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忽然回頭,看著身後小媳婦一般的白衣女子,眼光中慢慢多了一種溫柔。
經過幾天的相處,昔日那個辣手無情的羅剎女不見了,只剩下現在乖乖的連自己一瞪眼也會用擔心的眼光看著自己的白衣女子。她原來的固執和剛強漸漸消失,她身上的溫柔和順從漸漸增加,她,越來越有女人味了,經過幾天的相處,她漸漸變回了一個真正的女孩子。
「一個月。」徐子陵站住,他緩緩地對白衣女子道:「傅君?,我讓你跟著我一個月,之後你就必須返回你的家鄉,我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明白嗎?」
他第一次呼喚她的名字,他平靜的聲音平淡的語氣有如火熱的烙鐵,燙得她心裡熱乎乎的,雖然她對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覺得有些不滿,於是她偷偷地在長長的睫毛下看了他一眼,小聲地接口道:「為什麼?為什麼只是一個月?」
「就算是一個月,也已經很多了。」徐子陵歎了口氣,道:「我…我的時間很寶貴,一個月可以做很多東西,對你來說,可能只是短短一個月,可是對於我來說,已經很多了,我沒有太多的時間……」
衣的傅君?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東西等著那麼忙,可是卻能理解,她輕輕地點點頭,應道。
目前能有一個月相處,已經很不錯了。
傅君?心裡是這樣想的,反正以後的事以後再算吧!傅君?一想到徐子陵那個日後將入侵和征服自己族人的願望,心就有點亂,不過她不願總想起,她心裡似乎不願意在這種時間想起這些不快的東西,逃避開那些日後的東西,心裡只願意想現在的,開心的。
「你的九玄大法練得怎麼樣了?」徐子陵問。
「第六重。」傅君?帶點苦惱地道:「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已經達到第六重很久了,可是就是一直不能突破,也許是我的天資不夠吧!你是怎麼知道我是高麗的傅君?的?你是怎麼知道我練的就是九玄大法?你怎麼知道我是恩師的弟子呢?」
「猜的。」徐子陵淡淡地道:「你說天資什麼的,都是屁話。我想,你的九玄大法練得不好,一定是太穿牛角尖了,有時候欲速則不達,我想你就是這種情況。退一步海闊天空,你聽過沒有?想必你們沒文化的高麗人也不會聽過如此名言。等到晚上,我幫你看看,雖然別的不會,可是打通別人的經脈這種活我可是行家。」
傅君?雖然有點不高興徐子陵說她的族人沒文化,不過也不能反駁,因為高麗的文化絕大多數是自中原傳過去的,屬於自己的東西很少,心裡儘是悶氣。後來再聽徐子陵要幫她打通未練就的經脈,心中不由大為歡喜,那鬱悶一掃而光,臉上露出小女兒的笑容來了。
她的笑容讓徐子陵看得一呆,伸出手撫了一下傅君?的小腦袋,也不說話,點點頭,轉身繼續領著她向前行。
傅君?又羞又喜,小臉如火,連修長柔和的小玉脖,也通通地燒了起來。
她帶點歡喜地跟上,看他沒有發對,就靠近一些,再看看他沒有反應,再靠近一點,先是跟上,跟他並排一起走,後來膽子大起來,乾脆挨著他身子走。一邊偷偷地看著他,一邊暗暗地欣喜著偶爾和他的磨擦,哪怕只是一點點衣角的拂動。
晚上,兩人對坐,徐子陵探出手,運功,幫傅君?查看著她的經脈。
子陵鬱悶地罵道:「豬也比你聰明!只有你這種傻得沒救藥的高麗大棒才會如此理解,哪裡是這種意思啊?你那樣理解,要是能練過第六重到達第七重才怪呢?」
「不對嗎?」傅君?像一個剛過門的小媳婦,連大氣也不過透,小聲地問道。
「你師父不是說『一切神通變化,悉自具足』嗎?你記得倒清楚,可是根本沒往心裡去。」徐子陵帶點惱怒地道:「光死記硬背有什麼用啊?九玄大法雖然是你那個師父老頭所創,可是我看還是有點門道的,不是他的武功不行,而是你。」
「我怎麼啦?」傅君?不安地問。
「你強練武功,無視心態,無視功法神髓。」徐子陵冷冷地道:「你不是以為光有一股子牛脾氣苦練就可以練出好功法來吧?你那麼久沒有進步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你的心不夠清靜,過於追求,失去了自然之心,沒有了『玄妙由天成,失得無心求』那種心態。一句話,就是強練功夫死不回頭鑽進了牛角尖。」
「那怎麼辦?」傅君?帶點慌亂地問。
「退出來。」徐子陵拍了拍傅君?的小腦袋道:「等你想明白如何退出來,我再幫你打通經脈。我可不是不給笨人做那種浪費氣力的事,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告訴我。」
