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花言巧語,也休想打動不癡的心胸。」那個極其雄偉的黑壯之僧吼道:「要想從不癡身邊過去,除非施主你踏過不癡的屍首。」
「佛家戒食嗔癡。」徐子陵淡淡地道:「你號不癡,行為卻像一個大白癡。出家人得講點修口,你一張嘴就打打殺殺,比世俗之人還不如,還談什麼修佛?不過相信跟你這個人說什麼都是廢話,我懶得跟你說。如果整個寺院你這個白癡和尚說了算,那我掉頭就走。」
「施主息怒。」不嗔合十道:「眾位師弟請讓開,不嗔相信小施主不會做出讓老僧失望的行為。」
「不癡雖然有癡言在前,可是並無惡意。」那個瘦削如竹挺拔如槍的不貪也合十道:「他修行不足,施主莫要與他一般見識。近日本院受人所托,保管天下密寶和氏璧,所以本院上下皆閉,不接貴客。如果施主非為千古異寶而來,請讓小僧為之引路。」
「不癡會看著你。」那個身軀雄偉之極的不癡怒哼一聲,收了禪杖,跟在徐子陵的身後。
「天下妖魔鬼怪魑魃魍魎何其之多。」徐子陵也哼道:「不癡大師不以降妖伏魔之威衝他們作獅子吼,卻對著我嚷嚷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罷,我又不是聽不見,你難道不能站遠點?你這個大和尚用的著非要往我身上澆口水不可嗎?」
說完,也不顧那個不癡的臉上氣得變形,自顧輕吹著口哨進去了。
徐子陵東看看西看看,見佛也不施禮參拜。
一個和尚剛責問一句。馬上讓他以佛在心頭,心中有佛勝形式上的裝模作樣,言外之意還有說所有人的一切參拜都是形式地意思,堵得眾僧都有點心頭發悶。
徐子陵四處游看,每到一次。必先贊後貶,先是引經據典大加讚許,然後話鋒一轉,將那些東西踩在一文不名。前後反差,簡直弄得接腔的人想撞牆。
後來無人敢接他的話,個個只恨不得把這個人馬上攆出寺外。
兩百多個和尚四面嚴加把守。四大金剛和十幾個功力最高的武僧跟在徐子陵的身後。恐防徐子陵又要借題發揮,玩什麼小把戲,人人閉口不言,最後無論徐子陵說什麼,大家充耳不聞。只作沒聽見。
現在他們已經知道,如果單論口舌之利。不說這間靜念禪院,就是中原所有地和尚加起來也不一定能說過這個人。這個人對佛教中事極其熟悉。任何人做任何事,說任何話,他都有佛家典故辯駁。他對佛教的瞭解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喻的,無數的佛家秘聞,包括天竺佛教地經典和各種傳聞,他都如數家珍。
如果他不是有某種目的而來,不嗔他們倒願意聽他多說些佛教之事。
雖然徐子陵語帶諷刺,可是有時諷刺得也不無道理。
徐子陵一看眾人不敢反口,變本加厲,天花亂墜天南地北地暢說了一通,幾乎每個人都挨他明嘲暗諷地批評了一通,直惹得那個脾氣暴燥的不癡差點沒有一禪杖將他打扁。
終於在走了半天,走完了大大小小上百間院裡所有殿堂居室閣所,看完五百羅漢又參觀所有佛像,甚至喝過了茶,用過了齋點,徐子陵還不走人。不癡那臉簡直比墨硯還黑,差一點就沒有出手趕客。幸好最後徐子陵忽然不知為何,竟自覺地向小院門口走去了。
