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販子在唐朝 第八卷 草堂高臥 第六章 非必絲與竹
    「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只可自愉悅,不堪持贈君。」盧鴻手持折扇,悠然吟道。

    昨夜夫妻二人久別勝新婚,自然親密無比。結果今日都起得晚了,直到日上三竿,方才用罷早餐。盧鴻便引了鄭柔及諸女,四處賞過府中院落。

    結果鄭柔看到角上小院時,頗為好奇。盧鴻只得推說院子不大便於打掃,因此前一段才在這裡暫歇。此次鄭柔遷來,自然要收拾正房,作為夫妻臥室。鄭柔轉了轉,覺得規模確實不大,位置又在角落,也就沒太大意,渾不知盧鴻背後卻出了一身冷汗。

    之後盧鴻連忙帶了鄭柔等四處轉轉,看過門前大溪深澗,講述當年遇刺時便是落於此溪,說得三女都又怕又驚,鄭柔、小翠更是淚下漣漣。盧鴻連忙勸慰,帶她們轉到後邊,看過後山高聳,群峰疊翠,林木深遠,古寺幽然,白雲纏繞之景,當真如在畫中,鄭柔果然喜不自勝。

    「當真便如夢中一般,妾身自小未曾遠行,何嘗見過這等山水清音。此番等久居圖畫之中,當真如神仙生涯了。」鄭柔喜孜孜地道。

    回到府中,又看了這一段盧鴻從眾人手中換來的諸多玩物。尤其祖述那張古琴,乃是上等梧桐木精製,鄭柔拿了愛不釋手。聽盧鴻說起交換之事,笑得直不起腰來。

    「只是褚大人那塊壽山田黃,不知為什麼他非要過一個月才給拿來。想來也是捨不得,要再好好親近一個月吧。」盧鴻一臉笑容。

    鄭柔來後,也有不少人前來拜見。最早的當然就是太子李治。此時李治已經不是當年的孩子模樣,賣相極佳,更兼太子溫文之質。見了鄭柔,談了數句,盧鴻捏著兩把冷汗。只是不好打斷。幸虧說了幾句話,李治向盧鴻眨眨眼,便起身告辭。鄭柔命紅袖去取了一件盆景出來相贈,道是在范陽時自己做著玩。此次般來長安的。

    這幾年鄭柔在范陽日日沉迷於盆景之道,漸漸有成。無論山水、樹樁,都信手拈來,每有深趣。贈李治這件是一株五針松,蒼枝翠葉,高有數尺。盤曲凌空,雖是盆中之物,卻有凌雲萬里之姿。李治見了,不由愛絕驚倒。

    「果然是盧門之風,雅致絕倫。李治得寶,必然珍藏。」李治恭恭敬敬地謝過鄭柔,才告別而去。

    過了兩天,高陽公主又帶著一眾《暗香》女編登門。高陽公主在范陽時,與鄭柔相處甚歡。此時自然要前來探看。彼時高陽便知道鄭柔研究盆景,此時見了幾件鄭柔攜來之物,大加稱讚,更道從明日起,便要天天登門來求教鄭柔這盆景之法。

    「公主謬讚了,這些小道算是什麼,不過是聽夫君講過一二句,又從夫君畫中偷點東西湊出來的。」鄭柔柔聲說道。

    高陽公主卻朗聲道:「小中見大,本是盆景之義。小道中自見真性靈處。至於你那夫君,哼哼。見了我便擺出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看著他就累。」

    高陽公主本是這般爽朗性格,說話也全無顧忌。盧鴻在一邊連聲叫屈,鄭柔口中委婉解釋道盧鴻不過有些懶散而已,心中卻對盧鴻能遠離這位公主,暗加稱讚。

    其實便借盧鴻幾個膽,他也不會惹這位高陽公主。若是衡陽公主麼——這個問題盧鴻也沒想過啊!

    自李恪之變後,盧鴻便再也沒見過衡陽公主。不知是她躲起來不見自己,還是受那次事件影響不再出頭露面。心中正想著,卻聞高陽公主道:「今日不然上官姑娘也該來的。只是前些時候,宮中一位貴妃去世,素來與衡陽親近的。因此她這一段一直悶悶不樂。上官姑娘去陪她了。等過幾日,本宮在府中設宴。請盧夫人過府,就見得著了。」

    一聽「上官姑娘」四字,盧鴻和鄭柔臉色都有些變化。也就是高陽公主這樣直心腸地人,不然再換任一個,也沒當著這二人提上官的。

    鄭柔是心中多有思量,盧鴻卻是想到,莫不成高陽公主所說的貴妃,便是楊妃不成?楊妃乃是衡陽公主生母之事,即使是皇族中,也頗為忌諱,少有人提及。只是盧鴻卻想到若是他人,衡陽公主斷然不至於那般悲傷。

    李恪事變不久,楊妃便突然離世,這其中說不准有什麼內情。只是事不關己,盧鴻也懶得細究。只不過若是鄭柔見了上官,便不知是何等情形了。

    眾女玩了半天,高陽還求著鄭柔為自己要一件盧鴻畫的瓷盤。鄭柔笑道:「夫君就在眼前,公主怎麼找奴要來了。」

    高陽公主道:「我就是不願意求他。你不知道,但凡找他要瓷畫地,都給盤剝得狠了。連我父皇見了他畫的牡丹盤好,想再要兩件,還給他訛了兩卷古籍去了。我這家裡窮得叮噹響,哪架得住他的手腳。想來想去,只好來求妹妹了。」

