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願意不願意,高陽公主發了話,車駕便向盧府而來。盧祖安等也得知了消息,忙著準備,迎接高陽公主一行。
好在高陽公主吩咐下來,一切從簡,經過一個比較簡短的儀式後,高陽公主便安頓下來。看著對面的盧鴻愁眉苦臉的樣子,高陽公主也不由笑了。
「怎麼了?嫌我搗亂了是不是?」高陽公主在長安時和盧鴻說話也隨便慣了,這次到了盧鴻家中,更是保持了出言無忌的本色。
「為臣哪敢。公主大駕光臨,草廬當是蓬蓽生輝。」盧鴻打著官腔道。
「得了得了,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不弄那些個虛架子。我也煩這套東西,反正你也知道我的脾氣,就不用太在意了,不然我也彆扭。」
認識高陽公主以來,盧鴻感覺得到,這位公主倒是個非常直爽的人,敢說敢做,不拘小節。對她這一點,盧鴻倒是頗為認同。
「公主有命,臣也就不嬌情了。只是家父卻定要守著禮法,不是為臣能做得了主的。」盧鴻無奈地道。
雖然盧鴻與高陽公主私誼不錯,但這等大事,盧祖安自然不敢輕忽。不然落在有心人眼裡,一個藐視皇威的帽子扣下來,就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了。
「唉,本來就因為心情不太好,想藉機出來轉轉,結果到哪都是這般模樣,真是無趣。算了,不和你計較了。倒是尊夫人尚未見過,這次正好認識一下。」
「拙荊少見世面,又言語粗鄙,恐應對失禮……」盧鴻才說了半句,就被高陽公主打斷道:「少來了。尊夫人出身滎陽鄭氏,哪有你說的這般不堪。謙虛也不許瞧不起我們女子。還不快去請來我見見。」
鄭柔來後見過禮,就被高陽公主拉著到身邊坐下。沒幾句話,就把盧鴻轟了出來,說是姐妹私話。不許盧鴻聽。更說道往常盧鴻什麼樣都不肯說實話,這回定要向鄭柔打聽清楚,把盧鴻的老底全都挖出來。
盧鴻這才想起這位高陽公主還是《暗香》的特約編輯,看來此行還未忘記自己的這份兼職。待要提醒鄭柔一聲,又不好當了高陽公主有什麼表示,只得隨她們去了。
女人之間的關係就是奇怪,沒兩天高陽公主和鄭柔就已經姐妹相稱。鄭柔帶著高陽公主四處閒轉,把盧鴻的盆景、傢俱都看過了,所收地硯台藏石翻了一個遍。那各種盆景、木樁、傢俱等雖然外界也有流傳,但不過都是只略有個形罷了。此番見到盧鴻身邊精製之品。高陽公主也是大開眼界,連道此行非虛。鄭柔案頭的竹節、瓦當與美人捲簾三硯,更是讓高陽公主稱奇不已。聽鄭柔講述過三硯分別為初識、迎娶及遠歸所制之後。更對盧鴻與鄭柔間的情誼感歎不已。只是說著又觸動高陽公主心事,不由歎息幾聲,有些鬱鬱。
鄭柔大致知道高陽公主嫁的房遺愛的事跡,此刻見了高陽公主悶悶不樂,也不便直接開解,只能陪她四處閒轉,解解心緒罷了。
又過了數日,鶯娘地范陽首場演出在眾人期盼下拉開了帷幕。為著鶯娘此次演出。范陽地方也下了本錢,將原來供太極書院學生舉辦競賽的賽場一側,新修建了戲台。即使如此。演出時依然擠得人山人海,熱門非凡。
演出受到了范陽人眾的狂熱歡迎。范陽地方經這些年文教,可說便是農夫老嫗,也大多能識文斷字。此次演出前,地方報紙早就將有關情況介紹得清楚。更在盧鴻授權下。將部分戲詞曲文刊登了出來。這次又聽得鶯娘親自登台演唱,更是令合城百姓如癡如醉。為之傾倒。
一連演了十數天,出了正月,鶯娘一行才返回長安。只這十幾天,戲曲在范陽地方的影響,便已經深深扎根在民眾心裡。
與長安不同,范陽地方除了文風極盛,活力也充分得多。長安人覺得戲曲佳妙,有了鶯娘這樣的名角,便天天欣賞也就夠了。范陽地方太極書院中學子眾多,百姓中識字率又高,平時各種活動本來開展得也廣泛。這回聽了鶯娘諸本佳戲之後,便有了自編自演的心思。待鶯娘回返長安,本地人無戲可聽,按奈不住,便自發組織,排演起來。
沒多久便連著出現了多家小戲班,內容自然便是照搬鶯娘演出的《牡丹亭》等諸劇。雖然說到藝術水準,遠不能與鶯娘等比肩,但勝在自由發揮,真情投入。到後來,更有些太極書院的學生,不甘寂寞,將那今古傳奇,自寫了戲曲排演出來,諸般新戲,居然大有如火如荼之勢,為戲曲發展,再添新聲。