「怎麼也想不明白呢?」傅君?還是頗是擔心,問道。
「那就想到明白為止!」徐子陵衝著她大吼道,嚇得她好像一個小鵪鶉般縮回去了。
雖然徐子陵口中罵得凶,可是過後出奇地跟傅君?說了一大通,聽得傅君?雲裡霧裡的,雖然她還不明白如何做,但是也知道,其實只要自己放鬆不去想,他就可以幫自己打通經脈,就可以將自己推過去。至於之前說的那些,只不過是要讓她記住,練功是跟心境相關的,不能強練。
第二天,讓徐子陵打通了全身經脈的傅君?一身輕鬆,覺得自己快要飛起來似的。她頭一次發現自己可以飛在空中飛掠好長的時間,遠遠是之前的數倍,雖然速度沒有太多的提升,那可是那種御風而飛的感覺是那麼的美好,她之前從來也沒有感覺如此明顯,她覺得自己好像裝上兩隻無形的翅膀,輕易就可以使她在天空中飄舞。
徐子陵卻不太滿意,他不下十遍地說傅君?的經脈太脆弱,而且很小,特別是奇經八脈,根本就沒有打通過,就算強推過去,也要不知練多久才會真正強壯起來,對盡快提升功力一點用也沒有。
傅君?倒是顯得很滿足,她像一隻小鳥般在徐子陵的身前身後飛來飛去,歡喜得像一個撿到寶的小孩子。
兩個人一路走走停停,終於來到了丹陽城。
丹陽城乃揚州城上游最大的城市,是內陸往揚州城再出海的必經之道,重要性僅次於揚州,欠的當然是貫通南北的大運河了。
城內景色別緻,河道縱橫,以百計的石拱橋架設河道上,人家依水而居,高低錯落的民居鱗次櫛比,因水成街,因水成市,因水成路,水、路、橋、屋渾成一體,一派恬靜、純樸的水城風光,柔情似水。
輕紗蒙面的傅君?喜孜孜地跟著徐子陵一路而行,沿途觀賞水鄉景色。
徐子陵也出奇地包了一隻小船,讓那個船夫載著他們兩個在丹陽城裡轉了一圈,歡喜得傅君?簡直差點沒有樂瘋掉,她一路玩著水,像一個小孩子般嘩嘩大叫,銀鈴般的笑聲灑滿了水城的每一個角落。徐子陵寬容地任她瘋玩,並沒有阻止,他站在船頭,靜靜地看著她,眼裡儘是溫柔。
吃過飯,徐子陵又帶著餘興未盡的傅君?出城,雖然傅君?頗有不捨,可是也乖乖順從,雖然她不明白徐子陵要做什麼,那樣做有什麼理由,可是她知道,他自有他的道理,她只有乖乖地跟著他就可以了。
碼頭上站滿了等船的人。
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吵吵鬧鬧,各地方言混在一起,人聲鼎沸,顯得雜亂無度又喧嘩嘈雜。
江流之上,停泊著各種大小不一的船隻,豎帆千重,船上有人大聲相互呼應,無數的小艇在大船之間來回穿梭,熱鬧非常。
徐子陵極目遠眺一會,忽然轉面對傅君?微笑一下道:「有免費的船你坐不坐?」他的話聽得傅君?莫名其妙,正想問個明白,忽然看見不遠處有一個英氣迫人瀟灑不群的青年人向自己這邊而來,看他步伐如一,目光神光隱現,氣息如山,顯然是一個年輕高手,武功修為恐接近於那天的宇文化及,不由一驚。
她以為這也是徐子陵仇家,素手馬上按在劍上,玉臉生寒。
徐子陵一看她美目怒氣沖沖地瞪著那個英俊的年輕男子,手還搭著劍,不由奇問道:「你想幹什麼?」
「這一次。」經過徐子陵打通了經脈,功力進入九玄大法第七重的傅君?信心百倍地道:「我來幫你打發他!你的傷還沒有完全好,我出手也是一樣的。」
「我說過要你出手了嗎?」徐子陵問。
「可是。」傅君?小聲道:「人家不是擔心你嘛!」
「擔心我請用我喜歡的方式來表達。」徐子陵搖搖頭,道:「一個女孩子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我不喜歡。女孩子就像水一樣,溫溫柔柔的水最討人喜歡,清清靈靈的水也討人喜歡,小溪潺潺的泉水討人喜歡,大江東去的河水討人喜歡,波瀾壯闊的海水討人喜歡,寧靜致遠的湖水討人喜歡,清明如鏡的潭水也討人喜歡,甘甜可口的井水討人喜歡,你什麼時候聽過有人喜歡山洪暴發的?」
「好一個女子如水論!」那個英挺的年輕人聽得眉飛色舞喜不自禁道:「宋師道平生第一次聽到如此精彩的言論,以前,宋師道看到美貌的女子,總是覺得她們應該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形容,可是卻總是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言語,今日一聽兄台之言,簡直深入我心。好,太好了,女子如水,千變萬化,無定無形,女子們雖同為女身,可是卻各有不同,各有風情!用這個『水』來形容實在太恰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