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鷹曲傲名頭雖然響亮。」徐子陵聽了卻淡淡地道:「可是還嚇不倒我。」
「雖然嚇不倒你,可是如果再糾集一大幫人找你麻煩。」婠婠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探過來撫了一下徐子陵的臉,忽然帶點狡黠地道:「相信我們的徐公子陵也會很頭疼呢!不如等婠婠幫你一把,一起把這一個什麼草原麻雀的小鳥翅膀給折了,可好?」
「是老鳥。」徐子陵更正道:「曲傲是個麻雀鳥人沒錯,可是他是個老鳥人!」
「難得聽到徐公子如此口出粗俗之言呢!」婠婠輕笑道:「想必是曲傲這個老麻雀帶給徐公子太大壓力了吧?人家看見了真是心疼,這一回就不跟你談條件了,白幫你一回,可好?」
「莫非今天的太陽準備從西邊升起來?」徐子陵故意向東方探看一下,然後誇張地道:「婠婠大姐說要幫我,我已經很驚訝了,還說要不講條件幫我,這,這怎麼可能?不行,我一定是睡著了,如果不是睡著了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不可思議的夢呢!啊,如果這是夢,請不要醒過來……」
「人家就不能不講條件地幫你一回嗎?」婠婠一看徐子陵倒在地上睡過去了,嬌笑連聲道:「人家就是要你欠下一個天大的人情,到時候你就不敢再對人家發什麼脾氣了……」
「你不對我發脾氣我就算燒高香了。」徐子陵哼道:「你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曲傲我也不怕他,最多費盡心機拚死他,他老頭一個,我年輕力壯的還怕他個老鳥人?再說,我現在躲在哪裡啊?他不知道!除非你這個小魔女給他通風報信,否則他非要在江湖轉悠轉到傻為止!」
「人家聽了好傷心呢!」婠婠臉上忽然有了一種泣傷欲絕的表情,長長交織如夢的眼睫之下那眼神是那麼的黯然破碎,幾度摧心肝,幾度斷人腸。她微抬起黯傷的眼神看了一眼徐子陵,幽怨之情瀰漫了整個晚空,那輕瞥間,淡淡的憂傷,淡淡,聚之不散,驅之不盡。
「你的功力又進步了。」徐子陵微微歎了口氣道:「以前我的心還不會有太多感覺的,可是現在,卻以為是真的一樣。」
「真的嗎?」婠婠忽然驚喜起來,那小臉突然黯然盡退,一片光亮,如同明月出現,驅盡了陰雲,讓整個晚空都重新恢復光明和潔淨。婠婠帶點得意地輕笑道:「人家的確有一點點小進步,不過還是多虧了徐公子的大力幫忙,如果沒有你,婠婠練功不會那般有動力呢!」
「我現在沒空理會曲傲老鬼。」徐子陵哼道:「不過我遲早收拾他,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下次記得把我們約好的東西帶來就行了。邊不負最多給你三個月,相信有三個月你也可以在他那裡搾出所有的情報了。還要一點,我的人你們不要亂打主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的人是不是包括那個美人場主呢?」婠婠忽然怨情地道:「人家果然是一個醜八怪,千里迢迢來找你這個小冤家,你正眼也不看一下,卻倒跑去討好那個養馬的小姑娘。」
「隨你怎麼說。」徐子陵擺擺手道:「我一句也不會相信,更不會動心!」
「你不動心你那麼強調幹什麼?」婠婠一看徐子陵卻又喜歡起來了,她哧一聲笑了,讓歡顏盡現。
徐子陵心中暗歎,這一個果然百變精靈,除了她,誰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變化,時喜時憂,時怨是樂,她的脾氣和做事一樣,有如天馬行空,無痕可尋,精靈古怪,百變無定。
「人家要走了!」婠婠忽然半身靠過來,纖纖小手輕輕地繞上了徐子陵的頭頸,吐氣如蘭,問:「你可有什麼話要跟人家說的呢?」
「不送。」徐子陵正容道。
「你這個不懂女孩子心事的呆子。」婠婠把螓首輕輕地伏在徐子陵的胸口,幽幽地道:「難道你就不能留一下人家麼?那怕只是隨口說說就好。你真是一個呆子呢!」
「我當然不是。」徐子陵搖頭道:「我一點也不呆,至少在你那纏繞在我頭頸的天魔絲條鬆開之前我就不會是一個呆子。你如果想動手,何必找那麼多藉口?如果你真的想打,想試清楚我的武功,直說就可以了,我一定會陪你好好打上一場的!」
「人家才不是想跟你動手呢!」婠婠卻抬起眼簾,微嗔了一眼,道:「人家只是想提醒徐公子,不是每一個女孩子像婠婠那般伏在你的心口,想的都是那如何放過你的。換成是別人,也許口中不說,可是心裡卻可能在算計著你呢!」
「啊?」徐子陵失笑道:「如此說來我要感激你了?」
「等我把曲傲誘來,伴你一起聯手殺掉他。」婠婠輕飄飄地飛起,白衣半舞,赤足御空緩步而去,一聲輕笑才傳入過來,道:「到時你這個沒心肝的冤家再感激人家也不遲……」
徐子陵看著這一個人間精靈化作一陣香風而逝,又微微歎息一下。
雖然自己極力避免與魔門接觸,可是卻少不得跟這一個天魔女扯上關係,看來她在自己身上寄下的希望很大,為了能夠借用自己的力理重整魔門,她竟然願意無條件地幫自己對付曲傲。她真是太厲害了,如果要談條件,自己可以一口拒絕了她,可是她卻什麼條件也不談。
她的確很厲害,也很努力,自從第一次見面,她的功力一直都在突飛猛進,難道自己帶給她的刺激就真的那麼大?她把自己當作了平生的勁敵來追趕?
