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徐子陵輕輕地搖搖頭道:「我不需要楊公寶庫,你也看到了,我需要的東西,是金錢和兵器這些東西換不來的。而且,就算你告訴我,我也絕對不會放棄征服你們高麗,我不會因為喜歡一個女子就放棄征服她所屬的國家和族人。再說,你怎麼知道你的族人被我征服了之後,他們日後的生活不會比現在好嗎?你看看那些人,本來是一無所有的人,可是現在呢?他們活得很好,比誰都好。所以說,就算我征服你的族人,也不等於就一定是壞事,雖然你們的國家消失了,一些種族文明消失了,可是你們得到的會更多!」
「這我相信。」傅君婥歎了一口氣道:「可是你覺得還會有別人相信嗎?會有別的高麗人相信你會帶給他們更好的生活嗎?」
「我不需要他們相信。」徐子陵搖搖頭道:「我將他們征服了,到日後,他們自然就知道,就相信了。」
「可是如果他們目前不相信,那麼一定會反抗到底的。」傅君婥黯然地道:「難道真的非要流血,非要將所有反對的人殺光,才能……有沒有別的方法,子陵,你一定有的,對不對?」
「征服是最快也是最好的辦法!」徐子陵停了下來,輕撫了一下傅君婥的小臉,道:「我要殺掉的,不會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那些還為自己的王權掙扎,還為自己的利益不肯放手的達官貴人。老百姓他們沒有反抗的能力,也不敢反抗,他們的傷亡會降到最低,我與其說征服他們,不如說解救他們。我可以讓那些被征服的普通老百姓過上美好的生活,在日後再沒有人欺壓他,搾取他們的勞動所得,還讓他們像我們漢人一樣接受儒家的教化,這樣的事,你們高麗現在的統治者,那些人,他們能做到嗎?」
「……」傅君婥沒有再說話,她默默地走了一陣,忽然又道:「如果我師尊要我來刺殺你,我怎麼辦?」
「等你再來中原的時候,你的武功再也刺殺不了我。」徐子陵微微一笑道:「特別你的心境老是這樣放不開的話,你會遠遠地被我拋下。放心吧,你的師尊不會那樣做的,就算他要刺殺我,也不會派你來,不過你那兩個師妹倒還有那麼一丁點可能。」
「如果她們來,你會傷她們嗎?」傅君婥忽然帶點著急地道:「你答應我,不要傷害她們。對了,還有你的人,你日後的手下,也不准傷她們……」
「放心吧。」徐子陵拍拍傅君婥的小腦袋安慰她道:「與其擔心這種無用的東西,你不如擔心一下我會不會讓她們刺殺成功更好些!」
「我也會求她們手下留情的。」傅君婥眼睛裡微帶苦痛地看著徐子陵,伸出一隻玉手輕撫著徐子陵璞玉般的臉,輕撫著他的眉宇,聲音儘是傷感道:「子陵,你要照顧自己,不要有事。就算有一天我真的來刺殺你,可是你也要保護你自己,不要再受傷,不要再像上次那樣讓我刺中,你知道嗎?那一劍,雖然刺在你的身上,可是直到現在,我的心還在痛……」
「放心吧。」徐子陵帶點苦笑安慰傅君婥道:「等到約定的日期到了,就算你不來,我也會去找你的。不過你也可以轉告你的師尊,不要以為他是什麼高麗奕劍大師是世間三大高手我就會怕了他。如果到期你沒有能回來,我就視他將你囚禁,到時我會盡出全部兵馬,踏平高麗的。」
「你不要對師尊無禮。」傅君婥搖搖頭道:「我回不回來,不時我自己願意就可以的,師尊之命我不能也不敢不聽,到時我的身體沒能回來,也一定將自己的魂魄遣來,你就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願意因為自己而使族人流血,雖然我無法阻止你那個意願,可是你也無法改變我的這個決定。如果到期我沒有回來,那就不用去找我了,因為我的魂魄已經回來伴在你的身邊了……」
「難道你非要做這等傻事嗎?」徐子陵帶點生氣地道:「我們還要多少個日子?還有一輩子!聽到了沒有啊?你為什麼要因為你的族人而做那種事呢?你是屬於我的,沒有我的許可,你沒有權利這樣做!」
「我還沒有嫁給你,我還是可以自己做決定的。」傅君婥倔強地道。
「反正我不管,如果我沒有了自己的愛人,沒有了自己的妻子,高麗的男子別想有自己的愛人,別想有自己的妻子!」徐子陵哼了一聲道:「如果你敢自殺,我就減滅所有的高麗男丁!」
「你怎可這樣?」傅君婥淚流滿面,喃喃地道。
「我說過一定會算數的。」徐子陵輕輕地擁著傅君婥,輕輕地道:「所以,你不要做傻事,更加不要有這種傻氣的想法……」
傅君婥沒有說話,只是踮高腳尖,把自己的香唇印在徐子陵的唇上,封住他的言語。
美人隨風而逝,在晨光之際,她如九天之下的一個白衣仙子,飄飛而去,一路揮灑著珠淚,就像黎明時的晨露,沾濕了一路的草尖。徐子陵看著她消失在自己視線之中,心中一片惘然,到底這樣做是對是錯?這樣讓她回去是不是做對了呢?一直強留著她在自己的身邊雖然不可能,可是讓她跟貞貞在一起絕對沒有問題,她也一定會願意的。可是,自己如果不把她放回去,高麗那個老頭子不會放過自己的,現在還不是跟他翻臉的時候,還是讓她回去住上一陣子吧,而且這樣,也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雖然現在還不行,可是日後我一定會接回你的。
徐子陵看著發白的東方,忽然自言自語地道。