眾僧正暗暗鬆了一口氣,不料徐子陵他忽然轉身,問起不嗔道:「不嗔大師,那個銅殿裡可是了空大師在內?」
「了空主持正閉關苦修閉口禪。」不貪怕不嗔心軟,連忙代為回答道:「現在不便接待施主,日後施主再來,小僧當稟報方丈住持相見。」
「聞說了空大師佛法高深。」徐子陵微帶遺憾地道:「不能與他一論,真是美中不足。雖然他不便出來相見,不知各位是否可以讓我在銅殿門外敬上一禮,以表尊敬那?」
眾僧一聽他扯這個理由,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可以。」不嗔一看不癡要發作,連忙制止,合十道:「請隨老僧來。」
大家雖然不情願,不過一想自己如果強行拒絕,說不定徐子陵還會弄什麼花樣來搞亂,一看不嗔做出主張,也覺得如果稍退一步讓過徐子陵地鋒芒,會比硬行拒絕好得多。之前已經試過很多次,這一個徐子陵能把一個脾氣最好的人弄哭,還能再把那一個正在痛哭地人直說得非露出笑容不可。他那利口,簡直比殺人的刀子還要厲害。
再說大家也不相信徐子陵能隔著厚厚的銅門,在裡面了空方丈地把守之下,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那和氏璧為天地異寶,根本不可能輕易觸摸,試問徐子陵隔著兩扇高達一丈厚有半尺的銅門,又如何能在眾人環視之下強行奪取到那個千古異寶和氏璧呢?
眾僧不怕徐子陵玩什麼花樣,就怕他借題發揮,死纏不放。
果然,只要不理他,徐子陵無可奈何,找不到發作地理由。
只見徐子陵站在銅門之後瞑目而立,靜靜地沉思一會,不見他有任何的動作,身上地氣息也沒有任何的變化。他站了好一會,微微合十朝銅門裡見禮,再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眾僧看得莫名其妙,覺得這事太過順利,事有蹊蹺,不過誰也不敢去開那兩扇門,怕這是徐子陵他的計策,正好為他所乘。
一個個只有緊緊跟著徐子陵,把他送瘟神一般,送出到門外。
徐子陵一出山門,忽然又轉身。
眾僧一看他又來了。個個心中都苦得想哭。他還想玩什麼啊?
「我聽過一個小故事。」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據說有一個人的舌頭很毒,說話不知輕重讓人很頭疼,有一次他去喝別人的婚宴,跑去跟那新郎說:新娘子那麼漂亮,雖然我不勾引她。可是你日後得小心別讓人給勾跑了。氣得那個新郎差一點沒有把他打出門外去!到一年之後,那對年輕夫婦生了一個白胖兒子,他又來喝滿月酒了,你們知道他說了什麼嗎?」
「……」眾僧誰也不敢答話。他們面面相窺。弄不明白徐子陵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大家怕他亂說話,吩咐他只管吃飽喝足。」徐子陵道:「他也一直沒說話。直到臨出門前,他對那對夫婦說:我從頭到尾也沒說過什麼壞話,日後那個小孩子要是得什麼急病死了可不關我的事。」
「……」眾僧更是莫名其妙,這個徐子陵到底想說什麼?
