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伏威一大早就裝作怒氣沖沖地走了,雖然他走得有點隱密,可是沒有那一幫的探子不知道他已經走了。
他一定是回去搬高手準備半路截擊『金龍珠』的事去了。
沒有人不那麼認為。
巴陵幫的大當家『煙桿』陸抗也是那麼認為的。
他冷哼一聲,吩咐手下的人嚴陣以待,又命二當家蕭銑進行守護秘寶之責,甚至將一些聞風而來道駕的好友和別的幫派使者都一一婉拒門外。只要過了這一陣風聲,只要楊廣知道自己有這一件寶貝,一定會派來高手來護送進宮的,根本不用自己現在冒險。
巴陵幫上上下下一片戒嚴,白天一天什麼事也沒有就過去了。
可是沒有誰敢掉以輕心,只要是在江湖上混的人,沒有誰不知道夜晚才是江湖人行動的最大時機,夜色不但會掩蔽身份和掩護行動,而且還可以暴露人心和助長膽識。
巴陵幫僅僅一個上半夜,就捉出五十多個的不速之客,就知道賊子在夜晚會如何瘋狂就知道了。
捉到的有五十多個,沒有捉到的更多。
雖然捉到的賊子不少,可是真正來偷東西的小偷沒幾個。他們大多是來探取情報的暗探,是別的幫派或者附近什麼勢力派來查探『金龍珠』秘寶的。
折騰了大半夜,巴陵終於安靜下來了。
等到天色開點有點迷濛天色快亮了的時候,就連陸抗也認為今晚終於熬過去了。
這在這一個時候,徐子陵來了。
他知道什麼時候人的警惕會降到最低,他知道什麼時候人的戰鬥力會降到最低,那就是黎明時分。所以他來了,在這一個折騰了一夜稍稍平靜下來的晨早時分,他悄悄地來了。
一起來的當然還有另一個人,杜伏威。
這時的杜伏威,披頭散髮,穿著緊身衣物,他的臉不但塗了上墨,還粘上了大鬍子,甚至戴上一個單邊的黑眼罩,變成了一個獨眼的大盜。他的身後背著一把大鋼刀,腰身纏著一條由牛筋、烏金絲和人發相互纏繞的長鞭。這件好東西是他搶奪徐子陵的,算作這一次行動的武器和事後報酬之一。
徐子陵也一身黑衣,他的臉上有一個天魔般的面具,比起李密那天戴的那個更加猙獰怕人,那上面不但有尖長的獠牙,還有扭曲的尖角,臉頰的周邊還有無數的倒刺,有的甚至環繞到徐子陵的腦後,整個魔面緊緊地貼在面上,彷彿徐子陵天生就是那樣的面孔一般。
在那天魔面具的眼睛處,有兩片透明的琉璃片,掩飾著徐子陵那獨特的眼睛。這個面具並不是用金子鑄做的,而是一層薄薄的銀葉捏造,上面用火焙燒得灰灰的,加上面具本來的樣子就猙獰兇惡無比,看上去極是陰森恐怖。
杜伏威膽子大得生毛,可是卻不願意多看徐子陵的面具。
因為太難看。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徐子陵戴上,他簡直就不敢相信這一個鬼臉人就是徐子陵。
徐子陵不但造了這一個天魔面具,還做了一對銀葉手套。
雖然這一對手套沒有一點防護作用,可是卻能很好地掩飾徐子陵那一雙璞玉般的手。它最大的作用中迷惑,有了這一對手套,徐子陵對模防李密使出他那一式『天魔亂舞』就更有信心了。雖然威力肯定不如李密那麼牛,甚至不如自己的招式,可是只要能嫁禍給那個老淫蟲,徐子陵心底是樂意到非常的。
「老杜。」徐子陵壓低聲音,道:「照原計劃,我現在去摸寶貝,你去放火。」
「記得把『金龍珠』給我拿回來。」杜伏威心裡只有那一顆寶貝珠子,雖然徐子陵再三強調說那只是用琉璃石做的,不值錢,可是杜伏威不止讓徐子陵騙過一次,這一回,說什麼也不相信他說的東西,那個東西就算不是寶貝,也不可能。
就算在他的眼中不是寶貝,那麼在自己的眼中就是寶貝。
而且相信世上所有的人也會一樣,和自己一樣,認為那是一個寶貝。反正天下人都認為那是個寶貝,那它就是寶貝,即使徐小子一個不那麼認為,那又有什麼用?
寶貝不是由一個人說的,而是天下人都認為是才是的!
