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個血紅刺客殺盡所有護衛的武士,再看屋子裡時,那裡面已經沒有了人,那個祖君彥和顏裡回不知什麼時候就不見了。而村子外面,卻爆發了陣陣的馬蹄聲,分別由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響起,顯然四個方向都有人策馬狂奔。
雖然血紅刺客的目標只有一個,可是方向卻有四個,到底要追向那一個方向呢?那個血紅刺客狂怒地急嘯一聲,飛上房屋,稍一打量,直向東南方追去。
屋裡屋外一陣狼籍,無數的人屍骸堆疊,血流成溪,地面上到處都是人頭滾滾,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整一個村子除了幾匹受傷倒地不能動彈垂垂等斃的馬匹,再沒有一個活物。
整一個村子,又恢復之前的那種死寂了。
那一個血紅的刺客極速而返,稍一打量,才又急嘯而去,這一次,他追的方向是西北。
等那個血紅刺客去遠,那間破破爛爛的屋子忽然有人走了出來,正是那個受傷極重的成熟男子。他的臉色蒼白如紙,不過神情倒還鎮靜,眼睛甚至還帶著那一種奇詭的魅力,他緩緩地站到那個屋子的中央,緩緩坐下,開始慢慢地運氣調息。
此時,又有一隻手掌按上了他的後背心。
「你們說什麼?」長髮美人站了起來,微帶驚訝地道:「你們發現那個秦叔寶的行蹤了?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還敢出現?等等,他身邊還有多少人?」
「回軍師。」一個黑瘦的男子鞠身道:「就他一個人,就連他最喜歡的黃驃馬不在,他的雙鑭沒有帶,連甲盔也撕脫了,看樣子十分狼狽。小人跟了他半天,沒看見他跟任何人接確,奔逃的方向是洛陽方向,現在還有別的兄弟在跟著,請軍師定奪!」
發美人一聽,馬上點頭道:「既然他出現了,那正好,我還盼著他早點出現呢!告訴大家,按原計劃行事,務必生擒這一個秦叔寶。」
「經過上次一個紅衣人一鬧,小姐還是不要親自冒險了。」那個醜陋健婦上前一步,沙啞著聲音,道:「老爺他吩咐……」
「老爺處我會跟他解釋的。」長髮美人帶點不耐煩地揮揮手道:「這個秦叔寶乃密公必得之人,他是一個真將才,他的加入將來對我們非常的重要,這一次我必須親自出手,否則心裡根本就不踏實。那個紅衣人行蹤已經消失了,所有的兄弟們發散人手都找不到他,證明他已經遠離此地,你們不用擔心。」
「可是……」醜陋的健婦又舉言欲止。
「沒有可是。」長髮美人堅定地道:「現在是非常時刻,你們不必再勸。」
伸手過來的人正是祖君彥,他的胸口最少有三處破洞,每一次都可以看見森森的白骨,鮮血湧流,正是他壓住血紅刺客時所受的傷創。他已經死了一大半,可是他卻不顧自身地運氣助那個成熟的男子療傷。
那個成熟男子也沒有拒絕,正是微微點頭,然後配合著運氣調息,修復受損的經脈和身體內部。他們的身邊,站著那個異族人顏裡回和那個蠻漢鐵雄,他們神色戒備地衛護在那個成熟男子的周圍。雖然他們的表面很是平靜,可是他們眼中卻有怒火在燃燒。
特別看到門外那一大堆人疊人的屍堆時。
在那裡,有他們所有的族人,那三十多個武士,全部化作了冷冰冰的屍骸。
那個祖君彥舒了一會真氣,身體再也不了,軟坐在地上,胸口不住地起伏,喘著粗氣。他的動作更令他的胸口那些傷創雖劇,那本來止了些的血口又爆裂開來,重新滲出了新血。
「那個人是誰?」那個鐵雄帶著無限憤怒地道:「他是如何知道我們在這裡設伏的?他是如何知道的?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該問你們!」祖君彥反瞪著那個憤怒的鐵雄,聲音比寒霜還要冰,道:「你敢說不是你們的人出現了問題?走洩了風聲?你們累得密公重創,還使整個計劃發生了變故,你們有何解釋?你們有何面目解釋?」
「不是我們的人。」那個顏裡回低吼道:「我們草原的漢子,都是鐵錚錚的漢子,都是用金子收買不了的真男兒,你沒看他們為了掩護我們,全部戰死,一個也沒有後退嗎?」
「我們的人又何嘗後退了半步?」祖君彥哼道:「我們的隨行之人千挑萬選,對密公忠心耿耿,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問題,要有,也是你們的人!」
「君彥住口。」那個成熟男子緩緩睜開眼睛,擦了嘴巴一把血污,柔聲道:「你們誰也不要怪責對方,不是你們的錯。我想,這一個亡命刺客是那個翟讓的人。他根本就不會放心親自來救人,一定有暗棋,他只是沒想到我會在那個箱子伏擊他,所以才讓我打了個措手不及。」
「記得當時他非常驚訝,也非常的生氣,多次想把我迫得那個後門,意圖等那個血紅刺客來刺殺我。」成熟男子回憶道:「可是當時他的傷實在太重了,而且那個血紅刺客一定還沒有準備好,所以才沒能合擊於我。當時那個翟讓走得非常放心,就是因為他知道,他有幫手留後,幫他阻擊我們的追擊。」