如果自己幫她一把,幫他突破天魔十七層應該沒有任何問題,這樣一樣,聯手幹掉那個飛鷹曲傲就更有把握了,可是萬一日後與她對戰,自己幫她提升了功力那不是自討苦吃?她可不像一般女孩子,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這事還是想想再說吧!
徐子陵正站在那裡胡思亂想,忽然聽到商秀珣在他耳邊歎息道:「她真的很美……」
夜快過去了,可是晨曦遲遲還沒有來。
露水就像情人的眼淚,揮灑得到處都是,打濕了衣衫,風輕輕,帶著微涼,沾染一片。
「天凡少爺不走嗎?」一個白衣女子在眾人的相伴之下,手裡撐著一把小小的紙傘,那纖纖玉手竟比那雪白傘面還要白上三分,如玉。
她腳下有一雙小巧的繡花鞋,在如此的天氣,卻潔淨如新,寸塵不染,滴露不沾。
她看也不看面前的人,只是輕輕地道:「密公來時可是吩咐落雁一定要帶天凡少爺回去的呢!」
「沈軍師先回去吧!」麻面的李天凡強壓住心中的怒氣,哼道:「本公子還有一計,可是使飛馬牧場盡入我李家之手,在此就先不對沈軍師明言了。沈軍師要走可以,不過本公子只要留下我們原部人馬!最後請沈軍師回去轉告一聲,本公誓必奪得飛馬牧場,絕對不會讓父帥失望的!」
「如此的話。」白衣女子微微歎息一下,道:「那麼落雁先行回去了,如果天凡少爺需要人手,落雁留下大部隊用作後備好了。也許,天凡少爺聽一句落雁的勸告……」
「不用說了。」麻臉的李天凡重重地哼道:「男兒之身,寸功未立,有何臉目回去?飛馬牧場雖然易守難攻,可是只要我們找到辦法由內裡突破,如此不經戰事之地,一擊即崩,本公絕對有信心可以攻下。沈軍師留下大部隊接應那是最好,可是只要有本部人手,本公子也有足夠的把握攻陷!」
「少爺還是依沈軍師之言,接過大部隊的指揮權,這樣不是更加智珠在握些?」陳天越作為李天凡的心腹重臣,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該開口說話。剛才李天凡為了力壓對手而說了過頭的說話,此時正是他這個心腹重臣補鍋的好時候。
「那麼落雁在此先行祝天凡少爺馬到功成了。」一襲白衣的沈落雁小手一動,將一個小小的金色令牌拋遞給李天凡,然後悠悠轉身而行,一路撐著小傘,款款而去。
其白衣若雪,紅鞋如蓮,步步生花,緩緩而去。
那個醜陋健婦一見,向李天凡微微行了個禮,又大力揮手,沙啞地低喝道:「親衛們,我們走!」
小溪邊,流水潺潺,輕快如歌。
「你回來了?」徐子陵回過頭去看商秀珣,發現她的臉色有些不對,急道:「你沒事吧?」
「如果我跟她打。」商秀珣卻答非所問,道:「你會幫誰?」
「我自然會幫你。」徐子陵一看商秀珣臉色有一陣古怪的紅潤,似乎是受創後的強行壓郁所示,大驚失色道:「那個銀髮旦梅打傷了你?怎麼可能?她的功力不可能會在你的之上啊!你怎麼啦?」
「我不知道。」商秀珣忽然自嘴角垂下了一道血絲,她向徐子陵伸出手,慘然地道:「如果我死了,你會記得我麼?」
子陵狂怒,氣息爆起來,整個樹林幾乎讓他狂暴的真氣撕裂了,連小溪之水也快要沸騰起來似的,激濺起來,他雙眼赤紅,怒吼道:「好大的膽子,她們竟敢傷你!一邊跟我說無條件地幫我,一邊出手偷襲你,這實在太讓我生氣了!婠婠……我絕對饒不了你!」
「原來……」商秀珣整個身躺在徐子陵的懷裡,氣息奄奄地道:「原來真的是你,原來……你的武功那麼好,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你不要怕。」徐子陵急急地往商秀珣的體內輸送著真氣,一邊運起五行長生訣的水訣替她療傷,一邊強壓住自己的爆發怒氣,安慰道:「不要怕,你不會有事的,我可以救你,別說你受了一點傷,就是再難,我也能把你救回來的!不要怕……」
「我一點兒也不怕。」商秀珣忽然強顏笑笑,道:「我自然知道這傷是死不了人的,因為,這是我自己打的。難道我真的要出手把打死自己不成?」
「你自己打的?」徐子陵驚訝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不是這樣。」商秀珣閉上美眸,兩行清淚垂了下來,悲聲道:「你還不知道要瞞我多久呢!如果我不對自己狠心一點,我都不知你還要騙我騙到什麼時候!原來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這個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