杜伏威一路放火,一路感觸良多。
不記得有多少年了,沒有再做過這一種小混混的行為了,怎麼做了一個江淮軍大總管的自己,就會聽這一個小子的話,去幫他殺人和放火呢?杜伏威簡直連自己也不敢相信,這就是現在的自己。
看到四面火起,又四處有慘叫之聲斷斷續續響起,陸抗血紅了眼睛,不過他沒有發令救火。
他讓急得團團轉的手下安靜,坐好,靜靜地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對手做了那麼多事,都只不過為了一件事,那就是『金龍珠』。
如果他們得不了『金龍珠』,做什麼也沒用。
『金龍珠』在一個最隱密的地方,甚至比自己的懷裡還要安全。陸抗很得意,除了他,誰也不可能找得到那個地方,就算找得到,也絕對翻不開那半尺厚的鐵板來取出裡面的鐵箱子,就算真的取得出那個巨大的鐵箱子,那不可能打得開,就算能打得開,也絕對躲不過裡面那七七四十九支見血封喉的毒箭。
如果他們打不開那個箱子,就不可能帶得走。
因為那個鐵箱子實太大了,也太重了,那裡面可是裝著他一生的積蓄和一生的經營所得。
不要說別的,只是金子,也可以活生生地壓死好多人。
所以說,他一點也不害怕敵人的來襲。
相反,他要利用這一件事大肆宣揚,讓天下更多人更快地知道他擁有『金龍珠』,到時他稍稍向楊廣一進獻,必定可使那個昏君龍顏大悅,自己必定可以加官進爵,必得可以得到無數無數的賞賜,甚至比起他以前給楊廣收集天下的俊男美女所得的賞賜還要多。
煙桿陸抗意淫到這裡,禁不住露出一絲絲得意的笑意。
站在他身邊的,是那個高大威武的永遠在嘴角掛一絲絲微笑的二當家蕭銑,他也在笑,特別是看向陸抗後心的時候,嘴角那絲絲笑意更是濃重。
杜伏威忽然覺得有些無聊,火已經放完了,人也殺了不少,可是對方一個高手也沒有派出來。他不說腰間那條凶霸的『軟鞭』,就是背上那把普通的鋼刀,也沒有開張發市,他面對只顧逃命四處亂竄的小幫眾,單單是拳頭足夠了。
目前還沒有一個可以可供發洩一下鬱悶的人物,所有的高手,都躲到那個煙桿陸抗所在的那間屋子裡去了,就像烏龜一樣躲著不出來,根本就只守成,不思任何的反擊。
所以杜伏威很是鬱悶。
徐子陵笑嘻嘻地摸過來,在大搖大擺地走著杜伏威肩膀上一拍,又嘻嘻一笑。
杜伏威差點沒有讓他那張魔臉嚇得半死,不過喘了口氣回了魂之後,倒馬上關心起他的那顆『金龍珠』來,問道:「小子,得手了?這麼快?」
徐子陵沒有說話,一張嘴,那個很大的『金龍珠』竟然在他面具上猙獰的魔口中掉了出來。
杜伏威一手抄過,粗粗看了一下,勿勿收入懷中,又奇問道:「小子,你是怎麼辦到的?你是怎麼找到他那個收藏寶物的地方的?就算真的讓你找到地方,你又是怎麼拿回來的啊?我就不相信沒有機關!還有,我就不相信陸抗那個老甲魚沒有親自看著,你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回來的啊?」
「如何拿回的,那是秘密。」徐子陵哼道:「說了你也不明白,白白浪費口水。」
「小子你牛。」杜伏威不得不佩服一下徐子陵這一手功夫,雖然別的他不太在乎,可是對於徐子陵這一手功夫,他不但佩服,而且崇拜。
換成是他,打死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弄得回來。
「你想唬弄人,說是你什麼天下之主之類的,就天天往裡面輸點真氣。」徐子陵沒好氣地道:「不要太霸道的真氣,溫柔一點的,那樣,那顆『金龍珠』才會有淡淡的光芒,不過我可不包是七彩的,因為你的真氣和我的並不一樣。要你弄出的是黑光什麼的,別怪我之前沒說清楚!」
「放心。」杜伏威用力一拍徐子陵的肩膀,低聲笑道:「老子也不是真的大傻瓜,自然明白什麼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這個『金龍珠』老子自己收藏了,算是小子你送給我的禮物,不會再拿出來的。老子雖然有空,可是絕對不會那麼傻冒,沒事找事煩心!」
「你不用那麼想最好。」徐子陵點點頭,冷笑道:「來,我們幹掉幾個巴陵幫的敗類就收工,這幫人渣不殺掉幾個,白白就這樣放過他們,我怎麼也不甘心。老杜,大當家陸抗歸我,那個二當家蕭銑就交給你了!這樣你沒意見吧?」
「就這麼辦。」杜伏威一想大當家陸抗幾十年功力怎麼也比二當家蕭銑要深厚得多,於是滿口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