    鄭柔微笑道:「這卻為難了。妹妹怎麼敢當得夫君的家。其實妹妹這位夫君,心腸最軟的,尤其見不得美女相求。公主你只要開口,你看他允不允。」

    「當真?」高陽公主美目一閃,隨即轉頭微笑著對盧鴻道:「盧大人,鄭柔妹妹說的你也聽見了,想來小女子欲求件瓷畫小盤,定無不許地。」

    盧鴻苦笑道:「公主大人,盧鴻若是不許,便是毫無人情,不知憐香惜玉;若是許了,便是見色忘義,見不得美女。你看這事,如何是好?」

    一眾女子大笑,高陽公主喝道:「我管你忘不忘義!反正過兩天不送來,我便讓上官姐姐在《暗香》上寫一期,道你只知錢財珍寶,不知愛惜美好事物,看你怕不怕!」

    送走了心直口快的高陽公主一行,天色已晚。夫妻二人回了臥室,盧鴻有些發呆。鄭柔看著他。忽然說道:「那位上官姑娘,是何等樣了呢?」

    盧鴻一驚,過了會才道:「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鄭柔淡淡笑道:「夫君之話,我自然相信。只是夫君心中。卻不是很久沒想過了吧?」

    盧鴻沉默良久才道:「有時是想過的,不過——」

    鄭柔輕輕地擋住盧鴻的嘴,靠在盧鴻懷中緊緊地抱住他道:「我不管你想沒想過,反正現在不許想。」

    過了幾日,鄭柔去高陽府中。高陽公主雖然嫁給房家,但依然有自己的府邸。此次全是各位巾幗英雌。因此盧鴻並未參與。只是正逢國子監中有些事務,因此盧鴻也一併同行,入城之後,便先到李治府上來。

    「不錯,那位楊妃前不久時突然去世,所以姐姐才一直在宮中。」李治證實了盧鴻的猜想。

    不知為什麼,李治經過前次事變,已經完全接受了衡陽公主的身份,對她沒有任何心結。但提起楊妃來。口氣中依然有些冷漠。

    「那李明之事,聖上是如何安排的?」盧鴻問道。

    「他?」李治好看地嘴角輕輕上挑,現出一個有些輕蔑地笑容來:「封為曹王,出繼巢剌王。嘿嘿,不幾日便要下詔了。」

    盧鴻也有些發呆,居然讓李明出繼李元吉,這等安排,著實有些諷刺意味。

    「庶子,你就不用管這些了。只是我姐姐,你準備如何安排?」李治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道。

    「衡陽——公主?」盧鴻有些費勁地道:「什麼如何安排,難道與我有什麼干係?」

    「還說沒干係?」李治有些惱火地道:「你那地道,別說你是算出來的!姐姐事後不許提起這事,自己卻成天呆呆地。尤其那楊妃死了以後,更是全沒了精神,人都瘦了許多。反正我不管你怎麼想,你得把姐姐給我哄高興了。」

    盧鴻無言以對,這事才是全身是口說不清。這皇家人。怎麼就沒有一個講道理的呢?

    「太子殿下,雖然我臥室裡有條地道通到衡陽公主地臥室裡,其實,其實,這是了然當年干的。就是那個敬覺寺的和尚。你四哥魏王李泰殿下的一位朋友。他曾經在這幽會情人。後來就當了和尚。然後上官庭芝活稀泥,我才發現了地道。你說這不是沒我什麼事嘛。」盧鴻自己也說亂了。

    「什麼和尚情人的,你就是當了和尚,也得給我回來當姐姐的情人!」李治果然彪悍,張嘴就把二人配成一對,「活什麼稀泥也不管用,你不幹,我就去找父皇來跟你說。」

    「此事,此事從長計議,何況令姐也未出言,太子似不必操之過急。」盧鴻無可奈何地道。

    「哼……」李治悶悶不樂,卻看著盧鴻不知如何說動他。說實話,他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殿下,此事以後再說吧。此次國子監中祭酒杜正倫去世後,盧鴻少不得多在公務上用些功夫,太子這裡便要來得少了。」盧鴻轉移話題道。

    「我地庶子大人,從前也沒見你來多過。」李治氣猶未消地道:「不過此次,父皇似乎有意請庶子大人出任祭酒,不知庶子意下如何?」

    盧鴻一想到國子監中忙不完地事務與那些繁雜的講學禮節,連忙推辭道:「萬萬不可!顏師古大人久有清名,博學多能,更是盧鴻長輩,久在國子監司業,此次出任祭酒,正是水道渠成。太子定要諫言,務使顏師有此機會,一展所長。」

    李治沒好氣地道:「我這就去向父皇進言,不讓你當祭酒了,連司業也省了,直接給庶子你找個最清閒不管事的高官如何?」

    盧鴻大喜問道:「如此甚佳——不知是何職位?」

    「當駙馬——你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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