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飄飄雨下。
徐子陵站在窗前,忽然想起了那個喜歡持傘或者提著小燈籠穿著紅繡花鞋子總朝自己微笑的美人兒。
不知道在這個雨天,她又會怎麼了呢?
是否也會在榮陽的某處,或者在她的小樓,想起自己呢?
想那個算無遺策深知自己心思的美人兒,徐子陵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思念,恨不得盡快打敗李密。然後再與她廝守在一起,而不是像現在一般兩地像隔,兩地相思。
徐子陵下去客棧問店老闆要了一把傘,撐著出去。
他想感受一下那個美人兒打著傘在雨中行走的意境,來舒緩自己對她那不可抑止的相思之情。徐子陵一路出去,走到大街上,走在雨點飄灑水氣朦朧的洛陽大街之上。雨點飄飄而下,瀝瀝打在地面上,在淺淺的積水裡,濺起一個又一個的小漪漣。
他在想念著她,在這個雨天裡,他發現自己的思潮如雨,不可抑止。
洛水之上,雨點如珠玉亂跳。在河中,不時有雨點歡快地躍入它的懷抱,融入那此刻漫意悠閒的大河之中去。河邊有樹,更遠處有一個小小的園林,平時供大家歇息納涼所用,不過此刻卻靜靜佇立於煙雨之中,空無一人。
雨點大在竹葉樹葉之上,化成雨粉,漫無休止地向周圍飄灑。而那個竹樹參天的園林底下,則隱約有不少小小的乾燥地方,與周圍濕漉漉相映成趣。天空中,有細絮綿綿的輕雨飄降下來。如詩,隨風撲面而來,讓徐子陵難得清閒的心神一下子沉醉與洛陽的雨景之中了。
「徐公子。」
徐子陵身後有人在不遠處輕喚,如鈴,讓徐子陵自遙遠的思念中一下子脫出。待回頭一看,發現有兩女正於雨中向自己揮手。
讓徐子陵有些意外的是,叫自己的人是那個大江聯的女當家鄭淑明。徐子陵為了力護跋鋒寒,曾在襄陽城見過她一面。不過當時大戰之前,這一個鄭淑明竟然還真聽自己的勸言退出了。
想不到在這時的洛陽又可以看見她。
更讓徐子陵感到有些詫異的是,另一個女孩子竟然是白清兒。徐子陵倒不是奇怪白清兒怎麼會跟鄭淑明在一起,只是奇怪這一個白清兒怎麼那般大膽跑到自己的面前。因為她明知自己是偏幫婠婠的。而她則是婠婠的勁敵,難道她不怕自己一刀砍了她嗎?
但見鄭淑明這位新寡之婦美艷如昔,與陰癸之女白清兒共撐一傘,言笑晏晏的站在不遠處,那個白清兒還帶點歡快的向自己揮手。
「我認識你嗎?」徐子陵故意奇怪的問白清兒道:「東西可以亂吃,說話也可以亂講,可是朋友卻不可以亂認,難道你不知道嗎?你笑什麼?你難道不知道你的笑聲容易引來一大群小孩子圍著你團團轉嗎?」
「我的笑聲為什麼會引得小孩子圍轉轉?」白清兒笑得花枝輕顫,在這朦朧的諺語之中,她的笑聲如銀鈴般悅耳,莫名的為洛陽雨景增添了幾分生氣。
「因為你的笑聲像鈴鐺響個不停。」徐子陵一本正經道:「小孩子一聽到鈴鐺響,就會以為賣糖果的來了。」
徐子陵此話一出,就連鄭淑明也露出了笑意,掩住小口輕笑不止。
「小孩子我不知道。」白清兒笑嘻嘻的道:「不過徐公子一聽到我的笑聲,就走過來了。」
「我這個人好奇心特重。」徐子陵解釋道:「對什麼都特別好奇,上次我看見一個小豬在笑個不停,我也上去看了好半天,就像現在看著你笑個不停一樣。」
「你可惡。你繞彎子說人家是豬。」白清兒言語似惱,但臉上卻笑得更歡了。
「咦?」徐子陵大奇地問道:「這麼可愛的你,難道不是嗎?」
看見徐子陵那一本正經卻又搞怪的樣子,兩女都忍不住大笑起來。直笑得花枝亂顫,要相互扶持才站得穩。好半天,鄭淑明才收住笑意,給徐子陵微微一福道:「當日真是多謝徐公子相勸,現在我這個未亡人的心情想開很多了。」
「啊想開了就好。」徐子陵微笑道:「我剛才還擔心鄭大當家要找我算帳呢!」
「你怕什麼?」白清兒帶點哼哼地反擊道:「你賠姐姐她一個丈夫不就好了!」
「我拿什麼賠?」徐子陵雙手一攤道:「我兩手空空兩袖清風,上無片瓦遮頭,下無立錐之地,我自己都快餓死了,拿什麼來賠鄭大當家?」
「拿你自己來賠。」白清兒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轉,笑道:「就算你再窮再差,想必姐姐都不會嫌棄你的,你何不把自己整個賠給姐姐當小丈夫得了!姐姐,你說妹妹這個主意好不好?」
「莫要說笑。」鄭淑明看了徐子陵一眼,臉上飛起了紅霞,帶點嗔怪地用手去堵白清兒的嘴巴。
「好辦法。」徐子陵卻在鼓掌道:「這個想法不錯,既然我這麼燙手可熱,這麼的搶手,那麼如果我想再討個小妾,想必你不會不答應吧?你不用笑得那麼開心,我還沒有決定真的娶你呢!哎,說了半天,你倒是叫什麼名字啊?不會叫做白屁屁小豬吧?」
「你才白屁屁!」白清兒一聽,聲音更惱了,可是臉上的笑意卻是更濃。
「原來不是白屁屁小豬。」徐子陵恍然大悟道:「原來是白胖胖小豬,明白了。你這名字起得不錯,很合適,你是長得又白又胖的。像個可愛的小豬,這名字真是不錯!」
