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鴻的香艷生活並沒有就此到頭,沒幾天,一份新創刊的雜談出版了它的第一期。這份雜談的名字非常專業——《曲苑雜談》。
《曲苑雜談》主要內容是關於戲曲及文藝界的各類花邊新聞,第一期內容頗具轟動性。
首頁大題目楷體字:盧司業不惜異寶,九公子重得佳人。
將盧鴻院中缺少美婢,李治與祖述以美易寶之事寫得如同一篇傳奇一般,其中不乏誇張之辭。
盧鴻看得差一點拍桌子,只是身邊眾美環繞,手也實在不太方便,這才沒有拍下去。
事實上盧鴻只是出於簡單的被誤解而造成的憤怒,並沒有想到這一花邊新聞公佈後的可怕後果。
後果便是第二天他這間別業的大門就給堵住了,一輛輛的馬車都是各方各界欲求寶硯佳作的權貴豪門,而且無一例外地帶來了各形各色的美婢嬌娃。
盧鴻覺得自己似乎可以考慮舉行一次選美比賽了。
當然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中閃現一下,看著門口洶湧的人群,老張頭終於發揮了其巨大的優勢。聽著他「哦哦啊啊」地在那裡打岔,盧鴻趕緊拉過洗硯,落荒而逃。
不得不說,後院沒有院牆還是有些好處的。
過了幾天以後,《曲苑雜談》新一期就上一期文章中部分不實之處做了書面說明,並對因此給盧鴻造成的不便作了道歉。就算這樣,這場風波也鬧了幾天才平息,而《曲苑雜談》因此一炮而紅,各類八卦信息得到了各界人士的廣泛關注,銷量大有後來居上之勢。
尤其在之後不久,鶯娘的演出將要搬到戲院中進行。各類新戲的傳聞紛紛揚揚。《曲苑雜談》通過各種渠道。將鶯娘正在排演新戲的一些小道消息登了出來,引得眾多戲迷期望值一天比一天高漲。而《曲苑雜談》的銷量也達到了一個驚人地數字。
在十月份地時候,戲院終於落成。盧鴻親自命名為:長安大劇院。在其啟用的開場戲上,包括天子李世民、太子李治、吳王李恪以及部分妃嬪集體亮相。當然眾多高官貴族更是數不勝數,當天的儀式幾乎將長安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一網打盡。
首場上演的正是盧鴻的新作《西廂記》。
其轟動效果是可以想像地,比起《牡丹亭》首演來。也差不到哪裡去。若說各家期刊報紙連篇累櫝的報道,還更有過之。
褚行毅等人的《藝苑掇英》近水樓台,出了《西廂記》的專刊,其中還有對鶯娘的專題採訪,提了一大堆的問題請鶯娘一一答覆。其間鶯娘對盧鴻地才華及人品的仰慕之情毫不掩釋,更透露還有多出戲曲正在磨合中。不日即將出演的消息。這一期《藝苑掇英》賣得價格極高,數量依然極少,名氣更加響亮,風頭之勁一時無二。
其他各期刊報紙,都紛紛報出了大價錢,專門收購關於盧鴻、鶯娘等人的各類消息。此外還有各類的評論人士及撰稿人,對新出現的《西廂記》進行了各角度的點評。
現在除了占主流的叫好聲,自然也有不遺餘力進行抨擊者。那《古風》自然又是大喊世風日下。指責《西廂記》比起《牡丹亭》來,更是等而下之。敗壞世風,乃是一等一地大毒草。
除了《古風》外,另一外報紙也是打擊戲曲的急先鋒。其名乃是《因果報》,創刊倒是比較早地。這刊物的名字頗有意思,「報」字既有報道之意。又含因果報應之意。乃是佛門創立的一份期刊,專門對信徒宣傳佛門宗旨。人們叫順了嘴。皆稱之為「報紙」。
報紙」之名由此而來,後來者多有倣傚其意,將所辦刊物亦稱為某某報紙的。
因為盧鴻的這兩出戲曲太過火爆,那方外之人,僧道尼等,也多有觀看地。結果許多青年僧尼,因此愛慕俗世情緣,居然紛紛還俗,使得寺廟一下子都冷清了不少。更因盧鴻本來對佛門就不是很客氣,導致《因果報》對盧鴻大是不滿,攻擊得更是格外賣力。
《古風》和《因果報》地評論自然惹得眾多戲迷不滿。但按照大唐有關法令規定,二家刊物並沒有違法之處。因此眾多戲迷紛紛依托其他刊物投稿建言,對反對意見給予批駁。一時之間,硝煙迷漫,爭得天昏地暗。
現在只長安城中,各類期刊報紙怕不有十幾種。每天為了各種新聞消息出台評論,互相攻擊辯論,搞得不亦樂乎。前時經辯的風氣,在此又發揮了新地作用,一大批善於批評的專職文人大出風頭,開始嶄露頭角,成了職業的撰稿人。
