提並論,至少,在愛意方面不可能。他除了嫉妒,倒沒有太多的怨恨,因為,他為自己的不足感到慚愧。

    「你來了?」沈落雁眉毛也不動一根,口氣清淡如水,道:「請坐吧!」

    「我來這裡。」徐世績咬咬牙,微微硬起心腸道:「不是來坐的。」

    「啊?」沈落雁口中微詫,但人卻絲毫不為之動容,繼續著手中的描繪,一邊道:「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密公有令。」徐世績覺得一輩子從來也沒有那麼為難過,他寧願自己從來也不知道這一件事。可是,這件他最不情願最為痛苦的事情,得由他來宣佈,徐世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內心的酸苦,道:「沈軍師通敵叛主,罪證確鑿,論罪當誅盡一族,但念主屬一場,又有昔日之功,賜丈二白綾——自決——」

    「原來還記得昔日之功和主屬一場。」沈落雁聽了,停了下來,微微一笑,又揮筆而繪,一邊道:「如此真是多謝密公了。」

    「雁兒,你——你只要斬盡斷絕與那個人的關係。」徐世績聽了沈落雁清淡的口氣,心中更是痛苦地道:「我們重新再開始,我不會執念過去的一切,也會拚死向密公求情的,好不好?我們再開始?」

    「不要叫我雁兒。」沈落雁微微一笑道:「我不是你的雁兒,至於徐將軍那個問題,你心中自有答案,何必多問。」

    「那麼這麼如何?」徐世績突然咬咬牙,大聲道:「只要你假裝答應,我就去密公處為你求情,只要留得一命,那我們的事日後再說,如何?」

    落雁停下手中之筆,靜靜地看了畫中人一會,輕輕搖了搖螓首,拒絕道。

    洛陽城下。

    李密看了看東天際,此時東方開始微微發白,如魚之肚,一絲紅意染遍雨後的晴空,把一些輕快的雲絲染得光亮如新。西天的黑暗,隨著烏雲一起遠遠退走,整個天空,緩緩有些透亮,青靛中泛著微藍,在一些淡抹的紅意之下,越發清爽。

    「聞說洛陽為天下之堅城。」李密手捧金盃飲著杯中美酒,輕輕微息道:「可惜我不能一試其堅了。」

    在李密的歎息聲中,有一道城門忽然無聲地打開,城上的吊橋緩緩而降,而李密的大軍,則歡聲雷動。

    城中的守衛大嘩,瘋狂地向那個城門處衝過去,拚命想制止開城納敵,可是那個城門卻有不少大鄭叛軍同時在抵抗和阻擾著同伴的前進,雙方刀劍相交,陷於混戰之中。而李密的重甲步兵,還有蒲山公營騎兵,則盡數開動,直湧入城。

    城牆上的守衛發箭如雨,也阻止不得。無數的重甲步兵在箭矢中強行前進,天空的飛矢對他們的殺傷極小。除了城頭的重弩,那種槍矛一般的床弩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止他們的腳步。城上投石雨下,可是蒲山公營已經極速殺進城中,雖然有近數十馬騎讓矢石擊倒,但大隊人馬,正不止地蜿蜒進城。

    此時洛陽另外稍近的士兵,無不聞風而動。

    因為人人知道,一旦破城,絕無倖存可能。

    個個奮勇當先,向城頭殺去,力圖阻止瓦崗軍進城。成千上萬的大鄭軍與皇城守衛在大街上將瓦崗軍團團圍堵。雙方血戰如潮,拚死爭奪著每一寸的地盤。

    雖然瓦崗軍的重甲步兵和蒲山公營戰力驚人,但是城門洞和大街狹隘,難以展開最佳陣容,同時沒有弓箭手的助佑。而雙方一時之間,傾城出動,在人數上足足多出數倍甚至十倍,因此寸進不得,雙方在城門大街上拚死血戰。

