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販子在唐朝 第四卷 范陽經會 第一章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
    盧鴻坐在榻上,看著對面父親臉上深深思考的表情,心中略有幾分感慨。

    今天才進家門,還未曾去拜見老媽,就被盧祖安派人喊來了書房。

    原來盧鴻在滎陽,桃園詩會及玄壇講經等事,傳播得紛紛揚揚,范陽盧府更是盡人皆知。盧夫人笑得天天合不上口,盧祖安嘴上不說,其實心裡自然也是得意的緊。當初他聽了盧寬之言,未讓盧鴻就學,而是選擇在家中自修。其他兄弟朋友,多有相勸於盧祖安的,認為此法非是正途,反倒害了盧鴻。此次盧鴻大出風頭,以前勸阻盧祖安的親朋們,見了倒都要說一聲先見之明,真真讓盧大族長飄然了好一段。

    只是盧鴻將明鏡獻於鄭家奉於玄壇一事,卻是讓盧祖安承受了不小的壓力。各房長老聯袂來見盧祖安,認為盧鴻此舉,只為自己搏得虛名,卻將天下至寶,拱手與他人。只是未說盧鴻此舉是數典忘宗,但也是頗不客氣。盧祖安雖然婉轉解釋,將此事壓了下去,但心中隱隱地也是對盧鴻有所不滿。只是他知道自己這兒子自小行動,每有深意,因此並未急於追問盧鴻,直待盧鴻回家,這才喚他到書房,詢問此事。

    盧鴻進了門,見過禮後,盧祖安也不說廢話,開口便問道:「鴻兒,聞說你得到了那秦宮明鏡,於滎陽玄壇講經時,示於眾人,又奉於鄭家。你得這鏡子,為父從未聽聞,也未曾在你處見過;據說你派人來家中取回,為父也著人調查過,並無人回家取鏡一事。這明鏡究竟是真是假,個中緣由,你且說來聽聽?」

    盧鴻心下佩服,自己這老爸,表面看來事事都不甚在意,但其實心裡有數,一問便問到了點上。他笑著說:「爹爹,那鏡子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只要是駁倒了拿著鏡子說事的那個李伯方,這鏡子便再無用處了。」

    盧祖安聽了盧鴻這話,先前的猜想必然是沒錯了,這小傢伙也當真膽大包天,居然敢視天下人如無物,拿了個假貨來騙人。又好氣又好笑,卻又說道:「如此一來,便是假貨,也是真的了。你拿它來駁斥他人,也無不可。只是事後卻應交回族中,以為族中之寶。奉於他人,卻是辦得差了。」

    盧鴻卻說:「爹爹試想,那鏡子便交於族中,珍藏萬世,又有何實際用處?難道我盧家有了它,就能百世昌盛不成?」

    盧祖安聽了這話,略有不樂道:「鴻兒此言何意?」

    盧鴻說:「爹爹,孩兒此次南下滎陽,見了鄭家經學昌盛之意,卻是心中頗有感慨。我盧家海內名族,所自何來?乃是先祖殫精竭慮,代代經營,因此人才昌盛,遠播四海,才有了後世這等盛名。因此唯有以學為本,力倡族學,光大文風,使代代人才不絕,才是百世立家的根本。至於那明鏡有或非有,卻是末節。」

    盧祖安聽了,連連點頭,說道:「卻是難得你這番見識。只是一來盧家族學,也頗得看重,不知你還有何想法?二來光大家族學業,與你將明鏡奉於玄壇何干?將那明鏡落於我盧家,於文業昌盛,豈不大大有益?」

    盧鴻呵呵笑了說:「咱們盧家族學雖然也頗受重視,族中才俊也盡多,但當下於海內經學名望,卻是略遜。因此孩兒便有些想法,欲要實施。我那鏡子可不是白送的,鄭家欠了我的人情,臨回來之時,孩兒便與那鄭族族長鄭聿橫及族中三老,相談半日,求其許了幾點條件。」

    「哦?」盧祖安聽了頗感興趣,自己這兒子從小精明,從不吃虧,想來這幾個條件與自家也是頗為有利。

    原來盧鴻臨行前日,拉了三老與鄭聿橫談了半天,卻是言道,自己回返盧家,有意於族中廣開學業,力推經學。因此有幾件事,望鄭家相助。

    一是鄭家玄壇每年開壇之時,專邀盧家中人組隊前來。一則那盧氏青年學子,可為觀摩;二則盧氏經學大家,也當參與玄壇講經。

    二是盧家亦欲組織論經之會,時間自然會與鄭家玄壇講經互相錯開。到時候,便如玄壇講經一般,特別邀請鄭家經學先進,帶領弟子,前往范陽,參與經會。

    三是盧家欲昌盛家學,構建書院。建成之時,希望鄭家諸位名宿,能前往書院授業,以為。

    四是盧鴻準備於家中創建印書坊,翻印各類圖書經典。希望能於鄭氏藏書樓中,選擇數種翻印,以便傳播。

    盧鴻所說這幾點,於鄭家絕無損失,兩家合辦講經會之事,更是互利的好事。三老並鄭家承了盧鴻天大的人情,自然是一口答應。

    盧祖安聽了盧鴻之言,思索片刻,連連點頭。

    盧鴻這幾條,對鄭家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但於盧家,好處可就大了。

    現在盧家雖然名高望重,但族中經學力量,確實比鄭家略遜一籌。尤其盧家幾位名宿,前些年相繼離世,而鄭家此次三老齊出,玄壇講經名聲大噪,經學泰斗的地位,隱隱有水漲船高之勢。

    就算不考慮這些方面,鄭氏所在滎陽,比之范陽,確實也有地利。滎陽地處中原,襟帶洛京,四通八達,文化昌盛,自然要勝於處於北地的范陽。此次盧鴻這幾點得鄭家許可,實在有借雞生蛋之妙。

    兩家經會交流互訪,雖然看來對等,但那鄭家玄壇講經一事經營已久,四海聞名,此次盧家經會初創,便與玄壇並列而行,借勢之妙,不言而喻。

    盧家現在族中,最缺的便是如三老這般經學名宿,若如盧鴻之言,經會時得三老到場,影響自然不凡。若能倡建族學,得三老講解經義,於學院的發展,更是意義重大。

    盧祖安想通此節,心下甚慰,稱讚盧鴻道:「鴻兒,你心繫家族,所思甚遠。那鏡子一件死物而已,能換來這等好處,想必各房長老,是決然不會怪你的。只是那書院一事,你卻有何打算?」

    盧鴻說:「這書院創建,所為有三。一則光大盧氏聲望,廣播經義;二是開建族學事業,大倡門中學風;三則啟迪族中俊才,為我盧氏科舉之路,鋪平道路。」

    盧祖安點頭說:「鴻兒所言甚是。朝庭開科取士,雖然所取人數不多,即使高中,也不過八九品的職位而已。但此法影響巨大,且更易形成標準。只怕數十年後,朝中高官,必經由此路者方可得任。因這科舉不論門第出身,於世間平民中,更受關注。若如我等世族不以為然,只怕百年之後,聲望要大受影響。」

    盧鴻聽了,不由佩服之至,自己能有這些想法不足為怪,盧祖安能說出這些話,其眼光長遠,確實了得。

    父子二人談了半天,盧夫人等不及了,派人來喚,盧祖安方才放盧鴻去了。到了後堂,盧夫人已經等不及了,見了兒子一把拉住,眼圈卻是紅了。看盧鴻大半年不見,個子高了不少,眉目更見俊朗,儀態氣質,已經隱隱是個大人了。盧夫人心下高興,卻又不知為什麼掉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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