就算是各大書院的學刊,也對戲曲等時下的潮流現象有所涉及。但學刊與報紙等有一個明顯的區別便是本身並不持觀點,同一學刊中的文章分別由不同的作者完成,而作者的觀點往往並不一致。甚至有時候,一本學刊中數位名儒觀點都有衝突。在士林看來,學刊這種超然、公正的立場才是真正的出版界的代表。
當然,要說到銷量,學刊是拍馬也追不上各類期刊報紙的。
對這種現象,朝廷上頗有爭論。有相當部分官員認為現在這種狀況不利於朝廷一統,似應加以約束。但以馬周、房玄齡為首的主要文官集團卻對此現象頗為,甚至馬周都已經建議在御史台專門建立機構,收集報紙中民眾的一些對時政、對朝廷的看法與觀點,以為對官吏的監督之用。事實上,前不久時便有因為報紙爆料某地某某官員為了討好鶯娘,不惜揮金如土獻禮被拒的消息後,御史台由此還揪出了幾起案子。各類地方官吏不法行為,也多有因報紙刊登而曝光的。馬周在奏折中寫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報紙大行,何需謗木。則地方官員,但有污行劣跡,必以此大白於天下,再不得塞眾人悠悠之口矣。民情之暢達,自古以來無過於此者。」
當然在大多數官員心目中,對期刊報紙的重視程度並不高,在他們看來,這些刊物的娛樂意義,遠遠高於政治意義。
李世民對於這方面的敏感程度,顯然要高於大臣們。在各家刊物開始出版以來,李世民就一直關注其進展。據說在有關人員的進言下,李世民頗有意朝廷也出版一份類似的刊物,但又一直未定下章程來。雖然國子監有一份《國風》,算是官辦。但那也是一種學刊的性質,並非朝廷的口舌。最後,還是在長孫無忌的力倡下,大唐的第一份官方報紙終於出版了,其名字非常直接地稱做《官報》,內容主要是朝廷的相關政策、新聞與評論觀點,而其主管者,正是太子李治。
官報主管確定過程中,頗多周折。雖然表面看來只不過是個閒差事,但很是有幾方面爭取這一職位。據說吳王李恪為此花了大力氣,甚至多次入宮向李世民面陳。但是最終長孫無忌的勸說發揮了決定作用,李治成了官報的主管。而以太子出任此職,也成了日後大唐乃至後世的定例。
在此事決定之後,李治第一時間來拜會了盧鴻。
「父皇定要將此事交付於我,舅舅也要我定須將此事擔起來。只是如何著手,本王實在是一籌莫展。」李治向盧鴻訴苦道。
「太子可知為何聖上與長孫大人,都這般看重報紙之事?」
「父皇道,報紙雖然初見端倪,但日後發展不可限量,當為朝廷之喉舌,民情之鑼鼓。若得法時,貪官不能弊人耳目,污吏不能掩人視聽,是上命下派,下情上達之最佳途徑。」
「不錯,正是如此,」盧鴻點頭,心中暗暗佩服,雖然李世民等看得還略微簡單一些,但這些見識,已然是了不得了。「既然已然明瞭其中關鍵,太子殿下還有何疑問?」
李治苦惱地道:「若是民報,自然容易辦得。只是本王所辦卻是官報。既為官報,還如何體現民情?若只發佈朝廷命令,各家報紙均已做到,何須再多一家官報?」
盧鴻道:「太子殿下所苦惱的,便是官報的立場。其實若想明此節,亦是簡單。既為大唐官報,則官報立場,全在大唐利益。」
「利益?」李治一時有些失神:「辦報紙與利益何干?難不成咱們官報也要掙錢不成?」
「太子想得太狹仄了。所謂利益,豈只是區區金錢?我大唐百姓富足、官民安定、經濟繁榮、武力強盛、威名遠播、文化發達,如此種種,均是大唐利益所在。因此,大唐官報所指,必是有益於以上諸情形者,方為官報立論之本。」盧鴻侃侃而談。
李治回味盧鴻所言,心中漸有所悟。想了一會又對盧鴻道:「果然如此,是李治只看到那些雜談之類,想得簡單,小瞧了這報紙的意義所在。如此盧師能否為李治操持此事,以啟官報之風範?」
盧鴻微笑道:「太子既然知道了聖上委任之意,又清楚了官報立場所在,如何還不知道此事關竅?既為官報,則其中怎少得了諸位大人。既然於、馬、蘇、高諸大人,盡為東宮之屬,這官報如何興辦,難道還有何不明白的麼?」
李治這才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直到此時,他才真正明白這掌握份官報的意義。這份報紙,不只是李世民交給他的一件武器,更是對他的一份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