高陽公主自然也出席了鶯娘的首演,更親筆寫了文章,送回長安去發行。只是范陽地方距離長安甚遠,這稿件傳送,實為不便。如高陽公主這般還好,直接便派侍衛送了回去。其他報坊則大為頭疼。褚行毅等人,便想辦法求見高陽公主,將自家稿件,托其一同帶回長安去。
「其實朝廷本有驛路,可開郵程。日後這等稿件來往,更需頻繁;百姓識字漸多,書信亦必大行。莫若公主建言,將官郵更加人馬,擴充至私人信件,可謂公私兩便。」盧鴻聽說了這事,便給高陽公主出主意道。
「此事可行麼?」高陽公主有些拿不定主意,「本朝雖有驛文傳送,但多是事關軍政要事,若真如公子所說公私皆開,只怕一則或因此耽誤要事,因小失大;二則所需人馬眾多,開支不小。」
盧鴻道:「這有何妨。既然開通私信,只需按遠近,收取部分費用便可。以范陽至長安而言,若一信收十文錢,現在的情況,只怕每日不有百餘封。算下來便是一貫錢,一年便有三百餘貫。以此費用,便再加人馬也儘夠了。如此一來,百姓方便,朝廷更能節省開支。豈不兩便?且這樣增加人馬,信息轉運只會更為迅速,只要分好公私信包,絕不會誤了要事。」
高陽公主聽了,眼睛一亮,但隨便又搖頭道:「此計雖妙,但收取費用,難免有與民爭利之嫌,御史台那邊,怕不好辦呢。就算是各家報紙。也不好說怎麼評論。」
盧鴻胸有成竹地道:「公主無需為此擔心。這驛路郵件,各道多少不均。如范陽地方信件往來頗多,收取郵費自高;其他邊遠如隴西等地。亦開通郵路,所得怕便入不敷出。朝廷便可以此為補貼,所謂取之於民,入之於民,怎有爭利之說?至於各家報紙,這郵路一開,最受益地便是報坊了,他們的稿件及報紙。來往就方便得多。因此只要看明白的,只會,怎會反對?」
高陽公主聽了盧鴻之說。連連叫妙。言道待回返長安,第一件事便是促成此事,以解書信往來之難。
盧鴻及高陽公主地這番商議,雖然簡單,但事後郵路建成後。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由於大唐地通信網絡初步建立。為各地信息往來提供了方便。自此之後,各家報坊的報紙能以更快的速度送達大唐各地。邊遠地方由此可以在較快的時間內瞭解朝廷及內地發生的各類事件。而各家報社,在經此集體出訪范陽之後,逐漸開始習慣出走四方重鎮採訪新聞,繼爾又紛紛在外建立網點,以為採集消息,發售報紙,影響更見擴大。
而受益最大地,便是《京華雜譚》那後台胡商。郵路初開不久,他便又開了一家新報,起名為《商報》。這報紙雖然名為商報,但實為各地物價信息。他在各地派了人,專門收集物資需求及物價情況,而後匯總成篇,印製成報紙發售。這份報紙印量雖然不大,受眾面也小得多,但價格十分高昂。雖然如此,但卻是各家商人必訂地報紙,其中商機,往往會給動手快的商人帶來巨大的利益,因此這份報紙雖然發售面不大,但在富豪中地影響,卻是極高。
就連朝廷對這種統計各地物價的報紙,也極感興趣。待到後來,隨著郵路方便,朝廷內也專門在各地設置了採訪使,逐日將各地信息上報後,匯總統計,提交給決策部門之用。
同去年一樣,在今年春節過後不久,太極書院又推出了修訂後的《數學典》,以及多種格物類、化學類書籍。其中有一套盧鴻親自參與的書籍,也在年後不久出版。
這是一套分層次的書院教材,分為蒙學與小學兩類。蒙學包括《文學》、《算學》與《經學》三份。小學在前三種地基礎上增加了《格物學》、《史學》、《地理學》。
其中地《文學》、《經學》兩書是盧鴻親自參與編寫的,尤其以《經學》用得心思頗多。在這部啟蒙教材中,盧鴻雜取諸家之說,而以氣學為主,介紹了各家經學要略,特別突出了「天人合一」、「人性即天性」以及其發展變化之說。
而《史學》、《地理學》雖然不是盧鴻新篇,但也都經過其許可。尤其是《地理學》,花費了太極書院頗多地人力物力,其中地地圖之法,乃是盧鴻提出,務求精準,一改前代方物書中隨意的圖例。全書大致將大唐的地形、地貌,山川、河流、氣候、等情況做了介紹。
這兩大套教材採用新法印刷而成,在盧家刻意降低價格的情況下,十分的便宜。現在奚家印書坊的銷售渠道已經十分發達,這套教材在很短的時間內,便賣到了各地的學童手中。又過了不久,又被朝廷欽定為大唐地標準教材,頒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