    瓦崗軍攻城而入,士氣大盛,又重甲護身,心神大定。

    大鄭軍哀軍而戰,為求生存,又人多勢眾,團結一心。

    李密卻在微笑,在這喊殺震天的巨響之中,他悠閒地看著天際,絲毫也不在意面前的僵持之局。

    原因很簡單,除了打開的東城門之外,在東城大門不遠處的一個小城門,也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此處的士兵因為全數調去對抗東城門的入侵之敵,一個士兵也無,另一隊蒲山公營的精騎,疾風般穿城而入。等大鄭軍驚覺,已經不知有多少瓦崗軍洶湧而入,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這一下,大鄭軍再也經受不住了,部分士兵潰敗,四散逃命。

    大鄭幾個將軍大聲呼喝,相互接應,整軍緩緩後撤,一邊抵禦著敵人的追擊。對於這些緩緩保持隊形而退的大鄭軍,瓦崗軍誰也不願意去啃那些硬骨頭,而個個都去追擊潰部。沿著大街,瓦崗軍四處洶湧如潮,一路追殺著大鄭軍。

    長街一路血花,一地屍首。

    整個洛陽,在這一個美妙的晨光之下,渾身浴血,陷落於瓦崗軍之手。

    「你想說明什麼?」徐子陵聽了,卻輕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一個敗軍之言嗎?」

    「日後自知。」祖君彥也不強辯,他又抹了一把口鼻的鮮血,道:「雖然你很強,有才有志,可是太重情義,非是天下之霸主。密公與你不同,他心中自有輕重,是為天下之梟雄,日後必然能成就霸業,近日祖君彥雖敗,卻無損密公實力分毫——咳——咳咳咳——」

    「可惜。」徐子陵鼓掌大笑道:「很可惜,我無法與你一起看著他日後如何成就霸業,哈哈,否則他真能成就什麼霸業的話,那時我一定同意你這個說法的。可惜,你看不到了。」

    「他的狗頭得由我來砍!」遠處有個人大吼道。

    一個怪物般巨大的身形自遠處飛奔而來,聲勢隆隆,烈如奔馬,震得大地微顫。來人手持九環大刀,在晨光中如暴龍降世,嚇得瓦崗軍眾人差一點沒有心膽俱裂而死。

    來人正是瓦崗軍舊主翟讓的女兒翟嬌翟大小姐。她暴吼如雷,隨手把嚇得呆滯的士兵打飛,自人群之中勢如破竹勢不可擋地一路撞擊而來,眾人讓她撞得四飛,嚇得個個牙關打戰,亡魂具冒,幸好她並沒有與士兵們太多計較,只是在隆隆聲中奔到祖君彥的面前。

    「看見本大小姐。」翟嬌狂吼道:「你還有什麼話說?如果沒有,那麼就伸出你的狗頭,讓我斬下來祭奠我的父親大人!」

    「頭可以給你。」祖君彥微咳一下,慘然一笑道:「反正我的時日不多,多活一刻也只是受罪一分,不過卻不用勞你親手砍下了,我把頭送給你吧!」

    祖君彥隨手接過一名親衛遞上來的長劍,向所有的瓦崗軍掃視了一眼,揚聲道:「瓦崗軍屬下,現在大局已敗,無須再戰。希望你們能接受他們的投降,過往不究。」祖君彥最後一句,卻是對徐子陵說的。

    翟嬌一看他想自殺,想持刀上搶先斬殺,不過讓徐子陵揮手制止了,直氣得她大腳重跺,震得地面亂顫。不過倒也強忍脾氣不發,雖然臉帶不甘。

    「與你一戰,雖敗,但也心滿意足。人生得一對手,不亦樂乎。」祖君彥放聲大笑,對徐子陵道,又舉劍於頸,望向洛陽方向,口角溢血,微咳道:「密公,君彥先走了——」長劍劃過,人頭飛起,頸血沖天。

    翟嬌一個誇張的飛身,騰空而起,接住祖君彥的人頭,高舉著大喝道:「降者不殺!統統給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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