「他的傷重到了這種程度?」祖君彥微帶痛苦地問:「如果他留下來和那個血紅刺客聯手,得手的機會不是更大嗎?」
「他的傷絕對不了太久。」成熟男子搖搖頭道:「我那一掌,已經震傷了他的數條經脈,他已經沒有多大的攻擊力了。再說,如果他不走,我未必會讓那個紅衣刺客得手,他先不是趁我分心之際偷襲我,也根本不會是我的對手。」
「那個人如果再回來,如何是好?」鐵雄悶聲問道。
「那個人回不來了。」成熟男子陰柔地笑笑道:「那個人已經傷重至死,他是拼盡最後一口氣想跟我同歸於盡的,恐怕現在早已經死在追擊的半道上了,就算不死,他受創極重,能活下來,一身功夫也完了。他是一個好刺客,可惜是翟讓的人。」
「如果翟讓還有這種刺客死士,那事情就不好辦了。」顏裡回哼道。
「你覺得可能嗎?」祖君彥反駁道:「你以為這樣的死士刺客那麼容易訓練嗎?就算那種身手可以訓練得出來,那麼忠誠呢?還有鬥志和死志呢?那些根本就不是正常的訓練可以達到的!那個人絕對會是翟讓最後的殺手鑭,不是剛才那種危險時刻,他根本就不會用!」
「希望如此。」顏裡回點點頭,又問道:「密公,您的傷勢如何?」
「別的方面不要緊,最重要的是傷了肺經,看來最少兩個月不能恢復完全了。」成熟男子淡淡地笑道。不過在他的心中,卻並非表面一般平淡,而是有驚濤濁浪在翻江倒海,那個血紅刺客不但傷了他的肺經,還重創了他的腎臟,其中一隻更是因為躲避心坎那一指而慘遭洞穿,也不知能不能再度恢復,另一隻也受傷極重,經脈不通,裡面一片亂七八糟,看來就算能恢復正常,日後的子侗恐怕也無望再有了。
雖然自己生命無礙,可是日後想與女人親近,看來不是一年半年就可以恢復的事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永遠變成一個只有眼睜睜美女在懷而無法正常辦事的男人,成熟男子就暗恨得咬斷牙根。可是他的表面卻很平靜,雖然心中苦透,可是他不能說,這種事情,沒有任何人會可憐,只會在心底裡暗暗地嘲笑。
「給我找到那個血衣刺客。」成熟男子盡量放輕自己的口氣,盡量不讓那個善於察言觀色的祖君彥聽出自己言語中的恨意,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論什麼條件,一定要找到他,我定要在他身上還回一百倍的傷害。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將他鞭屍,餵狗,然後挫骨揚灰。」
祖君彥看了一眼成熟男子還在慢慢地滲血的腰際,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打了個寒戰,連忙低頭應是。
徐子陵倒在一條小溪裡面,他傷重得就快死去了,可是偏偏在哈哈大笑。
他全身的傷口都在溪水中浸泡得發白,而那小溪下游一點,儘是一片的通紅。他半躺在溪水裡,顯得心滿又意足,彷彿做了一件天下最得意的事一般,哈哈大笑。他的笑無法停歇,每當笑得差不多的時候,他總會有新的笑料想起,重新爆發更加厲害的笑容。
他笑得連淚也下來了,可是,他還在笑。
秦叔寶很不明白徐子陵,跑去刺殺別人,可是聽說目標沒有刺殺成功,可是自己卻弄了一身傷回來,還如此得意地哈哈大笑,莫非他讓對方轟傻掉腦袋了?他看了好半天,覺得徐子陵快將他一輩子的笑也笑出來了之後,不禁忍不住問道:「有什麼好笑的?你怎麼光顧自己一個人樂啊?你就不能先說出來再笑嗎?你就不能讓我也幫忙笑一下嗎?你知不知道看著一個人哈哈大笑半天是多麼痛苦的事嗎?」
「哈哈哈…真是抱歉……」徐子陵半支起身子,強忍住笑道:「哈哈哈,我沒有辦法不樂,你知道嗎?我在幾個時辰之前,哈哈哈…我把一個很討厭的傢伙變成了太監!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什麼?」秦叔寶讓徐子陵嚇了一跳,一看他看向自己,馬上掩住自己的要害,帶點驚嚇地道:「想不到你還有廢人子孫根的這種嗜好……不要看我!我很害怕!哎對了,讓你廢掉的那個淒慘的人是誰啊?」
「就是準備送你去讓他抓住再收編的那個傢伙!哈哈哈……」徐子陵爆笑道。
「李密?」秦叔寶一聽,跳了起來,手指著徐子陵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不行嗎?我就不能廢了他嗎?他不是很牛B嗎?靠,我廢的就是他!哈哈哈哈…這下,這一個老淫蟲就變成死太監了!哇哈哈哈……」徐子陵越起越好笑。
「完了。」秦叔寶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喃喃自語地道:「聽說太監都很變態的,在他的手下做事簡直凶多吉少,如果他變成了太監喜歡上男人怎麼辦?這下…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