「你有本事也討一下師姐的便宜試試。」白清兒帶者笑意走過來,用手扶著徐子陵的肩膀,踮起小腳把香唇湊到徐子陵的耳邊,吹氣如蘭地道:「你除了欺負人家之外,你還有別的本事嗎?」她的小手一邊說,一邊在擰著徐子陵的手臂,等一句話說完,那小手擰捏的力量最少提升了一百倍。
「當然有。」徐子陵一揮手彈飛白清兒,微笑道:「比如忍痛。」
「很痛嗎?」白清兒很無辜的問道:「真可憐,是誰把你擰成這個樣子的?」她剛才讓徐子陵震出三尺開外,現在還敢大膽地走過來,伸出如玉的小手,輕輕摩挲著徐子陵的手臂,一臉同情地歎道。
「一個白胖胖的小豬。」徐子陵沒好氣地哼道。一揮手又把白清兒整個甩飛掉,跟鄭淑明微微點點頭,轉身就走。
可是白清兒卻早閃身,張開雙臂攔在徐子陵的面前了。
「小豬。」徐子陵帶點淡漠地道:「不要以為自己是個小美人就可以隨便向男子動手動腳,下次你姐姐不在的時候,小心我把你打得屁股開花,明白嗎?」
「人家不動手,你怎麼會記得人家嘛!」白清兒笑頰如花,絲毫不在意徐子陵的話,銀鈴般笑道。
聽了這一種似乎可以洗滌人心讓人耳目一新的迷音惑心,徐子陵微微一皺眉。再次一伸手,一把拂開這個陰癸之中天資相當接近那個赤足精靈,也能隨時隨地地使用這迷音惑心術,而且喜歡用普通人並不在意的笑聲來迷惑人的小妖女。
「就算是小豬。」徐子陵淡淡地道:「也不能擋路!」
「我不擋路。」白清兒忽然整個人靠了過來,雙手如靈蛇般一纏,纏上徐子陵沒有持傘的那隻手臂,笑聲如鈴地道:「我只站在你的邊上,一點兒也不會擋你的路,你喜歡怎麼走就怎麼走,不用管我!」
「是呢?」徐子陵哼道:「這雙小手又是怎麼回事呢?」
「大概是累了。」白清兒笑嘻嘻地道:「所以想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吧?姐姐,他的傘夠大,你也來一起走吧!」白清兒完全沒有看見徐子陵的臉上表情似的,還回頭揚聲招呼鄭淑明。
「丈夫倒不用公子賠了。」孰不知鄭淑明還真的走過來,靠上徐子陵的另一側了,她一邊收傘一邊笑瞇瞇地道:「徐公子如果心中過意不去,就陪我這個未亡人逛逛洛陽大街吧!」她的一隻玉臂也輕輕的彎上徐子陵正在打傘的手,看見徐子陵古怪的臉容,帶點小女兒的嬌態道:「你還等什麼?走吧!」
「莫名其妙。」徐子陵帶點喃喃自語道:「這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啊」
「嘻嘻」兩女則不管他,自顧得意的相視大笑,兩個清澈如鈴似玉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在洛陽的雨景之中,傳出好遠好遠。
徐子陵雖然不太情願由兩女夾在中間走,不過一想當日自己為了裡護跋鋒寒,還大講道理不讓這一個鄭淑明報殺夫之仇,現在回想起來,心中不免也有些不自在。所以一聽鄭淑明那般說了,乾脆就陪她們兩個逛一陣子,以償她們心中所願。
也難怪白清兒敢如此大膽,皆因她知道徐子陵絕對不會狠下新來拒絕鄭淑明的這種小要求,她們這一個舉動,想必就在剛才打招呼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古靈精怪的白清兒想的。當徐子陵看向白清兒的時候,卻看見她得意地衝著自己做了一個極可愛的鬼臉。
不過她的小手卻緊了些,生怕徐子陵再一揮手彈飛她出去。
雨中漫步的確不錯,兩女一路談笑,笑聲連連不絕,顯得心情極好,除了夾在中間的徐子陵例外。他對什麼胭脂水粉之類的完全不感興趣,如果不是想著再陪鄭淑明走完這一條昔日的御道大街的話,他早就將白清兒這一個小妖精甩飛到不知哪兒去了。
「兩位大小美人。」徐子陵一看這條天街將盡,又幾乎所有大間的胭脂水粉鋪都陪兩女走過,自己的任務完成在即,不由帶點得意地道:「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本公子可是要告辭了。」
「那裡不是還有一間綢緞莊子嗎?」白清兒緊緊的挽住徐子陵的手,用小嘴巴向遠處一間叫做福成綢緞莊的大店舖一揚,道:「再陪我和姐姐去做一身衣服,那才能放你走!」
「好是好。」徐子陵微微笑道:「就是不知兩位有沒有帶錢?」
「我們沒帶,徐公子你不是有嗎?」白清兒理所當然道。
「我猜就會是這樣。」徐子陵點頭大笑道:「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我也沒有帶錢袋!兩位美人,抱歉了!」
「不要緊。」鄭淑明微微一笑,道:「我們可以記帳,相信這間店老闆一定很樂意把帳記到洛陽無人不知無人不識的徐公子名下的。」
「」徐子陵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