翠山的山腳,有一座小山村,本來正如一貫的寧靜,可是讓數十騎奔馳如雷的馬蹄聲搞碎了。
五六十個身穿武士服的騎士,正在揚鞭馳騁,旋風般直向這一個小山村而來。他們一個個弓馬精熟,就算在山村小道上也連連揚鞭,速度一點也沒有慢下來,蹄聲急如星火,村子裡一干村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已經讓那一眾騎士衝了進來。
村裡幾隻看門的犬隻還沒吠兩聲,馬上就有幾個士兵張弓搭箭,一一射殺,手法熟練,乾淨利落,看來是弓馬俱熟的精兵。他們衣服各不相同,手中的刀劍槍戟也不相同,不過在他們的左臂之上,卻有一個相同的綠色掛巾,看來並非強盜,而是義軍。
他們逐戶搜索,將嚇呆了的村人全部驅趕到村口的空地。他們態度蠻橫,語氣惡劣,村人稍慢即拳打腳踢,如某戶稍有看得上眼的東西,也哄搶而光。一時間,村子裡雞飛狗走雞犬不寧,眾人呼兒叫女,哭爹叫娘的,聲音嘈雜震耳,好不悲慘。
手臂掛著綠巾的騎士將村中男女分開,讓他們排成兩行,等待著一個看起來是頭領一般的壯漢的檢查。
凡是那個頭領看中的精壯男子,那些綠巾士兵馬上就會將他們拉出來,如果哪個敢稍有反抗,即用馬鞭打個半死,再用繩索縛綁起來,一個個手連著手綁在一起。那些有妻子的,看到自己的丈夫將要讓人拉去做苦役,無不哭得死去活來,中有父母的,也無不掩面淚下。
那幫綠巾士兵沒有絲毫憐憫和惻隱之心,根本無視這一場人間慘劇。
那個義軍頭領挑完了壯丁,滿意地點點頭,又策馬向前,掃視了一眼那些婦人女眷,本來姿色平凡的鄉下婦人不可能入他的眼角,他正準備沒趣地離開,忽然看到一個躲在婦人之後的少女,神色大動,目中淫光大盛,驚喜萬分,馬鞭一指,衝著那個少女喝道:「你,就是你,出來!」
那個少女顫抖著身子,正在躲避那個義軍頭領的目光,忽然聽到他看向自己,頓時嚇得魂不附體的。
隨著那個頭領的馬鞭所指,幾個親衛士兵淫笑著衝進人群,拳打腳踢,驅開眾人,將那一個可憐的少女拉出來。那一個少女雖然有身布衣,可是身形婀娜,玉臉如璧,不但人長得清靈秀氣,而且手足纖細白膩,並不像一般鄉下的女子。
那個頭領越看越心動,越看越滿意,直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相貌俊偉雙目神光隱現的青年士兵走了出來,向那個頭領行禮,然後帶點冷意地道:「杜總管曾有軍令,不得擄掠女人,不得姦淫婦女,否則軍令處置,祈老大如果現在放過這一個女子,屬下還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的話讓那個少女一怔,她想不到義軍之中還有人替她說話。
那個頭領一聽,勃然大怒,道:「李靖!你敢管我的閒事?你只不過是執法團裡小小一個外圍執刑手,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管我的閒事?老子跟杜總管打生打死打天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躲在哪一個角落吃奶,你馬上給我滾開!老子讓你隨軍,只不過是按規矩辦事,並不是怕你們執法團!」
「你試試!」那個叫李靖的義軍冷哼道:「你敢搶走這一個女子,就算我不能治你,也會馬上報告上面。」
「好膽!」那個頭領迫視李靖,可是那個李靖堅如磬石,冷如寒冰,那無情的目光直讓那個頭領打了個寒戰。邊上有個親衛拉了那個頭領一把,又小聲地在那個頭領身邊耳語幾句,那個頭領聽了哈哈大笑,揚起馬鞭指道面前的李靖道:「老子現在不是強搶民女,老子是將她明媒正娶,把她娶過來作妻妾,給她富貴,這樣總可以了吧?就是在杜爺的面前,也說得過去,哈哈哈!李靖,你給我站開些,不要阻礙老子娶這一個水靈靈的美人回去…哇哈哈……」
那個李靖盯了那個頭領好一會,最後收回目光,也不去看那個少女,自行退回綠巾士兵行列之中。
那個少女一看救命的人也幫不了自己,馬上一口咬在捉住她手臂的那個綠巾士兵的手上,一等那個士兵劇痛鬆手,立即拔足就跑。
那個頭領也不在意,大手一揮,命令幾個親衛追上去。
一個弱女子如何能跑得過如狼似虎的士兵?沒幾下,她就讓那些親衛追上了,他們好像貓捉老鼠一般戲弄著她,不時迫使她逃向東,又逃向西,不過總是留出一條出路,讓她不至於絕望,讓她不住地奔跑,消耗著她所剩無幾的體力。
那個少女一看沒有辦法了,把心一橫,一頭向一個士兵撞過去,那個士兵將身一躲,讓她撞了個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那個少女再也沒有氣力爬起來了,她滿面泥灰,不過一臉堅決,她,就算是死也不會讓面前這些士兵帶走的,她知道,如果她被帶走是什麼下場,蹂躪,還有拋棄,最後是死亡。這一些落在女孩子身上的東西,她見過太多太多了,她完全明白那會是什麼後果。
所以,她動了。
她在懷中抽出了一把小匕首,高高舉起,用盡全身最後的氣力,將它用力刺下,插向自己的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