「我剛才受到你們地盛情款待,也吃飽喝足了。」徐子陵摸摸肚子道:「所以也想跟你們這些大和尚們說一句:雖然我沒偷。可是你們看護的那個和氏璧要是讓人偷了那可不關我的事啊!」
「……」眾僧聽得個個額頭冒汗,臉上皆露出古怪之極的表情。
在他們目送之下。徐子陵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直看到徐子陵的身影在落日下完全消失。眾僧才微微鬆了一口氣。一個個急忙趕回銅殿門前,由不嗔叩動銅門上的銅環,連叩三下。良久,裡面傳出一聲極其沉悶的敲打木魚之聲,聲音如鐘,震得眾人耳鼓隱隱作痛。不過眾僧一聽,個個面上大喜。
裡面的了空大師還在,那麼他的此記敲擊之響正表示和氏璧並沒有因為徐子陵地到訪,因為他地搞亂而失竊。
大家一看千古異寶和氏璧並沒有丟失,一個個口喧佛號,心中如獲重釋。
大家各歸本位,繼續守護。
徐子陵一路緩行,他一直臉帶微笑,彷彿一隻偷到了小雞的狐狸。
和氏璧雖然遠隔著銅門,雖然裡面有一個宗師級別地了空和尚在守著,可是對於徐子陵來說,他最大的問題是怎麼找一個借口,如何讓大家相信和氏璧不是他偷的。
在他無形無跡的長生力場之內,在他的光玉簡可以探索和貯藏地空間之內,無論隔著世間什麼重重阻礙之物,也無濟於事。金銀珠寶也許需要長生真氣的探索,可是和氏璧本事就發出極大地能量,徐子陵站在寺院的大門之外就可以清晰感應到,何況站在銅門之前。
最讓徐子陵意外地是,那個千古異寶和氏璧裡隱藏的秘密。
在徐子陵接近銅殿一定的範圍之內,那塊和氏璧有一種極其玄奧的能量就向自己的意識空間傳送出一種呼救的信號,彷彿它裡面是一個什麼有靈性的生命向光玉簡發出呼救一般。而自己意識空間裡一直靜靜沉眠不動的光玉簡,則出奇地發出歡喜和接受的信息。
第一次,徐子陵還是第一次感覺到光玉簡它本身是一個有某種情感的東西,而不是一個貯物的仙器。
也許它是一個常人無法想像的有著自己思想的仙器也說不定,對於『光玉簡』那種超常不屬於人世間的東西,徐子陵無法猜測它的真相。不過他可以肯定,那一個和氏璧裡,也有一個類似光玉簡的那種超常的東西存在。
他本來想在晚上再扮別人,比如『神功大成』的岳山來強奪和氏璧的。
可是現在他一看那個和氏璧裡那個神秘的能量正在呼救,正想進入自己的意識空間,不由大喜過望。雖然不知道那個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那個東西有什麼用,可是徐子陵肯定,那絕對會是一個寶貝。所以現在的徐子陵不要說偷,就是搶,也要把它搶到手。
再說還是和氏璧它自己向自己呼救的,它自己送上門的,名正言順,不要白不要。
所以徐子陵隔著銅門,把那個神秘的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收進了自己地意識空間。
那個東西的能量極其淡薄,幾乎消失,一進去就和光玉簡連結在一起,兩個小光點靜靜地交換並融合著能量。兩個小東西都一絲波動也沒有,不說喜歡也不說感激,弄得徐子陵莫名其妙。不過他倒沒有閒著,把和氏璧裡其它沒有任何意識的天地能量靜靜地自那玉璽中偷到自己的意識空間。
如果當時不是怕驚動了身邊的眾僧,得手的徐子陵簡直想大笑三聲。
和氏璧最後只剩下十分之一的能量不到,那些全是雜氣,或者說不純的能量。
徐子陵估計,歷代也有慈航靜齋或者別的什麼強大的武者對著那個和氏璧強行灌輸自己的能量,意圖破開那塊和氏璧,解開和氏璧的秘密,致使和氏璧最後崩裂一角。再細想和氏璧那麼堅硬且能量超常的東西,刀兵金石水火難傷,如何會由一個女子擲在地上就可以打碎一角?
徐子陵在洞察到和氏璧裡有無數人灌輸的真氣之後,明白了。這個和氏璧碎裂的原因別有原因,而不是原來所說的『璽摔王莽』而缺,一定是有人知道和氏璧有秘密,想用強行破開所傷。而那個能量體的傷創,就是由無數武者強行灌輸真氣破解的所致。
徐子陵對剩下的雜氣和別人灌輸的真氣不感興趣,這一個和氏璧真正的精華他取了,剩下的東西誰想要誰要去好了,反正徐子陵可不會再接這一個燙手的熱山芋。
這東西誰拿誰倒霉,特別是在世人的宣揚之下,保證是『匹夫無罪,懷壁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